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秒针,”你说,“我已经很累了,你能不能乖点?”
好吧,其实我知道,那些天报上都是关于你的不太好的消息,诸如总是找不到合适自己的歌曲,人气下滑,首部电影流产等等。虽然你和我从不提起这些,但我觉得,此时此刻离你近一些,或许是我应该做的事。
我取消了原计划,改定了去北京的机票。可能真的是对你太放心了,爸妈都没送我,只是给我卡上存了钱,叫我千万不要让你多花费。
虽然不是第一次坐飞机,但一路上我右眼都在跳,跳得我心乱如麻。
可能不想被媒体拍了乱讲,你助理在机场接了我这个乡巴佬,就直接把我送到了你住的公寓。
我进了门才发现刘采采在,怪不得一路上给你发信息你都不回。她穿了一条红色连衣裙,特别好看的一双黄色球鞋,坐在你家那个白色的小沙发上伤心地哭泣。你略显尴尬地迎我进来,把我送到里面的房间,让我稍等。
我给我爸报平安的电话还没打完,就听到刘采采在外面尖叫:“叫她滚!”我从没独自出过远门,从没有人用这种语气对过我,这些都是第一次。看着窗外陌生的首都的天空,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无助和心酸。
我高三最后拼命念书和等待被录取的日子,关于这一天的幻想统统不是这样的。它们浪漫,温情,幸福,感伤,带着久别重逢的喜悦和爱就要一触即发的恐慌。我甚至去做了新发型,买了韩国的BB霜和一只淡淡的口红。
却没想到爱情这东西,真正靠近就要付出尊严为代价。
我盯着窗外的一棵树看,我想问他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才发现方蹭蹭以前所说的并不是扯淡,不然,那树怎么好像真的在晃动,还有烟不停地往外冒呢?
我深吸一口气,终于做了决定,拎了我的包,打开房门,准备离开。你拦住我,指着房间的大门,用命令的口吻对我说:“进去!”
可你对她为什么就那么温柔呢?她都像个泼妇了,你还一言不发。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我甩开你的手,一语不发地冲向门边。
第7节:你给我的爱像趟慢火车(7)
刘采采却喊住我说:“等下,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如果他送你香奈儿的包,那也是我买了不喜欢不要的。”
你的表情很受伤。
如果不是她这样张狂,我真的拉开门就走了,但是我忽然不想了。我走近刘采采,近距离地看着她,她一定抹了很多粉,一张脸虽然白净,但看上去像假的一样。
我把包扔到地上,她坐直了身子,警惕地看着我。
“你该滚了。”我对她说。
“凭什么?”她笑着问我。
“因为我来了。”我说。
她转头,看着你,等你的答案。
你冷冷地说了一个字:“对。”
后来想起来,那一仗我之所以可以大获全胜,完全是因为我早就做好了全盘皆输的准备。就算在北京街头流浪,我也不能让别的女人在你的面前占了上风。我潇洒地放弃了底牌,才优雅地赢得了全局。
这一点,美女刘采采估计永远都不会懂。
不管如何,我终于成了你的女朋友。
来来来,干一杯吧,红酒可以,白酒也成。
不知道是不是爱情的力量,一向词穷的我这回自认为找到了个好比喻:你给我的爱是一趟慢火车,虽然绕道,虽然晚点,终平安到达底站,如此说来,比起这世上千千万万个恨爱不成的少女,我还算是好运的吧。
下集:我说告别的时候你听不见(二年后)
(1)
春天又来的时候,我预感到我要失恋了。说来好笑,快两年了吧,我一直谈着一场很“独特”的恋爱,所以如果失去它,这个世界上也只会有两个人知道。
一个是我,一个是你。
周末黄昏的公寓楼总是飘着来路不明的饭菜香,天空中有细微的雨,落进地面转眼不见。我站在十八幢六楼C座的窗前等你的到来。但我知道你一定是不会来了,手机从前天傍晚起就转到了秘书台,每一次你的消失,都是由秘书台转告我,这是你最好的方式。
而我最好的方式,就是无休止地等待,直到你再次出现。
以前的我没有这样的耐心。我的耐心像沙漏里的沙,一点一点慢慢堆积而成,刹那的倾覆之后,再次轮回堆积的宿命。
很多次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我会跟自己说:“秦淼淼,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你怨不得任何人。”只是我的ipod里,从来都不敢放你的歌,也不敢听你唱歌,很莫名其妙吧。
那天黄昏,我和方蹭蹭一起来到公车站。把我蓝色的大包塞到我手里,她神色忧伤地说:“秦淼淼,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
“问呢。”
“你是不是,当了人家的小三儿?”
可怜的方蹭蹭,看上去就快要哭了。
“没有哦。”我说。
。。 。。
第8节:你给我的爱像趟慢火车(8)
“不撒谎?”
“不撒谎。”
“那么,二十岁生日快乐!”方蹭蹭伸出双臂,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她放开我,微笑,跳上公车离开。
我的蓝色大包里,放着她送我的生日礼物,一瓶Dior的香水,粉红色的限量版。她舍得破费不说,还放弃和新男朋友的约会跨越大半个北京城专程来给我过生日,我却重色轻友弃她不顾,真是不应该。
但二十岁生日,我只想和你一起过。你答应过我一定陪我,只可惜你还是食言了。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尚弼,如果这是必然的结局,那么分手的话让我先说吧,我不怕痛。
(4)
我生日后的第八天,你终于肯见我。
我去的时候你已经在了,但看上去相当累。兴许是觉得理亏,你主动过来抱我,温柔而低声地跟我说对不起。你居然留了浅浅的胡子,扎得我的脸生疼生疼。
我叫你滚蛋。
你厚脸皮地说要滚一起滚。
然后你吻了我。
你好像很久都没有这么用心地吻过我。你也很久不叫我小秒针。你很久都不说你爱我。你很久都没有陪我吃过一顿饭。很久没有给我买过礼物。
我强忍着不掉眼泪,我已经二十岁了,成年了,我要学会坚强,学会无情。并且,我早已厌倦听你任何的解释。于是我用力推开了你。你叹口气站起身来,离开我。过期的栗子味道生日蛋糕就放在客厅的角落,你拾起,去厨房里丢掉它。等你转身回来,我已经用生日蜡烛点燃了客厅里的落地窗帘。你冲过来,把火踩灭,然后狠狠地给了我一耳光,我回你一耳光,我们纠缠在一起,那一场无声的战役你最终输给我,因为我不小心抓破了你的眼角。虽然我可以发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拿了冰块,坐在沙发角落里默默地敷。
我冷冷地看着英俊的你,发现自己一点儿也不快乐。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姑娘做了你的女朋友都会快乐至死。
我曾经也这样以为。
但现在我要斩钉截铁地说不,不,不不不。
或者最基本的原因在于,我根本就算不上是你的女朋友。因为没有人知道我是你的女朋友,因为全世界都知道,尚弼自从和刘采采分手后,一直都没有女朋友。
想到这个,我坐在十八幢六楼C座的地板中央,号啕大哭。
你没有像范小九哄方蹭蹭那样来哄我。
不过我哭得也不算太久。哭完后,我站起身来,对你说了一句在心里排练过无数次的台词:“我们分手吧。”
这一次你没有说不。
你甚至没有起身拦我,也没有看我一眼,你在很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会面的时间里装聋作哑,任由我就这样走了出去。
。。 。。
第9节:你给我的爱像趟慢火车(9)
我不想去追究你是否有了新鲜的感情,我只是后悔,当我在你的眼睛里第一次看到无奈和厌倦的时候,我就应该和你挥手说白白。所有的停留和幻想,都是自说自话的傻念头,不值得。
以前我们不是没吵过,也因大大小小的事闹过无数次的分手,最短的十分钟就后悔,最长的也超不过二十四小时。但我知道这一次是不一样的,这一次我们都认了真。相反,正因为这份认真,才让我明白原来真正的失恋并没有想象中那样苍凉和愤恨,痛还可以承受,日子一样会继续。
就好像一首情歌,起头的时候兴味阑珊,唱到一半,临到高潮,却忽然发现,这根本不是自己的KEY。高也高不上,低也低不了,只得狼狈收场。
(5)
我想学方蹭蹭,去做个纹身,小小的,就烙在肩膀上。
不知道该做什么图案,不知道会不会很痛。方蹭蹭每次分手都会去做一个,小小的,有时是字母,有时是我不明白的图案。她向我展示的一共有六个,全在隐秘的地方,我曾问过她如果被她的新男友看见她应该怎么解释。她笑而不答。
我想我暂时不会有新男友,但我还是不敢付诸实践,我怕我去做了,就真的完完全全了结了。其实我还是想你啊,不然,为什么我不敢开手机,不敢上网,不敢看报纸,不敢听广播,甚至不敢逛街呢!
有一次我真的投降了,打了你的手机,我想问你在哪里,我想跟你说对不起是我太任性,可惜你是关机。秘书台那个女人甜腻的声音让我难堪,甚至嫉妒。至少,她能为你的离开做代言,而我却变得和你毫无关系。
周四下午呆在宿舍里,忽然广播找人,喊的是我的名字。我按着一颗狂跳的心犹豫着下了楼,却意外地看到范小九,他站在楼道前抽烟,看见我,灭掉烟头走到我面前,问我说:“可不可以请你去喝杯咖啡?
“晚上有自习。”我说。
“就在学校外面,不跑远。”他说。
我猜一定是方蹭蹭出了点啥事,于是上楼拿了外套,跟范小九一起往校外走去。路上偶遇同系的二个女生,一直盯着我们看。范小九还冲人家微笑,我这才发现他很白,脸很圆,身材很一般,走起路来姿势超难看。所以说,上帝还真是公平的。
在知道范小九家有钱以前,我曾问过方蹭蹭到底喜欢这个新男友啥,方蹭蹭绕过最关键的答案,答我:“闷骚。”
方蹭蹭对男生的喜好一直在变,常常转角就能遇到爱。以前老觉得她完全不懂得爱情,如今才知道她是我应该学习的好榜样。只是我还没找到能再让我心动的男生,好像患了强迫症,见谁都不顺眼,恨不得他们统统整容成你的模样。
第10节:你给我的爱像趟慢火车(10)
闷骚阔少范小九一路领着我,轻车熟路地将我带到校外地铁站旁的格林小镇。
我们坐定后,他点了咖啡,我要的是双皮奶。服务员走开后,我对他说:“有什么事你快点讲。”
虽然我知道方蹭蹭老出状况,但我也暗自希望范小九给我带来的消息不至于太过雷人。
“这里的一品煲不错。”他废话连篇。
“你们分手了?”我问。
“没有。”他说,“我只是,想跟她分手。”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
“开不了口。”范小九说。
“别太自以为是!”我觉得范小九真是迂到极致,“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方同学久经沙场,不会有事。”
“是我出了点状况。”范小九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欠赌债?让你爸替你还。”我故意取笑他。
“不。”他却正儿八经回答我,“准确地说,是情债。”
“你劈腿?!”我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生超级讨厌,我替方蹭蹭感到耻辱,有钱了不起么,就算是过站找伴,找他也算是瞎了眼。
“我没劈。”范小九说。
我给他弄得超级糊涂的时候,他痛苦地捂着脸对我说:“我是单相思,我整天都想着她,茶不思饭不想,从我第一眼见到她,我就知道我完了。”
“她知道吗?”我问他。
范小九摇头。
原来是暗恋上别人,活该方蹭蹭倒霉。
我说:“你死了心,我不会传话的。”
我的双皮奶刚端来,我埋头吃,等他发言。可他半天没话。只是把两手从脸上放下来,改为握拳。
我吃完双皮奶,跟他说:“我走了哦。”他还是不说话,嘴巴像被谁缝了起来。我自知不是感情专家,解决不了他们这些高难度的问题,起身欲离开,他却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说:“淼淼,我说的那个人,是你,我喜欢你。”
老天。
虽然我很不喜欢范小九,虽然我当机立断地甩开他回到了学校。虽然我再三告诉我自己,我没有做小三儿一切都不是我的错。但是后来我却在忽然之间想明白了一点,我都二十岁了,范小九还是唯一一个跟我表白的男生哦。
你从没有表白过的,从来没有,是不是?
所以这一天,也差强人意地算是一个纪念日了吧。
(11)
时间像盐水瓶里的点滴,盯着它看的时候走得慢些,一转身,又走得飞快。
半个月过去了,一个月也过去了,我没找到方蹭蹭。
她像消失了似的,学校的铺位似乎没人动过,书籍落满灰尘,衣橱里连内衣都没少一件,宿舍的人说学校已经给了她旷课处分,可是如今她人都找不见,连家庭联系簿上的地址都是假的。
第11节:你给我的爱像趟慢火车(11)
她就这样莫名其妙的逃亡了。
我知道她没钱,我不知道她还能去什么地方,最好的打算是她找到了新的男友和新的钱包,但我还是希望她能回来读完她的大学,按她的成绩,再考个研究生什么的,都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暑假,在向大饼的努力下,主编丁丁大人同意我做全职,每周上五天班。工资往上提了一千多块不说,写稿还另外拿稿费。我没有退掉那个租的小房子,只因为方蹭蹭拿走了钥匙。我还盼着或许有一天她会忽然回来,靠在门边跟我说“狐狸精,我饿了,蹭点吃的”之类的话。
因为租的房子比学校的宿舍离杂志社近一些,所以放假之后,我就搬到那里去住了。我常常在深夜的时候感觉她在我身边,仿佛还听到她睡裙的窸窸窣窣声,或笑,或大声说话,或沉默不语。怀念一个人的时候,错觉往往是致命的。
但我宁愿怀念她,因为实在害怕怀念你。
北京的夏天躁热难当。不管夜里睡得有多不好,我都会在每天早上八点准时起床,洗漱完毕后,挤向人潮汹涌的地铁。我跟杂志社的人开始越来越熟,工作也越来越上手,和向大饼渐渐成为黄金搭档,合作的栏目令人耳目一新。
杂志社里实习生来来去去,大家见怪不怪。某天早上,丁主编又向大家介绍新同事,我抬起头来,居然看到范小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