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干毕竟是情场老手,马上察觉到陈安琪的不快,口风一变:“这两个女孩漂亮是漂亮,但和你没得比,你比她们可爱多了。”
明知道是恭维的话,陈安琪心里还是觉得挺受用的。她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缠,转移话题:“十大灵异事件?还有哪些灵异事件?说来听听!”
梅干想了一会:“我也是道听途说的,除了树妖吃人事件,441女生自杀事件,还有月亮湖水鬼事件,食堂剁刀声音事件,解剖楼僵尸复活事件,其他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陈安琪半信半疑,心里很矛盾。一方面有些害怕,一方面又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犹豫了一下,继续问:“既然有这么多灵异事件,你怎么还敢加入校卫队晚上巡逻?”
梅干嘻嘻一笑,左右张望了一下,确定附近没人,这才神秘兮兮地凑到她面前,压低声音:“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是一个通灵者。”
“什么?通灵者?” 陈安琪瞪着梅干,不敢置信。
“其实,每晚过了十二点,我都能看到这些幽灵在校园里游荡,我的职责,就是约束它们,不让它们出来害人。怎么?不相信?告诉你,我早就和它们混熟了,交上了朋友,几乎无话不谈。”梅干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陈安琪才不相信他的鬼话:“切,当我三岁小孩啊,拿这个来骗我!”
“不骗你!可惜现在还早,它们要过了午夜十二点才能出来。你要是不信的话,就和我等到十二点,到时候我把我的灵力借点给你,你就能看到他们了。”
“不了,我还是回去了,都这么晚了。”
“那,好吧。”
梅干也不想勉强。对他来说,这只是一场游戏,他不想过快的结束。现在他与陈安琪的关系,如同做爱前的爱抚,美妙,惬意。他还想让这种感觉多维持一段时间。
两人从草丛中站起来,默默前行。橘黄的弯月孤零零的悬挂着,月光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温度。一座座建筑怪模怪样地矗立在阴影中,仿佛一张张巨大的死人的脸,诡异地盯着两人。夜风习习,全然没有一点清爽的意思,显得浑浊而沉重。一些树叶被压迫得簌簌作响,仿佛在低声的哭泣,无奈地被割裂,脱离母体的连接哀叹着飘舞、飞旋、坠落。是那种不甘心的坠落,拼命地想要抓住空气。似有似无的气体在缓缓流动,暗黑,腥臭,仿佛有灵性般,时而聚集时而分散。
陈安琪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重重地呼吸了几声,脸色有些怪异。
“没事,是月亮湖那边传过来的腥味。”梅干对陈安琪解释,他以为陈安琪害怕这种味道。
陈安琪没有反应,呆呆地站在那里,宛如石雕,一动不动。
“怎么了?”梅干握了握陈安琪的手,冷得出奇。他顺着陈安琪的目光望去,穿过月亮湖的湖水,望到那片黑黑的小树林。
小树林里什么也没有。
“现在,是不是过了十二点?”陈安琪喃喃地说,似乎站都站不住,身躯一软,靠到了梅干肩上。
“不知道。镇定点,安琪,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肯定过了十二点,不然,它们怎么会出现?”陈安琪的脸仰起来,面对着梅干,目光清澈,“梅干,答应我,不要丢下我不管。”
“你说什么傻话!刚才我和你说的,都是骗你的。这世界,哪来的幽灵!哪有那么多的灵异事件……”梅干突然硬生生地中断了话语。
他清楚地看到,小树林的中间,悬浮着一个白色的影子,阴森森的,怪异地舞动着肢体,缓缓飘来。它的脚下,是一片虚无的空气。
第五章
一个人,怎么可能悬浮在空中?梅干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他的视力一向很好,月色又是如此皎洁清冷,他清楚地辨别出,那的的确确是一个人影。
冷汗,一点一点地渗了出来。陈安琪被吓懵了,目瞪口呆地望着白影,歪歪斜斜地靠在梅干身上。在梅干的想象中,她的身体是柔软而娇腻的,现在的感觉却僵硬而沉重,仿佛一块梭角分明的坚硬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的双腿在打颤,发软,难以承受两个身体的重量。
忽然,一阵诡异的冷风急速掠过。梅干打了个冷颤,骨头发出细微而沉闷的相互磨擦声。在这一瞬间,诡异的白影似乎换了个身姿,正对着明亮的月光。梅干呆呆地看着白影,瞳孔急速扩张,似乎发现极为恐怖的事情,身体颤栗得益发厉害了。
陈安琪几乎要晕过去了。沉寂如水的深夜,她这样一个初涉尘世的娇弱女孩,胆子本来就小,根本就不敢多看一眼那传说中的树妖。
现在,她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梅干身上。她很清楚,梅干是喜欢她的。她也清楚,梅干胆子一向都很大。她更清楚,梅干应该带她逃离这里,逃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所以,她低声下气地哀求他,不在丢下她。
可是,梅干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她的哀求。他先是在发呆,呆呆地望着白色的人影,仿佛魂魄出窍般,木桩般的一动不动。然后,他开始颤抖,疯狂心悸的颤抖,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全身的关节磨擦得“咯咯”直响。颤抖中,两人都失去支撑摔倒在地上。芬芳而略带腥味的泥土味扑鼻而来。
陈安琪想爬起来,尝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她的身体仿佛被诅咒般,站都站不起来。人类是在亿万年的进化中学会了调节自己身体的平衡,直立行走,而绝大多数的智慧动物都没办法做到这一点。受惊过度的陈安琪,却丧失了调节身体平衡的能力。
试了几次,陈安琪放弃了努力。她明白,自己的身体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她的心理。她的心理过于慌乱,神经系统过于紊乱。她侧过脸尽量避开诡异的白影,大口大口地吞吐空气。
梅干的情况比她也好不了多少,他仿佛一条被扔在泥土的鱼,还在不停地颤抖。时间一点一滴地逝去,几分钟也如几个世纪般漫长。梅干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小,终于恢复正常了。
然后,梅干接下来做的事,让陈安琪撕心裂肺,欲哭无泪。
梅干扔下陈安琪,一个人爬起来逃跑了!
他跑得很急,根本就没有回头再望一眼。风声在耳边呜呜作响,身后隐隐传来陈安琪的哭泣声。但此时,他根本就顾不上了。
一个声音在重重地撞击他的心灵: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是的,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遇到树妖?树妖怎么可能是那种模样?难道南江医学院那些灵异传说,都是真的?
梅干连想都不敢想下去了。现在,他唯一的念头,是尽快地躲避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脚下似乎有什么东西绊了他一下,将他绊倒。梅干再次听到陈安琪的声音——这次是凄厉的惨叫声,在声调最高的时候被硬生生地腰斩了,给人的感觉是声音也被突然吞噬掉。梅干连滚带爬,挣脱了那些疯长的野草的纠缠,才跑了几步,却撞到另一棵香樟树上。他的喉咙里翻滚着一股子腥甜味——那是鲜血的味道。
跑了好一会,远离了小树林,感觉比较安全了,梅干这才敢停下脚步,扶着墙壁弯腰喘气。他也跑不动了。
偷眼望向身后,小树林朦朦胧胧,一团黑影模糊。那个诡异的白影不见了,陈安琪也不见了。难道刚才,全是幻觉?不,不是幻觉!如果说自己看到的是幻觉,那陈安琪也看到怎么解释?现在,她又去了哪里?怎么会突然消失了?按理说,即使陈安琪能站起来逃跑,也应该是跟在自己身后,而不是傻得自投罗网跑向小树林。除非——除非她已经被传说中的树妖所摄走了!
梅干隐隐有些心痛。他并不想当懦夫,只是那种时候,身为平常人的他,出于本能,只能先保全自己。他想起了刚才听到的惨叫声,声音里充满了痛苦与恐惧,是他这辈子听过的最恐怖的声音。这个声音,必将成为他的噩梦,伴随着他一生一世。
梅干不知如何是好。转回头去救陈安琪,却始终鼓不起勇气。打电话报警,和警察说遇到了树妖?警察会信才怪!报告给学校?学校的老师们会不会把他当作神经病?
左思右想,梅干决定还是先回到校卫队的办公室找队友徐天。徐天是南江医学院的新生,按理说新生都加入不了校卫队,但徐天却是个例外。据说,徐天颇的逻辑思维能力很强,在没有考进南江医学院之前,就已经在推理界崭露头角,发表了几十万字的推理作品,这在推理创作薄弱的中国算是极为难得了。尤其难得的是,徐天不但能写,现实中也善于应用各种推理技巧,读中学时曾经协助学校成功侦破几起校园盗窃案。正因为此,一向坚持原则的保卫处长曾国勇对徐天也格外欣赏,破例邀请他加入校卫队。
梅干放眼望去,校卫队办公室的灯还是亮着的。他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地跑过去,也不知摔倒多少次才跑到。
戴着黑框眼镜、面容儒雅清秀的徐天坐在办公桌前看一本推理小说。是普璞的《不可能犯罪》。这本推理长篇,在新浪文学大赛拿到了后半程冠军,是喜欢模仿的推理小说创作圈中难得一见的本土原创精品。梅干冲进办公室时,徐天正看到了一个小高潮,猛然间发现梅干狼狈的样子,吓了一跳。
“怎么了,梅干?怎么这副模样?”徐天搬来一张椅子让梅干坐下。
“我……我遇到了树妖……”梅干没有坐下来,而是可怜兮兮地望着徐天。
“树妖?”徐天重复了一次,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略微思考了一会,接着问,“呃,遇到了树妖……你没事吧……”
他的思维转得也快,没有继续追问事情的经过,而是直接问结果。
“我没事……只是……”梅干吞吞吐吐着说,“只是,我本来是和陈安琪一起的,她现在不见了……”
“你是说,你把她一个人扔下来了,对吧。”徐天冷冷地说。
“我不是故意的,当时,我真的很怕……”梅干几乎要哭出来。
“走吧!”徐天从抽屉里找出一个手电筒。
“去哪里?”
“去找陈安琪!我们一起去!”徐天的口吻不容反驳,拽着梅干走出校卫队的办公室。
也许是有人做伴,梅干的胆子也大了起来,默默地领着徐天往回走。
夜色凄凉,阴沉沉的校园里暗潮涌动。两人不紧不慢的缓缓前行,缄默不语,宛如两个幽灵般。风渐渐得变冷了,月光下的树影斑驳不定。
徐天望着眼前的梅干,心里突然有种不安的感觉。命运,是那样深不可测,谁也无法预知。在梅干的面前,他尽量显得镇定沉静。但他似乎嗅到一种神秘的气息,诡异而邪恶,预示着他,等待他的,将是一场可怕到极点的噩梦般际遇。
树影交错的角落里,一只不知名的昆虫坠入蜘蛛编织的陷阱中,拼命的挣扎,却无法逃脱被吞噬的命运。蜘蛛欢快地从阴暗中现身,抓紧昆虫的身体,贪婪的吮吸,任昆虫的身体在爪子里神经质般地抽搐。
第六章
手电筒的光芒微弱地闪烁着,驱逐眼前那层淡淡的暗黑色。校园的小路弯弯曲曲,茫茫然看不到终点。两旁的乔木静静地伫立在那里,漠然地凝视着他们。
五分钟后,梅干停住了脚步。
“我和陈安琪好像就是在这里发现树妖的。”梅干眺望月亮湖对面的小树林,黑朦朦的,除了那棵老榕树和它衍生出来茂盛枝条,什么也没看见。
“这里?”电光在地面上微微晃动,徐天蹲下来仔细地翻动路面的野草,在一些稚嫩的野草发现了被压倒的痕迹,“看来是实里没错了,但是,陈安琪呢?”
“陈安琪……”梅干嚅嚅地说,“她会不会被树妖摄去了?”
“你真的相信树妖的存在?”徐天冷笑。
“我……”梅干放低了声音,“我知道你不信,可是,我真的看到了……”
“算了,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徐天在地上摸索,找出一块琥珀色的蝴蝶发夹碎片,拿到梅干眼前。
“是陈安琪的!”梅干一眼认出了这块碎片。这块琥珀色的蝴蝶发夹,梅干拥抱着陈安琪时不知偷看了多少次,自然不会看错。
徐天站直身躯,望着小树林,若有所思:“才十多分钟,没有机动车辆的话,即使是被人抓走的,也跑不了多远。”
医学院的校园都用围墙围住了,只有一个正门一个小门。现在是深夜,正门紧闭,人都出不去,更别说车辆了。徐天他们是从正门的方向走过来的,如果陈安琪是被人抓走的,不可能背着她翻越围墙,只能从另一个方向逃逸。
“追!”徐天也不管梅干是否愿意,自己一个人突然发力加速跑了起来。跑过小石桥,绕着月亮湖的湖堤,很快就跑到了小树林面前。
徐天在小树林面前停住了。
现在已经是深秋,别的乔木都已经开始落叶了,可这棵老榕树却看不到一点凋谢的意思,依然生机勃勃,竟然还在冒芽,树叶也充满了鲜嫩的新绿色,仿佛一个绝色的妙龄女子。
这棵树,怎么长得这么茂盛?难道真的会吃人?传说,人的尸体是绝好的肥料,新坟上的野草往往长得最茂盛。
梅干还没有跟上来。徐天回头望,看到梅干似乎不愿意走平坦的湖堤,而宁可走在坑洼不平的石路上,不时瞄几眼死水微澜的月亮湖,眼神游离不定。显然,他很害怕。他在害怕什么?难道害怕月亮湖中会浮出什么东西?
从小树林这边可以望到小门那边,一马平川,没有一点遮挡物,但也没发现陈安琪的身影。穿过小树林,就是女生宿舍了,铁门紧闭,还有值班的宿舍老师,按理说陈安琪不太可能往那边去。
徐天心思一动,莫非,陈安琪就隐藏在小树林里?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步走进小树林。
小树林比外面要黑得多,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一条条幽长的树枝盘旋成各种古怪的姿势,占据了小树林里面的空间。空气中飘荡着一股子榕树特有的清香,沁人肺腑。
徐天在手电筒的映射下轻轻拨开遮住去路的枝条,慢慢靠近老榕树的主干。他走得很慢,走了好几分钟,才走到榕树下的主干面前。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耳边传来凄惨的嚎叫声:“放开我……放开我……”
是梅干的声音。徐天心里一紧,转身疾步往回走,手电光芒四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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