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媛急忙转身对苏雅颤声说:“苏雅,你看三楼!”
苏雅抬头望了望:“三楼?有什么好看的?”
“三楼那间亮灯的试验室!”
“嗯,这么晚,还亮着灯,是有些奇怪。”
“什么?”方媛急了,“你看梅干啊,他在做什么?”
“梅干?他在哪?”苏雅满脸疑惑。
方媛再次抬头望去,三楼的那间试验室的灯依然亮着,梅干的身影却不见了!
第十六章
怎么可能?刚才明明看到梅干的,一刹那的时间怎么会消失了?
方媛心跳加速,口干舌燥,喉咙里仿佛有一块火红的焦炭,烧得她话都说不出来。
苏雅被方媛的样子吓了一跳:“方媛,你是不是太紧张了,产生幻觉了?”
方媛拼命摇手,竭力深呼吸几次,压住那股烦躁,好一阵子才说:“不是,我是真的看到梅干了,而且当时的情景,极为古怪,似乎有什么东西揪着他的头发悬在空中。”
苏雅瞟了一眼亮灯的试验室,心中默数:“从位置上看,那间实验室似乎就是病理学试验室。方媛,你现在还要紧吗?要不,我们不去了,好不好?”
苏雅虽然没有看到方媛所说的诡异情景,还是受到方媛恐慌表情的感染。本来,苏雅就对飘移试验室有所顾忌,现在,更不想去上楼去见梅干了。谁知道那里现在发生了什么,反正梅干的生死,本来就与她无关。
方媛的坚强却超出了苏雅的想象:“我不要紧。我一定要去见梅干。这件事情,越来越诡异了。不弄个水落石出,以后睡觉都睡不着。”
“我看还是算了吧,先回寝室休息,天亮后去找梅干问清楚,不是一样的吗?”
方媛一脸忧虑:“不一样,我有种预感,梅干恐怕凶多吉少,等不到明天了。”
“啊!”苏雅没想到方媛会说出这种话出来。
方媛看了一眼苏雅,柔声说:“要不,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上去。”
苏雅急忙反对:“不,我们一起来的,要走一起走。两个人在一起,总比一个人要安全些。你真要去,我只好舍命陪君子。”
“错了,我不是君子,应该说舍命陪美女!”方媛故意挑字眼,想调节下气氛。
“呵呵,自己赞自己是美女?你的脸皮够厚了。”苏雅笑了笑,心里依然忐忑不安。
说话间,两人慢慢步入了实验大楼。里面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一股潮湿腐蚀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两人喉咙里痒痒的想要咳嗽。沉沉的暗黑色浓缩在实验大楼的空间里,不安分地缓缓流动。
方媛带了手电筒,按亮了,手电筒的光芒微弱的映照前方,不规则地晃动着,仿佛一条摇头摆尾的蛇。地面的瓷砖惨白惨白的,暗黄色的墙壁爬满奇形怪状的黑色污迹,仿佛一张张神情各异的鬼脸。偶尔,也有看不见的旋风经过,呜咽着低声呻吟,异样的阴冷。
实验大楼的过道寂寥而幽长,黑暗中看不到尽头。两人的脚步声“咚咚”直响,在死寂的实验大楼里格外清晰,回声沉闷重复,仿佛有好几个人在同时走路。方媛虽然胆大,此时也不禁提心吊胆,一只手拿着手电筒照射前方,一只手紧紧抓住苏雅,生怕她会从自己身边消失。其实,苏雅的情况更糟糕。也许是因为她亲身经历了飘移实验室女生失踪事件,想像力又丰富,老是联想到一些恐怖的场景,全身不断地冒冷气,心里虚虚的,仿佛随时会一脚踏空跌入万丈深渊。
两分钟,却仿佛两个世纪那么漫长。两人总算走到了楼梯口,并排扶着楼梯栏杆一步步迈上去。才走了几步,方媛原本沿着栏杆延伸的手突然触摸到一些滑腻的东西,黏在手上,甩都甩不脱。方媛惊叫一声,脚下一滑,身体失去重心摇摇晃晃差点摔倒。苏雅及时地扶住了她。其实,准确的说,苏雅是抱住了方媛,尖叫声比方媛有过之而无不及。
两人的惊叫声在空荡荡的实验大楼里盘旋回绕,从僵硬的墙壁反射回来,衍生出许多断裂的声波,刺激着两人的耳膜。
尖叫声渐渐停息。借着手电筒微弱的光芒,方媛看清黏在手上的物体,一块血淋淋的胚胎组织碎片,散发着一种腥臭与福尔马林混合的味道。也不知是谁故意还是恶作剧,竟然丢在楼梯的栏杆上。清洁工白天打扫卫生,居然没清除掉。
苏雅捏着鼻子,抽出几张卫生纸,帮方媛擦拭掉。无论擦得多干净,方媛总是感到那股子味道还残留在手指上,胃里一阵翻滚,险些吐出来。幸好三楼有洗手间,方媛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急匆匆一阵小跑,冲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哗哗”的水流急泻出来,冲击在方媛纤细的手指上溅出一些水花。方媛的手一哆嗦,两眼死死地盯着水流,嘴唇微微颤抖,仿佛中了定身法般僵硬在那里——水龙头里流出的水,竟然是血红血红的,那哪里是水,分明是鲜血!
苏雅紧跟着走进来,顺着手电筒的光芒看到方媛的手静止在血红色水流中,打了个寒颤,头脑一片晕眩,软绵绵地靠在墙壁上。
“哗哗……哗哗”,血红色的水还是那样不紧不慢地流淌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水流的颜色渐渐变淡、消失,又恢复到自来水常见的那种混杂着漂白粉的灰白色。
方媛陡然收回手,仿佛被什么毒物咬了似的,皮肤上痒得难受。两人对望了一眼,昏暗的手电光线里,两人的脸都泛着青光,石头般僵硬。
这次,肯定不是幻觉。地上还有些血红的冷水,慢慢弥漫,甚至有些地方开始凝固成暗红色的块状物。
方媛再次把手伸进去洗了洗,冰凉的感觉从手上传递过来。然后,她关掉了水龙头,抬起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望着苏雅,轻声说:“我们回去吧。”
她终于决定放弃与梅干的见面。如果说一开始的感觉,仅仅是诡异,现在的感觉,却是不可抑制的心惊肉跳。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倔强连累苏雅。
然而,就在这时,她听到一声凄惨悲哀的嚎叫,叫声里充满了痛苦与绝望,仿佛千万个被酷刑折磨的恶鬼冤魂从十八层地狱中传出来的,刺激得方媛与苏雅的耳膜无法承受。方媛勉强镇定的心神再度摇拽不定——她听得真切,那是梅干的声音。
几乎是出于本能,方媛竟然循声追查过去。亮着灯光的那间实验室果然是那间病理学试验室,梅干的脸贴在透明的有机玻璃上,整个人因为痛苦而神经质般的痉挛抽动。他身上的衣服,果然和方媛在楼下所见的一样,破烂不堪,一片片的,随风飘荡,似乎被人硬生生地撕裂的。他的眼珠,一个劲地往外鼓,仿佛要掉下来。他张开口,对着透明的有机玻璃,热乎乎的鲜血从他嘴里汹涌喷出,仿佛一朵朵凄艳异常的血梅。
“救救我……救救我……”
梅干发现了方媛,低声呻吟,两眼露出企盼的神色。
方媛大气都不敢喘,僵立在那里,全身发冷,无形的窒息感沉沉地笼罩下来,压得她几乎无法呼吸。手电筒悄然滑落,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破裂声。
突然,梅干的身体诡异的倒飞出去,仿佛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往后拉。梅干再次惨叫,惨叫声中,病理学试验室的日光灯管乍然爆裂,整个实验大楼陷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暗中。在这一刻,方媛产生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整个实验大楼在剧烈震动,倾斜反复。这次,方媛是彻彻底底摔倒在地上,冰冷坚硬的瓷砖硌得她疼痛不已。梅干还在低声呻吟,时断时续,却是那么清晰地传进方媛耳中。
方媛勉强站起来,眼前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梅干的呻吟声消失了,四周一片死寂,令人不寒而栗。诡异的窒息感充斥了整个实验大楼,方媛的汗毛一根根全竖了起来。
第十七章
一道昏暗的光亮闪烁出来,照得方媛睁不开眼睛,眼前全是金星乱闪。方媛一只手撑起身体,一只手去挡光亮,头脑一片混乱。这时,一只白皙的手伸了过来,细长却坚韧,搀扶起她。
光亮改变了方向,从方媛的身上跃过去,然后定在了病理学试验室。原来,是苏雅。苏雅也带了个手电筒,因为方媛使用了一个手电筒,她的就放在背包中没有拿出来。她从洗手间走出来,也许,是因为并没有看到梅干那种痛苦而诡异的情形的缘故,虽然听到了梅干的惨嚎,感受却没有方媛那么震憾。刚才,方媛的手电筒因为恐慌而失手摔落,苏雅却仍能镇定心神从背包中拿出自己的手电筒,按亮,搀扶起方媛。
方媛的心脏蹦跳得厉害,“扑扑”直跳,仿佛要跳出胸腔。一切都静止了,连那些奇怪的旋风也消失了。整个三楼,只有洗手间轻微的滴水声。
苏雅不敢凑近病学理试验室,看着方媛,好容易才张开那两片薄薄的嘴唇:“梅干,怎么样了?”
方媛深吸了几口气,艰难地吐出三个字:“快死了……”
苏雅默然,空气沉重无比。良久,她才继续问:“是谁要杀死他?”
方媛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原本娇艳欲滴的容颜变得阴森森的:“我不知道,我根本就没看到那东西。”
苏雅注意到,方媛用“那东西”来代替。东西?那就有可能不是人?如果是人的话,方媛也不会这样形容。
实验大楼里似乎飘散着淡淡的血腥味。奇怪的是,这种血腥味,竟然不让人反感,反而莫名地勾起食欲。也许,方媛肚子本来就有些饥饿。梅干发出那声惊天动地的惨嚎后,就再也没有发出声音。时间凝固了,空气也凝固了,整个实验大楼里的气息都是那种沉闷的窒息,令人不敢轻举妄动。
方媛靠在墙壁上,问:“苏雅,刚才你有没有感到实验大楼在剧烈震动?”
苏雅沉吟着说:“似乎是震动了一下,但不是很剧烈。”
为什么方媛会被震得摔倒,而苏雅却没事?难道刚才的震动,仅仅是病理学试验室里发生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会震动?那个飘移空间的传说,难道是真的?
方媛顺着手电筒的光芒瞟了瞟病理学试验室,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梅干呢?他在病理学实验室里面,是生是死?
突然间,方媛很想知道梅干究竟怎么样了。不仅仅是好奇,一种奇特的直觉告诉她,她应该去看看梅干的生死。
“苏雅,你把手电筒给我。”
“你要做什么?”
“我想靠近窗户看看梅干怎么样了。”
“你还过去?!刚才……”
方媛走到了苏雅面前,伸出了手,看着苏雅。
苏雅咬了咬牙,赌气般把手电筒交给方媛:“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去。我才不管他是死是活!”
方媛接过手电筒,光线从有机玻璃窗射进病理学实验室,没寻觅多久,就发现了梅干。
梅干直挺挺地躺在病理学实验室的地板上,惨白没有生气的脸向窗户这边侧着,一动不动工,几缕鲜血缓缓从他的额头上流淌到地上。他的眼睛是张着的,毫无光彩,直勾勾地望着有机玻璃窗这边,充满了痛苦与绝望。手脚张开,软绵绵的,仿佛菜市场摆在地摊上的死鱼。
梅干死了!
她捂住口,不让自己失声惊叫。其实,她想惊叫也叫不出来。那股悲哀,是那么汹涌,一瞬间就湮没了她。整个人仿佛被什么东西抽空了,她的血液里,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悲哀。
苏雅嘴里说不过来,可看到方媛愣在那里,还是情不自禁的慢慢凑过来。苏雅只看了梅干一眼,就不想再看,胃里恶心得难受。
“我们出去报警吧。”
方媛却不死心,围着病理学实验室转了一圈。自从病理学试验室里面的试验器械多次丢失以后,学校有意加强了这个实验室的安全保卫措施。窗户都关闭了,没留下一丝缝隙。有机玻璃,一般人的根本就打不开。门也是特制防盗门,坚固结实,锁得死死的。方媛用力推了推,根本就没办法推开。
“你在干什么?”苏雅问。
“我看能不能想办法进去,梅干也许还有救!”
“你疯了!人都死了,还有救?方媛!”苏雅几乎是强拉着方媛离开的。
两个人逃也似的跑到了实验大楼下面。方媛深深地吸了口气,还是外面的空气好啊,清新凉爽,那些在暴雨中残留下来的花朵顽强地挥洒着淡淡的幽香。星月无光,乌云密布,夜色中的校园披着一层黑色的薄纱,堆积起或浓或淡的阴霾。
校门口附近的校卫队办公室的灯还是亮着的,仿佛一个发亮的萤火虫,幽幽地泛着黄色的光亮,在黑暗潮湿的校园里看上去竟然有一丝暖意。
“我们先去校卫队吧。”方媛知道,这时候,校卫队办公室肯定有人留守。
两人手拉着手并排行走在幽静无人的校园小径上,耳边只有沙沙的风声。方媛不时回头张望,她总觉得,附近有什么东西让她不能安心。
方媛能远远地望到月亮湖,不知是因为光线的原因,还是因为水质的原因,湖面一点也不光滑,仿佛有很多很多细碎的东西在微微蠕动。方媛没有细看,只是隐隐惋惜,湖水污染得太黑了。
很快,两人来到校卫队办公室。苏雅敲了敲门,没等人回应就推开了门。徐天坐在办公室里,手上捧着本书,透过黑框眼镜的眼神正望着门口,瞄了苏雅一眼,很快就移开了,然后停留在方媛脸上。
徐天看苏雅的眼神是沉静、冷淡、没有一点感情色彩,而看到方媛时,却是慌乱、热情、不知所措。显然,他没想到,如此深夜,方媛竟然能出现在他面前。他一向冷静沉稳,却对方媛的出现措手不及,紧张得坐立不安。
其实,严格的来说,苏雅比方媛还要漂亮。但苏雅身上的那股冷傲气质,无形中让男人敬而远之。而方媛,虽然不是特别漂亮,却很有亲和力。尤其是笑的时候,仿佛扑面而来的山间小溪,清凉纯净。
显然,徐天对方媛有种特殊的感情。这点,不但苏雅,方媛也意识到了。这种眼神,她经历了很多次,只是没有徐天这么激烈而已。要知道,这才是方媛与徐天的第一次见面。
“方媛?你怎么来了……这么晚,有什么事?”徐天摩拳擦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方媛没心情揣摩徐天的心理活动,直奔主题:“快!报警!梅干死了!”
“梅干死了?”徐天愣住了,“你确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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