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笛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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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笛到天明-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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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配只是喜欢唱戏,能唱几嗓子不错的戏,而原配的妹子则是酷爱唱戏,非要进梨园不可。但是原配家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怎么容得一个大家闺秀进梨园呢。那妹子被关在柴草房里半个月,放出来,老爷子一问,妹子还是掷地有声,非要去唱戏不可。老爷子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最后无奈的答应了,他也知道这个女儿的脾气,认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在祖宗面前磕完了头,算是把妹子逐出了家门,老爷子不允许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丢人现眼,把她赶得远远的,倒也眼不见为净。

这个妹子在临走之前去了姐姐家,就是原配家,正巧郑参谋也在家。妹子生气姐姐的温顺,听着郑太太的“表嫂”气得冒烟,冲上前去就给了郑太太几个耳光。郑太太也是梨园出身,身上是有几下子的,但是郑参谋也在场,打死她她也不敢撒泼,默默地吃了哑巴亏。郑参谋见小姨子如此彪悍也愣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妹子飞来的茶碗打破了鼻子,鲜血直流。

郑太太一见郑参谋流血了,尖叫着扑到他怀里,哭得梨花带雨。原配拉住了妹子的手,阻止了另一只茶碗的飞出。然后镇定地吩咐人去请大夫,吩咐完,拉着妹子要回房。临出屋时,回首看了眼地上的碎瓷片,又看了看哭天抹泪的郑太太,对着妹子轻轻埋怨了一句:“何苦凑这个热闹。”语气里是满满的怜惜。

妹子发完飚后离开了,到他乡去唱自己喜欢的戏,好几年过去了,她一次也没回来过,倒是老爷子暗地里拜托了人照顾着。只是这妹子脾气实在古怪,能跟她有交情的真是少之又少,但是令人佩服的是她硬是自己一个人闯出了些名堂,成为傲视一方的当家花旦。

话说那位原配自从妹妹远走他乡后,再也不肯陪着郑参谋唱妻妾成群的戏码了,毅然要求离婚。郑参谋从来都没有想过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他只是想在外面玩玩而已,可是胡闹一般把郑太太带回家,原配的好态度麻痹了他,让他误以为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即使小姨子发了飙,他也没动过要换妻子的念头,甚至纳妾的念头都没怎么动过,他也只是单纯想玩玩。万万想不到的是一向温顺,什么都好说的原配居然也会发飙,非要离婚不可。郑参谋也是在少帅府能挂上名号的人,哪里是一纸休书能解决问题的,再说要是离婚了就意味着失去了岳丈的庇荫,前路漫漫,只能依靠自己来走了。

郑参谋这时才傻了,对着原配百般求饶,甚至下了跪,可原配丝毫不为所动,还是坚持离婚。

故事听到这里,京墨轻轻笑起来,“这个郑参谋肯定没有好好念书。”

天冬笑笑,“哦?怎么讲?”

“郑伯克段于鄢的故事他肯定没好好看啊,若是肯用心读几遍不至于后来还得下跪。这位原配分明就是在故意纵容他,等他和如今的郑太太逾越,等越过了界线就毫不留情了。”

天冬饶有兴趣地听着,点头说道:“所以说嘛,女人无情起来比男人狠许多倍!”

京墨不以为然地说:“哪儿跟哪儿啊,你没看出这个原配其实不爱郑参谋么,否则怎么会这么算计自己的爱人。不过,这位原配做得真棒!”

天冬听得一个激灵,连连摆手,“可别学她,这招欲擒故纵也太阴狠了点。”

京墨一咬牙:“狠么?我不觉得。对付这种男人就该狠点!”说着她还做了个切西瓜的手势,“就该咔嚓了!”

天冬看着她可爱的样子朗声大笑起来,接着把故事讲下去。郑参谋逼着郑太太去原配面前负荆请罪,郑太太不敢有些许反抗,只好乖乖地去请罪。原配对她倒依旧和颜悦色,但表达的意思却很坚决,婚是一定要离的,这由不得郑参谋不答应。至于离婚后怎么处置如今的郑太太,那不是她的事情。郑太太告别原配临出门时,原配突然喊住她,望着她的眼睛说:“你放着好好的戏不唱,何必凑这个热闹?好自为之吧。”说得郑太太云里雾里的。

婚最终还是离了,郑太太也如愿以偿地成了郑参谋的正室。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才明白原配的那番话,尤其是一个又一个梨园新秀出现在家里,而自己敢怒不敢言时,才深深的后悔这个热闹不该凑!

“原来表嫂两字有这么多含义啊,你叫她表嫂,肯定要气死了。”京墨站起来,花坛上坐久了有些凉了。

“没事,大家背地里都叫她表嫂,她要是还没听习惯可真是白活了。再说是她插了一腿,讽刺两句就受不得了?”

京墨一跺脚,皱着眉反驳道:“明明是郑参谋招惹的她,她只是一个梨园女子,抱着投机心理也是正常的,毕竟能有郑参谋做靠山是件不错的事,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怎么就不说说这个郑参谋拈花惹草呢?”

天冬似笑非笑地说:“你有理,一个巴掌拍不响,你说若是白芍药能有这种事么?”

“她?”京墨一愣,眼前立刻浮现出飘逸的水袖和白芍药头上的簪花。

“对了,白芍药和你的事到底有几分是真的?”夜色中,京墨双目炯炯有神地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祝看文愉快,最近更新不大定时,实在无奈呀,祝大家看文愉快!




第四十六章  坠落

夜渐渐深了,云悄悄散开去,朦朦胧胧的月色洒在人间,落在心头,都是一副娇羞的模样。天冬的脸沐浴在如水的月华中,快意微醺,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玉石泠然之声,“什么真的假的,你觉得呢?”

京墨又坐下来,歪着头笑道:“不会是芍药瞧不上你吧?那你可真是枉担了那些风流的名声。”说罢径自笑起来,笑声如清澈的流泉,响起一串淙淙的声音,在天冬的心间悄然浸润。

那些时日的报纸可真是能唬人,一张又一张照片被登出来,铺天盖地都是天冬的风流身影,南边北地的人们都以为他夏天冬是个风流无极的人,今晚帘内讨酒之事若是传扬出去,准被说成醉醺醺尚寻芳酒了。那些真真假假中,也只有京墨能懂得几分吧,可是她从来都装作不懂,既不问也不好奇。又或许好奇是有的,但鲜少会问。今日真是难得,她竟会开口相问。

天冬笑意渐浓,“接着给你讲故事吧,话说那个妹子离开了金玉之家,一个人到了异地他乡,在梨园之中唱出了些名堂。”

京墨灵光乍现,忽的想起了什么,一拍天冬的肩膀,大声问道:“那个妹子就是白芍药对不对?”

天冬脸上现出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点头说道:“总算不是太笨。”

京墨撇撇嘴,不理他的茬。怪不得总是感觉白芍药身上有种与众不同的气质,说不出是什么,像是空谷幽兰,独自默默地开放,从不祈求阳光雨露多几分偏爱。她与人交往倒是亲疏远近及其分明,对喜欢的人,谈笑间带着睿智的犀利,倒也句句一针见血。对不喜欢的人总是客客气气地,不容对方有一丝一毫的逾越;若是别人不知好歹枉自靠近,她会慢慢地退让,退到一定地步就明白无误地告诉你,不可以再前进了!

现在想来,白芍药真是可爱的紧,居然朝郑参谋脸上摔茶碗,这等勇武之事,寻常女子是做不出来的。

京墨双手托着腮,轻轻叹道:“好久没见到她了。”

天冬用力碾了几下脚下的碎叶,眉头紧锁像是在做决断,听到京墨的话才稍有舒展,月色笼罩下,眉目格外传神。“她也来了,你若是想见她是能见到的。”

京墨一阵惊喜,问道:“她也来了?少帅府戒备这么森严,今日又没有请戏班,她怎么进来的?”

天冬兀自笑起来,“你忘了她有个好爹,这少帅府她可比你熟,她从小就在这里长大的,你说她能进来么。”

京墨一怔,不明白他说的话。天冬只好补充了句:“白芍药姓高。”京墨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还真是看不出,高平吾居然有这么两个个性迥异的女儿,相同的是俩人都很能坚持自己的想法。

云完全散开了,终于还给大地一片清光四溢。月光撒在俩人的身上,仿佛镀了一层银色的光辉,月下的表情也更加生动起来。

“你在这里呆得开心吗?”天冬突然冒出一句。

京墨摸不着头绪,只好说:“还行吧。”

天冬苦笑了下,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如何说。京墨已经习惯了躲在自己铸就的壳里,外界的是是非非她从不想掺和,但是躲久了,真怕她会连自己的本心都忘却了。他已经等了她好久,曾经试探过,曾经无奈过,曾经口是心非过,他不想再这样兜兜转转了。

夜深人寐之时,他常常在想,这样转到何时才是尽头。等待她绕回来么?万一她迷路了该怎么办?

“跟我走吧。”他终究还是说出来了。

有不知名的花瓣被风催落,荡悠悠地飘下,在如水的月华中盘旋而至,沾到京墨的颈上。早日鲜艳的颜色早已退却,变成了透明的枯黄色,月下依然可以看得很清楚,因为它就落在京墨洁白的颈上。

天冬抬手轻轻拈起落花,所触之处,温润如玉。京墨望着天冬的如墨的眼眸,没来由的一阵心慌,也忘记了方才天冬的话,思绪还停留在白芍药的身上。她急急地说:“怎么能找到白芍药?”

“跟我来。”天冬也不再计较刚才的话没有回应,牵起京墨的手拉着她出了曲折有致的花坛。

“派人跟上么?”娄良才等天冬和京墨的身影不见了才轻声问道。

杜仲依旧注视着两人消失的方向,仿佛可以穿过墙壁拂过枝叶目送他们的离去。他缓缓摇了摇头,“回书房。”

娄良才担忧地看了看他,欲言又止,只好默默地陪着他回前厅。

刚进前厅大门就见白桂心迎上来,纵是能干如她,今晚的夜宴也让她感到了丝丝倦怠,脸上挂着几丝疲惫。

“你去哪里了,几个客人找你告别都找不到。”她问道。

杜仲的脸一下子拉下来,沉声道:“我去哪里不需要跟你报备。”

白桂心忙活了一晚上,冷不丁又被杜仲这么一噎,顿感委屈,又不能真的当着诸多岗哨卫戍的面跟杜仲吵,只好抿紧了嘴唇不说话。

杜仲没再理他,“蹬蹬蹬”上楼去了。当他消失在楼梯口转角的地方,白桂心也转身跟着要上楼,娄良才站在楼梯下,礼貌地一欠身,同时一伸手拦住了白桂心:“白小姐请留步。”

白桂心眉梢一扬,语调也跟着扬上去:“怎么?”

娄良才客气地说:“少帅没有吩咐您上去。”

白桂心伸手握住了娄良才的手腕,“你挡不住我!”目光中竟有几缕狠绝。娄良才手臂一颤便被白桂心推开了,她快步跑上楼。娄良才又不能追上去把她拖下来,既然她喜欢找不自在就让她去吧。

书房里没有灯光,白桂心跑到门口的时候,见房门大开着,杜仲的身影立在窗口,与夜色一道神秘莫测。他正面对着窗口,留给人一道冷清的背影。白桂心忽然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冷漠,他周身都在散发着冷漠的气息,并且远远的散开来,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虽然他没有说话,甚至于听到她上楼的脚步声连身都没有回,只是站在窗口,一味的沉思,这种沉思也是夜的一部分。

“为什么生气?”既然已经上来了,不能就这么下去,她在心里这么想着。

杜仲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她的话,雕像一般站在窗口,周围发生的一切都没办法引起他丝毫的注意。

“啪”地一声,银色的灯光顿时洒满了整个房间,白桂心手还放在灯的开关上,但她成功地引起杜仲的注意了,因为他转身了。但是很快她有些后悔用这种方法引他注意了。

杜仲回转身,眼睛死死地盯着白桂心,但是奇怪的是眼睛的焦距似乎并没有放在白桂心的身上,他的眼睛就是雨后深山升腾起的雾霭,潮湿而朦胧。在一片水汽氤氲之后,看不清任何情绪。

白桂心见过狠戾的杜仲,见过无情的杜仲,见过杀伐决断的杜仲,见过运筹帷幄的杜仲,唯独没有见过这样子的杜仲。不知道为什么,看见杜仲,她的心忽然变得无比柔软,一晚上的劳心劳力,方才被杜仲噎人的话,所有的委屈都不翼而飞。

她慢慢地走近,近乎蹑手蹑脚,生怕惊醒了一个美丽的梦。

“你把她带走了。”杜仲的声音也带着秋夜的寒意。

白桂心蓦地顿住脚步,不明所以地看着杜仲。

“那药是你下的对不对?你终于成功地把她带走了。”

白桂心这才明白过来“她”是指京墨,她依旧疑惑地看着杜仲。

杜仲面无表情,眼睛里的雾霭渐渐散去,但依旧看不出情绪,他只是用平静的语调叙述着,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

“那碗药真是神奇,不但让她没有了记忆还整个的变了人。虽然我知道后来的她已经跟从前的她不一样了,可是我仍然盼望着,有一天,我能够找回她来。她留着我身边就有可能回来,可是她一直没有回来。现在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在等什么,我已经分不清哪个是现在的她,哪个是过去的她了。”

白桂心静静地听着,这个受伤了只会躲起来独自舔舐伤口的男人在对她倾诉,至于倾诉的内容并不重要,她根本就不在乎,哪怕是在说他的心上人!她只知道杜仲面前的女人就是自己,就是白桂心!这一点,就足够了。

“为什么站在这里的人是你?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杜仲的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冰凌向白桂心扑来。

“因为我是你的未婚妻,我是唯一有资格站在这里的人!”她往前走了一步,“少帅别忘了,南北的合作还在进行中,这么快就想兔死狗烹,未免太心急了。再说,我是真心爱着你的,可是你从来都没有正眼瞧过我一眼!在你眼里,我连你窗口的那丛竹子都不如!可是我从来都没有怨过,我还是在尽心竭力地帮你,你说,我怎么没有资格站在这里?我是白家嫡出的小姐,还有谁比我的身份更尊贵?”白桂心说着说着已是梨花带雨,径自坐到沙发上抽泣去了。

杜仲又转向了窗外:“为什么我等了这么久却什么也没有等到?我已经尽力了,可是我还是把她弄丢了!为什么?!”他一拳打在书桌上,震得上面的文件“哗啦”一声散落了。

如此大的动静吓到了白桂心,她过去扯住了杜仲的手,俩人拉拉扯扯,分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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