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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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的眼睛-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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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住院大楼后面的宿舍区,摸黑爬上五楼,凭着我上次来过的记忆,找着了她的住处。开了 
            门直奔厨房,气闸关得严严实实的。这是我意料中的事,但是如果不来查看,宋青会一晚上 
            惶惶然,认为那闸阀正在漏气,并且,火灾随时可能发生,宋青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昨晚,我有意在宋青的房子里多呆了一会儿。这一是因为我独自进入这个房间,想从容地发 
            现点什么,以便给破译这一系列悬疑提供些什么帮助;二是因为我到达的时间正接近午夜, 
            如果真有什么灵鬼之类出没的话,这时间正好,尽管想到这点令我有些毛骨耸然,但我 太想发现一些什么了,这种兴奋的冲动压过了 惊恐。

              当然,我的行动实际上是小心翼翼 的。首先是开门,我先是将耳朵贴在宋青的房门上听了听,暗黑中没有任何动静。这样, 
            我将钥匙轻轻插进锁孔,旋开时非常果断,几乎是在1秒钟之内,我将房门怦然打开,也就 
            在这1秒种之内,我的耳朵捕捉了房内可能出现的任何声音。因为房内如果有什么的话,这 
            种房门突然洞开会使他急于躲闪,这样,难免会弄响什么。当然,我的这种测试并无收获, 
            在那1秒钟之内,除了开门声,屋内并无任何声音呼应,这使我舒了一口气,另有点小小 
            的遗憾。当然,如果屋内真有什么躲闪的声音出现,那将是非常可怕的事,我不知道自己 会迎上去还是回头就跑。

              门开了,但我并没有急于跨进黑洞洞的屋子,而是伸出一只手, 将已经打开的门一直推向墙边靠死,因为如果有人站在门后的话, 
            这门在被推向墙边时就 
            会被提前抵住,这样,你未进门前就知道了一切,该怎么做,自己看着办。

              当然,我的 这些不知从什么地方得来的鬼知识一点儿也没派上用场,因为事实上,宋青的房间里一切 
            正常。我开了灯,一间小小的客厅显露出来,往前的一道门通向宋青的卧室,左边的一道 
            门是小刘护士的卧室(这小护士到外地实习免去了经历宋青的这番惊吓),右边一道门便是 厨房,我拐进去开灯察看,主闸关得很好,宋 
            青的担心完全是多余。

              如果不是宋青的卧室 门正好开着,我也许就离开那里了。由于这种午夜时分给我注入的好奇心,驱使我走了进 
            去。拧燃台灯,一只绒毛大笨熊在床头好玩地望着我。女孩子的住处就这样,有一种淡淡 的香水味。

              写字台上放着一叠信笺,已经写了个开头了。在该不该看这个问题上我犹豫了 好一会儿,但忍不住还是将眼光瞥了过去——

              爸爸妈妈:您们好!

              在报纸上看到我们县城的东山脚下又出土了一批汉代文物,我很高兴,爸爸的博物馆又该得 
            意了。但游客会来得更多,我不喜欢这样,他们将果皮扔在石板路上,搞得我们县城脏兮兮 
            的。我的工作、身体都好,请放心。但我已经不喜欢医院的工作了。这城市很大,机会很多, 
            我也许会试着换一份工作,到时再告诉你们。院子里的桂树开花了吧?爸爸妈妈替我多浇 
            点水,我可喜欢它们了。很香的,尤其是在晚上,我的窗口刚好对着它们。

              这封未完的信静静地摆在写字台上,在台灯的光圈下,像一片树叶。我叹了一口气,为宋青 目前的处境着急。

              我走到窗口,从窗帘缝里望出来,对面是另一幢宿舍楼的黑影。宋青以 前指给我看过,对面七楼,是纪医生的家。我本能地望过
            去,怎么?窗帘背后怎么亮着灯光 
            呢?我记得刚才我离开医院时,纪医生不正坐在值班室吗?是屋里有人,还是他有离家时不 关灯的习惯?

              58

              后半夜,小梅躺在休息室的小床上。隔壁是值班室,纪医生一定 是冷清地坐在桌前看书吧,她在暗黑中作了一个鬼脸,为自己总能 
            抢到这个空间暗自得意。 
            她将双臂枕在脑后,想像着一只神秘的脚正踏过她铺在楼梯的纸上,那会是一个怎样的 
            鞋印呢?她想像着郑杨出差回来,以一个警察的眼光来研究这个鞋印,如果有收获,她可就 干成大事了。

              但是,她记得小时候听过的鬼故事中,说鬼走路都是飘的,根本没有重量。 如果那样,这白纸上是印不出脚印的。

              黑衣女人是鬼吗?不可能。鬼故事都是吓小孩子的 。她抬起头,环视了一遍屋内的暗黑,想到纪医生正坐在隔壁,心里踏实了许
            多。

              不过 ,明早去收回那张白纸,如果有脚印,她会感到害怕;如果没有脚印,她会更加害怕。飘 的?没有重量的东西。她不敢往下
            想,闭上眼睛想赶快入睡。

              眼前老是飘着一些可怕的黑 影,小梅翻了一个身,努力想一些愉快的事来使自己放松。对,再攒一点钱就可以买那条 
            裙子了,那是一条多么经典的裙子啊,它穿在淑女屋商店的模特上,让小梅心里痒痒的, 
            非常好看,但价格太贵。不过,她本月意外的多了500块钱,再添一点,那条裙子就可以穿 在她的身上了。

              这500块钱完全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上个周末,宋青拉她去酒吧,说是在 
            那里跳舞的兰兰约她去的,她像有什么关于董雪的消息。到那里后才知道,所谓“董雪的 
            消息”,实际上是没有消息。兰兰说:“我托人在那个沿海城市打听过了,我们以前歌舞团 
            的那个副团长确实在那里办了一家公司,但没人看见过董雪。我以前以为,那个副团长曾 
            经迷恋过董雪,那么,董雪这次失踪,会不会是跑到他那里去了呢?结果是没有。那个副团 
            长姓丁,也是我们的舞蹈教练,他听到董雪失踪的消息后也大为震惊,不断念叨说,真是 
            命运难测啊。董雪当时是我的师姐,丁教练对她更是赞赏,认为她对舞蹈有着天然的理解 
            力,一招一式中余味无穷。只是,生不逢时啊,丁教练当时就感叹道,现在这种纯艺术卖 
            不了钱啊,歌舞团的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为了生存,大家分别扎进了娱乐场所,跳一些浅 
            薄的舞蹈,董雪结婚前也在这里跳舞,丁教练到沿海临走前还来看过她,我以为,董雪这 次失踪与他有关,看来是我想错了。”

              在酒吧迷离的灯光下,兰兰披着一条深色的披肩, 这使她两条裸露的手臂更加雪白。舞蹈表演还未开始,兰兰给小梅和宋青要了饮 料、冰淇 
            淋什么的,兴致很高地说:“董雪是我的好师姐,你们俩也就是我的好朋友了,以后经常来 
            坐坐。”这时,有人招呼兰兰,她优雅地站起来,对着来人叫道:“唉呀,卢哥,你可好久没 来捧场了。”她让出一个座位,那人就自 
            然地与她们坐到了一起。

              这是一个长得相貌堂堂 的男子,30多岁吧,兰兰介绍说:“卢哥,有名的汽车大亨。”来人一笑说:“别瞎吹了,一个 
            卖汽车的商人。请问两位小姐芳名?”兰兰立即作了介绍,来人故作赞赏地说:“护士?这工作 
            好啊,纯洁、崇高,救死扶伤。本人有幸认识二位了。”接着,他叫来满脸恭敬的服务生, 
            给这桌上增添了法式点心以及深红翠绿的几种鸡尾酒。他说:“午夜红唇,翠屏观幽,请各 
            位品尝。”小梅想,这些鸡尾酒的名字取得倒是特别。同时,她也联想到灯红酒绿,红男绿 
            女这些词汇,她觉得有点迷茫。侧脸看了一眼宋青,她的两手放在膝上,像一个听话的学 生,面对新功课还感到紧张。

              小舞台上的灯光骤亮,音乐增大了音量。兰兰起身说:“你们 多坐一会儿,我要跳舞去了。”小梅和宋青也同时站起来说:“我们 
            也该回去了。”兰兰说:“这 
            怎么行呢?给我捧捧场吧,况且是周末,痛快玩玩吧。”她俩只好坐了下来。

              酒、音乐、舞 蹈,不知不觉到了半夜。卢先生对台上的表演几乎没有兴趣,只是专心地与她俩谈话,说 
            到汽车,汽车的发明,汽车的发展,汽车的种类,以及未来的汽车可能会是什么模样,比 
            如可以下海,可以飞上天,可以折叠成一个小皮箱拎在手里狂商场等等,小梅由应付变成 
            了倾听,觉得有意思极了,她看见宋青的眼里也放着光。半夜过后,卢先生用他那辆舒适 
            的轿车送她俩回医院宿舍,在灯红酒绿之中,外面已下过了一场透雨,空气湿湿的,很凉 
            爽,小梅觉得像是做了一场梦。临下车,卢先生给她俩每人一个信封,说是见面礼。她俩 
            当时一点儿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更不知信封里装着什么礼物,就糊涂地收下了。如果当时知 
            道里面是500元钱,她俩一定会气愤地拒绝。不过,没过两天,小梅对这钱已经一点儿不生 气了,没什么,我们不过就聊了聊天,没什 么不好的。

              现在,小梅躺在值班室隔壁的休 息室里,盘算着何时去商店买回那条好看的裙子,心里舒坦了许多。她必须忘掉刚才去黑 
            暗的楼梯上设置机关的事,不然会做恶梦的。在一屋子的暗黑中,她昏昏欲睡,突然,她 
            听到了一个人的呼吸声,就在这室内!她以为是错觉,便屏住气细听,没错,那呼吸声好像 就在墙角。

              59

              那天半夜,我在宋青的房间窗口望出去,确确实实地看见纪医生 家的窗帘后亮着灯,而此时纪医生正在上夜班,这家里会有什么人 
            吗?难道有人猜测董雪并 
            未失踪是事实?我紧紧地盯着那发光的窗帘,希望能看见有人影晃动,我感到眼睛都盯得发 
            涨了,那窗帘上的光始终是均匀的,没有暗影晃动的痕迹。我扶在窗台上的手无意中碰到 
            一个冰凉的东西,低头一看,一架望远镜,我记得以前看见过的,宋青说是在一次旅游中 
            买的,这使我如获至宝。为了隐蔽起见,我关掉了房内的灯,将窗帘拉开一条缝,举起望 远镜观察起对面来。

              纪医生家的窗户近在眼前,窗帘暗红色的,有竖条纹,像虎皮一样。 我很奇怪有人会选上这种窗帘。房内开着灯,但窗帘较厚,看 
            不清任何东西。我的镜头向 
            左移动,那是纪医生家的阳台,有几盆黑糊糊的花草,另外晾着一些衣服,看不清颜色, 
            但我从中发现了有一条裙子,对没错,一定是一条裙子,我感到心里格登一下,这证明屋 
            里住着女人。是董雪吗?天知道!但是,董雪失踪已一年多了,这可能吗?我无法回答。

              我重新将镜头对准窗帘,映在后面的灯光一动不动,仍然没人晃动的迹像。这两幢楼之间是 
            一片空地,有几株稀疏的树影,无意之中,我突然发现楼下站着一个人,仰着脖子,好像在 
            张望什么。我赶紧将望远镜的镜头对准这个人,距离拉近,吓了我一大跳:这人是守太平 
            间的李老头!我看了看表,12点1刻,这老头子深更半夜在那里望什么呢?从他仰头的角度看, 
            应该是正对着纪医生家的窗户。上帝,他怎么会和我同时在观察这窗户的亮光呢?我无法 
            解释我当时作出的决定。也许一个人让自己进入狩猎者角色后,他自动地就会在丛林中奔 
            跑。这时,他有的是勇气,因为捕到猎物他才能证明自己的价值。我已记不得我当时是怎 
            样摸黑跑下楼梯的了,我鼻子里喘着粗气,转过楼角,一眨眼工夫,我已出现在两楼之间 的那片空地上。

              那人影还在那里,像一尊黑糊糊的石头,以他的不动声色观察看纪医生 家的窗户。我定了一下神,然后以决不回头的脚步向那黑影 
            走过去。大约离他还有七八步 
            远时,他听到了动静,转过身来对着我。

              “李大爷!”我先发制人地喊道,“这么晚了,还不休 息啊?”

              他愣住了,这是由于他看不清我的脸的缘故。当然,就算看清了,他又怎能认识我 呢?“你……”他喉咙里嘟咙着。

              “我姓龙。”我走近他说。我惊奇自己当时怎么毫无准备地就编 造出了自己的身份。我说:“我是治安科新来的负责人,特地出来 
            察看察看。有什么不安全的情况,尽管给我讲。”

              李老头缓过气来,讨好地说:“龙科长真是太辛苦了,半夜还出来察 看。我睡不着觉,也是随意走走。再说,急诊室有几个危重病
            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 
            叫人去拉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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