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生,你喜欢茅草房么?”我看到一名青衣女子抱着柳砚生的脖子,笑颜如花。
柳砚生低眸看着女子,那么温柔:“你喜欢的,我都喜欢”……
我的头忽然剧烈的疼痛,眼前出现很多我有生以来记忆里所没有的人与事。女子泪眼婆娑的望着男子:“你若是要喜欢她,你大可与她在一起,我不会死缠烂打……”“师兄,都说忘川河之水可忘情,你说真的能忘么?”眼前的一幕幕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我……原来……呵……我与柳砚生真的有过去,我好像……好像恢复法力了……
031 障眼法
“沉香……沉香……”柳砚生将我扶住,少有的紧张:“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
砚生……你到底……还是关心我的……,不!我不能心软,当年他明明晓得是韩妙菱算计我,却还是为了韩妙菱伤了我,若是没有师兄相救,只怕……我早已没了性命。
若是未曾想起,我不过是恨,恨就是恨,再无旁的情感,倒也不会太痛,然而一旦记得那些过往,我却觉更痛,痛之中还夹杂着酸涩。
我抬眸,他皱眉与我相视,眸光里的温柔与多年前那么相似。我承认,有那么一瞬间我险些沦陷,而我……不想再泥足深陷。
他曾经为了韩妙菱伤我至深,呵……万年的情谊,顷刻之间灰飞烟灭。情谊?何来情谊,他从来不曾爱过我,从最初的接近皆是为了他的野心,遇上韩妙菱之时,约莫便更加厌弃我了,他容不得旁人伤韩妙菱一根汗毛。
如今强行将我抢来地府与他成亲,终其缘故不过是为了牵制我师兄,以此来牵制彼岸城,再而牵制地府,牵制我师父。初时为夺魔尊之位,他犯下不少杀戮,凡人便不消说了,光是狐族他便伤了不少,安知……狐族乃万妖之王,若非现下彼岸狐族与青丘狐族明争暗斗,起了内讧,柳砚生只怕不是他们的对手。
说来,柳砚生的法力当年突飞猛涨,委实的奇怪,按理说,他断不是师兄的对手,如今却能与我师父匹敌……,罢了,不想这些个陈年往事了,眼下最为重要的还是带着鸢儿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纵然鸢儿是他的女儿,留在魔界只怕也不会好过,况且,我若离开,必定会带走我的孩子。
我猛然推开他,步步后退,柳砚生对我这般的举动,早已经习以为常,这些年来,他每每靠近我,我便是抗拒。
此刻,我亦要抗拒,并且要做得合平日里一模一样,断断不能显山露水,鸢儿还在魔宫里,他若察觉我恢复了法力,恢复了记忆,只怕我这辈子也莫要想踏出魔宫,即便我逃了出去,我的鸢儿却不一定能逃出去。
“你不跟着我,自己能回去么?你知晓这是何处么?”他走了过来,搂着我飞身而起。我如放下来之时那般,死死的拽着他的衣襟,靠在他怀中。呵……有那么一瞬间,我还是贪恋这个怀抱的,可落地之时我便清醒了,他根本不爱我,当年为了利用我才接近我, 不过当是我一颗棋子,一颗助他登上魔尊之位的棋子,而我……却付诸了我所有的真心,换来的是他剑穿胸口。
我已然怕了,将将落地,便慌忙从他怀中挣脱。
“沉香,你怎的总是这样惧怕我,往后,我们还有很长的日子,你总是这样怎么行。”柳砚生话语间,已经步步向我靠近,忽然将我拥入怀中,搂得那么紧。
尽管我知道挣扎无用,我还是拼命的挣扎,至少,此刻我还是要做做样子,装作是无力挣扎的模样,如此,他才不会起了疑心。
我死命的拍打着他,连我带喊:“柳砚生,你放开我……”
当他将我打横抱起之时,我便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这三百年来,我见他的时候为数甚少,可他并非没有对我做个这样的事。每一次,我都是那么无能为力,除了哭,也唯有拼命的厮打。每一次,他碰过我只会,我都会偷偷饮下避子汤,我不想再为他生下第二个孩子,我心底里终究还是恨更多一些。
“柳砚生,你放开我!”我被他压在床榻之上,怒目圆睁的瞪着他。
他眼神迷离的看着我:“沉香,你就不能听话一点么?”
啪!我想也没想,挥手便掌掴了他,我甚至想要动用法力,可我不能。宁沉香,几百年都忍了,怎的这一刻就不能忍了,忍住……
我闭眼,一动不动,嘶……,我身上的衣衫被他急急扯去。我告诉自己忍,可终究还是忍不住哭喊:“柳砚生……你放开我……放开我!”
“思佳,思佳,醒醒!”耳边传来一个男生,我猛的一睁眼,刚好看到许世唯放大版的脸,一时间还没回过神儿来,下意识的就一巴掌拍他脸上。
拍完之后,我才想起来方才不过是梦,眼前的人是许世唯不是柳砚生。我伸手摸了摸许世唯脸上的巴掌印,极为愧疚:“对不起啊, 我不是故意的……”
许世唯慢悠悠的坐起来,无奈道:“算了算了,反正我又不是第一次被你扇了,你呀。”
我迷迷糊糊的从床上坐起来,头疼的厉害,一睁眼,又想起了莫家坡的惨状,眉头不觉紧蹙。
“林小姐,如果心里难过,就揍我。你男朋友我身强体壮,可以当出气筒,也可以当球踢,有火儿那就得发出来!来来,随便揍!不过不能揍脸呃!”许世唯大约是见我脸色一直不太好看,故意说这些有的没的。说着,他的脸凑了过来。
当时我也没想太多,就觉得挺感动的,后来想起这件事儿,我就无比纳闷了,他说别打脸,怎么还专门把脸给凑过来了。
那个时候,我自然没这么想,只望着他,心中无比感动:“许世唯,谢谢你,真的。”
“谢什么呢?我就是随便说了两句话,你就感动得热泪盈眶的,你还是林思佳么?”他在我面前手舞足蹈的:“我说这种话的时候,你就该不由分说的暴打一顿,然后说:从来没见过有人提这种要求的!这才是你林小姐嘛!对不对!”
我当时心情一直处于低落状态,灭族这种事情放在谁身上,只怕也好不了,我亦是如此,纵然许世唯说再多的话,我还是笑不出来,但心里的确舒服多了,望着他道:“真的谢谢你,许世唯。”
“你说就咱俩,还谢什么呢……”许世唯话还未完,我的手机忽然响了。
我摸索着从兜里拿出手机,是我师兄。我抬眸看了是许世唯一眼,淡淡道:“我师兄。”
我以为他可能会不高兴,他却笑笑道:“我没那么小气。”
我发现许世唯变了,虽然偶尔会吃醋,但似乎已经不似从前那样了。我接通手机,里头传来我师兄的声音:“思佳,莫家坡的几百个人,可能没死。”
“没死!那我看到的是……”我记得清清楚楚,难不成还能是障眼法,若是障眼法许世唯不应该瞧不出来啊。
叶景臣耐心与我解释:“你们所见到的大约是障眼法,若是道行高深的,必定能做得如真的一般,就连我……也不一定能辩得出来。你放心,他们现在应该没有什么危险,我想是有人发现你爸妈被害,所以将莫家坡的人都转移了,并且还故意造了傀儡人,让杀害你爸妈的人下手去杀这些傀儡人,让他们以为,他们是真的杀了莫家坡的人,如此才能以绝后患。”
“你是说……我爸妈……”我爸妈终究还是被害了么?我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
“你爸妈……”提起我爸妈,他便支支吾吾:“你爸妈的魂灯从未熄灭,理当还在,只是……他们可能被人囚禁起来了。”
“囚禁!你是说,有人将爸妈的灵魂劫持 了!”我心中一震,到底是谁?江曼云似乎并没有这个本事,劫持灵魂并非是常人能做到的,若非借助了地府的某些兵器,压根不能做到。除却一些妖魔鬼怪,能做到的……也就是像许世唯这样道行高深的人间道士。
叶景臣顿了顿,似安慰我:“你也别太担心,你爸妈现在应该没什么事,对方也就是想接着你爸妈的灵魂威胁你,目的未达到,是不会伤害他们的。”
“威胁我!谁想威胁我!”难道是食怨灵,还是……江曼云,之前我一直以为是有人想挑拨我和许世唯的关系,可是如今瞧来,愈发的扑朔迷离了,转移莫家坡众人的又是谁呢?为什么不现身在我们面前,要知道,这几天,我和许世唯因为这事儿也吵过好几次。
叶景臣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应是有人故意借此挑唆你和许世唯,欲让你们起内讧。诚然我对他没什么好印象,但是现在你们一旦起了内讧,得利的只会是旁人。”
“那我要如何才能救出我爸妈!”我急切道,其实……我该感到高兴,至少,我爸妈的灵魂还在,他们没有灰飞烟灭。
我曾经以为,叶景臣是无敌的,而如今看来,他也有无奈何的事,他话语间也颇为无奈:“这个,我也没办法。不过,对方若是要达目的,必定会先找上你。石头,无论遇上什么事,万万不能乱了阵脚,如今虽是太平盛世,但你的处境却犹如战火硝烟。自乱阵脚,便是自寻死路。更不能内乱,一旦内乱,便会让旁人有机可趁。所以,你不能因此就整日期期艾艾,你要做的,是随时准备好与敌人开战。”
“我知道了。”叶景臣话说得还是很有道理的,我怎么能自乱阵脚呢!我必须得打起精神来,如果要救出我爸妈,首先我自己得活的好好的。
我定了定色,又继续问他:“师兄,你可知救莫氏族人的是谁?”
032 血腥味儿
我实在是想不出来,是谁救了莫家坡的人,在我的印象里,莫氏似乎并没有这样的高人,就连叶景臣也差点儿辨不出的障眼法,那会是谁呢?叶景臣到底活了那么些年,兴许能知道一些什么,毕竟高人们都是活了很多年的。
叶景臣似乎又在翻阅书卷,过了一会儿,才作答:“莫氏曾经出过高人,不过,一百年前忽然失踪了,除却他以外,恐怕没人会做到如此,亦没人会时时关注着莫家坡。”
“高人,我怎么从来没听我外公说过呢?师兄你知道是谁么?”从小到大,我外公总会跟我讲很多莫氏族人的英雄事迹,有一些说的是神乎其神的,不过还真没跟我说过有什么高人的。如果莫氏真有那么位高人,以我外公的性子,肯定会与我从里到外的说个透彻,告诉我咱们莫氏祖先是有多了不起……
叶景臣微微叹气:“这个,我这里也查不到,毕竟那位高人已经升仙,亦或是旁的,总归早已不属人间,就连生死薄上也消了他的名讳,我以前曾在生死簿上见过的,不过,时间隔得太久了,也就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是在一百年前彻底人间蒸发的。”
“额,这样啊,罢了,总之我知道莫家坡的族人们安全就行了。”听闻莫家坡的族人一个个都还活着,我心里便安稳多了。只是我爸妈……,算了,也莫要太愁,正如师兄所言,对方抓了我爸妈的灵魂,也就是达到某个目的,而这个目的,很可能得通过我才能达成,只要我不动声色,他们必定自己找上门儿来。
与叶景臣说了两句,挂了电话,我便和许世唯一起去吃晚餐了,这几天我因为这个事情一直吃不下饭,几乎想死,现下自然是要好好吃,断不能让亲者痛,仇者快。
我们出去的时候正是傍晚七点多,因为是十二月的缘故,天儿特别的暗,若是再夏季,这个时间段儿,天上还能见得一抹夕阳红。
许世唯拽着我说是去吃什么羊肉,说是这天气吃了羊肉会比较暖和。结果羊肉没吃成,让羊肉店儿隔壁的狗贩子砸破了脑袋。当然,被砸破脑袋的不是我,是满脸兴奋走在前面的许胖子。
我不明白好端端的,狗贩子怎么和路人打起来了。上前一瞧才知道,原来是这狗贩子偷了人家的狗。你说卖狗肉就卖狗肉,这年头吃什么的都有,说杀生什么的也就是那样……,关键是偷了人家的宠物狗去卖就过分了。
要知道,大部分的狗对于主人而言,其实和家人没什么分别,就拿大黄来说,陈晋天最终还不是遭了报应。我要是狗主人,非得扒了他皮不可。
与狗贩子争吵的是一个女孩儿,大约二十二三岁的模样,手里拎着狗毛怒骂狗贩子:“这明明就是我家多多的毛,我家多多就是前两天在这附近走失的,你赔我多多!”
“小姑娘,说话可要注意些,别动不动就冤枉人,这长得像的狗多了去了,这只狗明明是我昨天买来的,怎么就成了你的狗了!”狗贩子手里拎着把刀,气势汹汹。
女孩儿眼睛里都是泪水,气呼呼道:“这明明就是我家多多!”
“你说是就是啊!”狗贩子颇为无赖,大约是见着女孩儿就是孤身一人不敢怎么样罢。
女孩儿没办法,只得哭哭啼啼的作罢。狗贩子满脸得意洋洋,不过,他也没得意多久,没一会儿就来了一大群人,把那狗贩子给胖揍了一顿,说是这厮前两天偷了人家的阿拉斯加,高加索……藏獒什么的!丫胆儿够肥的,连高加索和藏獒这品种也敢偷,也不怕被咬成碎片。真是‘艺高人胆大!’
狗贩子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女孩儿依旧站在原地,两只眼睛红肿红肿的。
只是……为什么我看她眼睛红得有些奇怪,本来也不关我的事的,不过看她一个人哭成这样,我顿时想起我自己孤零零的在大街上哭 的时候,都没有一个人等,那是何等凄凉。
想了想,我便上去安慰她:“姑娘,别伤心,你看看那个狗贩子都被揍成那样了。”
女孩儿抹了抹泪,抬眸看着我,声音里也就带着浓重的鼻音,亦有些抽泣:“多多陪了我五年了,本来她在家里好好的,如果不是我把它带出来,它也不会出事儿!都是我的错。”
听这姑娘的口音,像是外地人,我就纳闷了,好端端的,她把狗给带出来做什么?而且狗多是不让上车上飞机,如果要从外地带过来唯有自己开私家车。
不过,这也不是重点了,我继续安慰她道:“姑娘,你也别太难过了,你把狗带出来,不也是为了它好么?肯定不曾预料到会发生这种事的,对不对?”
“不……我带多多出来,是因为……”女孩儿话说到这里,瞬时脸色骤变。似乎不愿意再说下去。
“思佳,走了!”许世唯忽然走过来,神色怪异的拉着我就走了,走远之后,低声在耳边嘱咐:“没事儿别多管闲事儿!”
“我也没打算管啊!”我极其不满道,我真没打算管,我不过是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