青山溪流,小桥弄影,碧波涟漪,迤俪的湖光山色在晨雾的清洗中显得更加娉婷动人。远处有两人缓步走来,一前一后,嵌在这醉人的青岱里,美的如同一幅水墨佳作。
但连城完全没有心情享受此刻的美景,她死死地瞪着风佑宽阔的背影。这个不要脸的男人竟趁她熟睡时抢了她的外裤,此时的连城只穿了一条单薄的内衬绸裤,怏怏不乐的跟着。
“喂!快点!”风佑转身催促着已落了一大截的连城。连城立刻“刷”地一下转过脸去。风佑索性彻底转过身,面对着她,叉腰站着,微拧的眉头显示出他的不悦。不过,那□的上身,和连城的外裤改成的中裤下面露出的一大截毛茸茸的小腿破坏了愤怒的力量。
“我说你至于嘛,不就一条裤子吗?瞧你的脸臭的!比我脚都臭!”连城听了忍不住转头瞪了他一眼,对上他半裸的身躯时,立刻红着脸又“刷”地侧过头去。
“哎,难道你要我像野人似的围着树叶到处跑啊!还有,我的身材那么好啊?你的脸就跟煮熟的虾子似的,还红个没完了!还说你不是女人,我看你比女人还女人!我跟你说,我早就饿了,你别再扮这些虾兵蟹将诱惑我!忍耐是有限度的!”
说完转身气冲冲地拎着麻袋大踏步地前进,连城赶紧小跑跟上,说实话,她还真怕风佑将她丢下,这眼看就要出山了,连城心理雀跃万分,就快脱离魔掌了。
过了小桥,远远地就看见一个村落,前方的风佑突然一个纵身,跳上一块巨石,手舞足蹈地“嗷,嗷”叫了两声,连城被吓得不轻,心有戚戚焉地退了好几步隔着安全距离看他,就见他兴奋地跳回连城身边,一把拉起她的手,半拖半拉地向着山下奔去,边跑边大声笑道:
“走,咱们偷衣服去!”
死性不改!不!贼性不改!连城无奈地对天翻了个白眼!
做贼不亚于用兵打仗。连城体会颇深。
为了偷老头老太太挂在院子里的衣服,风佑侦察回来,毫不吝啬的把她推出去“色诱”那条狼狗。幸亏发现及时,连城在最后时刻及时醒悟,干净利落的抱住村口的大树,死活不肯走了。
“树上有虫子。”风佑酷酷的说了一句。
“啊!”惊叫之后,连城和大树成功的分开。
君子动口不动手,这就是道理。风佑颇为佩服自己,得意的看看连城,“走吧!我拿人格向你保证,绝对不会有一点危险。”
“你有吗?”这家伙最不可信的就是人格!连城朝他白了一眼。
风佑听完大受打击,哀怨地看着连城。
连城理了理头发,深吸了一口气,说:“先礼后兵,不行的话再想办法!”
风佑看看自己下面露出的两条毛毛腿,再看看站在水井旁边大义凛然的连城,无奈的叹口气,“你打算怎么做?敲门,能不能借我两件?”
连城一时语塞,看那家穷的样子,估计也没有多余的衣服。可是自己这里实在又不能这样回去,怎么办?
正想着,眼前的风佑看着连城的后方突然露出一丝笑意,那笑容似有若无,淡淡地,仿佛压抑下了什么,连城看着这样的风佑微微一楞,忽听后方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唤:
“连城……”
愕然的扭头看去,随着杂沓的马蹄声,一股黑色的旋风扑面而来,墨蛟瞪着眼睛又惊又喜。
耳旁一阵风扫过,再回头,早已不见了风佑,没容她想清楚,墨蛟已经一阵风似的旋到面前,“终于找到你了……”连城猛地被带入一个冰冷的怀中,墨蛟什么也不顾地紧紧拥着她,兴奋地轻轻颤抖。
“你……”连城有些尴尬地推了推他,墨蛟突觉失态,连忙松手,低头一看连城的打扮,脸膛一下子黑了下来。一抬手,飞速地解开身上的玄色披风,将连城紧紧裹住,沉声说道:“范梁家就在附近,我们先去那里歇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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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苑密画 似血宫砂
范梁就是那日酒楼内的紫衫男子,也是高门大户,虽然不如左家、千乘候两家显赫,在天都贵族谱系里也有他们的一席之地。只是到了范梁这一脉,已经是三代单传了。而范梁似乎也不着急,家里老人相继离世,没有人催促的情况下,一晃眼都过二十三了,还是独身一人。平日里就是跟左世都瞎混,男色女色都没见他特别青睐过。墨蛟因为左世都的缘故和他比较熟,但是还是有几分客气。如今事起突然,只希望他不要在家就是了。幸好他以前来过,借用一下估计还给面子。
墨蛟带连城下榻的地方是范梁的别业,今天是上朝的日子,他都住在城里。墨蛟听说后,暗暗松了一口气。连城这般样子,见到的人越少越好。
管家认识墨蛟,前面带路,让二人进客房休息。又为连城准备好了沐汤和换洗的衣物,连城谢过管家,自去收拾。
管家虽然不认识连城,可是见墨蛟恭敬的样子,知道是个大人物。识趣的保持沉默,退了下去。
连城沐汤的地方靠近后院。墨蛟记得附近有个花园景色不错。想着等连城收拾妥当后可以到园子里稍事休息,便先行一步想着探探地方。
而连城出来,不见了墨蛟。跟下人打听了,沿着小路一路走来。花园里有一个小小的轩阁。门虚掩着。连城好奇的推开门,屋里静悄悄的。
桌椅收拾的都很齐整,看得出来是主人经常流连的地方。多宝格上除了常见的宝玉瓷器,还有不常见的珍版书籍。擦拭的非常干净,想必是常常翻阅的。
里面传来轻轻的喘气声,好像有人突然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连城眨眨眼睛,撩开多宝格旁边的帐幔,果然还有一层,仿佛是卧室的样子。青竹檀木,高洁中透着隐隐的富贵,主人的品味堪属一赞。
绕过帐幔,赫然是呆立在那里的墨蛟。听见后面有脚步声,墨蛟猛的转身回头看,连城正好看见,被墨蛟挡住的东西……
啊?连城吃惊的捂住自己的嘴,克制着咽下后半句惊呼。三两步抢到墨蛟身边,指着那副画,说不出话来。
墨蛟叹口气,点点头,扭头看看那副画,对连城道:“走吧,不要让人发现!”
两人急匆匆的退出来。开关门的时候,花园里的风扫了进来,纱帐轻轻摇动,画里的易怀沙,醉眼星眸,双颊带赤,侧身几近□的躺在水岸边,一抹粉红的轻纱半遮着最重要的位置,玉手纤纤,捏着一枝娇艳的葭南花,拨弄着晶莹的水波……
落款是――“范梁”!
“怀沙不可能醉酒!蛟人怎么会醉酒!”路上,墨蛟有些激动。连城并不知道她失踪这些日发生的事情,听墨蛟这么一说,狐疑地问道,“这两天发生什么事了吗?千乘候怎么会是蛟人?”
墨蛟叹口气,把怀沙的事情说了一遍。原来为了墨蛟拒婚,易怀沙不得不想出计策,说自己族系蛟人一脉,按辈分算是墨蛟的姐姐,故无法成婚。
“那她可是真的蛟人?”连城问道。
“我也说不清,那日她用我的血试肤,倒是出现了鳞片,只是那颜色是银色的,与我蛟族并不相同!”
连城想起先前墨蛟手臂上是深蓝色的,但怀沙毕竟有变身,若是没有蛟人血脉,普通人又如何做到?
“那是不是族系的问题?”不论是什么动物,族系间总有差异的,就连人类也是。
墨蛟恍惚地说道:“也许吧!”
连城心想虽不确定怀沙是否为蛟人,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她决不会是墨蛟的姐姐!那么她为何要撒一个这么大的谎,连累自己丧失爵位,被贬为奴,流放边疆呢?凭着女人的自觉,连城知道怀沙并不爱墨蛟,但她为何要为他如此牺牲呢?连城想不通,对自己来说,怀沙是一个忧郁而神秘的女子,猜不透!
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墨蛟,见他低着头,并不言语,本想再问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了。她有什么资格去管那么多事呢?想来墨蛟此刻的心情也是很乱吧!
而墨蛟心里确实乱糟糟的,自从母亲死后,怀沙之于他,象姐姐,象母亲,甚至象老师,象族长。他从来不会质疑怀沙的举动,也不会特别关心怀沙的目的。仿佛怀沙所做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理所应当。
而现在细细想来,怀沙之于他,什么也不是,为何她要这么做?脑中又浮现出范梁的那副画,头猛然胀痛起来,似乎转眼的功夫,这些熟悉的人都不认识了。
沉默的骑在马背上,两人一路向南阳城里走去。
还没进城,迎面走来几个人,墨蛟抬头一看,一袭糙白布衣的怀沙站在那里。
“你们要这样回去吗?”怀沙的话里透着几分怒气。
连城坐在马上,看看墨蛟,静待他的回复。
而墨蛟似乎有些手足无措,竟然低下了头,仿佛做错事被抓住的小男孩。
怀沙并没有强迫他回答,上前说道:“万俟延随时等着抓你的过错。你这样回去无异于自投罗网!”看了一眼连城,连城绝美的面庞仿佛瓷雕的娃娃没有任何表情。
怀沙不悦地冲墨蛟说道:“你先回营地,我送王后回去。”
怀沙一直目送着墨蛟,直到背影消失,连城伫立在风中,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片片落叶自眼前翻飞飘落,有朵朵云絮自天空轻逐滑过。怀沙转身时看到连城探寻的目光,她别过头,不敢透露太多的情绪,对着身边管家说道:
“孔伯,王后拜托你了!”
孔晃点点头,飞身下马,半弓着身子摆了一个“请”的姿势,恭敬地说道:“王后请上马!”
连城看了一眼前方的管家,美目一扬,上前两步,却向着怀沙伸出手臂:“姐姐,带妹妹一程!”
怀沙瞬间愣了,看着连城巧笑的娇颜顿然有些无措。
怀沙下意识的搓了搓手,立在那里思忖。连城也不恼,静静的等着。最后,怀沙咬了咬下唇,一手扶住马鞍,微一探身,从马上伸出手去,一把搭在连城的手上,略一用力,漂亮地将其拉至马背上。连城的裙摆宛如绽开的白莲,优美地旋出一个弧度,最后轻巧地落座在马鞍上,侧靠在怀沙怀中,微扬着头露出两颊漂亮的漩涡。
马儿缓缓地向着宫城的方向走去,怀沙一路不语,沉默了一会儿,连城柔柔地问道:
“姐姐既是蛟人,为何手心是热的?”
怀沙猛地一怔,明白自己又着了她的道,张口欲辩解,但对上连城那沉沉地金色眼眸时又放弃地吞下嘴边的话。
“姐姐?”
“为何这般称呼我?”华沙低声问道。
连城只是笑,并不回答,怀沙看着她幽幽一叹:“你想如何?”
“劳烦姐姐送我至万俟延大人府中!”
怀沙吃惊地瞪着她,连城不等她问接着说道:“皇上既派了万俟延大人寻我,其他人还是不露面的好,如今你已被贬至蟒军,带罪之身还是谨慎为妙!”
“王后这般好心可是有事要托付怀沙?”易怀沙看着连城,微眯着眼睛问道。
“是!”连城一反常态地直接,收了笑对怀沙说道:“他日若是南阳动乱,还劳姐姐定要带出连城,不论生死,一定记得将连城的身子带回东隐,带回哥哥身边……”
形状优美的雪白莲足踩进上等丝绸制作的鞋子里,连城平平伸起双臂,让身边的侍女帮她绑好腰带,月白色的编绳在她的腰际绕成一个精巧的绳髻,淡碧色的环佩服帖地缀在其中,待一切完毕后侍女们乖巧地匍匐在地上,门外的万俟延笑了笑,走进了房间。
“这几日委屈娘娘了!” 万俟延抬了抬手,身旁的侍女立刻起身鱼贯而出。
“是受了些惊吓,大人费心了!”连城不着声色地拉开于万俟延的距离,款款一个谢礼摆出了王妃应有的风度。
万俟延讪笑了两声接着说道:“我已全国张贴告示,务必抓住那小贼凌迟处死以给王后泄愤!”
“那倒是不必了,连城也是心慈之人,既然没有受到损伤;抓起来发配便是,切不要为了我再造杀孽!”
万俟延听完上下打量着连城,隔了一会儿抚着下颚不悦地说道:“偷虏我南阳皇后便是羞辱我国国主,这等人怎能留在世上?王后为小贼开脱是不是有什么私人原因?”说着,上前两步,托起连城的下巴。
连城也不回避,灼灼地迎上万俟延的视线:“既然大人这么说,那是连城无知了,一切都听大人的吩咐便是!”
万俟延嘿嘿笑了两声:“转的还真是快我的小美人,这三天两夜你是怎么过的?我的人说墨蛟将你带回来的时候可是衣衫不整!”手心缓缓加重力道,连城下颚渐红,可依旧一副淡然的表情,无辜地看着万俟延,任他怎么试探死活也不透露和风佑在一起的半点风声。
万俟延被连城逼得窝火,“哐”一声,扫下一旁的雕花瓷瓶,连城立着依旧不动,隔了半晌,侧身轻解罗衫,惹得万俟延瞪大了双眼。
“大人,我们东隐女子最重贞洁,女儿落地时,母亲便会找来以朱砂喂食的‘守宫’研磨取其粉末点至肚脐血脉处,此物会腐蚀到皮肤内,当女子失身后,便会消失!”
话说到这儿,连城已将外衣退尽,半敞的内衫若隐若现地显出内里藕色的肚兜,万俟延咽了咽口水,眼睛猥琐地眯了起来,连城缓缓撩起肚兜的下部,但见腹部肚脐旁凝白的肌肤上,赫然一点如小指甲盖大小,鲜亮如血的朱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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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恋不舍 依依吻别
纤手音醉苦凝香,雨泣风吼,凄凄萧萧,从琴弦上漫漫溢出,由远及近的琴音仿若可以穿越时空的岁月情怀,墨蛟背贴着墙壁,垂手立在廊下,外面是缠绵的菲雨,滴滴答答,顺着屋檐将世界若隐若现地割开……
谁演绎了这千年的遗憾,又是谁弹响了这千年的绝唱?墨蛟幽幽的吐出一口气,原来蛟人还是逃不开这宿命的诅咒,注定要爱上人类,并为她拼尽最后一滴骨血,就如同娘那样……
也许他们中间,只有怀沙可以挣脱?但是――
抬头看,朱阁流丹,落红风舞,他宁愿做最卑微的泥土,只为守候枝头一季的灿烂。
“墨蛟……”一声低唤从小窗内传来,墨蛟惊异地抬头。隔着香樟窗格,连城的目光柔柔地投在那片被割裂的世界中。墨蛟走到窗前嗓音沙哑的问道:
“怎么知道是我?”
“味道!”
连城微然一笑,“你身上,有海风淡淡地味道!”
墨蛟扯出一丝苦笑,低首闻了闻自己的侧肩。
“进来吧!”连城起身向着屋门走去。
墨蛟犹豫了一下,还是进了屋门。房内点着清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