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婷婷点头，刚刚挂满坚毅的脸上骤然暗淡，曾经，虽有不快，但吴婷婷不曾因为不快而厌烦过，反而觉得就是因为有不快，才体验到作为人的开心与快乐。
虽然吴婷婷以握手的方式表示了配合，但王锦程看得出，吴婷婷对他还是有防备的。他想通过以鲁谨安危着想，来引导吴婷婷说说有关鲁谨的情况。“跟你说实话，鲁谨进入警局之后没跟我们提过案子的事情，如果按照在现场发现的情况，他不说话就代表认罪。这对他是不利的，作为他的朋友，我猜他是你很看重的人，你肯定不愿意看到他受到不公正的判决。我们想通过你知道他更多的事情，简单的说，就是想要讲讲与他有关的人，让我们更加案情。”王锦程观察着吴婷婷的表情，她脸上刚刚那一瞬间的暗淡已经消失不见，现在王锦程猜不透吴婷婷的心。“姚伟业还活着吗？”在吴婷婷这样的的人面前，王锦程思考着或许使用最简单最直接的询问方式最好。之所以只提姚伟业，而没有提到郑华清，是因为王锦程存在一种猜想。这种猜想让他在吴婷婷面前小心审慎的提起郑华清。
“他跟这案子有关吗？”吴婷婷很谨慎。
“我们正在调查，鲁谨虽然没有跟我们说话，但通过写字告诉我们他和你有共同的朋友，姚伟业是其中之一。我们通过身份调查，发现这个人并不存在与我们的系统。这种情况，只会在人死和移民的情况发生，但是姚伟业没有移民记录，所以，唯一的情况就是姚伟业死了。”
“推测？”
“对，是推测，所以需要你来说这个人是不是还活着。”
吴婷婷垂下眼睛，她心里虽对眼前这个看起来稳定可靠的王锦程不抱恶意，但因为这牵涉到命案，任何一句话都有可能与鲁谨的清白有关，所以在王锦程面前，她必须小心谨慎，必须字斟句酌，在说话之前必须思考再三。吴婷婷抬眼，瞥见从文件夹露出的鲁谨的字迹，思路明晰起来。“我现在不属于嫌疑犯吧？”吴婷婷虽然面带微笑，但语气强硬。
“不是。”
“那我是不是有自行离开这儿的权利？”
王锦程万万没想到，吴婷婷只用如此简单的问题就把他扰进去了，绕得他只能回到“是”。
吴婷婷站起来，以握手的姿势伸出手。“对不起。”
王锦程虽然只能握手，但对吴婷婷扔抱有一丝希望。“我希望你多多斟酌。鲁谨在拘留室里不睡不吃不喝，折磨自己身体。持续的时间长了，你应该知道对谁不利。”
听鲁谨受苦，吴婷婷心里无比苦，但她还是让嘴角上扬，强挤出笑容，沉默着朝王锦程点一下头后转身走出办公室。
“不好对付吧？”李姐凑到王锦程身后，望着吴婷婷渐渐离去的背影。“身上带着杀气，加上是局长的女儿，让人敬畏三分！”
王锦程扭头看一眼李姐，大吐一口气，打开文件夹翻看鲁谨的文字。李姐歪一下脑袋，自觉无趣，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赵瑞军匆匆跑进办公室，在王锦程办公桌前停下，双手撑着桌子，气喘吁吁。“师傅，查到了。邮件最后登录ip是在医院，陈天的科室。这个邮箱是最近才注册的，就是周丽说的两天前，只发一封邮件，就是给周丽发的那封。”
李姐重新凑过来，给赵瑞军递上一杯水。
赵瑞军扭头四处找吴婷婷。“诶，师傅，吴婷婷呢，这么快就问完了？”
李姐朝赵瑞军挥手，意思是说现在不是问的时候。
赵瑞军心领神会喝一口水，接着说：“我估计是同科室的人在周丽去复查时偷听到了陈天和周丽的事情，并且陈天不光平时嫉妒得宠，死后还这么风光，就处心积虑的设计了一出葬礼上的好戏。这人好毒啊！”
“你肯定是同科室的？”王锦程翻看完手里的最后一张纸，平静地将所有纸张整齐的放进文件夹。
“这当然啦，邮件是从陈天科室的电脑里发出来的。”
“别的科室的人也可以专门到陈天科室，用那里的电脑发邮件。”王锦程站起来，朝李姐说，“你看管好鲁谨的材料，除了我允许之外，别再外人看鲁谨写的东西。”
李姐点头说：“好的。”
“师傅，你怎么会这么想？别的科室的人为什么要毁陈天？”赵瑞军咕隆咕隆把一杯水喝干。
王锦程边朝门外走去边说：“也许去医院看看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特别羡慕一些人，为爱付出
、第二十九章
2006年，鲁谨29岁。
四周一片漆黑，只有面前电脑屏幕还亮着，鲁谨睁眼躺在客厅的沙发上。传来开门声，然后客厅的灯被打开，鲁谨翻身背对门。进来的是吴婷婷，现在只有她知道他在这儿。
“喂，起床！” 的确吴婷婷的声音，随后一本书砸在鲁谨的肚子上。鲁谨一手拿开肚子上的书，一手揉开眼睛。“赶快起来赶本子，你再不赶出来，我会被他们吹死，每两分钟来个电话。”吴婷婷坐到电脑前，翻看堆在旁边的一摞写有字的A4纸。
鲁谨坐起来，把书扔在旁边，说：“我刚刚做了个特别真实的梦。我梦见自己坐在电脑前面，四周一片漆黑，很安静，可是我一个字也写不出来，于是，我就一直盯着电脑，抽烟抽烟，不停得抽，可是还是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嗯，最后结局是什么？”吴婷婷扔在翻看那些A4纸。
“结局就是一个字也写不出来。”鲁谨躺下，望着天花板。“我现在很沉闷，你能不能想个什么办法，让我有点儿精神，再这么下去，我怕我真会像梦里那样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不用担心，写字的人，特别是像你这行的人，我听说高产期后，总会有脑袋资源被挖尽的感觉。等你写完这些，你休息一段时间，换换环境，去看看不同的人，回来你的心境就不同了，会进入另外一种境界。” 吴婷婷转过身，拍拍身边的A4纸。“我确认一下，这纸上写的都是你最真实的想法？”
“嗯！”
“那我知道我以后该怎么做了。”
“什么怎么做？”鲁谨担心自己文思枯竭，所以问的漫不经心，其实，他已经忘记A4纸上写了什么了。
“没什么。”吴婷婷站起身，走进卧室。“我收拾一下我的东西，暂时到别处住几天，你写完以后，我再回来。”
鲁谨坐起来，有些不明所以。“为什么？这是你的家，我只是来借宿的，你怎么能一个人出去住？”
“我想出去散散心。”吴婷婷的声音虽然听起来很洪亮，但让鲁谨不安。
“遇到不顺心的事情了？”鲁谨担心起来，走到卧室门口。“是不是因为催稿子的事情？其实，下午的时候，我已经写完了，本来是想给你电话的，但是因为脑子用的太多，就在沙发上睡着了，没来得急发邮件。”
吴婷婷来到门口站着，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让鲁谨安心不少。“现在想想，毕业5、6年，我都没有机会出去玩。所以，我想蹭这段时间出去放松放松。”
“什么地方？我也想去。”鲁谨坐回沙发，重新躺下。过了好一会儿，没听见吴婷婷回答，鲁谨又问了一遍。
“不知道，我想一个人出去。”吴婷婷平静地回答让鲁谨再次不安，猜测她有不开心的事情。以往，在工作上遇到不顺心的事情，吴婷婷会毫无顾忌的在鲁谨面前说出来，在家庭的事情上，虽然谈的不多，但鲁谨也听她说过她“官僚”的老爸。这次，吴婷婷却在刻意隐藏。也许，她有不想别人知道的事情。鲁谨这样想着，就没有在追问。
吴婷婷走出卧室，在电脑前坐下，背对着鲁谨说：“时间真快，我们也快30岁了，好像是该为以后打算了，想想老了有谁做伴，想想自己现在做的事情是为了什么，如果不开心，如果感觉是无为的付出，是不是应该放弃，是不是应该找寻更适合自己的人生？”
吴婷婷话里有话，鲁谨猜不出，也不想妄加猜测。
“可能女人年纪大了，就会想这些无聊的问题。我只是抒发抒发，你不用管我。”吴婷婷转身面对鲁谨，接着说，“不过到了特定的年纪，就该做该做的事情，想该想的人。毕业后，匆匆忙忙，没机会定下心来思考遥远的将来，所以我想借着这次出去的机会，好好的想想，想想自己曾经坚守的是否值得继续坚持，如果值得，我该从哪儿获得信心，如果不值，下一步，我该从何开始。这次出去，我得好好想想，争取焕然一新的回来。”
“人们在登山之前，总想着登山能改变什么，其实登山什么也改变不了，人们只不过想为做某件事情找到个由头。其实，登山之前，很多想法都已经确定了……”鲁谨扭头看着吴婷婷，茫然的，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看起来跟吴婷婷的话完全无关的语言。
“我们俩说了连自己都不懂的话。”吴婷婷笑着摇摇头，转身把U盘插在电脑上。“我把稿子拷走了。”
“昨天我看见你了。”鲁谨侧着身子躺下，望着吴婷婷的背影——坐在电脑前的她显得形单影只。“我经过火锅店的时候，看见你和一个帅哥坐在窗户旁边，说说笑笑的，看起来挺开心的。”
“我没看见你。”吴婷婷拔掉U盘，放进包里。
“你当然看不见我，我经过时，你正两眼发直的看着人家呢，一脸崇拜。”
作者有话要说：能让你两眼发直看着的人是谁？
、第三十章
“人家是做航空研究的，说得都是科学，平实我听都没听过，当然要崇拜。”吴婷婷走到窗前拉开窗帘，阳光透过玻璃射进屋内。“你写完了，我的房子就能见见阳光了，要不然就得长绿毛霉了。”
“长毛是因为你经常不在家，一个月都不见你打扫一次。”鲁谨看吴婷婷提起包，接着说，“每次回来就跟现在一样，没几分钟就出去了。”
“我才不想你这种无趣的人呆在一起，一写起来就整天对着电脑没半点话跟我说。对着你，还不如我去街上逛逛认识认识一些可爱的人。”吴婷婷本是以开玩笑的语气说的，在平实鲁谨完全不会放在心上，但此时鲁谨心里却别扭起来，有一股莫名的不悦感。“逛着逛着就认识了科学家，你的运气也太好了！”鲁谨坐起来，故意调侃道。
“除了认识你是倒了八辈子霉之外，认识其他的人我倒是运气挺好的。”
“喂！”鲁谨板起脸来，心里的不悦表现到了脸上，但吴婷婷看起来一点也在意。
“不跟你说了，我得出去了。”吴婷婷伸出手腕看手表。“我得赶快把稿子送到剧组去。”说着朝门口路走去。
“喂……”
“怎么了？”
“伟业最近跟着你做的怎么样？”
“还行吧，会跟我出去跟人谈谈投资，找找合适的本子。虽然做的还不错，但是我猜他还是对演员这行比较感兴趣。”吴婷婷再次看手表，很焦急。“下回咱们仨聚的时候再聊。”
“把你那位科学家也叫上，我来帮你鉴定鉴定是不是好人！”
“算了吧，他跟我们不是一条线的，你跟人探讨不了什么深沉的话题，再说我干嘛要你去帮我鉴定？我火眼金睛，是人是妖一眼便知。”吴婷婷又看一次手表。“不跟你白话了，走了。”吴婷婷打开门，匆忙地出去了。
“门都不关。”鲁谨走到门口，听着吴婷婷的高跟鞋下楼梯的声音，落寞起来。人生下来不可能完美，好像一个真理一样在每个人的身上得到验证。像吴婷婷，看起来干练、天不怕地不怕，却偏偏怕乘密封的电梯：她在里面会不断的东张西望，会显得特别的不安、急躁。所以，基本上，不管多高的楼，只要没到火烧眉毛的份上，她绝对不会乘那种密封的电梯，一定会走楼梯。想到这儿，鲁谨笑起来，但当他转身面对空荡的房间时，他的心有沉重起来。也许，正如吴婷婷说得那样，是时候想想她老了跟谁在一起的问题了。这时，鲁谨的脑海中出现了郑华清在内蒙古时倒向雪地的身影。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因为那个身影越来越模糊，但一切又像是昨天才发生，因为那天的对话还清晰的印在鲁谨的脑海中。
自上次离开之后，鲁谨已经有4年的时间没有见过她，虽然能够时不时在地方小台看见她的电视剧，但就像吴婷婷说得那样，郑华清总是碰不见合适的剧本，出演的电视剧从没红过，她本人也从来没有进入过大众的视野。其实，以吴婷婷广泛的社会关系，给郑华清接一部好戏绝对不成问题，但可能是因为郑华清强烈的想要依靠自己力量往上爬的愿望，她极少接受吴婷婷这方面的好意。唯一的一次，就是在内蒙古拍得那部戏，可是那部戏，就像当初姚伟业所担心的那样，最终没能够在电视台播出。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说，付出并不都等于回报，比如说电视电影，写剧本、投资、上戏、制作完后片子却不播出，那之前的付出就都白费，因为没有大众知道你做了什么，所以一点回报也没有。这种情况在没有出名的演员身上更为普遍，因为没有“名”，所以更加被动。或许，也正因为这样，姚伟业才转去跟吴婷婷一起做营销。
就鲁谨出神的时候，电话响了。鲁谨关上门，接起电话：“喂。”
“你现在是在婷婷家里吗？”电话那头是姚伟业。
“对。”
“那我上来，你待会给我开门。”说完，姚伟业就挂掉电话。
几分钟后，姚伟业来了。“婷婷说突然想谈完事情直接坐飞机出去玩，正好我在附近就让我过来给她把行李送过去。”姚伟业说着走进吴婷婷的卧室，提出来一个行李箱。“既然你在家，怎么不让你给送过去？”
“可能觉得你比较可靠。”
“我是给她打下手的，你是她供着的。”姚伟业开玩笑的说到，转身到冰箱里拿了一罐水喝起来。
“听说你做得不错。”鲁谨依靠着沙发说。
“我也就是跟着婷婷，她才是一把好手。”姚伟业拿着水走到鲁谨面前，一本正经的说到：“你最近有没有发现什么不正常的情况，对婷婷？”
“什么不正常？”鲁谨拿起旁边的电视遥控器，使劲按了一下电源开关，电视打开了。
“虽然她没跟说什么，但是跟她出去的时候，看她会接到不是工作的电话，像是男的打，说说笑笑的。”
“谈恋爱了吧。”鲁谨眼睛盯着电视，心思却不在那上面。
“你不说我也知道。”姚伟业在鲁谨身边坐下，目视电视机。“可是，她为什么不把那男的介绍给我们呢。”
“我们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