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染沉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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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染沉吟-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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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午夜依旧云淡风轻,道:“叫红花窑把司徒夕放出来,让她哪来的哪去。”

骆易看到子午夜再一次命人摆上的酒菜,终于明白了他的初衷:他是要用人命逼丁笑吃下有毒的酒菜!他心中冷笑,子午夜难道认为以杀人无情闻名的‘猎风鹰’丁笑会在乎他手下的人命?

子午夜似有些报赧,笑道:“不知所谓,徒扰雅兴。”

丁笑从黑衣人的尸身上收回目光,脸上又一次挂起了微笑,叹了口气摇头道:“只可惜江湖上从此少了名扬一时的‘玉剑’柳断河,‘裂砚掌’司徒龙飞。”

子午夜大笑道:“好眼力。”

丁笑含笑摇头道:“眼力不好。”

子午夜笑道:“何必过谦?”

丁笑微微一笑,道:“眼力若好,又怎会看不出阁下竟是涸泽而渔的蠢人?”

子午夜笑容不改,只是道:“愿闻其详。”

丁笑夹起一片酱鸭,细细咀嚼,然后心满意足地吞下肚,淡淡道:“若非如此,阁下又怎会一心置我于死地?”

子午夜道:“哦?何以见得?”

丁笑指了指骆易,笑道:“连他都看出来了,阁下何必再做隐瞒?”骆易一惊,刚想问丁笑是怎么猜出自己心中所想,却见丁笑又夹起一粒米醋花生,悠悠投入口中。

一时间骆易的脸色有些僵硬,他着实未想到丁笑竟然真的会为了这样几条人命吃下有毒的酒菜。这样的人,真的杀了虞沉雁吗?

丁笑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不妨直说。不说盛情款待的一桌好菜,看在这难得一品的梨花酿份上,我也会尽力为之。”

子午夜笑了,道:“你果然是个明白人。”

丁笑微微苦笑道:“我倒是情愿没有这么明白的。”

子午夜沉吟片刻,笑着盯住丁笑道:“你应该清楚,‘破魂’可以克制一时,但若是没有解药,迟早有一天会发作致人死命。如今只要我只要你为我做三件事,每做一件我就给你一份暂时压制毒性的药,三件事昨晚我就把‘破魂’的解药给你,如何?”

丁笑悠然笑道:“如果只是这样便值得阁下费尽心思,那我丁笑真可谓是荣幸之至了。”

子午夜长笑道:“好!那么,第一件事便是告诉我,为什么没有动手?”

丁笑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道:“我原就是要与阁下合作而来,是阁下自己硬说我意欲横插一手坏阁下好事,我为何要动手?”

子午夜失笑道:“原来却是我多心了?”他却也没有点破,只是一挥手,给了丁笑第一份暂压毒性的药。

丁笑看也不看,仰头服下,道:“第二件事呢?”

子午夜这一次收起了笑容,盯住丁笑,一字字道:“我要看到你的真实面目。”骆易心底一震,浑身的血液都翻涌起来。

丁笑的真实面目。

“猎风鹰”丁笑的真实面目!

然而,丁笑淡淡的一句话,却又让他的血液瞬间冷到了冰点。

“可以,只要他们都离开。”

骆易握紧了将军剑,冷笑道:“怎么,难道你连你的真面目都不敢让人看见?”

丁笑没有看他,只是道:“不错。”

骆易道:“我认识你?”

丁笑默然,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

骆易霍然转身,他至少明白了一点,丁笑不愿当着他的面直截了当地说谎。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冷笑道:“我也希望你明白一件事。”

丁笑道:“你说。”

骆易道:“你可听说过‘沉吟镖’古浪和‘默掌’左叛?”

丁笑道:“大盗沉吟镖和岭南左的名号,谁人不晓?”

骆易冷声道:“纵然我认不出你,但只要你是我认识的人,就绝逃不出阿浪和左叛的眼睛!他们,是我的朋友。”

没有谁能逃过“响剑”、“默掌”、“沉吟镖”的联手一击。

就算是丁笑,也做不到。

丁笑沉默片刻,道:“我明白了。”

……只要你是我认识的人,就绝逃不出阿浪和左叛的眼睛!……

他看着骆易转身离开,咀嚼着方才听到的那句话,眼神变得有些复杂。或许,该来的,怎么都是躲不过的吧。

轻轻摘下面具,一张江湖中最为神秘的脸展露在了子午夜的面前。

纵然是子午夜,也不由失声道:“竟然是你!”

丁笑微微笑了,道:“是我。”

子午夜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我原以为丁笑会是个中年男子,没想到……”

“不信?”

子午夜笑了,道:“我只相信你的实力,其他的,都不重要。”

丁笑笑着戴回了黑色面具,眸中似是蒙着昆仑山上千年不散的云雾。

子午夜挥手给出第二份暂压毒性之药,道:“等你服下这一份药,我会告诉你第三件事是什么。”

第9章 昨夜去了哪里

阳光又一次洒在身上,暖洋洋的有说不出的安心,古浪深深伸了个懒腰,走出房间,却看到左叛一早就顶了两个黑眼圈站在院子里。

嘴角吟起不易觉察的笑意,古浪清咳了两声,一本正经道:“昨天晚上,有人进了隔壁院子。”

他身为大盗轻功卓绝,左叛没有觉察到背后竟然毫无征兆地多了个人,陡然一惊,道:“什么?”

古浪神色凝重道:“有人进了隔壁院子。”

左叛皱眉道:“你怎么知道?”

古浪见他一脸紧张,满意地展开了神情,悠然道:“因为我知道有人昨天夜里做贼去了。”

左叛这才恍然,明白古浪竟然是在拿自己的两个黑眼圈开玩笑,不由苦笑道:“你不问我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古浪笑得有些促狭,道:“不要告诉我是清儿不让你回房。”

左叛却是笑得比哭还难看,道:“我也不想相信,但事实的确如此。”

古浪瞪大眼睛看着左叛,似是从来没见过这个人一般,过了半晌,猛然大笑起来。过了好久,他终于笑够了,道:“那你怎么不来我房中睡?”

左叛苦笑道:“她不让我进房,我却不能不管她的安危,所以在门外守了一夜。”

古浪无奈摇了摇头,笑道:“门外?如果有人从后窗进去,你怎么守得住?”

左叛怔了怔,也不禁笑了,道:“所幸一夜无甚响动。”

“没有响动?”古浪禁不住皱起了眉头,“就算是睡觉,也不该没有一点响动吧。清儿人呢?”

“在这里。”

雪尤清换了一件宽松的锦袍,月白的底子,袖边领角不知是用什么丝线绣着莹白剔透的折梅枝,配着雪尤清随意挽起的青丝,有说不出的出尘。

古浪微微一笑,道:“雪姑娘昨夜睡得可好?”

雪尤清颔首,清清淡淡道:“素来安稳。”她虽看不见,却也能感觉到左叛的局促尴尬,轻笑道:“昨天夜里给你添麻烦了。”

左叛一笑而过,还是没有问得出口。

“我想,我们或许走错了路。”

左叛看了一眼古浪,路线是他定的,雪尤清的话应该让他来回答。

古浪微笑道:“何以见得?”

雪尤清道:“如果不是这样,为什么我们至今什么人都没有找到?”

古浪似是愣了一下,继而沉吟道:“或许是……”

雪尤清道:“我们或许的确是跟着唐御兄妹在走,但是并不代表我们能找到小骆。如果小骆没有跟着唐御兄妹,而是直接遇到了让唐御兄妹前来的人,我们又怎么找得到?”

古浪苦笑道:“可是我们不跟着‘相思’的线索,我们还能到哪里去找?如果找到唐御兄妹,我们至少有可能从他们口中问得小骆的行踪。况且……”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微笑以外的东西,“你又怎么能肯定小骆没有跟着唐御兄妹?”

雪尤清淡淡一笑,道:“这算是话中有话?”

古浪笑了笑,没有回答。

左叛听出古浪所指,道:“清儿,如果有什么事,不妨说出来大家商量。”

雪尤清轻扬脖颈,尖俏的下颚抬起不易觉察的清傲,却没有说话。古浪看在眼里,心底又是一动,余下的问题竟是再难问得出口。

左叛却没有注意到雪尤清沉默中的意思,沉声道:“昨晚……清儿你真是在房中?”他不会向雪尤清要一个她不愿说的解释,但并不代表他不想得到一个真相。

他只想知道,是或不是。

“不是。”微带着鼻音,清清和和。

左叛揽过雪尤清单薄的肩膀,没有再说什么。她为什么起初要骗他?她昨夜究竟去了哪里?她又是怎么认为骆易没有跟着唐御兄妹……他不想再知道什么,只要怀中的人还愿意告诉他这一声“不是”,他已知足。

古浪看着眼前依偎的人,心底一叹,眼神中也不禁溢出几分暖意,却半笑着哀怨一叹,道:“你们两个且先慢慢抱着,我这可就要去买两张卷葱大饼,再喝上一碗香喷喷的鸡香小米粥。”

左叛的脸色霎时间变得很难看,轻轻放开面泛红晕的雪尤清,咬牙切齿道:“你少说两句会死么?”

古浪勾起嘴角,一本正经道:“会。”

左叛张了张嘴,却发现不知道该怎么接下这句话,只得重重哼了一声。

然而,古浪的笑意却变得有些捉摸不定,道:“如果我再不说话,想必阁下就要等不及了吧。”左叛一怔,莫名其妙地看着古浪。

古浪却不在看他,眼神落在门口的店伙计身上。

店伙计身形有些僵硬,显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古浪点了穴道,他干笑了两声,道:“客官说笑了,我……我这是来给客官送早饭。”

古浪笑吟吟道:“哦?”他没有说别的,只是扬了扬手中的一柄薄刃。

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薄刃!

左叛瞥一眼店伙计,下意识地把雪尤清挡在身后,沉声问古浪道:“这是哪里来的?”

古浪淡淡一笑,道:“你满心欢喜抱得佳人归的时候,我从他身上偷来的。”左叛恼羞于他的调笑,却也不由有些佩服他的身手,一时无话,只是把目光投向店伙计。

店伙计似是被吓傻了,摇头道:“这刀子不是我的。”

左叛失笑,对古浪道:“原来大盗沉吟镖还会有偷错东西的时候。”

古浪微笑道:“他说的也不全错。”

左叛道:“这话怎么说?”

古浪笑道:“他是店伙计,不是丁笑。”

左叛皱眉道:“那他身上为什么会有……这个东西?”

古浪道:“当然是被人逼来的。”

左叛道:“谁?”

古浪一字字道:“想要害丁笑的人。”

左叛没明白,雪尤清却明白了,道:“有人逼店伙计给我们送来丁笑的兵刃,要引我们去找丁笑,了你们三年前的旧怨。”

左叛沉吟道:“我们现在正是逃亡,小骆又不知去向,是谁会找到我们的行踪,还觉得我们会有闲心去找丁笑?”

古浪道:“无论是谁,他一定知道三年前的事。”

左叛恍然道:“知道三年前的事的人并不多。”

古浪苦笑道:“仔细算算应该只有五个人。”

左叛道:“你,我,小骆,丁笑,还有已经不在的沉雁。”

古浪道:“你我自然不至于干这么无聊的事,丁笑更不会自己找自己麻烦,那么剩下来的只有一个人。”

左叛狐疑道:“小骆?他在搞什么?若是要借你我之力,当面直说便是,何必弄得这么复杂?他的人又究竟在什么地方?”他一心急,抓过店伙计的肩膀问道,“让你来的是不是一个穿黑衣服,拿了把剑的少年?”

店伙计被他吓得够呛,好不容易缓过神来,颤巍巍道:“是……是一个老太太。”

左叛又一次怔住,他至少可以确定,不管骆易的剑有多快,他绝对没有易容的本事。

古浪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继而展颜笑道:“是个什么样的老太太?她可说过她叫什么名字?”

店伙计摇了摇头,道:“她说我只要把这把刀带在腰间,其他的你们会明白的。”

古浪苦笑着对左叛道:“没想到我们居然还被人高看了。”

雪尤清突然轻声问道:“那把……那个可有什么问题?”

古浪对着那把薄刃上上下下打量了两遍,无奈道:“我连真的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如何看得出有什么问题?”

雪尤清道:“醉红斋……”

古浪苦笑道:“朱七爷虽不是什么好人,我却也不方便把他的脑袋切开来取刀看看。”他语声猛然一顿,“这把刀……比那一把更薄!”

左叛不禁耸眉道:“莫非这世上还有人能使得出比丁笑所用更薄的兵刃?”

“不可能……”

古浪闻声一挑眉,笑容微敛,眼神中有些左叛熟悉的神色。

雪尤清语声顿住,虽然看不见,但她能感觉出周围的氛围有些异样——她知道那种异样来自于何处。

她笑了,笑得很清淡,如白梅花。

“你们怀疑我是丁笑?”

古浪和左叛对视一眼,似是都未料到雪尤清会就这么说了出来。

气氛尴尬异常。

半晌,古浪努了努嘴,示意左叛开口说话。左叛一怔,瞪了古浪一眼,犹豫着开口道:

“我……咳,我,嗯……我们只是胡乱猜测罢了。”他不自然地笑笑,“不只是你,像这店伙计,像阿浪,我都会胡乱猜测……你……”他性子一贯爽利,此时却不知如何说出心中所想。

“我昨天夜里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我会肯定骆易没有尾随唐御兄妹?为什么我知道世上不可能有人使得出比丁笑所用更薄的兵刃?你们想问这些,不是么?”雪尤清淡淡道,语气竟和古浪有些相似。

左叛正色道:“如果你不想说,我绝不问。”

雪尤清却不是在问他,而转向古浪道:“你呢?”

古浪微微一笑,道:“如果雪姑娘不愿说,我们就算是问了,也没有用。”

雪尤清淡淡道:“我只是想问,你是不是也认为我是丁笑?”她的眼神没有焦距,却有着说不出的清澈。

古浪心中一紧,避开她的眼神,脸上却仍是微笑道:“为什么这么说?雪姑娘难道认为之前的三个问题足以让一个人怀疑你是丁笑吗?”

雪尤清单薄的身形微微一震。

左叛似也觉察到了什么,皱起眉头。他不得不承认古浪的话,在没有任何先入为主的前提下,雪尤清提出的三个问题不足以让任何人认为她是丁笑。

可是为什么他心中会有这样的疑问,为什么雪尤清又会有这样的敏感?他不敢想下去,也不愿想下去。

就在这时,古浪却笑了,扶住雪尤清微微颤动却倔强挺立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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