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各种舞蹈动作,一边悄悄地想,我和他已经好上了吗?她记得刚才自己是坐在一间温馨的
卧室里,她浑身燥热仿佛进了蒸笼。突然,他就从那幅红色帷幔后走进来。他拥抱了她,她
闭上眼,享受着这幕期待已久的场景。他领着她来到了这间空荡荡的大厅,光滑的木地板,
周围的墙上全是镜子。他说:“这是练功房,最适合跳舞了。”他说:“你的声音美,跳舞也一定
很好看。”她毫无抵抗的就同意了。
墙角有一排大衣橱,他打开衣橱门,让她参观各式各样的演出服,有健美装、短裙、吊带袜、
各种颜色的纱裙,等等。他取下一件猩红色的露肩长裙递给她,说换上它,一定好看。这
是条丝织的长裙,拿在手上很滑腻,很柔软。她捧着它,迟疑着不知怎样换衣,他走过来,
替她解衬衣的扣子,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仿佛突然吹来了一阵大风,将她的衣服从外到内一件件剥去。
她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兴奋和冲动,她不顾一切地抱住了他。她感到自己置身于一堆大火里,
她迫切地想和他一同立即化为灰烬。
然而,他却推开了她,他说:“穿上它,快跳舞给我看。”她很不情愿地从头上罩下了这条长裙,
猩红色的露肩长裙,她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美得要命。
音乐响起来了,他坐在地板上,要她跳舞,她的一双赤脚最先在地板上踏动起来,好像音乐
的节拍是被她的脚踩响的一样。她不可遏制的扭动起来,然后旋转,她发疯似地甩动长发,
旋转的时候让裙子像云一样飞起来,她不断跌倒,跪在地板上,觉得仍然开心,她就这样跪
着,让上身和肩膀不停地随音乐扭动,她想撒开衣服,然后冲过去抱着他……
一切怎样结束的她已经想不起来了。现在,她直挺挺地躺在这张陌生的大床上,这是什么地
方?一堆鹅黄色的床罩堆在地板上,这不是纪医生和董雪的卧室吗?
这已是第二天上午了。宋青大梦初醒般从这间神秘的房子里醒来。她惊恐地想哭,她知道自己已经掉进一道深渊里了。
(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51
在纪医生的抽屉里发现董雪的照片后,我的心里无端地多了一份负担。明确地说,我是感觉
到在哪里见过这位照片上的女子。清秀的面容,性感的嘴唇,很传神的眼睛里
藏着一点儿惊 恐。这一丝惊恐是她自己也未感受到的东西,仿佛是她的一种自然表情,惟其如此,我想这
种东西一定来自她生命中非常久远的地方。这一丝惊恐潜伏在她的生命中,像一只猫头鹰蹲
在花香袭人的林子里,使进入林子的人多了些略带惊悚的诱惑和神秘。
我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见过她呢?深夜,听着病区里偶尔被一声咳嗽惊破的寂静,我在找
寻着曾经见过她的蛛丝马迹。记忆通常不像电脑鼠标那样好用,我找不到进入的窗口,而关
键词是,我一定见过她。这是直觉,我从来都相信它的真实。
我找了薇薇,问过她与董雪合拍那张照片的情况,可我却毫无收获。因为薇薇说,她并不认
识董雪,是摄影师的临时安排。并且,看得出来,这种偶然合作以今天的眼光来回顾,薇薇
已经是倍受惊吓。本来是一件过了就忘的事,谁会知道,她会因为守护吕晓娅而进入这家医
院,而她带来这本影集,好像就是专为纪医生送达什么信息似的。人在无意中干成了最关键
的事或丢失了最要命的东西,而人自己并不知道,这便是有些东西让人害怕的缘由。
快半夜了,病区的长长走廊上已绝无人影。我披上衬衣从病房出来,将表弟留在静谧的睡眠
之中。坐在走廊拐弯处的长椅上,我点燃香烟,想着那一双略带惊恐的很美的眼睛。
慢慢地,我记起了六年前遇见的一个女子,我记起那双眼睛,她是董雪吗?我一时不敢肯定 。
那是在崇山俊岭中的一片风景区。为了逃避城里的暑热,我藏在那里写作,我住的地方是一
幢小木楼,背面靠山,前面是一小片空地,有一片黑黝黝的树林。这里的海拔是2500米左右,
下面还有一些山头像土岳一样埋伏在云雾中。这里离旅游主道很远,只有生性喜欢神秘或
者存心迷路的人,才会离开旅游主道而在一个没有标记的岔路口选择这条岐途。
而我闯入这里并在这小楼里住下来,完全是为了我那该死的写作。从小楼的窗口望出来,除
了山影雾气之外,还能捕捉到的,就只有一些人生天地宗教哲学的意味了。我为找到这样僻
静的地方暗自庆幸。只有一次,我突然想到,我如果从此就在这里消失,一是世界绝不在意,
二是在人间绝无线索。想到这点,我害怕了一晚上,第二天早晨在鸟啼中醒来,又是生机
勃勃了。因为事实上我的存在不容置疑,我走下略略作响的木楼梯,到楼下去吃早餐。
这小木楼由一个老太婆和她的孙儿一道经营着,孙儿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怅怅的样子,
跑起来却像条狗。楼下的饭厅也是一间向路人开放的小饭馆,可几乎就没什么客人。我不
知道这老太婆为何选在这山中僻道上经营,唯一的解释是,她本就住在这里的。楼上有三间
客房,我住居中的一间。刚到的那晚,我伏在油灯下写作,昏黄的光映着稿纸,好久没有这
种仿佛回到古代的感觉了。我想,自从有了电,我们似乎已经忘记了诸如“一灯如豆”或“
灯残油尽”之类的感觉。其实,对于幻想性极强的文学创作,这种深山油灯下的境界或许不 可多得。
那夜,我沉浸在我笔下人物的沧桑史中,致使隔壁房中有人的走动也并未引起我的在意,直
到隔壁轰地一声大响,可能是盆子之类的东西砸到了地板上,我才停下笔,猛然想到,隔壁
住着客人?我自下午到来后怎么就没见过呢?
这房间除了中间隔着木板外,脚下的地板与隔壁似乎就是连在一块儿的。因为隔壁的人在房
内走动,除了能听见咚咚的声音外,地板也在微微颤动。这样,两边房间的人似乎没有任何
隐秘可言,那人在走动,停下了,在拿东西,在咳嗽,在理床铺,除了不能看见,你什么都
能听到。这样,我用听觉迅速知道了隔壁住着客人,是一位女性。
第二天起床,已快中午了,我走下摇摇晃晃的木楼梯到楼下用餐,饭厅里空无一人,那个老
太婆坐在门外,望着从山下攀援而上的小路,似乎在期待游客。
吃饭的时候,我问老太婆:“这里还住着另一位客人?”她说是一个年轻女子,前两天到来的,
说是出来旅游,但住下后就没再往前走,她说这里清静,想多住几天。但老太婆补充说:“我看她是在这里等什么人到来吧。”
这引起了我的兴趣,整个下午,我坐在楼下的藤椅上闭目养神,时而看看山,看看云,也看
着门前那条唯一的山道。大概是下午五点左右,那位出去闲游的女客人回来了。
这以后发生的故事对于我来说,写进一部小说绝对吸引人,我记下过一些真实的片断,可一
直还没在小说中用上,但万万没有想到,这女客人却和我现在的处境发生了联系。
52
早晨,纪医生下夜班回家后便直奔卧室,在那间华丽的大床上,宋青正酣睡着,浓密的长发
散乱地堆在雪白的枕头上,像一幅秘密的仕女图。一床薄薄的毛毯盖着她凸凹有致的身体,
这使她即使在酣睡中也暗伏着一种汹涌的活力。感谢上帝,纪医生在心里念着,如此绝妙的
造物真是多彩多姿。他想起昨天下午,在窗帘隔绝的室内,宋青的舞姿和狂放,而现在,经
过一夜的睡眠,这暴烈的身体已变得水一样平静与流畅了。
他走出卧室,到客厅的长沙发上躺下。在昨夜的值班室里,他眼前常浮现出家中卧室的这番
景象。他的嘴角时不时闪过一丝微笑,仿佛一个江洋大盗,将世界上最贵重的一颗钻石藏到
了自己家里,这种绝密的欢乐,心脏有问题的人将无法享用。纪医生坚定地认为,没有秘密
的人生是苍白的,人在生前,谁将诞生是一个秘密;而人死后,究竟会怎样也是一个秘密。
这首尾的大秘密藏在虚空中,而人在有形活着的这段时间,也只有秘密的东西才使人向往。由此,科学家、哲学家、
侦探、间谍、以及他纪医生本人 ,基本上算得是一类人。
纪医生在客厅沙发上醒来时已快中午了,他再次走进卧室,看见宋青已大睁着眼睛躺在床上,
她的眼神迷茫,大有一种掉进了月球上的荒凉与无助。看见纪医生出现,她触电似的一翻
身坐起来,随着“啊”的一声大叫,她发疯似的嚷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纪医生按住她发抖的肩膀,他知道,她的记忆需要链接。他慢慢地给她复述从昨天开始的事
情,她怎么接受他的邀请到这里来;他们俩怎么就秦丽之死的秘密达成了同盟;接着他们共
进午餐,并喝了些葡萄酒;再接下来,她跳舞给他看,然后她就昏睡过去了。纪医生说:“一
切都发生得很神奇,我们就接受现实吧。我已经给你请了几天病假,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
宋青捂着脸哭起来。这是一场噩梦,怎么会发生这样的怪事呢?她依稀记得昨天,在她身体
的极度兴奋中,那个多年前对她一见钟情的男子出现在她面前,尽管那男子因翻车死亡的画
面在她眼前闪过一下,但由于他出现得那样真切,她坚定地将那场事故否定了。在那一刻,
她狂热地爱上了他,她为他跳舞,甚至数次想和他作爱,但他却很君子的拦住了她。现在知
道,这一切都是幻觉,而当时幻觉中的男子其实是纪医生,想到这点,宋青感到痛不欲生。
她突然从床上跳起来,像一头发怒的母兽一样扑向纪医生。她想抓他、咬他,纪医生一边招
架一边连连后退,他被宋青的疯狂吓住了。退到门边的时候,他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宋青
顺势将他推了出去,她嘶叫道:“你是个魔鬼!”同时砰地一声关上了卧室门。她用身子紧紧抵
在门后,整个身子在发抖,脸上满是泪水。
噩梦醒来,人是更加害怕。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宋青慢慢地想起了那盛满红酒的高脚杯,
她突然意识到是那酒里出了问题,一定是有什么药物掺入其中,导致了她的迷幻。想到这点,
她恨不得冲出去掐死那个魔鬼,看着那张冷静的面孔慢慢变成死灰色,她才感到解恨。然
而,纪医生的面孔在她脑子里闪现的时
候,她突然感到畏惧,她想到了自己负有责任的秦丽之死,而这个让她陷入迷幻的人正是这
一巨大秘密的守望者。想到这点,她绝望地仰起头,看着卧室的屋顶,一盏枝型吊灯正像十
字架一样悬在上空。在吊灯之下,是这间华丽而陌生的卧室,这是董雪在失踪前与纪医生共
眠的地方,而今她陷入其中。她打了一个冷颤,感到像一头栽进陷阱里的小鹿。
宋青就这样麻木地站在门后,一件白色的真丝睡裙套在她的身上,这是怎么换上的呢?她的
记忆里没有半点印象,她摸着这滑爽的睡裙,突然意识到这是董雪的东西,她感到害怕,想
迅速脱掉它,可是,睡裙里面什么也没穿,这让她慌乱起来。她冲到床边,想找到她自己的
衣服,可是没有。她清楚地记起昨天来纪医生家时,她是穿着衬衣和牛仔裤的,这些东西到 哪里去了呢?
宋青的眼睛在卧室里环视,凌乱的大床,暗红色花纹的布艺沙发,放着闹钟的床头柜,一直
顶到天花板的高大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