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居在云阳山上的道观,脸上遮上了张牙舞爪的面具,许多时候,他静静地看着道观的书籍,好似真的不再问世事。但若仔细看,你便会发现,他手中的书始终停留在那一页。
孤城雪可以容忍荆长歌做许多事,但不能容忍荆长歌为了别人生孩子,荆长歌若肯为了别人受委屈,那就代表这个人在她心里很重要……
无论是曲凉风还是游烈天,孤城雪都不能接受。
孤城雪望着窗外,又想起了初次相见的场景,那个脏兮兮张开双手要抱抱的小娃娃:“荆长歌,最先伸出手抓住我的是你,你便不能再先放手……”
手中的纸页扭曲,孤城雪的脸色更冷。
如果是真的呢?那便杀了她!
杀了她!舍得吗?
舍不得,那便以后的人生,再不相见。
荆长歌终于在五月赶到了云阳城,小包子阿荆终于长开了眉眼,不再像个皱巴巴的小猴子,只是却也越来越缠人了,天天伸着一双小爪子往荆长歌身上凑,荆长歌脸色稍微有点难看就撇开嘴哭,每天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张着小胳膊让荆长歌抱。
荆长歌实在烦透了他,再路过汴州的时候,李大富那个便宜徒弟也偷偷的跑了,荆长歌翻遍了汴州都没找到他,只能气馁的带着大白和绛紫来云阳。
伸手擦了擦因爬山而额头上出满的汗,再低头看看怀中肉乎乎的小包子,荆长歌气的咬牙切齿。
孤城雪戴着面具站在道观的正门外,远远的看着荆长歌怀里的小包子,转身离去:都说外甥像舅,那孩子,像极了荆雷……
那一瞬间,有某些东西,终于,在心中碎掉了。
孤城雪不想承认,但却不能欺骗自己。
爱她所爱,爱她所恨,孤城雪到底有多爱荆长歌,大概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然则,在转身的那一刻,缓缓的微风中,心痛到麻木的坚强,他却又在想,也许,荆长歌并没有他所认为的那么深爱。
曲荆,原来,是你和曲凉风的孩子啊……难怪……取名叫荆……
当初,是我将你送到他身边的,现在,轮到这个恶果我来品尝。
我明明,千方百计的算计着,要保护好你的啊。
孤城雪呆在道观里,总是远远的看着荆长歌,看着荆长歌躺在床上任那个孩子在她身上爬来爬去,看那个孩子揪着荆长歌的头发气得荆长歌哇哇大叫,看荆长歌故意在孩子面前吃糖人馋的小娃娃哇哇大哭……
那个孩子长的像荆雷,但性子却十成十的像了荆长歌。
即使孤城雪有意避免,但在失去了武功的情况下,还是和荆长歌相遇了。
七月初七姻缘节,道观内来来往往上香许愿求缘的人群里,荆长歌抱着又白又嫩的小包子,远远的就看到了他,男子身姿挺拔,白衣胜雪,单手握着一把折扇,仅是一个普通的站姿,但却飘逸出尘,把周围的一切人物都比了下去。
那男子回头,好像也看到了她,脸上带了一张随处可见的普通面具,友好的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转身离去。
荆长歌愣了愣,几步穿过人群:“公子,请等一等!”
听到身后的呼声,孤城雪终于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作揖:“夫人可是再唤小生?”
追上前去,荆长歌却在半路止住了脚步,刚才远看时没有细看,现在才发现,那男子声音优雅,年纪轻轻,但却满头白发:“公子可否摘下面具一观?”
面具下,孤城雪抿着唇,看着小包子和荆长歌做着同样的动作,瞪大一双眼睛细细的将他从头看到脚,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难看,但仍是故作轻松的摇了摇头:“小生面貌丑陋,只怕吓坏了夫人和公子。”
“没事,我不怕!”荆长歌弯起眉眼,跃跃欲试,漏出的两个小虎牙闪闪发亮。
不过一年多的时间,也许是因为身边多了小包子的原因,荆长歌好似走出了过去的阴影。
荆长歌仍是那个荆长歌,没心没肺,好吃懒做……
但却已不是他的荆长歌。
孤城雪叹息一声,面具下传来几声苦笑:“夫人自是不怕什么,只是小公子年幼,况且,我相貌丑陋,夫人何必强人所难呢!”
面具下传来的笑声苦涩而压抑,若是以前的荆长歌,定是最喜欢强人所难的,然则,此刻,心却微微抽痛,轻轻的转移了话题:“公子,你我可曾相识?”
男子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荆长歌看着那道背影远去,脚步虚浮,显然是个抑郁不得志的青年,即使再像,也定然不是“千里飘雪”的师父。
没有找到孤城雪,荆长歌辞别云阳,继续南下。这次却带上来护卫队。
“娘娘,再往前走,出了云阳,就到了羽王独孤##的封地……”
轱辘声转动,马车仍在南下。
荆长歌的心,从未这般坚定过。
正文 第68章 6四分五裂的王朝
转眼便是三年,烈火王朝的形势却岌岌可危,若不是有智勇双全的摄政王曲凉风坐镇,只怕这王朝早就散了。
一切,只因和帝,和帝三周岁,虽然长的美丽可爱,但却是个痴儿,不仅智力低下,还时不时发出傻笑或者猫叫的声音。
请尽天下名医,却不的救治。
此消息一传出,除却十七反王,剩余的五十五藩王中,又有十一路藩王拥兵自立,纷纷称帝,而剩下的四十四路藩王,要么是路途遥远,遥不可及,要不就是封地狭小,土地贫瘠,更有甚者是天灾人祸,民不聊生。
形势如此严峻,但烈火却没有办法派兵镇压。
终于,尝到了甜头的自立帝国开始吞噬周边的封地,慢慢的开始壮大自己。
然则,不知何处传来风声抑或只是造谣生非,世间开始传开一种谣言,说和帝之所以是痴儿,乃是天要灭世,因为他是长平公主和先帝的所生的孩子……
自立的帝国终于找到了兵分烈火的理由。
摄政王终于坐不住了,派兵捉拿了铁骑军中的“智慧囊”木森林,又召回了云游天下的太后荆长歌。
其实,曲凉风原本的打算只是想召集铁骑军,只是没想到,即使下了圣旨,贴了皇榜,也没有召回一人。
木森林在被押入大牢的时候,满是嘲讽道:“丞相,哦,不,摄政王,在您和先皇毫不留情的对荆家满门抄斩时,可曾想过有今天?你可以把铁骑军的人一个个都抓回来,但你妄想铁骑军听你的指挥。”
曲凉风漏算了,烈火不缺少智勇双全的将军,但却缺少统领铁骑军的将军。
除了一手带出来的荆家,还有谁能够让铁骑信服。
所以,这样的军队,游烈帝和曲凉风都不喜。
一个不听命于朝廷,只听命于荆家的军队。
所以,从上一代皇帝开始,就想尽办法要除去荆家。
曲凉风叹息一声,用手中的木森林把荆长歌威胁回了长安。
五月的天气里,荆长歌牵着阿荆的小手,一步一步走尽宫门。
一直恭迎在门口的摄政王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边,不过三年的时间却好似过了十年,每个人的身上都落满了尘埃,曲凉风声音低哑:“找了这么多年,你难道就没有想过放弃?”
“放弃?丞相真是说笑了,在你杀我荆家满门的时候,可曾想过放弃!”荆长歌的笑容得体,换好了宫装华贵不可直视。
曲凉风沉默未语,看着荆长歌坐在自己的对面。
“说吧,摄政王千里迢迢让哀家回来,所谓何事?”荆长歌挑挑眉,闪亮的眉眼顾盼生辉。
“三件事。两件好事,一件坏事,你想听哪个?”
“自然是好事!”
“第一件事,荆行带着你那两个丫鬟回来了。”
“啪——”手中的瓷碗摔得粉碎,这么多年没有消息的三人,终于回来了,荆长歌抬眸看向曲凉风:“还有呢?”
“我或许可以帮你找到孤城雪。当然,前提是你帮我完成坏事。”
“你要我做什么事?”
“我要你召集铁骑军,领兵出征!”
“啪——”宫女刚送上的一杯茶又一次被荆长歌摔个粉碎,不过,这次是气的:“摄政王真是好算计。”
“只要你帮我打赢这场仗,我可以放了木森林,以后也不会再找上荆行,并且,我知道你不喜欢这里,我可以帮你离开,从此,只做你的万里长歌,无忧无虑,天高海阔,和孤城雪远走高飞也好,一个人祸害江湖也罢,都是你的自由……”曲凉风说的平淡,却话锋一转,“当然,你也可以不答应,我想,老将军荆行总会为了大烈身先士卒的,我已经问过荆行了,他说愿意领兵挂帅,马革裹尸。”
“你逼我!”荆长歌的脸色冷的不能再冷。
“你不去,就只能是荆行去。”
“我去!”荆长歌拍着桌子站起来,旁边蹲着玩耍的阿荆被她吓了一跳,她拉起阿荆的手就要离去。
“慢着,曲荆留下,你去大牢接木森林吧。”曲凉风上前一步,拦到了荆长歌面前。
“曲凉风,你别欺人太甚。”荆长歌的脸色变了又变。
“你此去,九死一生,把他留下,可以交给荆行抚养,只要不出长安,我便不会阻拦!”曲凉风话语平静,他知道荆行武功尽失,早已是个废人,但却对荆长歌有养育之恩,所以,荆行和曲荆,是他最大的仰仗。
荆长歌漆黑的目光狠厉,蹲下来看着小小的孩子,这是她的亲弟弟,荆家唯一的骨血,她留在身边养了三年,没想到,却终究保不住,单手抬起,指向曲凉风,一字一顿,狠厉的声音传到孩童幼小的心里:“阿荆,你记住,这个人是你的杀父仇人。你叫阿荆,从来都不姓曲……阿荆,永远都不要忘记我的话……”
荆长歌终是丢下阿荆,逃避似的跑了。
身后是阿荆大哭的声音,嘴里喊着:“抱抱……抱抱……”
小小的孩童,还不懂得她为何不抱他一起离去。
在木森林的帮助下,荆长歌举着那杆再次出世的“荆”旗,终于还是召集来了铁骑军。
九月,挥兵西下,除了十万铁骑军,还有新征的二十万兵马。
临行前,终于见到了荆行,老人满头白发,早已弯起了脊背,他看到荆长歌,眼中却蕴满了泪水,拍着 荆长歌的肩膀道:“小歌儿,活着回来。别再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荆行只是把秋香冷凝送来,就牵着阿荆一起离去了。秋风萧瑟,一老一少的背影萧条。
荆长歌扭头看向曲凉风:“摄政王若真心怀天下,还请善待这一老一小。”
“你家族世代金戈铁马,功垂千秋,你切莫堕了你父兄的威名。”阳关下,曲凉风眉眼冷淡,好似和虚空融入到一起。
浩浩荡荡的军队远去,曲凉风看着荆长歌坐在马上,瘦小的肩膀,不知道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然则,他相信荆长歌,相信荆长歌不会轻易死去。
他低头看着蹲在脚边送行的大白,弯腰抱在怀里:“她的主人定能活着回来……”
征和四年一战,一直持续了三年。
大大小小上千个战役,她没有败过,仍是荆家不败的神话。
然则,身边的人却一个又一个的倒了下去。
最大的一场战役,是澜泱联合周边自立的十一国共同围攻铁骑军。
战场上,荆长歌与伯赏无敌再次相逢。
可与“霹雳小将军”荆雷一争高下的伯赏王子看到荆长歌目呲欲裂,提着长枪便冲杀过来:“荆长歌,你就是荆长歌,还我弟弟命来……我弟弟至今生死不明,你却还为那狗皇帝卖命……”
荆长歌手握长戟,亦是冲了上去:“师父不会死的,他肯定还活着。”
荆长歌只是阻挡澜泱东上,却不知后方亦有敌人,两面夹击,军队遭遇了重创。
“长歌,小心!”一声惊呼,一直在旁观战的木森林将荆长歌扑倒在地。
却是原来,一直跟在荆长歌身边的绛紫对着荆长歌下了杀手,却被木森林当了下来。
一箭穿心,这箭术绝非一日可成。
荆长歌却管不得那么多,她从地上爬起来扶起木森林,脸上的表情惊恐:“木大哥,不要吓我……”
“小歌儿,不要哭,我要下去陪你兄长了,若是我不在,他那莽夫脾气,还不知道要闯多少祸……”木森林抬起手想擦荆长歌的眼泪,却终究无力的垂了下去。
荆长歌抬起头,看向马背上的女子:“是你?一直都是你!当初,是你在师父写的信上扣上了澜泱的皇引,是你不停地透露我军的作战计划……”
“没错!”不知何时,绛紫手中有了弓箭,她冷冷的俯视着地上的两人,抬手再次瞄准,却不是荆长歌,而是木森林的头颅,一箭射出,毫不犹豫的骑着马奔入敌方的阵营。
荆长歌来不及躲避,上前弯身趴在木森林身前,以死也要挡那一箭。
只能说,绛紫太了解荆长歌了,知道她看中谁,在乎谁,即使是死人,她也一样在乎。
“小姐——”又是一声喊叫,原来,一直都守在荆长歌身前的秋香挡在了荆长歌的身前。
“不——”荆长歌眼睁睁的看着秋香倒在了地上。
“小姐,秋香……其实……秋香一直……都很爱慕孤公子……你若是见了他……一定要好好的爱他……不要像以前一样……总是不懂得珍惜……记得……要深爱……把秋香的那一份……也爱了……”
“啊——”荆长歌仰天长啸,状若疯狂。
“小姐,快走。”冷凝拉起荆长歌,把她推到了马匹旁。
“木大哥和秋香……”荆长歌上马,要去带回木森林和秋香的尸体。
“小姐,接好。”冷凝用内力,把两具尸体丢到了荆长歌的马背上。
“所有人都集中攻击北面,从北面突围。”荆长歌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没有时间再伤感。
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去,终于,杀出一条出路。
这一战,损兵八万。还失去了,她最重要的四个人。
突围之后,才知道,冷凝竟然身中四箭,能撑到出来,不过是凭着一口气。最终也倒在了荆长歌的怀里:“冷凝只能护送小姐到这里的,博涵在地下,怕是也等急了……”
这一战,血流成河,损失惨重。
此后的澜泱却突然退出,言称不再参与烈火王朝的内斗。
却道为何?
孤城雪终于不忍荆长歌受伤,还是现身了。
伯赏无敌欣喜若狂。
绛紫回到澜泱,一脸欣喜的奔到伯赏无敌面前,这么多年忍辱负重,终于可以得偿所愿。
伯赏无敌上下打量她一番,蹙眉问道:“你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