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丙‘嗯’了声，夸张的比划道：“顾承景被送过来的时候，从头到脚全是血啊。脑袋这地方，插着半个啤酒瓶，只看一眼就被吓的浑身直哆嗦。我在医院实习半年了，还没见过这么吓人的场面！”
护士甲和护士乙被护士丙这番话吸引了注意力，连声追问道：“然后呢？”
护士丙双手一摊，“哪有然后啊？然后他就被推进手术室了，而顾董事长顶着一张青肿的脸过来签字了呀！”
护士甲好奇的追问道：“景黛呢？她没出现吗？今儿顾老爷子被气的不省人事，她却一直没现身，没准儿跟她脱不了关系。但是她儿子命在旦夕，她肯定得到场吧？”
护士丙嘴一撇，呵呵讥笑道：“到场个毛线啊？顾承景刚推进手术室不到三分钟，医生就出来下了一次病危通知单。我亲眼看到顾董事长不停的给那个女人打电话，但是没联系上对方。”
护士乙夸张的咂舌，“我去！联系不上了？该不是把顾老爷子气倒后心虚，然后直接关机躲起来了吧？这要是顾承景抢救不过来，她岂不是连儿子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顾老爷子耳尖的听到护士乙的叫声，挥开搀扶他的顾承皓，一个箭步就窜了过去。
他瞪着眼睛，厉声对护士乙质问道：“你说什么？你说谁抢救不过来了？”
护士乙被突然凭空出现的顾老爷子吓一跳，抬眼一看，顾承皓和黎玥正急步走过来。
此前顾承皓和黎玥听顾南渊提及过顾承景受伤的事情，却压根儿没想到会这么严重。顾承皓甚至私心想着，这是顾承景想保外就医的手段。现在听起来，绝不是这样！
护士乙浑身颤抖，快被这几个人尊贵的身份吓哭，“我我我……老爷子，顾先生，顾太太，我没有诅咒顾承景的意思，我只是……只是……”
顾承皓冷声打断她哆哆嗦嗦的话语，狐疑的询问道：“顾承景是怎么受伤的？”
护士乙摇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倒是亲眼见证顾承景惨状的护士丙主动开口解释道：“顾先生，这事我知道一丁点儿内情。听送他来的狱警说，顾承景在牢里跟人打架斗殴，惹恼了里面一个嗜酒如命的大哥大，然后被对方一啤酒瓶把脑袋打开瓢了。”
“什么？”顾老爷子一听这话，身子晃了晃就要跌倒。
黎玥眼疾手快的上前，艰难的扶住老爷子，“爷爷，你可不能再倒下了。”
顾承皓转身搀着顾老爷子，凝声安抚道：“爷爷，人在抢救呢，你别担心……”
闻言，顾老爷子忍不住流下一把辛酸泪，“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呢？承景再不济，他也是我孙子，如今落得这样生死不明的下场，我哪能不担心啊？”
一句话，道出永远扯不断的血脉亲情。
饶是顾承景不争气，做下太多不可原谅的错事，可在生死面前，顾老爷子还是担心不已。
诚如他所言，再不济那也是他的孙子！终归身上流着老顾家的血。
顾承皓沉默不语，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顾老爷子见他不吭声，主动唤道：“承皓，我知道你恨他，不想再多看他。可爷爷不行，我不奢求你跟我一起去看他，但是我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去看他。他还那么年轻，如果真的抢救不过来……我这当爷爷的，好歹去送一程……”
这话说的至情至性，听的人心里犯酸。
黎玥朝顾承皓看去，见他拧着眉头不应话，无奈的叹了口气。她知道顾承皓对顾南渊，对景黛，对顾承景的介怀，可这事儿……
“顾承皓。”她抿着唇凑到顾承皓身旁，低低的唤他名字。
顾承皓抬眼，无声的示意黎玥有话直说。
黎玥打了个眼色，低声劝道：“一起吧！”
没有解释太多，但她相信顾承皓能明白她想表达的意思。
顾承皓的确秒懂了黎玥的意思，小妮子朝顾老爷子打眼色，是希望他不看僧面看佛面。
顾承景人渣一个，可他再渣也是顾老爷子的亲孙子。顾老爷子对顾承景表达关心，绝对是人之常情。
黎玥希望顾承皓不要意气用事，寒了顾老爷子的心。毕竟，老人家年纪大了，身体也不是很健朗……
顾承皓蹙眉看向顾老爷子，见他老泪纵横的看向自己，眸底深处隐有一丝期盼的光芒。
无声叹了口气，顾承皓点点头，对顾老爷子言道：“爷爷，一起去吧！”
“哎！一起去。”顾老爷子听到顾承皓答应了黎玥的提议，激动的眼泪止不住。
黎玥体贴的掏出一包面巾纸，给老爷子擦拭眼泪。
顾老爷子拍着黎玥的手，满腹感激的话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颤声感慨道：“好孩子！”
老爷子知道顾承皓对顾承景的抵触心理，心里很清楚顾承皓肯跟他走这一趟，全是黎玥从中调和的，所以很感激黎玥的好意。
一路来到脑外科，两小一老远远就看到顾南渊颓废的坐在手术室外面，毫无形象可言。
此刻的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顾董事长，也不再是咄咄逼人的大奸商。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父亲，紧张的关心着自己儿子的生死。
三个人尚未走近，顾南渊就听到脚步声，然后抬眼茫然的看了过来。
当他看到顾承皓和黎玥搀扶着顾老爷子快步走过来时，连忙回神将手里的病危通知单藏在身后。
顾老爷子眼尖看到他的小动作，急声质问道：“你把什么东西藏起来了？拿出来！拿出来给我看！”
第440章 丧失智力的傻子
顾南渊听到顾老爷子急促的吼声，再也压制不住绝望的心情，捧着病危通知单冲到顾老爷子面前。
“爸！承景不行了！”他颤抖的举着病危通知单，像个迷路终于找到家的孩子，嚎啕大哭起来。
那被顾承皓揍的青肿交加的脸上，满是绝望心酸的泪水。由此可见，顾南渊对顾承景的疼爱程度有多深。说顾承景是顾南渊的命根子，一点都不夸张。
顾老爷子垂眸看了眼顾南渊高举着的病危通知单，强迫自己撑住别倒下。小孙子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他不能再给大家添乱了！
“没事！他不会有事！”顾老爷子出声安抚顾南渊的情绪，伸手将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搂住了。
顾南渊怔愣片刻，抱住顾老爷子泣不成声。想到他此前痛恨父亲三十年，不久前还那样辱骂了老父亲，顾南渊简直觉得自己连禽兽都不如！
“爸，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顾南渊哭着道歉，一声比一声重，一声比一声惭愧，“我对不起你，我不该那样对你，你打我吧，你骂我吧！”
顾老爷子频频摇头，“爸不要紧！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只要你以后能明辨是非，好好对待承皓，爸可以原谅你。”
“……”顾南渊止住哭声，讪讪的看向顾老爷子身后的顾承皓。
顾承皓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而后漠然的别开视线。
彼时，手术室上方的红灯熄灭，门被从里面推开。
顾承皓和黎玥淡然的站在原地不动，只有顾老爷子和顾南渊急急的凑上前。
但见脑科专家大汗淋漓的走出来，他是此次为顾承景主刀的一级医师，只负责做开颅手术和缝合工作。其它术后事宜，统统甩给脑科医生和护士处理，所以手术结束后他就率先出来了。
“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顾南渊看到医生，立刻急切的询问出声。
那脑科专家摘下口罩，一边擦汗一边欣慰的回应道：“有惊无险，命算是保住了。”
闻言，顾老爷子和顾南渊双双松了一口气，各自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然而，却听脑科专家话锋一转，补充说道：“不过，患者的情况十分不乐观，虽然侥幸保住性命了，但你们还是要有个思想准备。”
“什么思想准备？”顾老爷子抢先问出声。
脑科专家于心不忍的叹道：“患者伤处太深，有多条脑神经线被毁坏，即便日后能够苏醒过来，智力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这话的另一个潜台词就是，顾承景的下场有两个，一是昏迷不醒成为植物人，二是醒来变成丧失智力的傻子……
“……”黎玥听的心惊肉跳，紧紧攥住顾承皓的手。
对于顾承景，黎玥厌恶过，也痛恨过，但此刻听闻对方落得这样的下场，她竟然高兴不起来，只觉得唏嘘无措。
顾承皓感受到黎玥的无措，回握住她泛凉的小手儿。
而那厢，一直苦苦强撑不倒下的顾老爷子，听到医生说起顾承景的两种下场后，再也承受不住彻底倒了下去。
顾南渊扯住顾老爷子，惊声唤道：“爸！爸，你醒醒！”
顾承皓和黎玥双双上前，眼见老爷子再次被刺激的晕厥过去，连忙高声呼喊医生救命。
这日午后，顾家上下可谓鸡飞狗跳，一件事情接着一件事情发生。
顾老爷子再次晕倒，急救后虽无生命危险，却始终没有醒过来。脑袋开瓢的顾承景手术完毕，却不得不在重症监护室里接受观察。顾南渊一个人苦苦守候，给景黛打电话始终关机状态。
彼时，一直处于失联状态的景黛身处于助理高明伟的家中，与高明伟缠绵悱恻。
说来也巧，顾南渊把景黛丢在顾家老宅后，景黛就步行走到马路边想打车回到市区。老宅地处郊区，过往车辆本就不多。加之前几日积雪未除，路过的车辆便更少了。
景黛自诩身份尊贵，对于好不容易驶过来的公交车抱以鄙夷的态度，根本不稀坐这种人挤人的交通工具。然而，当公交车驶离后，景黛又开始后悔懊恼起来。因为她穿的少，站在马路边吹寒风实在受不了！
高明伟就是在景黛冻的浑身哆嗦的时候，犹如天神一样出现了。他开着自己的座驾，缓缓停在景黛身旁，惊讶女上司大冬天在马路边吹寒风。
景黛看到心腹，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不由分说就拉开车门跳了上去。她一路跟高明伟诉苦，哭的眼睛红肿，表态坚决不去医院找顾南渊，也不回她和顾南渊的家。
无奈之下，高明伟只得把‘可怜兮兮’的景黛拉回到自己的住处。景黛看着对自己毕恭毕敬的俊朗属下，骨子里浪荡的一面不受控制的飘了出来。
她假意表现出对心腹很信任的样子，没有任何防备之心的在高明伟家洗了澡，之后穿着高明伟的衣服与对方借酒消愁。两杯酒下肚后，景黛脸色泛红，目光迷离，直把高明伟看的心神荡漾。
没办法！景黛虽然四十好几，但保养的很好，加之她长的妩媚又漂亮，正是男人喜欢的狐狸精类型，所以高明伟很难控制自己不被她诱惑。
都说酒后乱性！有了景黛的故意勾引，高明伟的半推半就，这场不该发生的关系就顺理成章的发生了……
夜晚，市第一人民医院。
黎玥坚守在顾老爷子的病床前，眉眼之间有一丝疲惫。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她真的有点儿身心俱疲的感觉。
顾承皓买饭回来，看到小妻子接连打哈欠，便把餐盒放在床头柜上催促道：“吃饭，吃完你就睡觉，我来照看爷爷。”
黎玥摇摇头，“不用！医生刚刚过来跟我说，爷爷精神受到太多刺激，所以他在吊针里加了些镇静成分的药。等这瓶吊针挂完，咱俩谁也不用看着，今晚好好睡觉就行了。”
顾承皓听到这话，轻点了点头，“嗯，那咱们先吃饭。”
说话间，他打开餐盒，将饭菜一一摆出来。
黎玥之前不觉得饿，可这会儿看到香喷喷的饭菜，肚子却忍不住‘咕咕’叫起来。
她掰开方便筷，突然想起什么，抬眼问道：“你给那边送饭了吗？”
那边，是指顾南渊！黎玥知道，现在只有顾南渊一个人在照顾顾承景。
顾承皓果断摇头，“没有！他知道打电话叫外卖，不用咱们操心。”
黎玥没再吭声，她不是圣母，所以能够理解顾承皓对顾南渊的介怀……
第441章 没有被吃的觉悟
顾承皓仅仅是一个孩子的时候，就被顾南渊无情的打压挤兑。最令顾承皓无法释怀的是，顾南渊用他母亲向婉的骨灰逼迫小小的他放弃手中顾氏集团的股份！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但顾承皓对那件事情仍然记忆犹新，感觉好像是昨天才发生过的。阴冷的雨天，母亲血染的尸体，父亲狰狞的嘴脸，一幕幕闪过脑海。
那一天，顾老爷子跟顾南渊大吵一架，气的死去活来。小小的顾承皓全程除了哭，什么都做不了。
他只记得，后来他被顾南渊逼迫着，在股份赠予书上签了自己的名字，然后从那之后他就再也哭不出来，也笑不出来了。
直到……直到黎老爷子带着三岁大的小黎玥，来老宅看望气病的顾老爷子。小小的女娃娃，浑身透着奶香，努力卖蠢逗他说话逗他笑。
起初他很烦这个小不点儿，不愿理睬她。可她很粘人，嘴巴也很甜，像个跟屁虫一样在他身后一声声的喊他‘大哥哥’。后来，他逐渐喜欢上了小不点儿，整个人也从阴霾中挣脱出来……
“老公？你在发什么呆？赶紧吃饭啊！”黎玥品尝了一口菜肴后，抬眼看到顾承皓满脸呆呆的模样儿，忍不住笑问出声来。
啧啧！真是难得看到顾承皓这么傻呆呆的样子。最夸张的是，他竟然直盯盯的看向她，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都老夫老妻的了，这样也太……太让她难为情了呀！
顾承皓被黎玥唤回神，看到小妻子顶着一张羞嗒嗒的小红脸，这便情不自禁凑过去讨了个香儿。
黎玥嘿嘿的笑，像个偷吃到糖果的小孩子，完全没有被人吃豆腐的觉悟。
那傻傻的样子，大大的愉悦了顾承皓的好心情。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吃过晚饭，夫妻俩对坐床边，等待顾老爷子最后一瓶吊针滴完。
黎玥的手机响了，是林倩打过来的。林倩说，看到媒体报道顾家出事了。黎玥询问之下才知道，原来顾承景受伤的事情被人曝光出去了。同时被曝光的还有顾老爷子住院，以及顾南渊疑似被顾承皓打伤的消息。
“到底怎么回事啊？你还好吧？”林倩难得没调侃黎玥，而是正儿八经的询问她。
黎玥叹了口气，对好姐妹实话实说道：“我还好，只是爷爷的状况不太好……”
林倩抢话问道：“有网友匿名向***上的八卦君爆料，说顾承景的脑袋被人打开瓢了，以后一辈子都得成为植物人，这事儿是真的吗？”
“……”黎玥默了默，压低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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