鋈淮傲便厣希琇ED屏幕上是她自小到大的所有照片,但大部分都是小时候,爸爸带着她和掬幽去公园,划船、坐碰碰车、买汽球,小时候她最爱吃棉花糖,总觉得它篷松松软绵绵就像是万里晴空的云朵,她吃的时候总会糊在脸上。然后是小猪麦兜:“感谢太阳又升起,继续点燃我的梦想;感谢老天爷所降下的雨水,为伤心淤积的心灵刷洗洁净;感谢不离不弃的你,让我知道仍有人爱我。”最后是掬幽掬雪抱着麦兜,微微蹲□子摆出心形:“幽幽、雪儿爱何小猪。”
她的眼泪突然涌了出来,他吓了一跳:“掬薇,你怎么了?”她没有回答,只是固执地流眼泪。“掬薇……出了什么事情?”他唤着她的名字,焦虑不安地揽着她,“你别哭,你告诉我,掬薇……”
掬薇哭得难以自抑,泪水毫无阻碍地顺着脸颊流下来,透过模糊的泪眼,水晶灯闪光的朵朵菡萏
如一颗颗流星,她生命里最美好的过去就像是流星,那样璀璨,那样美丽,原来人活在自己的悲哀里比较容易,活在别人的同情里才更艰难,她拼尽全力忍住所有的眼泪:“您可以让我在这里住一晚上吗?”
“好,”他深深地凝视她,“我这就让浩南接你母亲、幽幽和雪儿过来陪你,你现在先休息一会儿。”
当她拉开窗帘时,太阳已经快要落下去了,天际出现淡淡的晚霞,是很浅的绯红色,隐隐透着紫色的天光,她看着掬幽屈膝坐在湖边,似乎在想些什么,又过了一会儿星子一颗颗露出来,晚风里都是睡莲的幽香,月亮也升了起来,月色淡白,照得四周如笼轻纱,掬薇呆呆地站了很久,终于还是下楼了。
耳畔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掬幽站起身子:“有事让雪儿叫我就好,怎么还下楼了,你身子还很虚,吹夜风会着凉的。”
“我哪有那么虚弱,再说医生也建议我多在室外走走。”
“医生说的是让你多晒晒太阳,可没让你吹夜风,”掬幽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肩上,“我陪你上去。”
掬薇忽然拉住她:“幽幽,我要去参加凌萱的葬礼。”
月光下碧玉一样的荷叶挺拔在水中,连成一片,那样的亲密无间,朵朵花瓣雪白无瑕,何太太本能地问道:“为什么?”
“凌菲是幽幽最好的朋友,她姐姐的葬礼于情于理我都得参加,”她整个人逆着光,周身是一层模模糊糊的光晕,看着有点发虚,仿佛不是真实存在的,“何况江先生又对我这样的好,我不去太失礼了。”
何太太忧心道:“如果你遇到江少爷要怎么办?他要是为难你,像三年前……”
“别担心,妈妈,我会陪着掬薇的,”掬幽握住何太太的手,她的手指细腻温暖,让人有种莫名的心安,“三年前我可以保护掬薇,三年后依然可以。”
阳光清澈,整幢大楼庄严肃穆,九点钟葬礼正式举行,江煜城站在大堂中央,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凝视着江黎昕:“真没想到你会来参加凌萱的葬礼。”
他口气疏离冷漠,隐隐藏着嘲讽:“我也很惊异,您连续两个祈祷夜都莫名失踪,今天竟会出现在葬礼上,怎么,没去何小姐那里寻找安慰?”
江煜城语气森冷严厉:“如果你参加葬礼的目的只是要侮辱和激怒我,那么请你立刻离开。”
“如果您想要赢得尊重,就请约束一下自己的行为,知道身为一个失去妻子的丈夫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目光冰利寒冷,“父亲,人在做天在看,我承认我是讨厌凌萱,但她多多
少少因你而死,我不希望她尸骨未寒,新的女主人就入驻江公馆。”
“我再说一次,我和掬薇之间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子,她是车祸的受害者,又是舒玄的未婚妻,于情于理我都必须承担起照顾她的责任,”江煜城气得发抖,从心到身都是冰凉,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们来了,你和我过去招呼一下。”
掬薇一踏入大厅,就见江黎昕向她这边走来,原以为三年前是最后一次见他,他的世界永远离她远去,却不想一场车祸又让他们的命运纠缠在一起,狭路相逢,他依然是倜傥公子,芝兰玉树。她垂着眼睛,全身都绷得紧紧的,仿佛一具掏空的木偶,只剩了皮囊行尸走肉。
“掬薇。”掬幽轻轻唤了声,她终于回过神来,微微抬眸低声说,“江先生,节哀顺变。”她看向江黎昕,只觉心口隐隐作痛,仿佛五脏六腑都在抽搐,她真的害怕自己控制不住会吐出血来,“你好。”
“我以为你该知道,一见到你这张脸我就很难好,”江黎昕双眼如寒星微芒,“看来我是高估你了,何小姐,你还是和三年前一样没一点长进!”
掬薇的脸色刹那间变得雪白,她仓促地往后退了一步,其实在来参加凌萱葬礼前她一直告诉自己,即使受江黎昕奚落也没什么,忍忍就过去了,只需要忍一忍……忍一忍……就像这三年来的每一分每一秒,再怎么心痛她都忍着,最大的苦都忍了下来,还能坏到哪里去。何况亦舒说过,忍无可忍,从头再忍。麦兜说过,感谢那些曾让我伤心难过的日子,我知道快乐已经离我不远了。可到今天才发现,快乐对她来说是那样的遥不可及,江煜城脸色阴郁:“黎昕,你太过分了,快向掬薇道歉!”
“凭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还是您觉得她冰雪聪明?”他嘴角牵出一抹冷笑,带着难以言喻的轻蔑,“如果她聪颖灵慧,就该知道舒玄过世不到一周便出现在其他男人的住所,是会受到怎样的奚落和嘲弄。”
绝望的心寒铺天盖地席卷而至,原来在他心里她竟是这样的破败不堪,是她错了,曾经一念之差,让她在他面前连呼吸都成了错的,她忍了又忍,眼泪还是夺眶而出。掬幽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地逼视着他,目光清冽:“江少爷,请注意你的言辞,掬薇是舒玄哥的未婚妻,你这样侮辱她,如果舒玄哥地下有知情何以堪?再说江先生只是帮舒玄哥实现他承诺给掬薇的梦想,是长辈对晚辈的爱护,希望你不要用自己龌龊的思想亵渎这份纯挚的感情,”她声音并不大,却仿佛含着利刺,把每个字都凿到他耳膜上去,“你可以不尊重凌萱姐,但要顾忌一下
江先生的感受,今天是他妻子的葬礼,很多话他不便说,还请你自重。”
“自重?我想这两个字你应该对你姐姐说比较合适。”
“江少爷,我没兴趣和你在这种场合里吵架,”淡淡的阳光照进来,她姿容似雪眸光如冰,“请!”
三年前她为了自己的姐姐无畏地迎视他,三年后亦然,他一把把她拽过去,掬幽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只觉得他手臂那样的用力,仿佛要捏碎她:“你最好祈祷自己可以一辈子这样保护她!”
、暖城(2)
下了一夜的急雨,天终于晴了,雨后的天空蔚蓝如洗,只有几朵白云浮在空中,朝阳是极淡的金色,被雨水滋润过的大地,在阳光的照射下放出耀眼的光芒,仿佛一颗颗亮晶晶的钻石。花坊外树木四合,荫翳如水,丁管家神色恭谨:“少爷,您需要中式早餐还是西式?”
江黎昕正一目十行地看财经日报,过了一会儿才道:“中式吧。”十分钟后厨房端来热腾腾的菱角红豆粥和紫菜蛋饼,蛋饼鲜香松软,非常好吃,粥也熬得正好,颗颗米粒像化开了一样,“兰妈,你厨艺最近是大有长进。”
兰妈慈爱地笑笑:“看来少爷心情不错,居然夸奖起兰妈了。”
他淡淡一笑,声音很轻却字字入耳:“当你极厌烦一件事物又无法铲除她,有一天她凭空消失了,期待已久的梦幻终于成真,又怎会不开心?”
“你是在说凌萱吗?”
他眼神锐利,仿佛有一种英气,不过一瞬又垂下眼角,沉沉笑道:“说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喜欢的东西从眼前消失了。”
“那掬薇呢,”江煜城隐忍着怒气,“你昨天为什么要用那种态度对待她?”
“父亲,您不觉得对她的关心已经逾越了作为长辈的界限吗?”
“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向你解释我和掬薇的关系,因为这场意外她失去了未婚夫,于情于理我都有责任和义务照顾她。”
“一个失去未婚夫,一个失去妻子,还真是天生一对,”他神色冷淡地扬了扬眉,“父亲,我奉劝您谨言慎行,别关心过度把舒玄的未婚妻照顾成自己的禁脔……”他一句话未落,江煜城已举起手来狠狠给了他一巴掌:“你的想法真是龌龊!”
江黎昕不避不闪,他的眼睛是冷的:“您的行为更是龌龊,父亲,世间没有永恒的秘密,您和掬薇之间过去的我可以不管,但请记住我今天说的话,如果您敢娶何掬薇,我会让您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你也记住我说的话,我想要娶谁做妻子是我自己的事,不需要向你请示,也不会受你的威胁,更不会让你有机会去伤害她!”
阳光从弧形落地窗射进来,夹着无数飘舞飞旋的金色微尘,像是舞台上打过来的灯光,旋转门上紫色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掬幽巧笑倩兮:“您好,欢迎光临……”
“我有事要单独和你谈。”
“抱歉,如果是私事请恕我无能为力,因为现在是上班时间。”
“让何掬薇开个价,要多少钱才能离开我父亲。”
“江少爷,难得你纡尊降贵,只可惜掬薇没兴趣回答你这些无
聊的问题。”她看着他,脸上的笑容依是绚丽如花:“抱歉,花店还要营业,您请便。”
江黎昕似乎被激怒了,唇角的笑亦加冷冽:“一面费尽心机接近我父亲;一面又假装清高、摆出一副对金钱不屑一顾的模样,何掬幽,你觉得这种两面三刀的游戏有意思吗?”
“江黎昕,我警告你,如果再诋毁掬薇的清誉我饶不了你!掬薇是舒玄哥的未婚妻,她那样爱舒玄哥,绝不会做对不起舒玄哥的事!”掬幽侧身去拿桔梗,她侧影极美,乌黑浓密的长睫仿佛两双蝶翼微阖,“还有,这里是花店不是医院,没有义务治疗有心理障碍的患者。”
无法抑制的怒意与汹涌而起的愤恨终于逼急了他:“舒玄说三年前何掬薇受伤住院,连带你也被迫退学,我知道她恨我想要报复我,只是没想到竟会这样子不择手段!”
“什么意思?”
他的话像子弹一样一颗颗打在她身上:“用车祸做掩护接近我父亲,博取他的怜悯,这样的昭然若揭还需要我解释吗?”
掬幽心里的酸楚泛了上来,她极力压制眼底的水汽:“江少爷,因为这场车祸掬薇失去了最爱她的男人,失去了已经握在手里的幸福,你竟怀疑这是她接近你父亲的借口,你是未进化完全的单细胞生物,还是得了被害妄想症?”
“都不是,只是你姐姐那种女人让人感觉就是不择手段的化身!”
她眼底似闪烁着两簇火苗:“那种女人是哪种女人?”
“轻浮、拜金、自私、虚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攫到自己怀里,逼迫她视野里满满当当全是他,“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她不惜在礼堂利用你的名字递纸条,让舒玄担着被处分的风险,何掬幽,当初我若没有配合你演完整出戏,你会在众目睽睽下有多难堪你不会不知道!”
他的话戳中她心里最痛楚的一面,她冷冷地看着他:“你是在向我讨人情,希望我让掬薇和你父亲划清距离?”她眸中的厌憎让他的心莫名焦灼,无明火摧枯拉朽腾腾而起:“你太高估她的分量了,告诉你,我有上百种方法让她离开我父亲,之所以今天会找你,是想让事情有转圜的余地,免得日后她难做人!”
掬幽刚要开口,旋转门蓦地被推开:“幽幽!”
“浩南,你怎么来了,”她盈盈浅笑,“是要订花吗?”
江黎昕淡淡接口:“他要订花圈。”
“正好送给你。”
他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眉目间更见峻峭:“真抱歉让你失望了,我身体状况极好,五十年内绝对用不上,倒是你
,应该为你姐姐提前准备一个,心机太深的女孩多数不长命。”
掬幽一双美眸蕴着顽皮的笑意,口气却充满讥诮:“你不用感到抱歉,我知道你命长,不是有句俗话叫‘祸害遗千年’嘛!”
“你用不着和我逞口舌之快,记得转告何掬薇,别对我父亲期望过高,免得赔了夫人又折兵,让商界童话变成笑话,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他轻轻摩挲她的脸颊,眸中掠过一缕无法捉摸的轻傲,“我想那时候她应该不会再拥有三年前的幸运,遇见第二个舒玄。”说完甩开她向门口走去,门关上的刹那,周浩南问道:“他经常这样子欺负你吗?”
“没有。”
道路两旁杨柳依依,垂着如碧玉妆成,暖风透过窗子吹得满室清香,怡人心脾,周浩南小心翼翼地措辞:“你千万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你也知道,女孩们都视他如珠如宝,对他言听计从,你是他遇到第一个忤逆他的女孩,他自然会想尽办法为难你!”
“我没事,”只要掬薇不受伤害,她甘愿承担所有的一切,“对了,你说要订花,请问需要什么样式,什么场合用,有什么要求?”
“我要送给朋友祝她生日快乐……没有要求,样式随意。”
掬幽职业性地问:“对方是男生还是女生?”
“是女生。”
“我给你推荐两款。第一款叫浪漫之梦,是5支铁炮百合和6支白玫瑰,搭配紫色勿忘我、青滕丝、龟背竹,最后用粉紫色皱纹纸及同色系丝带束扎,花语是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与子携手拥抱芬芳;第二款叫无言心语,是11支粉玫瑰,点缀紫色勿忘我,用粉色卷边纸双层包装,配以粉色花结,花语是从这一天起我要让你的每天都充满惊喜,”她看着他,微微颤动的睫毛如风中最脆弱的花蕊,“你喜欢哪一款?”
周浩南怔怔地:“啊?”
“你要选哪一款送给朋友?”
“都选。”
“你有两个女生朋友今天过生日?”
“是。”
凌菲一开门瞬时芳香满怀:“今天是什么日子你送花给我,还是两束?”
周浩南蹙着眉长吁短叹,仿佛再无奈不过:“我去花店找幽幽,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只好借口订花送朋友。”
“你居然还会不好意思,”凌菲不以为意,“你应付女孩不是一向游刃有余吗?”
“你不知道吗,越是情深越难以启齿,那些在镜子前酝酿无数遍的甜言蜜语,在相见时反倒说不出来了。”
“你的意思是你喜欢上幽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