谚雪抚着肚子苦笑:“你倒是想的通透。”
“只是主子身在此山中才会看不开而已。”看着boss有些难看的面色,青环赶紧转移话题:“对了主子,奴婢实在想不通这楚氏兄妹感情竟然如此深厚,楚云枢竟会为了其妹与其父反目,原先不是一直襄助楚相的吗?也未见什么反目的端倪啊。”
“像楚氏那样的大族,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需从内里杀,才能败得干净,毁的通透,楚云枢其人不肖其父志不在争权夺势,一直不赞成其父贪恋权势与陛下为敌,只是原先陛下逼得太紧,未保自身不得不与其父并肩而战共同御敌,如今有楚氏这个稗子在他耳边哭求庇护晓以利害,他自然晓得该怎么做,所谓中风也不过是内宅阴私罢了。”当初在云州别院是她就已摸清他的性格,这才有如今楚氏这步棋,楚家由他掌管,无论是出于他自身考量还是看在自己的份上,总不会像楚钧那样负隅顽抗为烨霖徒添许多麻烦,只是这些无论对着青环或者烨霖都不能明说罢了。
“原来是这样,主子好厉害。”青环一脸受教满足的样子,实则心道她才不关心神马政治斗争了好吗,抱紧boss大腿就好了,那种复杂的事情不适合她这种智商的娃,不过成功转移话题就好,刚刚实在是太沉重了,从觉安寺回来主子就状态不对的说。
谚雪被这样直白的恭维弄得一愣,也看出青环是在照顾自己的情绪,并不是真的在意这些朝堂上的事,如此被她一搅和郁滞的心情倒也宽慰些许,不甘看她笑得如此无心无事,转而揶揄她道:“钟统领走了什么时候走的?”
果然一说这个,青环的脸就垮了下来,撇撇嘴道:“走了有几日了?”
“是吗?你也没去送送?”
青环嘟着嘴:“有什么好送的。”又不是演《梁祝》,还要十八相送。
谚雪看她嘴硬的样子觉得好笑,继续逗她道:“哦?我说你这几日当差怎么总出差错,记不清小宫女的名字也就罢了,听芜莲说你去提膳竟然迷了路,还要芜莲到处去寻你,到底为了什么啊,如此心神不宁的?”
青环瞪着眼睛完全不知怎么回答,黑历史!这绝对是黑历史,小宫女那么多她又不是古人记忆力杠杠的,记不清很正常好吗?那个路痴也只不过是脑子一抽走岔了路之后再也找不到正确的途径,被芜莲同志找到的时候怎么就没有和人打好招呼别说出去呢?谁知道boss会脑补成这样,她怎么可能会为了那死变态心神不宁?别开玩笑了,只是她再也不想见人了好吗。
青环复杂的内心活动表现在脸上成了丰富的面部表情,谚雪见她这样只当她娇羞窘迫的反应与常人不同,也逗不下去了,好心让她下去平复下心情,转而继续用起了早膳。
☆、生产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折桂令》中的这句在青环看来翻译成现代的词便是那句“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她不知该佩服boss一语中的,还是该懊恼自己的没出息,原先还好好的,那死变态不在,每日引经据典的字条不再出现也没有什么,她该吃吃该睡睡,该抱大腿抱大腿,日子过的也算惬意,不想三月初收到那人自千里之外写来的第一封信,上书“平安勿念”,仅仅四字惜墨如金,却深深搅乱了她的心,内里变得空荡荡的仿佛缺了一块,提笔回信时也不叫芜莲帮忙,费了半天劲学了繁体的写法,亲书“顾念己身”四字寄了过去。
最明显的表现就是食量的下降,往常她能吃一碗半以上,碰上boss不想吃的滋补膳食能吃两碗,如今连帮boss解决她自己最爱吃秦尚宫亲做的炖乳鸽都是胃口恹恹,不用几天便被boss看出了,和她说如果实在放心不下去可以让她出宫去找他,她想了想还是拒绝了,过了五个月boss的肚子像吹皮球似的一日大过一日,明帝也变得愈发小心往妻奴发展,boss对她这么好,她前世不是学医的,虽然帮不上什么也不能在这种时候只顾自己。
时间过得快慢因人而异,对于谚雪而言,每日都能感受腹中孩子成长变化,特别是感受到胎动之后与明帝两人时常傻傻地对着肚子说话,哪有半点帝妃的样子,对于青环而言,时间走得未免太慢了,那人答应过自己最多一年便会回来,她从迎春吐蕊等到芳菲更谢也没等到那人半分的消息,那封送去的信也如石沉大海再无回音,有时梦见那日伏在他背上的情景,甜蜜中梦醒,更漏滴答也彷如滴在她的心上,堵得心沉沉发疼。
转眼到了六月,太液池中荷叶已沉碧如盖,荷花却羞立未放,谚雪挺着肚子整日在屋里待得心烦,提出要去太液池边走走,乘荷花绽开之际赏景,明帝起初担忧出什么意外不许她去,谚雪孕妇脾气上来直接把他赶出了屋子,两人僵了一日明帝磨不过她亲自陪着沿着池边几尺处慢慢踱着。
说来也巧,花时不定的荷花就在谚雪到后不久依次开放,花瓣张开时发出“叭”地声响,片片舒展,看得谚雪惊奇不已,心情大好,还要走近些看得清楚,明帝这下虎着脸说什么也不许,谚雪气得捶他,明帝只当挠痒痒也就随她去了,不想谚雪没打几下,肚子突地一疼,对他道可能要生了。
明帝托着她的身子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应,明明离预定的日子还有快两个月,民间似乎有传七活八不活的……
谚雪疼的冒了汗,青环看不下了,上前提醒:“陛下,是不是快些将娘娘移去承乾宫生产。”
明帝这才回过神来,将谚雪打横抱起,一行人急急往承乾宫去。
好在产室一早便有预备,明帝将谚雪放在生产用的榻上便立在一旁不发一语彷如定住一般,随即感到的两位接生嬷嬷上前察看了情况,向明帝回话:“还有一会才到时候,产房血腥,请陛下先行出去。”明帝听之全无反应,两眼盯住疼的咬住下唇的谚雪,双手握拳,脸色铁青。
接生嬷嬷相视一眼,又向吴喜和青环投去询问的眼神,吴喜大着胆子上前又劝了几句,明帝这才走开几步,说了句:“你们做你们的,不用理朕。”
谚雪一见忍着疼道:“你出去。”他还是不理,对青环道:“青环,把他赶出去。”
青环无法,对着明帝晓以大义:“陛下,奴婢知道您担心,可是术业有专攻,您在这也帮不上忙,只能徒添担心,嬷嬷太医们见您在这做事也撒不开手,不如您去门外等,一有消息奴婢就出来回您。”
一向杀伐果决的明帝仍是未动,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谚雪将手边枕头扔了出去,向他喊着:“我不要你看着,出去啊。”
明帝听出声音之中隐含的痛意和隐忍,不得已出去了,青环走到床边握住了谚雪的手给她力量,接生嬷嬷再次上前察看一番对青环道:“离发动还有约莫半个时辰,姑娘还是先去给娘娘端些吃面食来,娘娘吃了东西才有力气生产。”
青环听了便从膳房提了一碗素锦汤面,谚雪忍着疼吃了下去,过了没多久,接生嬷嬷又看一回道:“是时候了。”
谚雪感觉嘴里被塞软木,双腿被架起,随之而来是如潮水涌来一般地撕裂之感。
在门外等待地明帝心焦如焚,她素来是个能忍的,隔了好一段辰光约莫是疼的狠了,才发出一声喊叫,两个时辰过去了,血水一盆一盆地搬出去,明帝只觉此生从未如此慌乱过,心上之人于一门之隔之地为他承受着生育之苦而他只能站在门外半分忙也帮不上。
不想青环在此刻走了出来,明帝如抓住主心骨一般急急问道:“里面情况如何了?”
青环一脸凝重地对他道:“接生嬷嬷说主子骨架小,孩子出不来,娘娘快没力气了,再这样下去只怕……要奴婢来让……您早作决断。”
明帝一听便要往屋里闯,吴喜一下扑在地上抱住了明帝的脚:“陛下,产房污秽,您不能进去。”说完被明帝踹了一个窝心脚,吴喜忍住肺腑剧痛再一次抱住明帝的脚死死不放手。
明帝知他忠心,且吴喜年迈只怕挨不住再来一下,一时倒被他拖住了,正在这个当口,小路子上前奉上一物:“陛下,钟大人回京了,身上有伤不便面圣,特命奴才呈上鸢弋匪首缴获之物。”
明帝瞥了那指环一眼,忽而觉得这或许是个转机,对青环道:“送进去给皇贵妃瞧。”
青环不明所以但不敢耽搁捧了奔到谚雪身边:“主子,快醒醒,看看这个。”
谚雪几乎脱力要沉睡过去,朦胧间听见青环在叫她,努力睁开眼睛,便见到她手心上放着一个铁指环,其上镶嵌的红宝石十足耀眼,她神智一下清明过来。这莫不是鸢弋教王历代相传信物,怎会在此,难道说……。
青环一见有谱,抓紧机会给谚雪鼓劲:“主子,孩子快出来了,您再加把劲,千万睡过去。”
接生嬷嬷盯着那处接话道:“奴婢看到孩子的头了,娘娘使劲啊。”
谚雪听了孩子还未成功降生,焦急非常,立刻集中精神咬牙用劲,忽而觉得有什么东西脱离体外,便听到接生嬷嬷惊喜地叫道:“生了生了,是位小公主。”之后便昏了过去。
青环等嬷嬷清理完将小公主裹得严严实实才把它抱到明帝面前:“恭喜陛下,娘娘母女平安。”
宫人跪了一地山呼恭喜,明帝接过孩子笨拙的抱着,怀中小小软软的一团,红红的小脸皱成一团,“哇哇”地哭着,愣了片刻又将孩子让青环抱着,吴喜再拦不住他直接闯入了产室。
接生嬷嬷还在一旁收拾着,谚雪满头乌发如浸过水般铺在枕上,明帝就这样立在床边,直等到天黑谚雪才幽幽醒转,明帝立时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谚雪看了他一眼,虚弱地开口:“孩子怎么样?”
“是个女孩儿,奶娘带着,你放心。”
孩子平安她便安心了,模模糊糊地又觉着心还悬着,忽地记起那个指环:“青环方才拿进来的是不是……?”
“是,钟离带领灵阁精锐与你几位师兄于鸢弋教潜伏数月,终于寻得机会击毙教王,其余教众或死或降。”
谚雪听着,眼眶蓦地红了:“灵阁之责是护卫皇室,派出所有精锐去铲除鸢弋,你莫不是疯了,灵阁众长老怎么会同意。”
灵阁长老不是一生护卫皇室建功卓绝的高手便是德高望重的宗亲,其中还有文相,要说服他们自然不易,此间种种又怎会向她细说,明帝只是取过那指环放到谚雪手中:“其实为岳家报仇本该我亲为,奈何身份所限不许我以身犯险,多亏了钟离和你的几位师兄,此番大仇终是得报,便拿这指环供奉在双亲灵前吧。”
谚雪将握着指环的手举到眼前,愣愣地盯了半晌,终是喜极而泣,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
☆、番外之产后
熙元四年,长公主降生,明帝大悦,封号毓华,着礼部拟名。皇贵妃林氏生育皇嗣,功在社稷,堪为后宫之表率,封为皇后,入主中宫,封后大典延后举行。
吴喜来宣旨的时候还没念完,谚雪就觉得烦,直接让青环把圣旨领了让他赶紧走人,不怪她如此烦躁,天气闷热,她躺在床上足足有一个月未曾沐浴了,恶露已经流尽,明帝也不让她碰半点凉水,非要她躺满四十日,封后旨意什么的又不能让她凉快半点,她觉得自己全身都要馊了。
青环有些同情,觉得自己需要帮伟大的母亲一把,将明黄卷轴一放,出去偷偷提了两桶凉水,看得谚雪差些喜极而泣,看着她赞许的眼神就差没说“总算本宫平日没白疼你。”两人暗搓搓地就着两桶水洗洗刷刷,谚雪觉得洗完身上都快蜕掉一次皮,舒爽不已,不想青环还未将犯罪现场收拾完毕,门外便传来明帝驾到的唱和声,谚雪当机立断让青环从后窗逃走:“去钟离那躲一躲,他立此大功,看在他的面色,陛下才不会迁怒于你。”
几乎是青环前脚爬出,明帝便推门而入,眼见的便是一地水渍和换过中衣的谚雪肩上湿漉漉的头发,既惊且怒之下指着她说不出话来,转而拂袖离去。
没有被当即斥责,谚雪奇怪却不觉得庆幸,她没有天真到以为会这么容易地过去,果然明帝去而复返,一手举着一个小型木盒,一手拿着一柄戒尺和一块板子,给了谚雪一个“今日和你算算总账的眼神”,看得谚雪上下牙齿都开始打颤。
明帝将刑具放在一边,将木盒递给她:“自己打开。”
谚雪接过打开盖子,见到里面放着的一卷系着红绳的断发,心虚地连头都不敢抬了。
“说说吧,这是谁的头发。”
“……我的。”
“断发之意为何?”明帝的语气开始不善。
谚雪撇了撇嘴说不出口,明帝取过那柄戒尺在手上掂了两下,盯着她发出了尾音上调的一声“嗯?”
“人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易毁损,断发意为恩断,同接受此物之人义绝。”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眼神左右飘忽就是不敢对上明帝的目光。
“恩断义绝是吧,很好。自己去把那件小衣换上,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别忘了我的规矩。”谚雪知道今日不能善了,听话些许能少挨些罚,手脚利落地取过那件小衣,刚要转去屏风架后换衣,瞥到盯着她的明帝,眼珠咕噜一转,把心一横,上了塌背对着他就开始解起了中衣。
明帝也不出言阻止,以手摩挲着温润生凉的戒尺,好整以暇地看着榻上之人缓慢地抽开腰结,衣襟下翻,一寸一寸地露出由于浸浴而不着寸缕的内里,莹白肌肤上还带着水汽,脱完中衣谚雪也不急着穿上那件素白云锦的里衣,一手掩胸侧过身子斜了明帝一眼,一手捻起里衣才背过身去开始穿戴,落在明帝眼中颇有些媚态横生的味道,一闪而逝的雪峰被玉手掩住压出诱人的形状,转而只有两片布料堪堪覆盖的翘臀露在外面。明帝不由自主地咂摸了一下嘴,全未料到小人儿还有这样娇媚的时候,他恨不能欺身上前一亲芳泽,生生忍住欲念,咳了一声清清嗓子道:“转过来。”
不用晾臀了?谚雪心中暗喜,急忙转过来身来面对他跪好,无辜地望着他的双眸亮如秋水,明媚中透着狡黠。
明帝才不承认经历方才令人血脉喷张的一幕,如果让他继续对着她的雪臀极有可能把持不住,对她示弱讨好的神色完全不买账地板着脸道“说说吧,从上回出逃到如今,犯了多少错,一样一样地坦白,少报一样二十戒尺,想清楚再答。”
谚雪很是乖觉地答道:“一为出逃,二为送你断发,三为擅闯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