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染沉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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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染沉吟-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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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成渊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为什么我会送走清儿吗?就是因为雪成陌的缘故。得知她毒死月儿后,我第一时间便对荒门上下宣称成为门主。当时除了凰姐,其他比我年长的叔伯兄长都已不再,论武功论资历荒门中没有人比我更有资格坐上冰椅,所以几乎是在一夜之间,雪成陌还未有所动作,门主之位就到了我的手里。”

古浪轻叹,刚遭逢女儿被人毒死的打击就在一夜之间夺得门主之位,由此雷厉风行之势看来,雪成渊果然不简单。

雪成渊接着道:“月儿身死,雪成陌就算再提此事也无阻我成为门主,所以在第二天,我就暗中下令将雪成陌最为在意的容貌烧毁,挑断手脚筋脉,锁于后山石洞中。”

古浪被他话中冷厉之意一惊,竟未及思索,脱口道:“可是三天前我明明看到了雪成陌……”

雪成渊点点头,道:“不错,她后来出来了,是因为她让雪无痕来和我谈条件——这也是我送走清儿的原因。”

古浪怔了怔,把雪成陌从石洞中放出来,用来交换把清儿送走?不对,难道说其实是……他心中顿时了然,道:“她若是揭穿雪凉月的身份,虽然不至于影响你成为门主,但对清儿可以说是致命的打击。一旦这个消息传出去,清儿只怕再也无法在荒门中生存。”

雪成渊赞许地点了点头,道:“不错,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到底不方便杀她,所以只得答应了她的要求,把她放出石洞,接下了明神家的委托,并把清儿送出荒门。”

“东海明神家?”古浪皱眉,为什么会扯上明神家?

雪成渊见他皱眉不由一笑,道:“不用着急,年轻人再本事也到底不会知道所有江湖旧事的。你可听说过东海明神家十八年前进犯中土的事?”

古浪点点头,这个他还是听师父说过的。

雪成渊道:“十八年前,东海明神家进犯中原,岭南予以重挫。其后,中原七派派出‘轻绝公子’阿墨的关门弟子纪宁潜入明神家。巧的是,明神家却也同时派人潜入了岭南。”

“然而那人最终在十年前被左青楚识破。唯一的棋子也失去了,明神家于是就动起了买动荒门对付左家的主意,但一直都由于月儿执意反对的缘故未能成功。

三年前雪凉月死于雪成陌毒杀,荒门就于漪云湖伏击左叛,并定计把雪尤清送入岭南!既然是东海明神家……古浪忽然想起那条绣了樱花的锦帕,想到那个呼之欲出的名字,抱着试一试的心思问道:“十八年前那个潜入左家的……莫非是个女人?”

这回却是雪成渊被问得一愣,没有想到古浪竟然对这陈年旧事产生了兴趣,点点头道:“不错,是个很漂亮的女人,我还依稀记得她好像叫什么……什么水轻桃的。”

水轻桃,这便是锦帕上的那句“轻薄桃花逐水流”!

古浪心中豁然开朗,许多不明白的死结都在一瞬间解开。为什么子午夜会为了那条锦帕现身石宫,为什么他要要挟骆易和自己来换得左叛行踪再将左叛送回岭南,为什么胭脂会说他是东海明神家的远亲……只因为他根本就是水轻桃留下的孩子,根本就不叫子午夜,而是应该姓左。

舒然一叹,古浪抚平翻涌的心绪,淡淡问道:“既然所有事都讲清楚了,雪门主应该可以告诉我——找我来到底是所为何事了吧?”

第28章 月钩

“所有事都讲清楚了,雪门主应该可以告诉我——找我来到底是所为何事了吧?”

雪成渊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有些怔住。

古浪微笑道:“雪门主备下高床美酒,又平白说出这么多鲜为人知的江湖久闻,难道不是为了让我帮你对付雪成陌吗?”

雪成渊回过神来,大笑道:“好,不错,果然是楼云山那老贼的徒弟!”古浪苦笑,也不知道雪成渊这样到底算是夸他还是损他。

雪成渊笑道:“我把你带来这里,确实是有这个原因,不过……你若是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古浪叹了口气,心道,你难道不是看准了楼云山老贼的徒弟是不会就这样拒绝你的么……

见古浪叹气却并不说话,雪成渊的笑容微微有些僵硬,道:“你不愿意?”

古浪笑道:“知道了这么多事,如果不愿意,我还走得出昆仑山吗?”或许如他自己所说,雪成渊真的是个好父亲,甚至是个好祖父,但古浪绝对不至于因此忘记他对付雪成陌和其他敌人的手段。

雪成渊淡淡一笑,道:“我就知道你是个明白人。”

古浪道:“不知道是第几次说了,我倒情愿我自己没这么明白的。”叹息着揉揉鼻子,他继续道,“雪成陌既然这么想夺得门主之位,定然早已布局。我想,她应该是想借清儿让左叛与荒门结下仇怨,然后从中巧得渔翁之利。”

雪成渊满意地点点头,道:“所以你定然想问,为什么我会在左叛还未回到岭南的时候找你。”他顿了顿,忽然道,“说了这么久,我们不如坐下来一边喝酒一边聊,如何?”

古浪笑道:“恭敬不如从命。”他没有拒绝,因为他知道,人活到雪成渊这个年纪这个地位,是不会也不用再通过下毒这种方法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的。

两人在矮几旁席地而坐,雪成渊亲自倒上两杯碧莹莹的酒水,笑道:“这是昆仑山‘倾亭阁’独有的‘冷秋光’,别处的酒大多用米粮酿制,但这‘冷秋光’却是用山中特产的碧秋果,淬以涧里雪水酿制,清冽之处,当世无二。”

古浪笑着执起酒杯,轻啜一口,只觉不似花雕女儿红的浑厚,也不似竹叶青的辣喉,只有一丝酸甜的滋味从舌尖滑入喉中,寒凉之意一瞬间清透肺腑。

放下酒杯,古浪笑着问道:“这酒竟然一点酒味都品不出。”

雪成渊笑道:“你可莫要小看它,一壶‘冷秋光’入喉,就算是荒门酒量最好的人也要倒下。”

古浪笑了笑,放下酒杯道:“现在,雪门主可以说说为什么在现在找我了吗?”

雪成渊闻言收起笑容,沉声道:“我现在找你,只因为我知道,雪成陌已经沉不住气了。”见古浪神色不变,他继续道,“因为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所以整整两年时间我一直压着左叛身处昆仑绝狱的消息,直到一年之前。”

古浪颔首,一年前他才知道漪云湖一别后左叛落入荒门之手,而他知道消息的那一刻居然是左叛逃出昆仑山的时候,为此还颇感抑郁了一回。

“一年前,我不得不放清儿和左叛离开荒门,其实是因为我怕把雪成陌逼得太紧,让她看出我已几近油尽灯枯。”这句话说出口,雪成渊才剧烈地咳了起来。他从进门起一直提防着古浪,就是怕他看出自己的不堪一击,是以直到觉得可以信任对方才完全放松了自己。

古浪神色微微一动,站起身来,似是无意般将手搭在雪成渊肩上。想来极少被人近身,雪成渊肩膀一紧,然而却终究没有拒绝,任由一股暖流送入心脉之间。

半晌,古浪收起手,笑道:“得罪了。”雪成渊能让一个见面不久的人探入内息疗伤,气魄胆识倒也是他所钦服的。

雪成渊笑了笑,道:“现在不用解释,你也应该明白我之前所说之言的意思了吧?”

古浪点点头,雪成渊的心肺之间回旋着一股冰寒之气,如果他没有猜错,应该是几十年前有人给他下了寒毒。寒毒与破魂一样都很常见,也都不是单一的一种毒,解药也只有下毒之人才能配得出来。但不同的是,寒毒虽不可解,但可以用至烈的内息压制。

只是……古浪心中一叹,只是纵然雪成渊一世凌厉,也挡不住老来衰败,想必体内的内息已越来越压不住这股寒毒了。

“下毒的人已经死了?”古浪问道。

雪成渊点头道:“三十年前就已经死了。雪成陌看出我衰颓之势,所以早在一年前,就已经等不及了。”

古浪眉心微皱,道:“既如此,她为何还要设计杀害清儿?”

雪成渊摇了摇头,道:“这也是我所不明白的,也许,她是想断了雪无痕的念想,好让他专心为她做事吧……”古浪不由沉吟,雪成渊揣测的理由看似有点道理,其实根本经不起推敲——如果雪成陌只是想让雪无痕为她做事,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直接留着雪尤清用以胁迫岂不是更方便?如此大费周章让左叛看到清儿的死,引发他对荒门的仇怨,如果左叛真的当得家主用左家对付荒门,她不是……

古浪忽然眼神一动。

如果左叛真的做了左家的家主,率岭南之众趋入昆仑山中征讨荒门,那么真正得益的那个人——就是想要对付岭南的人!这么说来,雪成陌要么同子午夜结盟,要么就是已经同明神家结盟。

“你在想什么?”雪成渊突然问道。

古浪回过神来,笑道:“我在想,也许她并不是为了这个理由。不过不管是为了什么理由都好,只要在所有事发生之前制住雪成陌,让左叛知道真相,一切阴谋也就不攻自破了。”毕竟势处敌对,他并不想让雪成渊知道岭南的情况。

雪成渊笑道:“不错。”

古浪问道:“却不知,雪门主打算如何对付雪成陌?”扪心自问,他并不希望雪成渊又是用什么酷烈的手段。

雪成渊道:“为了埋下诱饵,近半年来每逢月末我便会在荒天宫中咳得越发利害,然后在月初的一天卧床不出。所以我想,如果雪成陌要动手,必然会选月中的一天。”

他不说月初却说月中,古浪倒是明白其中的意思——从表象看来,雪成渊最虚弱的一天是在月初,但看在雪成陌眼里难保不是他有意设下的陷阱。即便不是,月初这一天雪成渊也必然会比平日更加严于戒备,所以要动手自然不易,所以选在月中动手反要比月初更容易些。

意思是想明白了,古浪却有些气馁,如果真的是一月一次机会,那岂不是雪成陌一个月不动手,他就得在昆仑山里呆上一个月?到时不说别的,只怕左叛早就带着人浩浩荡荡开进昆仑山为清儿报仇……顺便帮他报仇了……

看出古浪在气馁什么,雪成渊忍不住笑道:“你也不用心急,用不了那么长时间。如果等得了这么久,雪成陌三天前也不会突然消失了。”

突然消失?古浪怔了一下,即便雪成陌在谋划些什么,一个大活人也不可能就这样在昆仑山里凭空消失了。

撇开这些念头,古浪对盯着自己的雪成渊微笑道:“不知荒门之中,还有多少雪门主可信之人?”他虽不曾参与过这些勾心斗角,但也多多少少见识过,明白其中关窍。雪成陌既然打定主意要夺得门主之位,想来不可能不去培植属于自己的势力。

雪成渊略一思索,道:“除了凰姐一脉,天罡二十八煞,我长女雪无梦,长子雪无泪,还有十四弟雪成殇之外,其余的虽不一定是雪成陌的人,却也不能完全信任。”古浪苦笑,整个昆仑山只有这些人是可以完全信任的,雪成渊竟然还能辗转算计撑下这么多年,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想归想,他还是开口道:“如此说来,如果雪成陌想要光明正大地夺位,第一个要控制的,就是雪成凰一脉。”能守住整个落霰崖寒潭,想必雪成凰一脉也不容小觑,“但这显然是行不通的。”

雪成渊点头道:“不错,不管是谁想要控制住凰姐一脉,都要费些时日,太容易打草惊蛇。”

“既然这样,便只有一个方法……”古浪长长叹了口气,“雪无痕,听了这么久,也可以出来了吧?”

雪成渊面色突变,一个旋身手中酒杯就已挡下了雪无痕手中的月钩。

电光石火间的一次交锋,两人已然隔开三丈。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雪无痕冷冷道,却是在问古浪。

古浪笑道:“我说过,既然这样,便只有一个方法——在不惊动雪成凰一脉的情况下刺杀雪门主。而这个刺杀的任务,对于雪成陌而言,还有比你更适合的人选吗?况且……”他有意顿了一顿,手中轻轻转着透亮如水的水晶酒杯,“况且你的兵器,实在是太晃眼了。”

雪无痕冷冷盯着酒杯上月钩映出的光芒,没有说话。他控制了脚步声、呼吸声,甚至是衣料摩擦的声音,却不料古浪从这一缕不和谐的反光中发现了他。

“如果我没有猜错,雪成陌并不知道我在这里。所以,你来的时候她已经散出雪门主的死讯了吧?”古浪忽然又笑了笑,道,“雪门主,我倒是忘了,今天正是月中。”

雪成渊心底一沉,纵然他算计多年,如果不是三日前误打误撞将古浪带来,恐怕局势已一发不可收拾……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声惨烈的大叫,雪成渊手中的酒杯霎那间摔落在紫檀矮几上,酒水撒了他一身都未曾察觉。

第29章 倾亭阁

除了荒门,倾亭阁便是昆仑山中最显眼的地方,也是好酒最多的地方。

倾亭阁的小二,也永远是最勤快,笑得最开心的。

可是,从昨天傍晚开始,他就已经笑不出来了——因为来了一个分文不给的酒鬼,非但分文不给,而且每次要酒的时候都只会说一句话:“要酒还是要命?”

正想着,又见那个满身酒气的黑衣少年走了过来。小二看到他寒着的一张脸,两条腿就开始直哆嗦,再瞥一眼他腰间的那柄剑,就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黑衣少年却并不理会他,只是依旧冷冷问道:“要酒还是要命?”

“他要酒,你却是醉得要命。”一个人走到身后,拍拍小二的肩,道,“这里没你的事了,走吧。”小二如蒙大赦,一溜烟的跑了个没影。

黑衣少年冷哼了一声,道:“你盯梢的本事可以去衙门里当捕快了。”

左叛苦着脸笑了笑,道:“你就算在生阿浪的气,也不用把气都处在小二的身上吧?”看到骆易一点都不醉,他倒是有些意外——不知道昆仑山都是些什么酒,竟然连小骆都灌不醉。

骆易没有反驳,却冷冷道:“如果你是来帮他说话的,我劝你还是算了。”

左叛无奈地摇摇头,跟他走到桌边坐下。

他原本打定主意要耐心地劝回骆易,却没想到干坐了半天,骆易连一点说话的意思都没有。

实在耐不住,左叛轻咳了一声开口道:“鬼缠身。”

骆易刚刚叫来一壶酒,闻言白了左叛一眼,道:“你才鬼上身了。”

左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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