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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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喜事-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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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闭嘴!”赵显一脚踹在耶律璟的肩上。耶律璟倒在地上,嘴角流出了些血,却还在冷笑。

越香凌见赵显盛怒,连忙跪了下来,“皇上三思!”

赵显双手紧握成拳,转过身去,“把他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是!”

待越香凌把耶律璟带下去之后,赵显狠狠地砸碎了桌上的花瓶,顿时手背鲜血直流。耶律璟说得没错!他对皇后,一天都没尽过所谓丈夫的责任。甚至放心地让她去涉险,还一直在内心深处安慰自己,她和国丈都安全返回了金陵。她病的那么重,如何能经历颠簸?她一个柔弱的女子,如何能够在混乱中保得周全?他一心只挂在姑苏,对这些全然不顾,甚至连她逝去,都浑然不知……

“赵显,你就是个混蛋!”他用拳头敲桌子,越来越快,好像只有这样做,才能平复内心的那团火。可是手再痛,也已无济于事,故人已逝,再也不会回返。

裴凌南找到赵显的时候,他一个人喝得酩酊大醉,手上的血都已经干硬成块。

她蹲到他面前,把酒瓶从他手里拿走。

“你让我喝!”赵显满脸通红,眼神迷离。

“不许再喝了!”裴凌南大声呵斥道,“你是皇帝!现在两军对阵,你却如此失态,怎么对得起黎民百姓!”

赵显站起来,摇摇晃晃,口齿不清,“什么黎明百姓?!我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好,还谈什么保护子民?我就是一个失败的人,皇帝做不好,丈夫做不好,我就是一个废物!”

裴凌南气急,拉住赵显的衣领,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那巴掌很清脆,清晰的指印叠加在他潮红的脸上。他震惊,难以置信地看着裴凌南。

“你就是个废物,你不是我认识的沈流光!你沉湎于无法挽回的事情,无法活过来的人,罔顾生者和肩上的责任!要我说,你比赵康还不如,你干脆去陪翁怡君好了!”裴凌南一口气吼完,吼完之后,频频喘气,眼睛却仍然瞪着赵显,“你这样,只会令亲者痛,仇者快,不要对不起她的牺牲。”

赵显看着裴凌南,眼中起了雾,“你……一点都不计较么?”

“计较什么?计较你命好,娶了个这么深明大义的皇后?”裴凌南没好气,“还是你希望我跟一个逝去的人较真,吃醋?”

赵显握住裴凌南的手,一时无言。

“流光,你听我说。明天你若是去北军的大营,带我去。”

赵显未做多想,便点了点头。

这下换裴凌南惊讶了,“你怎么都不问原因?”

赵显上前抱住她,“相爱两不疑。凌南,你刚给我上了很好的一课。”

“相爱两不疑呢。”房外,沈阡陌把头缩回来,唏嘘不已,“我这一生,只要能碰到这样一个人,也无无怨无悔了。”

“喂,你才多大啊?什么爱不爱的。”裴大皱眉。

“你知道什么?只有你这种没情趣的才不会了解!”沈阡陌甩开胳膊往前走,裴大跟上她,“裴二,你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明天,我要跟娘他们一起去北军大营。”

“我也去。”

“你去干什么?”沈阡陌白他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沈阡陌,我是你哥哥!你居然这么说你哥哥!”

沈阡陌连忙捂住他的嘴,“你给我小声点。我去见皇帝哥哥,你在旁边不是碍事么?知趣点好不好!”

裴大大睁着眼睛,好像想说什么,无奈嘴被沈阡陌死死捂着。

“你什么都不要跟我说,你想的肯定是错的。你要敢把我的事告诉爹娘,你就死定了!我先回房了!”沈阡陌放开他,一溜烟似地跑了。

裴大很惆怅。虽然他早就觉得沈阡陌怪怪的,尤其是面对耶律齐的时候,可没想到她的心思居然真的在耶律齐的身上。苍天,那帝后传言,不是真的!绝对不是真的!!

此刻的北军大营乱作了一团。阮吟霄的伤势极重,随军的军医都束手无策。

皇帝亲自来看了几回,阮吟霄都在昏迷。

秦家兄妹一直在阮吟霄的大帐中照顾着,楚荆河则暂时承担起军中的事务。他去主帐求见耶律齐。

耶律齐为了阮吟霄的事情,也是愁眉不展,见到楚荆河,脸色才缓和些,“舅舅,坐。”

楚荆河却跪了下来,“皇上,恕臣斗胆,这战不能再打了!”

“舅舅……”

“丞相伤重,无人能够调兵遣将,澶州城亦是久攻不下。何况,我们的战线拉得太长,后方的补给供应不上,再这样下去,若是朝中有了什么动乱,肯定会腹背受敌!胜,转瞬为败!”

耶律齐沉默,只看着羊皮地图。

“您和丞相,很早以前就认为,现在是南北共存的时期,无论是他们犯我们,亦或是我们犯他们,都不会有很好的结果。这次,借故宁王一事,又逢南朝内乱,军心不稳,所以才一路打到了澶州。可是您看,崇光皇帝一亲临,澶州的士气马上就不一样了。崇光皇帝已经答应把耶律璟送来给我们,我们为什么不见好就收,给双方都留一条后路呢?”

耶律齐叹了口气,扶楚荆河起来,“舅舅说的,朕会慎重考虑。”

“谢皇上!”楚荆河说完,便要躬身退下,耶律齐又道,“舅舅,等一下。”

楚荆河停住,“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母后一直在催问朕,舅舅的终身大事。说到底,舅舅是楚家唯一的男儿,当为楚家延续香火,此次战事平息,朕为你指婚如何?”

楚荆河道,“可是有人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话?”

耶律齐点头,“是有人求朕不要给你指婚。还说你生性不羁,就算下了圣旨,也是宁死不从的。”

楚荆河沉默。

“这么多年,朕都看在眼里,舅舅当真一点都不动心么?哪回你有了烦心事,不是她最先到你身边,为你消愁解闷,哪会你有难,她不是赴汤蹈火,挺身而出?朕为皇帝,有许多的身不由己,可舅舅不一样,可以选一个真心喜欢的人,陪伴在自己的身边,看遍大好的山水,携手人生。”

“她……她真的那样求皇上?”

“是啊。朕还以为她来求朕给她赐婚,没想到她字字句句,都是求朕不要勉强于你,让你自己选择。如此女子,就算为红颜知己,也是此生无憾了。舅舅,不要学丞相。”

楚荆河肃然,“臣,明白了。”

从主帐退出来之后,楚荆河马上去了阮吟霄的大帐。秦立仁不在,只秦书遥一个人在照顾阮吟霄。她一边给阮吟霄擦脸,一边还念念有词,“丞相,你千万不要有事,北朝不能没有你。”

楚荆河一讪,进入帐中,秦书遥头也不回,“哥,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啊?他吃了吗?”

楚荆河故意压低声音,“什么他?”

“你怎么装傻啊?我问你,楚荆河按时吃饭了没……”秦书遥转过头来,看到楚荆河,一愣,随即恢复如常,“你别误会,只是现在全军仰仗你,我才希望你没事。”

楚荆河搬了张椅子,挨着秦书遥坐下,秦书遥看怪物一样地看他,“你今天发烧了?平常躲我都来不及,今天居然靠这么近?躲开去,别妨碍我做事。”

楚荆河笑,“秦、书、遥。老子现在正式通知你,你以后要改名了。”

“你神经病啊!我为什么要改名?”

楚荆河忽然凑过去,在她的脸颊亲了一下,大声道,“楚门秦氏,我们来日方长!”说完,做了个鬼脸,就跑出去了。

秦书遥愣住,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只怔怔地抬手,摸他刚才亲过的地方。随即有泪,盈了眼眶。

花事六十五

开始下雪。裴凌南长于北朝,并不是没见过雪,可这场雪下得很及时,似乎预示着这场战火终将平息。

赵显去北军的军营没有带很多人,包括射伤阮吟霄的沈括他都没有带。

到了北军营地,楚荆河率部众在门口迎接。

越香凌不满,“你们北朝皇帝真大的架子。”

楚荆河随意地笑,“是你们的皇帝气场太强大。”

一来一往间,已经化解了些许的不快。楚荆河抬手让众人进去,裴凌南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对他轻轻点了下头。

耶律齐坐在主帐中冥想了一夜。这场战,虽然起于国家的利益,到至此,已经是他个人的野心。连累丞相受重伤,已经是最不好的结果,再打下去,恐怕还有更多的未知之数。楚荆河说得有道理,崇光皇帝来,是给双方一条退路的。自己本来就年轻,阅历也有限,就当这是一场教训。

“皇上,南朝的皇帝来了。”帐外有人说。

“快请他们进来。”

赵显几人步入帐中。

这是两国皇帝时隔很多年之后的一场相逢。当年,他还是个男孩,他也只是个平凡小吏。他给他上过很多课,让他的人生走向了更有意义的一条道路。如今男孩变成了少年,小吏变成了皇帝。

“好久不见了。”耶律齐站起来,拜道。

赵显回了个礼,微笑,“皇上长大了,越发有一国之君的风范。故人相见,倍感欣慰。”

耶律齐抬手,“陛下快请坐。”

赵显也不客气,在帐中的席位上坐了下来。立刻有人送上热腾腾的茶,还有人多搬了一个火盆进来。

耶律齐看到裴凌南,格外亲切,“裴卿一切可还习惯?”他故意沿袭在北朝时的称谓。裴凌南俯身回道,“谢皇上关心,一切都好。”

“裴大和裴二呢?”

“托皇上的福,都很健康。”

“那就好。宫里好多人想他们,你什么时候得空就带他们回来看看吧。”

裴凌南看了赵显一眼,答道,“是。”

耶律齐点了点头,又看向赵显,赵显说,“皇上,朕就不拐弯抹角了。耶律璟已经交给你们的人,皇上能否撤兵?眼下南朝国中并不安稳,而北朝,亦不见得安宁。听闻丞相伤重,是否该回上京好生休养?”

“其实,朕也有此意。此番兵临城下,也是万般无奈,只为生擒宁王。既然宁王已经归案,朕自当休兵议和。”‘

“如此,朕这一趟总算没有白来。朕替万千百姓谢过你。既然议和,便要重新修订盟约,希望这次,两国能共同遵守,保护百姓免受战火之苦。”

耶律齐点头,“议和一事,朕会派楚大人前往澶州详谈。”

“朕尚有一事,拜托给皇上。”赵显对身后的众人说,“你们先出去一下。”

“是。”裴凌南行了礼,准备随同众人一起退出,赵显握了一下她的手,对她点了点头。

耶律齐也让帐中的北朝人全部退出来。

楚荆河走过来问裴凌南,“怎么了?皇帝也还有悄悄话不成?”

“有些事情,我们不知道比较好,否则……”裴凌南用手在脖子上一横,楚荆河连忙摸了摸脖子。

“丞相怎么样了?”

“不太好。秦家兄妹一直照看着,可昏迷了这么多天,还是没有醒过来。”

裴凌南长叹了口气,“你能带我去看看吗?”

楚荆河连忙往主帐看一眼,“里面那位不会发火么?你们上次不是闹得很凶。”

裴凌南笑,“不会,我征得他同意了。男人都小气。”

“说得女人好像很大度一样。”楚荆河一边走,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我好像有件事情得告诉你一声。”

“嗯,什么事?”

“我和那个谁,可能要那个什么了,你到时候方便的话,回来聚一聚吧。”

裴凌南狠狠拍了楚荆河一下,“你讲话就不能好好说?”

“就是我跟秦书遥那个女人要成亲了!”楚荆河吼。营地里巡逻的士兵都往这边看过来,一个个脸上都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楚荆河的耳根有些红,拉着裴凌南疾走,“都是你,非逼我说这么清楚。好歹共事多年,一点默契都没有。”

“哦,你还怪我?明明是你巴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好不好!”裴凌南继续揶揄,可也打心底里高兴,“恭喜你们。”

“其实……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看到如今的丞相,不想自己以后也追悔莫及。”楚荆河停在阮吟霄的帐外,“解铃还需系铃人。也许你进去跟他说说话,他能够醒过来。这么多的恩恩怨怨,也都该了结了。去吧。”

裴凌南走进帐中,见秦书遥在旁照看,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秦书遥回过头来,见是裴凌南,大喜,却也只是握住了她的双手,用眼神询问。

裴凌南低声说,“我陪流光来谈休兵议和的事情,现在有些空闲,就过来看看。”

秦书遥连忙站起来,把位置让给裴凌南坐。

楚荆河在帐外说,“秦书遥,你有点眼力行不行?赶紧给老子出来,在里面生蛋呢?”

秦书遥跺了下脚,把帕子递给裴凌南就出去了。

裴凌南低头看阮吟霄。他清减了很多,脸色苍白,嘴唇无色,眉头似因为巨大的痛苦而紧锁着。她掀开被子,看了看他受伤的地方,离心口很近,一团红色的血迹渗透了纱布。

“南……南瓜……不……我不……后悔……”他嘴里在念念有词。

裴凌南拿帕子给他擦汗,轻声说,“我知道你不会后悔。你也并不是像他们说的一样,对我用情有多深。你只是放不下一段过往,以你的高傲,无法接受我这跟尾巴,不再跟着你的事实。你知道吗?当年你吻我的时候,我的整颗心都装着你,我甚至没有去多想那个吻的含义。也许那只是一种怜惜,亦或是一种鼓励,作为我拼命努力为你的回应。但那并不是爱情。”

阮吟霄似乎听到,眉头锁得更深了。

“我跟你不一样。我只要平凡的生活,夫妻相守。你一生追求的是建功立业,名垂青史。这一战,成就了你阮吟霄的大名,以后你在北朝,会有比以前更盛的风光。但那些,都是你一个人的事了。不要再拿我或者流光当做借口,你要赢的是你自己,是你那颗高傲不肯认输的心。”

裴凌南从怀中掏出一片干净整洁的银杏叶,放在阮吟霄的枕边,“我们的相识,从银杏开始,恩怨也从银杏结束。我和流光说好了,待一切平息之后,就去山林隐居,做一对平凡的夫妻。而你,就用最快的速度忘了我,不要再问起,不要再想起,我也会一样。”

裴凌南站起来,郑重地拜了拜,“也许喊你一声老师也不为过,谢谢你教我的,教光儿和阡陌的。就此别过,珍重。”说完,她便转身出了帐。

帐内,阮吟霄的手指动了动。

裴凌南走了几步,发现这个营地大得可怕,她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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