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语的人,若非情到深处,他自当不会说出这般矫情的话来。
然而这些个矫情的话放到女人身上便是十分受用,君兰尘封已久的心,终于在再一次打开了。
夕阳下,一对璧人相依相拥。这本是最美好的结局,然而天意弄人。几日后的蝙蝠城城主之争迎来了一场腥风血雨,在蝙蝠城中,素来是强者才能成为统治者。
霍森活了千年有余,他手上的血腥大部分是来自那一日。在那一场战役之中,霍煕输了,追随他的几位兄弟也都死在了霍森手中。霍森的身份自然也公诸于众,可即便是如此又如何,他才是胜利者,如今他父亲唯有他一个儿子,他才是唯一的继承者。而蝙蝠城的子民向来只向强者屈服,初时霍森没有能力霍煕对抗,因而只得隐忍,韬光养晦几十年,与城中显贵交好,身手更是突飞猛进。终将所有障碍一一铲除。
对此,他父亲并未说什么,纵然心中再难过,也不曾多言什么,因为他也是这样一路走来的。老城主年岁大了,也无心再理会城中之事,索性便将城主之传给霍森。
霍森赢了,他终究成了血蝙蝠一族的统治者,可他却失去了君兰,硝烟四起,战火连天,总会有牺牲者。而君兰便成为了牺牲者,那一场战役中,她受了重伤流落到人间。
本来奄奄一息的她,不想却被真君兰的奶奶给救了。也就是那个万恶的老太太了,老太太初时救她,也没什么想法,只觉是捡了株名花养着。直至有一日,她发觉了君兰的异常,到底信佛的人,自然是看出了个一二。
很快,她就发现自己捡到了个宝。人类的贪婪此时在她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她生怕君兰将来会离开,便将君兰的内丹给藏了起来,想借此控制君兰。
不过老太太没料到自己死的那么早,还是被生生气死的,也不曾想到自己的孙女会死。君兰本想救她那小孙女一命,没想到迟了一步。她本想脱身出来,奈何没了内丹,进入了小孙女身体之后,便无法脱身。以至于霍森一直找不到她。
说到这里,君兰微微叹息:“因我本是吸食了僵尸血才修炼成人形的,所以没了内丹我也就不能见太阳,除了代替她活下去,我别无选择。只是没想到朱玉珍如此恶毒,竟将我生生的按在那水坑里淹死了。也不晓得她是用了什么邪门歪道,警察竟然没能查不出半点蛛丝马迹,最后此事只得不了了之。然而我更没想到的是,就在我被推进太平间的时候霍森找到我了。但那时我的魂魄脱离君兰的身体,所以霍森用了特殊的方法让我‘活’下去。”
“为了避免朱玉珍再次害我,他便将我送到了君兰妈妈那里,等待时机成熟之时,我便可恢复本身。”君兰眉间挂着几缕忧愁:“哎,只是没有内丹,我一直不能见阳光。”
“你是说,你后来……那泸州树林里那晚……”我顿时犯疑了,难道那个不是君兰?
019 守护
我真是越发的糊涂了,若那晚的鬼新娘不是君兰,那又是谁?真的君兰,不对,那晚霍森也在;而且还抬了棺材。
我正疑惑之际,君兰笑答道:“那晚的确是我,我因为没了内丹,所以身体一直很虚。那天因为遭到了一个妖怪的袭击,一下子变成了十岁孩童的模样,不光是身体变了,连我的本灵也变了。也就是因此,我才决意要来找回内丹,没了内丹,我在蝙蝠城也无法生存,霍煕的余党还未除尽,他们极可能利用我去威胁霍森,我不想连累霍森,可我……也想永远跟他在一起,我是不是很贪心。”君兰眉眼微弯,笑得略苦涩的问我。
“不贪心,一点儿也不贪心。”我摇摇头,微笑着道。在我看来,君兰一点儿也不贪心,她不过是想陪着爱的人,她只是不想成为爱人的拖累。
君兰微微低眸,又竟有些愧疚之意:“思佳,对不起,让你为我冒险了。其实我现在这样也挺好,只是我怕衰老,我怕有一天我容颜老去,霍森便不再爱我……”
“你怎么又说这样的话,你还拿不拿我当朋友?”我故作生气,满脸不悦道。
君兰眼底里含着了泪,甚是感激:“谢谢你,思佳……”
“可别再谢了,诶,那你后来是怎么变回来的,而且你现在还能见太阳呢!”我心中很是纳闷,她是怎么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变回来的?
君兰抬眼望了望霍森的背影,脸上洋溢着幸福:“是霍森,他几乎用了他一般的血,这才帮我恢复的。”
“那天晚上是……”难道那天晚上他们二人出现在泸州的森林里就是因为这事儿?
君兰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点头道:“你猜的没错,那天晚上我和霍森之所以会出现在那里,就是因为这件事儿。我若要恢复,不仅要霍森的血,还需要那口棺材,那是霍森父亲给他的,在里面做法,便不容易被人叨扰,一旦破功,我便会灰飞烟灭。而且,还要在离的金喜我内丹近的地方做法,如此,我才能恢复本身。为了不惊扰到周围的人,所以我们在晚上行事。之后的事,你都知道了。”
说实在的,我还是有些不明白,他们明明可以暗地里去找老太太,怎么还大张旗鼓的跑回来,十多年前去世的人忽然回来了,必定引起轩然大波。这样做不是对他们更不利,我越想越不明白,当下就开口问:“其实,你们完全可以暗地里回来,如今这样大张旗鼓的回来,不怕有什么不妥?”
“其实我们之前也想过暗地里回来,可为了防霍煕的余党,我们只得如此。”君兰的说话的声音放低了些,似乎生怕霍森听见了。
说来也是,这本是他们血蝙蝠一族的事儿,拿出来与我这个半吊子道士都算不上的普通人类说,的确是不大妥当。
不过,我大约也明白了他们的用意。身为蝙蝠城之主,想杀霍森的僵尸必定数不清,他一旦来到人间,便是将自己处于险境之中。所以他须得大张旗鼓,搞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来了人间,霍煕的余党要动手也须得再三考虑,而另一方面,霍森若当真遇到了危险,他的手下,亦或是他父亲什么的也好前来营救。
身为蝙蝠城的统治者,同人间的帝王没什么分别,甚至更为忧心,事事都须得考虑周全,万事皆不能掉以轻心。霍森在处理蝙蝠城的事情上一丝不苟,然而在这件事上却掉以轻心了,这也是他永远抹不去的伤痛,亦是我永生永世也无法忘却的痛。
当天夜里,我们便开始行动。霍森和君兰的带着我的‘尸体’前去交换内丹许世唯则暗地里跟在后面。
老太太的坟地在吴家山附近,吴家山也就是我之前提过的,陈晋天的老家,杜丽媛的葬身之地。不得不感叹,吴家山还真是盛产厉鬼山怪,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许世唯施法之前,我一动不能动,也没有任何知觉,唯一仅存的就是听觉。
“呵呵呵,不错,看来,你也不是什么善良人,为了生存,竟然夺取他人性命。罪过,罪过。”我耳边传来老太太的沙哑且渗人的嗓音。听这分贝,她应该离我很近,妈蛋,想想她那恶心的模样,我心里不禁打了个战栗。
想想这老太太真他妈是个奇葩,满嘴念佛,逼着人家去害人,到头来还说起这般额话来。丫真真的佛口蛇心!丫简直就是蝎子心!
“内丹呢!”这个冷若冰霜的声音是霍森的。
“先别忙,我得先验验货,你们可别我给出什么幺蛾子,否则,我让你生不如死!”光听老太太说话的语气,我就可以想象她是多么的面目可憎。
“呵呵呵,我可得把她的心挖出来,你们若是弄个假的骗我,我岂不是亏大了!”妈蛋,这个死老太太,不会真的要挖我的心吧!我擦,不带这样的,我不会真的死在这儿吧。
事情没发生的时候,都能义薄云天都说什么为了朋友丢了性命也不算什么,讲的就是一个义字,然而当事情真正来临的时候,我还是会恐惧。
“内丹在这儿!”正在此时,许世唯的声音忽然传来,紧接着,便是老太太的叫骂声:“好你个臭道士!竟敢偷我的内丹!”
她的内丹!听到这里,我真是恨不得跳起来抽她两巴掌,这个老太太可真够万恶的,妈蛋的,别人的钱在她兜里搁久了,那钱就成她的了。
随即,便是一阵激烈的打斗声。“啊!”随着老太太凄厉的嚎叫声,忽然没了声音。
“兰儿,兰儿!你怎么了!”好像是霍森,听他的声音似乎很紧张,发生什么事了?我想动,却动不了。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君兰怎么哭了,我越听越不对劲儿, 我想动,却发觉自己完全动不了。
“兰儿,兰儿,你要去哪里!我说过,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永远爱你的……兰儿……”伴随着脚步声,霍森的声音似乎也越来越远。
我顿时忐忑不安,难道君兰出什么事了,我猛的睁开双眼,许世唯放大版的出现在我眼前,他一边儿扶着我起来,一边儿道:“没事吧。”
“没事,发生……什么事了?”我摇摇头,结结巴巴的问,我想一定是发生了不好的事情,君兰到底出什么事了。
许世唯脸色变得很不好看,顿了半响才缓缓开口:“老太太在内丹里施了毒,那种毒是来自食怨灵的,如今老太太死了,内丹回到君兰的身体里,所以君兰……”
“君兰怎么了?”我睁大了双眼,急切的问道。难道……君兰会变成老太太之前那个样子,身体长出白色的尸毛。
许世唯满脸为难,叹息道:“君兰的身体里长出了白色的尸毛,老太太之前的样子,你也是见过的。”
“怎么……怎么会这样!”对一个女子而言,没了容貌,倒不如让她死了的好,尤其是一个美丽的女子。
所以,她才会逃走,她希望在霍森的心里,她永远是最美丽的。如今变成这般模样,她必定不愿再见霍森。千百年来,她唯一的愿望就是留在霍森身边。经历了那么多,终于苦尽甘来,如今事情却变成这样……
冰凉的眼泪滑过我的脸颊,我不知道该怎样去形容此刻的心情,我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许世唯伸手拭去我眼角的泪,握住我的手道:“思佳,我们回家吧,没事了。”
“没事了!怎么会没事了!君兰……君兰变成那个样子都是因为我,如果我真的死了,她就不会变成那样,她盼了千年的幸福,她可是盼了千年!”我的眼泪似乎停不下来,声音也哽咽了。我并非什么圣母,我只是对自己在乎的人如此,我宁愿我死,也不想君兰变成这样。虽然,我很怕死,可我更见不得自己的朋友变成这样……
白天的时候,君兰还在跟我讲着她和霍森的故事,她说她要永远陪着霍森的,而现在,她却……对于一个女子而言,那是多么残忍。
我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眼泪一直在掉,我捂着嘴不想哭出声,可却忍不住。
许世唯伸手将我拥入怀中,声音低沉:“思佳,不要这样,不是你的错。”
“就是我的错!”我哭的歇斯底里,手死死拽着他的衬衫。
许世唯的手很温暖,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却是那么冷,或许,只是于旁人而言显得冷。他嗓音略低沉,不带一丝感情:“不是你的错,老太太已经被食怨灵控制了,食怨灵想通过老太太来夺取你三生石,所以……”
“所以,你知道,你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对不对!”我猛的从许世唯怀中挣脱,恍然大悟。难怪,他一开始那么有自信,他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他还故意去偷内丹,如果他没有偷内丹,而我死了,那么君兰或许不会变成这般。
许世唯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
我当时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呆愣的看着许世唯半秒,啪的一巴掌扇他脸上,声嘶力竭:“你为什么要这样!她等了千年,千年你知道么?许世唯,你怎么能这样!你明明知道,你明明知道的……”
“我没有选择,林思佳!如果必须要有一个人牺牲,那个人只能是她!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离开我。我只是,守护我所在乎的。”许世唯没有这回没有沉默,抬眸看着我,一字一顿道。
守护他所在乎的……说到底,害了君兰的那个人还是我,许世唯他的确是不择手段,可我不得不承认,他是为了我,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怪他,错的那个人是我。
“走,跟我回家。”许世唯伸出手,语气温和却又不容拒绝。
020 鬼敲门
我站在原地寸步未挪,木然的看着许世唯:“你说,君兰会去哪里?”
一想起君兰,我心里就难受,许世唯没有说话,只伸手拉我。我猛的甩开他的手,像个疯子一般:“你知道的……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那样做,如果没有那颗内丹,君兰最多就只会老去,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许世唯,你明明知道的,为什么不说!为什么!”
我浑身颤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对,他是在保护我,可是他明明可以告诉君兰他们内丹有问题,他为什么不说,若他说了,君兰也就不会遭受到那般的痛苦。
“你以为我不想说么?我告诉你,食怨灵下的咒,没人能解!除非是三生石!”许世唯一把拽住我的手腕,连拖带拽的将我拉出坟地,边走边愤愤的解释:“如果不做的彻底一点,霍森一定要要的命去救她,我们必须斩草除根!”
“斩草除根!你知不知道,对一个女子而言,那是多么残忍?”我含泪瞪着许世唯,一字一顿道。我并非不知晓他的用意,君兰在的一天,霍森就会想尽办法去救她,不惜任何代价,当然,也包括杀了我夺取三生石。除非君兰离开,以君兰对霍森感情,她是绝对不会离开他的。
所以,许世唯就如此算计,让君兰变成那个恐怖的模样,她不愿意让霍森看到她的样子,所以一定会消失,如此,霍森只怕就会费尽心思的去找君兰,君兰若是要躲他,他必定找不到。没了君兰,他也不会想夺得三生石。自然,我的性命就不会受到威胁。呵,斩草除根,的确是斩草除根。
我不知霍森到底找了君兰多久,我唯一知晓的是,他直至如今也还是没有找到她。而在那天以后,君兰的继母朱玉珍也莫名其妙的死掉了,所有人都以为她是疯癫而跌入自家后院的水坑里淹死的,而我却清清楚楚的看到一只满是白毛的手将她按在水坑里。那只手到底是君兰的还是老太太的,我已分不清,只是,自此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