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乔菲,为了他的爱,她牺牲了那么多,健康的身体和年轻的一张脸,如果他看到会不会觉得愧疚?
只是,再痛苦也怨不得别人,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护士要给向婉打一些安神的要,但被她阻止了,因为她不想错过严莫臣。
可是第二天,他还是没有来。
向婉向护士借来手机,还是忍不住打了他的手机,他的号码已经烂熟于心,但拨打的次数却可怜得五指手指都数得过来。
嘟——嘟——
“你好。”
电话被接起的一刹那,向婉觉得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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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这边半晌没有声音,严莫臣明显不耐烦起来,声音也凌厉许多。/ /舒槨w襻
向婉咬了咬唇,开口:“是我。”
这下轮到严莫臣沉默,良久,才嗯了一声。
“陈邵阳昨天送来一个东西给我,是你让他送来的?”离婚协议书,这几个字,她说不出口。
他说:“签字吧,离婚对你我都好。”
“对我好,还是对你和齐小姐好?”
他又没说话了,向婉几乎能想象到他紧蹙眉宇的表情,心不由得扯痛了一下,苦笑:“从和我结婚的那一天开始,你就在等这一天了,是吗?”
六百多个日夜,他在家里过夜的次数少之又少,结婚两年,他从不碰她。不是他太忙,而是因为他一直是抱着离婚的心态同她结婚的。
也许他还在想,她是该感激他的,即使离婚了她还是纯洁的身体。
可是他又哪里懂,假如能真真正正属于过他一次,她才不会有遗憾。
“知道吗,我一直想不通,”向婉用受伤的手艰难的握着手机:“你到底需要什么?你什么都有了,有地位有金钱有权利,只要你想随时可以左拥右抱,你还要什么?我还能给你什么?我爱你那么多,可是这份爱在你看来是非常廉价的吧,因为太多女人可以给你了,所以你才那么不屑一顾吧?”
严莫臣向来话不多,向婉也已经习惯一个人自说自话:“严莫臣,你说,会不会有一天你发现你其实也是爱我的?”
话音刚落,听筒里传来他冷瑟的声音:“向婉,你闹够了没有?”
看吧,就知道她的爱于他来说是无理取闹。
“阿臣?是向小姐吗?”向婉听到乔菲温婉的声音,阿臣,多亲昵的称呼。身为严莫臣名义上的妻子她却从来没有这样叫过他。
即便有,大约也只是在梦中。
“我想喝果汁了,你去帮我拿来好不好?我和向小姐聊一聊。”
“嗯。”严莫臣离开了,手机转到乔菲手里。
一阵脚步声后,乔菲开了口:“向小姐,你也知道了阿臣的想法,这样拖着,还有什么意义?”
向婉却只是问:“你没有告诉他对不对?”
乔菲轻声笑了,凉凉的反问:“告诉他什么?”
向婉也勾起唇,是呀,她怎么会告诉严莫臣,她乔菲能平安无事的回到他身边,都是她用自己换来的。她的付出,没有一个人会感激。
“经历了这一次,阿臣意识到他不能没有我,所以他已经向我求婚了。向小姐,如果你还有尊严的话就不要继续缠着他了,男人的心不在你这里,再努力也无济于事。”最后,乔菲冷静地告诉她:“阿臣爱的人,自始自终,就只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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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向婉发起了高烧,温度始终不见降低。舒槨w襻经过检查医生才发现,是她身上伤口创面发生了感染,连忙将她转入无菌病房进行观察。
那些天,向婉昏昏沉沉的做着梦。她梦到了很多事、很多人,似乎将她整个人生又经过了一遭。只是待醒来后,又全部忘掉,仅记得心痛的感觉。
等她从无菌病房转回普通病房时,已经辗转过了半个月时间。
相比起之前的向婉,如今的她更加沉默。
隔壁病房有人出院,家里里里外外来了十几个人庆祝那人出院。走廊里都是闹哄哄的吵闹声,但是却没有人上前提醒他们要安静,可能是因为这样幸福的气氛,没有人能狠得下心打断吧。
侧耳倾听那些吵闹声,似乎连她自己都跟着愉悦起来,向婉嘴角一点点的上扬起浅弧。
这时候,有人敲了敲门。
向婉听到脚步声,转过头,不太清明的视线落在来人的身上,然后微笑:“你来了。”
陈邵阳点点头,西装笔挺,面容平静:“小姐要出院了吗?”
“过几天呢。”向婉笨拙的从枕下拿出牛皮纸袋:“他想要的东西。”
陈邵阳脸上闪过讶异:“您签好字了?”
向婉没有回答,而是微微偏着头:“陈邵阳,你听。”
“什么?”
“隔壁的人在唱歌。”向婉笑着说。
陈邵阳安静的听了一会儿,然后皱眉:“他们太吵了。”
“怎么会?相比之下,倒是我这边太安静了。”
陈邵阳顿时语塞,这才意识到,从向婉住院以来,似乎没有人过来看她。自结婚以来,她的整个人生都是围着严莫臣打转,没了他,她的生命只剩下空白。
“陈邵阳,你说,我以后会不会幸福起来?”
跟着严莫臣身边久了,多少也学了些那人的性子,陈邵阳从不乱说自己没有把握的事,犹豫了一下才道:“严先生给了您很多赡养费。”
“唉,你们有钱人,什么事都用钱衡量。”和陈邵阳聊天聊得全无兴致,向婉躺回枕头里:“我先睡会儿,你随意吧。”
“那我先走了。”
陈邵阳走到门边,手碰到门把手,身后传来幽幽的声音:“陈邵阳,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
陈邵阳缓缓回过头,却看不到向婉的脸,她整个人都淹没在了金黄色的阳光里。
他没有说话,很快,又传来她轻轻的笑声:“快走吧,我真的累了。”
陈邵阳拉开病房的门,踏出一步,突然还是忍不住说:“小姐以后一定会幸福的。”
很久,响起她的轻叹:“谢谢你,你是好人。”
只是说了这样简单一句,他就是好人了?到底是她太容易满足,还是自小生长的环境教会她不能贪求太多?亦或是……这一段维持两年有名无实的婚姻,让她知晓了太多人生的不遂事?
陈邵阳离开时,带着异常沉重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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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到来的时候,向婉终于可以出院。// 舒槨w襻
回到所谓的家,冰冷依然。
帮佣阿姨在看到她时着实愣住了,眼底隐隐升起了同情,可见她也知道向婉和严莫臣离婚的事了。
向婉坐在梳妆台前,化妆镜里的那张脸已经看不出什么模样,缠绕着厚厚的一层纱布,唯一露出来的一双眼睛此刻也像是一潭死水,无波无澜。
大病一场,她瘦了许多,无名指的戒指又大了一圈,怎么都套不住。其实,这枚戒指从来没有合适过,似乎也注定了她的婚姻会夭折。
痴恋,痴恋,只有白痴的人才会那么贪恋不属于自己的爱情。
她极力保护他的幸福,到头来才发现,其实真正需要被保护的是自己才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一旦停止爱他会怎样,但真到了这天,其实不过如此而已。
心如死灰,也不过如此而已。
她那可怜至极的爱情,终于葬身在今年的寒冬。
拖着行李漫无目的的在路上走着,走到双腿虚脱,行人像是看到怪物一样盯着她的脸,不过是毁容,有那么可怕吗?
向婉轻轻摇头,似乎听到有音乐从行李箱里传出来。
原来,是她的手机。
“喂。”
“向小姐,我是侦探社的人,之前您托我寻找您的家人,我已经有眉目了。您看什么时候有时间过来一趟,我把具体的事向您说一说。”
家人啊……
另一只手缓缓抚上自己的脸,她这副样子,要怎么回家?
“好,有时间我会打给您。”敷衍的挂上电话,向婉抬起头,天空已经飘起了细细的雨,打落在皮肤上,轻微的刺痛。
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司机师傅很健谈,也没有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向婉。短短的路程,几乎将家底都向她交代了一边,向婉津津有味的听着。
“咦?”司机平白叫了一声:“小姐,我眼神不好,你帮我看看路边站着的是一个女人抱着孩子吗?”
向婉顺着司机指的方向看过去,雨水虽阻挡了视线,但她还是看到一个年轻女人抱着一个婴儿在淋雨。
“她们看样子是在打车。”
司机说:“哎呀,这种天气是打不到车的,当妈的怎么能这么不管不顾的就抱着孩子在雨天出来?”
“我们载她们一程吧。”向婉说。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过来:“小姐你不是赶着去机场?”
“没关系,现在时间还早。”飞机两个小时后才起飞,绕一下路应该不会耽误。
司机将车开到路边,让那对母子上了车。
是一位很年轻的女人,因为全身湿透而显得有些狼狈。她不断道谢,湿发被陇在耳后,看清她的脸时,连身为女人的向婉都觉得自惭形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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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美的女人,尤其那一双眼睛,仿佛没有受过俗事庸扰过一般的澄亮清明。舒槨w襻秀气的瓜子脸此刻是苍白的,甚至带着几分担忧神色。
“太太你去哪里啊?”司机问。
女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岁上下的年纪,怀抱着婴儿,一边轻声呵哄,一边对司机说:“麻烦您,市中心儿童医院。”
向婉将注意力从女人的面容上收回,落在她怀中的孩子脸上:“孩子病了?”
“是啊,发烧了,一直闹个不停。我已经喂了药却还是不见好转,真是急死我了。要不是小姐您,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坐上车”
向婉轻笑表示不用谢,司机这时候问:“孩子的爸爸呢?怎么不载你们去?”
女人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尴尬,向婉立刻就会意过来,开口将话题一转:“孩子很漂亮,是儿子还是女儿?”
提到孩子,年轻女人的脸上洋溢着骄傲的神采:“是儿子,不过一直是当女儿养的。他现在已经一岁多了,只是出生时早产,再加上我怀孕的时候营养不良,所以看起来像是几个月大,娇娇弱弱的。”
孩子因为发烧小脸通红,但是五官可以看出来还是像妈妈多一些,精致又小巧。向婉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孩子的小手,真像是商场里卖的娃娃一样,小小的一只。
也许是因为不舒服,孩子哭了起来。女人焦急的对司机说:“师傅,能不能请您快点开?我怕他会烧坏了。”
“好吧。”司机加快了车速。
车窗外的雨愈下愈大,这种天气就让人觉得不适,孩子哭声更大,响彻在小小的空间里。
女人为难的转眸看着向婉,哀求:“小姐您能不能帮我抱一下孩子,他可能是饿了,我找奶瓶给他。”
向婉点头,她从没有抱过小孩子,所以动作十分笨拙。小心翼翼间,却忽然听不到孩子的哭声,对上孩子的眼睛,才发现小孩竟然在对着她笑。
女人分神看了这边一眼,笑着说:“看来,恩恩很你喜欢您。”
“嗯。”向婉的目光几乎无法从孩子的脸上移开,如果她和严莫臣是真心相爱而结合的,恐怕如今孩子也会是这么大了吧。
思及那个男人,向婉的心又沉了下去。明明决定忘记的,却无时无刻总会想起他。严莫臣就像是刻在她身上的伤疤,无论如何忽视,却还是存在的。
“找到了!”女人惊喜的道,话音刚落,车体忽然颠簸了一下,奶瓶从女人手中掉落,这时只听到司机一声大叫:“糟了!”
根本来不及看清发生了什么,车窗外雨水已经覆盖了整个黑夜。
巨大而强烈的冲撞力后,是烧焦的汽油味和血腥味充斥嗅觉。向婉感觉到五脏六腑都在翻搅,上半身已经出现麻痹症状,双手也疼得钻心,但仍是死死地护住了怀中的婴儿。
昏迷前,她只记得头上有黏腻的液体染湿了绷带,似乎有路人将她从残破的车体向外拉拽。
“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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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臣……”
被推进手术室的过程中,陷入昏迷、满脸血污的女人喃喃呓语。舒槨w襻
“amy,她在说什么?”
“不知道,听不太清楚,大概是惦念着孩子吧。听救援人员说救下她的时候,虽然昏迷着,可一直念着孩子。”
“孩子还好么?”
“真是奇迹呢,被妈妈护在怀里,所以只受了一些轻伤。”
“那就好。手术室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先推她进去手术吧……”
一场梦。
她做了一场非常长的梦。
在梦中不断变换着场景,但每个片段都和一个男人有关。凌厉的眉眼,冷峻的薄唇,在她的视线里渐渐化成虚无,只能清晰无比的听到他的声音:“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也永远不会爱你。”
她狼狈的后退一步,手捂住心口的位置,这就是心痛的感觉吗?像是冰刀刀刃一寸寸割着皮肉,尖锐而又刺痛,疼得就要窒息。
她无力的后退,不住的摇头,想要开口,却哑然无声。
他就站在对面,冷冷相望,眼中的讥讽几乎要冻伤她:“乔菲才是我想娶的女人,和你结婚也不过是为了气她。你的家世、你的身份,哪一点配得上我?本以为两年的冷落会让你知难而退,谁知你竟然傻到这种地步,我不爱你,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能懂?”
心沉痛得仿佛失去了跳动的力气,说什么想要他幸福,说什么想要把自己的爱全给他,现在才知道她的爱是他最不需要、也最不稀罕的东西。这个男人拥有世界上最璀璨的光华,她的爱情于他不过一颗糙米。
可是,这却是她唯一仅有也最珍贵的东西了啊。
他似乎能看透她的心:“如果你活下来还要继续纠缠我,还不如……现在就死了的好。”
他的笑如罂粟,妖艳却也致命。
而她只感觉到冷,是真的冷。
爱一个人到了如此卑微的地步,是不是应该放手了?
严莫臣,终于终于,你毁灭了我最后一丝勇气。
终于终于,不必再那样辛苦的去爱了。
梦醒来,她惊出一身冷汗。
很快有人围拢了过来,扒开她沉重的眼皮,有一束光亮照进她的眼睛。
“夏小姐,你能看到我吗?”
她茫然移过视线,却凝聚不住焦点,只听那人说:“夏小姐,你已经昏迷半个月了。对了,你一定很惦记儿子吧,放心吧,他没有大碍,刚被护士抱出去喂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