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Isa,有没有睡?”
“还没有,和丹在酒店里呢。”
Isa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苏清耀看着窗外轻轻地问,“累不累?”
“不累,你呢?”
“不累,但是我却想休假了,Isa,和我一起回一趟我的家乡好不好?上一次还说要我们要一起出去一个都不带着的。我想带你回去一次,就现在,立刻马上。”
“清耀,你是说我们私奔吗?”
“是啊,我们私奔吧。”
“呵呵。”电话那边有三秒钟的停顿,似乎听到有人在叫Isa的名字。
“不行吗?”
“清耀,你知道的,现在,我们,不行。”
“还是太晚了吗?原来终究是晚了!”
“清耀,对不起,现在不能陪你去,再等等我好不好?”
“灰姑娘的魔法十二点之前有效,晚安,Isa;我想睡了。”
“清耀,清耀···”
她终究是想要一个人去面对任何困难,苏清耀最恨的是隐瞒,这让他有一种被排离在圈外不被认同的感觉,不是应该倾心托付吗?为什么要独自承担?脱力地靠在沙发的后背上,苏清耀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冷得透彻,忧凉夜风里,叹息如歌。
22。第二卷22。花落
知不知道格林纳达有多少孤独者?
匆忙的地铁口常常都会有头发蓬乱穿着倒是干净的年轻男女抱着吉他轻轻弹唱。指法相当熟练,曲子别有一番韵味。苏清耀站在人群中,听着这小清新的曲调,眼神空洞。身边的人来来往往,不改节奏地匆匆而去。偶尔也会有一两个人经过往琴盒里放点钱,弹唱的年轻人似乎只沉醉在音乐里,平静的神色里露出几丝惬意。苏清耀往前走两步,放了一枚硬币在琴盒,站在卖艺人的对面静静地听着。这里并不是欣赏艺术合适的舞台。
生活没有变化,可苏清耀的天空又近乎变了颜色。
从深夜到凌晨,从凌晨到走出影澈的小屋子,天蒙蒙亮便道了一声打扰了匆匆出门,手机上是一个又一个的未接电话,Isa的,墨染的,学的,顾里的,每翻看一条苏清耀都下意识按下忽略键。
还不想现在就回去虽然总是要回去,想任性一回的机会都没有。
来来回回漫无目的环绕了城内几次,又近乎耗了半天的时间,工作、生活、亲人、朋友,他觉得自己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能想,放空一切哪怕一秒也好。然后越是这样,越是会想起周围的一切。这一切像一根锁链,越缠越紧,挣脱不开。傍晚时分,面容疲惫的他才真正地站在了AFL的门前,打开门,意料之外地看到Isa坐在屋内。
“你来了?”
“嗯,在等你回来。”
Isa穿着一条洗得有点发白的牛仔裤,印象中的她向来都是裙装,从来不会这样打扮。金色的发丝在落日的光线折射下有着那么一丝柔和的光晕,默默不出声。苏清耀微微一笑,站在玄关处看着她。
“Isa,为什么会喜欢我?”
落拓的神色中夹杂着一些纯真,像极了刚刚初恋的男生小心翼翼的问话。
“清耀看上去冷冰冰的,但是笑起来总让人觉得很暖和。”Isa仰着头,轻轻说道。
穿过Isa的肩,清耀的目光落在身后的那堵照片墙上,那是过去零零碎碎的生活点滴,“可是我现在的样子,像极了被恋人抛弃的傻瓜呢···”
“有吗?我只是觉得,清耀有些孤单了。”Isa赤着脚走到玄关,像小孩子一样往清耀身边凑。
清耀把悬挂着的毛毯拿了下来,披在两个人身上,彼此安静地依偎着。
背后的旧木板咯在身后凉凉的,Isa长长地腿调皮地抵着对面的另一堵墙。
“胡闹。”苏清耀佯装生气,瞪瞪眼,“这木板可脆弱着呢,坏了你要赔!”
“呵呵。”笑着将腿盘好,仿佛老僧坐定一般,乖乖地一动也不动,一双眼睛水灵灵地来回在苏清耀的脸上打转。
无可奈何地将毛毯给Isa裹上,抱着她坐到米斯沙发的一头,让她伸直了腿,自己则坐在另一头,揉搓着她的脚丫子,细致而又轻柔,慢慢地一点一点地,似乎要将时间都分分毫毫地揉搓进去。
“清耀。”
“嗯?”身边的人抬头笑了一下,声音显得异常憔悴。
“你在怪我吗?”
苏清耀沉默了一会,一双黑色的眼睛没有任何波澜。
Isa双脚叠错着在苏清耀的怀里,可脚上的温度似乎并没有上升多少。苏清耀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只是这么一刻不停地揉搓着,漫长的如同格林纳达的雨季。
一双冰凉的手忽然伸过来抚摸清耀的脸,灼热的呼吸燎在他的唇上。
苏清耀定定着看着,下一秒是抢夺一般的吻,在空气里身体里游荡不休。彼此纠缠交换地是不堪重负的呼吸,甚至有那么一点眩晕。窗外的街道上零星有车辆飞驰而过的声音,一点点喧嚣之后又是无止境的沉寂。咬破的嘴唇渗出一点点的血丝,不痛,却想让人掉眼泪。
“Isa,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
Isa有点局促胸口顶着膝盖蜷缩着身子,咬着嘴唇摇摇头。
“清耀,你觉得我做错了吗?至始至终都瞒着你,就算是要结婚了,还要过来缠着你,口口声声说爱你。清耀,你相信我给我一段时间好不好?”
“Isa,我知道你的责任,这其中的关系我都明白,你放得下吗?你也明白我,不是吗?”
“是啊,我明白你,可是我不会答应,因为我这辈子,已经选择了走向你。”颓然地松开手,站起身。
沉默之中视线交织,唇上的血丝还没有干,余温似乎还停留在嘴角。拿起玄关隔板上的包和外套,深深地回头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轻轻离开关好门。
又似乎是坐了很久,苏清耀才起身走到厨房。装油盐酱醋的小盒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被填的满满的,冰箱里渐渐地也有了食材,AFL倒是越来越像家了。
Isa洗碗的样子;
微笑的样子;
和顾里拌嘴的样子;
像小猫一样缠人的样子;
睡觉时会抓住苏清耀一只手的样子······
就算是闭上眼睛也会历历在目。
不可能忘记她,然而,也不可能继续在一起。
不,可,能。
苏清耀微微张开嘴,对着玻璃窗户向外看去,无声地说出那几个字,感觉齿缝舌尖无处不在的血味。
窗外的天空也渐渐地落下了黑幕。空荡荡的工作室插上一壶开水,静坐在原地等待,热水壶突突地冒着热气,缭绕开来。楼下忽然传来水屿学说话的声音,顾里抱着器械大大咧咧地上楼,苏清耀倒上一杯热水,远远地看着那道被关上的门。门外墨染的声音听上去很快乐,苏清耀眉头一紧,不自觉地握紧了杯子。
门缓缓地被推开,墨染浅浅地探出身来,看到苏清耀在,眸子里的笑意更加明显,“清耀!你回来啦~”
话音刚落,苏清耀手中的杯子便被移了位置,被墨染拉着站了起来,手心一热,温软的感觉蓦地让人心生留恋。墨染兴奋地拉着苏清耀,掉转过头对着水屿学,笑容干净纯粹,“我都说清耀一定会在,看吧,我说的很对啦!”
手心的温度恰到好处,温热地烫到心里。
苏清耀只觉得心中最柔软一处地方轻轻地被什么东西触碰了一下,急急地想要去分辨去那是什么,却又像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一朵花要怎么样才算是开过?那一个人要怎么样才算是爱过?
23。第二卷23。沦陷
水屿学的房间东南朝向,是整个AFL最安静明亮的卧室。自上一次发热留宿,墨染已经将这个房间当成了第二个家。多啦A梦的蓝色毛巾、软毛牙刷、猪头拖鞋一样样的悄悄进驻,偶尔可以换上水屿学的旧睡衣做饭,两个人围着一盆菜吃的狼吞虎咽,然后头靠头背靠背地研究图纸,说累了再相互抱着看看对方的黑眼圈,宅在里面一整天都不想出门。
被墨染这样拉着,苏清耀稍稍愣了愣,继而轻轻地抽回了手,抬头对着水屿学和顾里笑笑。
“我有点累了,先去睡会。哦,对了,厨房的剩下的红豆饭我吃了一些,麻烦要多做一点了。”
“嗯,好。”墨染点头答应,满心欢喜地对着水屿学邀功,顾里笑嘻嘻地看着。
两情相悦是世界上完美的爱情,可遇不可求。
待到临近深夜,四周围的建筑都进入梦乡的时候,顾里倒在水屿学卧室的地板上早已蜷缩成了毛毛虫。
水屿学也从一堆图纸中抬头,“饿不饿?”
“不饿。”
“想喝水吗?”
“嗯。”
刚要站起身,被墨染一手抓住,“我去吧,脚都没知觉了,想动动。”
“好。”
小客厅的空气是浓郁闷湿的味道,一片漆黑,借着水屿学卧室透出的光亮摸索着向厨房走,猛地嗅到一丝淡淡的烟草味。墨染下意识的四处看过去,苏清耀赫然站在不远处的窗台边,背对着自己,看着窗外。半开着窗户凛冽的冷风呼呼地倒灌进来,苏清耀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衬衣,一动也不动。墨染呆呆地看了几秒,轻手轻脚地走回水屿学的卧室。不敢上前去问候,害怕转过身来会看到一副让人心疼的表情,哪怕是一点点的勇气去求证却发现自己竟然也开不了口?为什么昨天会喝醉?不是一向都是那个控制得很好的苏清耀吗?为什么会有距人于千里的疏离?不是共同分担共同面对的朋友吗?为什么要让Isa伤心?明明相爱为什么要彼此折磨?可是墨染难过的发现,她什么也做不了,永远都是像傻瓜一样看着。
“水呢?”
水屿学扭头看着墨染,一双眼睛柔软而清澈,小小几平米的卧室暖得让人心碎。
墨染踱去水屿学身后,贴合着抱住他,像极了小孩子在耍小性子。
“我们不要分开。”
“什么?”
“直到海枯石烂。”
轻轻拍着环抱着腰身的墨染,转过去看到她涨的通红的脸,还带着水汽,水屿学小心地凑过去亲吻她的眼,“那说好了,不分开。”
“不带骗人的。”
“不骗人。”
“有生之年。”
“好。”
唇是凉凉的。
墨染第一次主动的亲吻是战栗的,有点婴儿肥的下巴抵着水屿学的肩膀,落下泪来。
水屿学看着心疼,揉着墨染的长发,小声的安慰,心中千万个猜测都与苏清耀有关。不是怀疑,不是嫉妒,只是隐约有些担心。这二十六年,从地球的一边到另一边,虽然说不上是四处流浪,阅历人生,可称得上朋友始终会去关心在乎的也就是那么几个。连续几天的熬夜画图纸,头脑也有些作痛,怀抱着墨染,有一句每一句的说着没关系,一直到趴在胸口的人渐渐睡着。拉过毯子仔细的裹上,又把睡死过去的顾里挪了个位,小心地合上门,走到小客厅。
“清耀,还没睡?”
“嗯。”
单薄的衬衣灌满了寒气,转过身关严窗户,来到沙发前坐下,“有点睡不着,出来透透气。他们都睡了?”
“嗯,都睡下了,我和你一样,有点睡不着,出来透透气。”
苏清耀呵呵一笑,略掉磁性的声音这时候也开始沙哑,“两眼通红的人说睡不着?”
水屿学也跟着笑笑,脚底传来一阵凉意,“那要看是什么事了。”
“学,我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
“因为Isa呗!中学的开学典礼,她折服于你神采飞扬的气度,急切地想要认识你,从她那一点中国文化知识,自然又想要在你面前留下好印象,便拖拉着我过来做军师,出谋划策。其实她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你,正印中国那句古话,哪个少女不怀春?”
“学,你喜欢墨染什么?”
“墨染?”
“嗯,论优秀她并不拔尖,论样貌她也并不出挑,性格可以说是未经世事的单纯,脑袋容易一头热,做事也会一根筋,不掩饰也不会去想后果,也可以说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你喜欢她什么?”
“我喜欢墨染不是因为她是什么样,而是我在她面前可以是什么样。”
水屿学简简单单的回话让苏清耀有些沉默,四周恢复一霎那的寂静,甚至觉得时间停跳了几秒。回眼看去,水屿学也不再说什么,苏清耀了然的笑,“好你个水屿学,竟然到了这地步!”
水屿学起身回去,“养足精神睡吧,明天我们可要请教你呢!”
“好。”苏清耀看着水屿学走远,亮起一盏小小的灯,兀自出神。
墨染倒是仰靠这床头,呼吸有些急促,细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睡得并不安稳。水屿学微微叹气,拉入到怀里小心的抱着。为什么会喜欢呢?如果是命定,到哪里都逃不开。拂过墨染的头发,却不想她猛然惊醒。
“我睡着了吗?”
“嗯。”
好笑地看着她半梦半醒,“笨蛋!”
水屿学嘴型轻轻开阖,墨染知道他在说自己笨,一手摸上他的脸颊,“让你骂我,让你骂我!”
“嘘,小声点,顾里还在那边睡呢!”
墨染讪讪的罢手,赌气地看了一眼还在地板上趴着的顾里,“那你下次不许说我笨。”
“遵命。”水屿学笑了起来,一室的柔和。
当日的依赖也分不清究竟是谁对谁,累的时候只要想起对方,便知道那就是家之所在。
夏墨染的梦想是打造一间属于自己的AFL,水屿学的梦想是每日都能见到所爱之人会心的笑容,所以在爱情里注定是多爱一点的那一个。从原地等待到相互靠近,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24。第二卷24。启程
像是做了一个冗长艰涩的梦,没有任何预警也没有任何征兆,波澜不惊的海平面没有一丝水波纹,寂静的可怕。苏清耀整日忙于工作,一时间人竟然有了四处颠簸的沧桑感。顾里仍然在AFL和苏清耀搭档配合,偶尔也为杂志社写写稿件,和影澈玩玩捉迷藏的小游戏;只是水屿学正式回归了建筑科学,和墨染一起走上了建筑师之路。Isa没有再来过AFL,和本恩一早公布的婚期迟迟也不见举行婚礼,媒介爆料梅林一族恼火异常,处处施加压力,奈何伊莎贝拉坚持,本恩反倒笑意盈盈地站在了未婚妻的立场,共同进退,事事维护,体贴入微。对此轩然大波,苏清耀在AFL和众人淡淡地解释了一句,我们暂时分开了。留下一干人面面相视,无从开口。
来年三月,湿漉漉的草皮探出头来。水屿学和夏墨染带来了第一项荣誉:学院最佳房屋人居设计奖。不算很大的奖项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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