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的落地钟……然而,有两个人,却再也不可能回到最初。
夜幽静,似往常,有两个人,却注定无眠。
我躺在床上,心中刺痛、伤痛、沉痛,我实在无法入睡,却是静静地躺着,一动不动,仿佛一具死尸一般。
门“吱噶”地一声轻响,被轻轻的推开,一个黑影走了进来,身形有些踉跄。我没有惶恐,没有惊讶,也没有叫喊,只是继续静静地躺在床上,闭着眼,一动不动,因为,我知道,是他。
他走到我床边,坐下,静静地呆着,一点动静都没有,轻轻一嗅,即明显闻到一股酒精的味道,很浓。
好一会儿,我感觉他拿起我放在被外的手,将手慢慢放进被子里,然后把我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再帮我捻了捻颈处的被头。
“天气转凉了,小心着凉,”只听他喃喃道,像在自言自语。
“纸真的包不住火,你还是知道了,别人都说,做了太多坏事,是要遭天谴受惩罚的,以前我不信,看来现在是报应了……你知道吗?第一次我一枪打中你心脏,你竟然没有死,把你抬回来后,他们说你先天性心脏错位时,我是多么的惊讶,我向来不亲自动手,但从不失手……”
“第二次,在汤里下毒,我心有不忍,但还是去做了,可你居然还是活了下来,我震憾,觉得不可思议……下毒之前,我挣扎过,痛苦过,犹豫过,我想过放过你,可是我最终仍然心一狠,将毒放进了汤里,然后匆匆离开了你的房间,因为我害怕看到你在我面前喝下那碗下了剧毒的汤,害怕看到你口吐鲜血,七窍流血的惨状,回到房间,我猛灌了几大杯酒,想让酒精彻底将我麻醉,因为仍怕听到你的死迅,虽然我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但是,听到她们的尖叫,我立刻清醒,前所未有的清醒,我在想,你毕竟是人,怎么能斗得过命运,注定要死的人,只有死路一条!我很高兴,却高兴得难受,我靠在椅上,笑了起来,却笑得心痛,你说,是为什么?”
“不管怎样,我还是想亲眼看看我制造的罪恶,我摔破酒杯,冲到你的房里,看到你没有死,我心中居然欣喜,而且满怀着对上天的感激,你说,这又是为什么?你没有死,我再一次失败,我不是应该生气么?我不是应该暴怒么?可是,我为什么反而会觉得很高兴?别人说,事不过三,我的世界,没有那样的法则,我要杀的人,决不会留他活着,可是,那天我动摇了,我告诉自己,如果你还能死里逃生第三次,那我允许你成为例外,如果真有第三次,我便开始相信命运,相信神话。”
“第三次,你真的有本事死里逃生第三次,那天,看着你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来,我就暗暗发誓,以后,绝不允许任何人再伤你一丝一毫!”
“你还记得在银园时吗?那天你在温泉里,翩翩起舞,我远远地看着你,你不知道,当时你的样子有多美,像个坠入凡间的天使,我就在想,是不是老天听到了我的乞求,可怜我孑然一身,又将你送了回来,你长大了,变得更漂亮了,和我想像的一模一样,你还是一样的聪明,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我做什么,你都知道。”
“你看,上天给我开了一个多么大的玩笑,在我开始感到自己还活着,在我准备和你幸福地生活时,在我诚心诚意地感激它把你又还给我时,它却让你知道了所有的事,造化弄人,天不遂人愿,它太残忍了!”
“今晚,我想给你一个惊喜,也希望你也能给我一个惊喜,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你给我的却是这样的惊喜,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能原谅我吗?”
良久,他没有再出声,房内一片寂静。
“哐,哐”两声响,窗户被风吹开的声音,一阵凉风袭了进来,他看了看窗户那边,起身,去关窗,然后回来,再替我捻了捻被子,走了出去。
凄凉中伴着感慨,你刚才所说,真是你心中所想吗?狠毒如厮,我哪里还敢和你有所牵连,对于你,我哪里敢谈及什么原谅不原谅,你放我一命,我已经感激不尽。吕詹啊,你说我让你相信命运安排,相信神话,而恰恰是你,却让我不再相信命运安排,不再相信神话,是你,给我上了最为深刻的一课,让我不再天真,让我不再自不量力,现在,我完全能够审时度势,不敢再对你这样的大人物有所觊觎,不敢再有任何非份之想,我是彻底清醒了,与狼共舞,什么是真正的与狼共舞?这样的游戏,不是我这种小人物玩得起的!
、106第一百零五章 早点回来
“小姐;今天刘妈不大舒服,让我帮忙替他打理下少爷的起居室,我向你邀半天假,”我站在窗前傻愣愣地看着秋风舞落叶;正在床前为我叠被子的杜鹃向我说道。
“不舒服?她病了么?”我转过身;轻轻抚着桌边盛开得正绚烂的白色玫瑰问道。
杜鹃撇撇嘴;说道:“刘妈昨天去看了顾小姐;被抓伤了。”
我皱了皱眉,诧异地问道:“去看顾小姐?顾佳丽?被抓伤了?怎么回事?”我知道;顾佳丽出了意外以后;就一直呆在医院;听旁人说,情况很严重;我想,以吕詹的心狠手辣,她做出那样不堪的事,令吕詹蒙羞,不难猜想,吕詹是不会放过她的,但是具体情况怎么样,我不敢去打听,也没有精力去打听,此时听杜鹃无意提起,我倒是想知道究竟吕詹把她怎么样了。
杜鹃听到我问,马上低下头,像是说错话了一般,吱吱唔唔地道:“没什么事,没……没什么事!”
“真的?”我斜眼看着杜鹃,“那我去问问少爷,他肯定会告诉我的!”
小丫头马上一愣,跑过来对我说道:“小姐,你可千万别跟少爷说是我告诉你的,他吩咐过不许在小姐面前提顾小姐的事,”说着便凑过来些,轻声细语地道:“顾小姐,她疯了!”
“呃——”一不小心,我的手指被玫瑰的小刺扎了一下,我条件反射将手缩回身前,翻手一看,一滴阴红的血。
“小姐,你的手?”杜鹃看我的手被扎,惊讶地叫了起来,复而知道原因,又低声询问道:“小姐,没事吧?”
我轻摇了摇头,嘴角轻轻扯出一抹笑容,“没事,”然而,心上却同手上一样,隐隐作痛。他,毕竟是没有放过她!然后抬起头来对杜鹃笑笑,“你放心,我不会给少爷说的。”
“谢谢小姐,”杜鹃听后低下头轻声道,像做了昧心事一般,“小姐,我去帮你找药箱来!”
我看了看手指,轻淡地笑笑道:“没事,只是被扎了一下,不用了!”
隔了片刻,她才说道:“那我先去帮刘妈打扫少爷的起居室和雪茄房了。”
“嗯,去吧!”我轻声回道,杜鹃便轻轻退了出去。
“杜鹃,等等,”在她要出门时,我叫住她。
“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吗?”她又恢复了活泼,朗声问道。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和你一块去吧,多个人多双手,你也轻松些,”养尊处优的生活过得也该知足了,而且依现在的情况来看,这潇洒的日子恐怕也不会长久,还是勤劳些好,毕竟,在这世上,除了自己,谁也靠不住。
“这不好吧!”杜鹃条件反射地立马回答道,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
我对她挤了挤眼,笑着说道:“有什么不好的!我在这里坐着也无聊,咱们还可以多说说话,”看着她还有些顾虑,我走过去,弹了弹她的额头,故作高深地说道:“生命在于运动!”
说罢就拉着她跑了出去。
我灿笑,上海滩,没有什么是值得大惊小怪的!
吕詹平时很忙,白天时是不易呆在公馆里的,他在十里洋场也有专门做事的地方,所以,让下人们进来清理,是没有问题的,况且,在公馆里做事的下人,家世都清白,来历都正当,相当安全可靠。
我和杜鹃来到吕詹的房间便开始动手打扫起来,房间是经常清理的,灰尘并不多,不过,杜鹃是个细心之人,我们打扫了半个屋子,她便说再去拿两块干净的抹布,所以只剩下我在房间里。
看到杜鹃走出门去,我的笑容收敛了起来,如果我猜得没有错,那个东西应该还在这里,虽然心中笃定,但我仍然想亲自来证实。
我打开床头的柜子,看到了我想找的东西,拿了出来,按照前几日学会的解孔明锁的方法,绕了几下,果不其然,打开了,看着两节被打开的手拷,我感到双手在颤抖,心,再一次隐隐作痛。
“闻竹,”他的声音在我的身后响起。
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转过身来,微笑着对他说道:“詹爷,我是不是又顺利通过了一次考验?”
他看着我,眉头微皱,眼中神色阴郁,而我却笑得更甚。
“我一直在想,你和吕老爷子就算不和,毕竟是祖孙关系,况且他只有你一个孙子,为了考验我,难道真的会不顾你的性命安危,若是这样,那真是太荒唐了,我的忠心怎么能和你的性命相比较?他怎么会宁愿拿你的安危来考验我的忠心呢?”
“那天见到这个手拷,觉得构造有点奇怪,但当时昏暗,情况也紧急,并没有时间去琢磨,后来学会了开孔明锁,我才想起这手拷的构造和孔明锁是如出一辙。”
“其实,你不用我帮忙,照样可以轻而易举地将锁给打开,况且,你身上也有其它开锁的方法,在银园,你换衣服时,我看见你腰上的皮带很奇怪,一般的皮带是用只要用一根针就行,但是你的皮带上面却用了两根针,我认真观察过,不止是你的,阿来的,还有雷衍的皮带上,都是两根针,这不是巧合,而是你们的必备工具,开锁用的。”
他看着我,没有说话。
“至于你被下了药,全身无力,其实根本不用担心,你在发现自己中毒后,就马上吃了解药,所以药效不久就会过去,如果我没有记错,那天这床的旁边,放着一个大大的罐子,那里面,应该装着足够的氧气,就算这房间全是浓烟,你也不会窒息。
“其实,你能够泰然自若地呆在房间里,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房子根本不会塌!作为加州理工大学土木系的优秀毕业生,要知道这栋楼的构造一如反掌,只要在失火,”我顿了顿,冷笑着说道:“只要在放火前将主梁加固,只要时间够快,动作够迅速,房子一点危险也没有,这就是你出去以后马上命令仆人不惜代价冲进楼里灭火的原因。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只是你和老爷子打的一个赌!”
“他赌你会不顾一切拿到钥匙来救我!”他看着我说道,眼睛没有眨。
“而你,却认为我不可能那样做,是吧?”我轻淡地说道。
他没有作声。
我已经不需要他明确的答案。
“这里空气很窒闷,我想出去走走!”我将两截手拷交到他的手上,从他身边擦身而过。
“我陪你去!”他拉住我的手臂,说道。
“我想单独出去”
我看着他紧攥住我的手,许久,仍没有放开。
“你在担心我会逃跑吗?”我笑笑,“你放心,我有贼心没贼胆,整个上海都是你的,我能跑到哪里去?”
他眼神闪烁不定。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放开了我的手臂。
“早点回来!”他转过身,轻声说了一句。
我没有作声,径直走了出去。
、107第一百零六章 再见嘉文
走在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我却心思寥落,不知道何去何从。
“孜然;”我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我转过头;心中一愣;暗道不好。
吴嘉文正挺身站在我的身后,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一双迷人得让人陶醉的黑眸怀着深切的情愫看着我。
“嘉文;”我轻声唤了声他的名字,“我很想你!”说着小步上前;做出一副想要拥住他的动作。
“孜然,这么久时间,你去哪里了?”一如继往,他柔声问道。
“嘉文,一言难尽,”我大脑翻转,想着怎么样糊弄这个衣冠禽兽。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辛苦,”说着,他做出一副很是痛苦的表情。
我看了看街边,有一家茶楼,说道:“说来话长,我们找家茶楼坐着,我再慢慢告诉你吧,”然后指了指对面那家茶楼。
他扭头看了看那家,转过头来做出会心地一笑,“好吧,”然后殷切地搂过我,我皱了皱眉,往外蹭了蹭,谁知他拥着我的臂不松反紧。
走过门槛时,我瞄了眼旁边手上纹着青龙印的一个黄包车夫,想了想,还是算了,吴嘉文是豺狼,他更是虎豹。
茶楼里宾客众多,楼里还有卖艺的“咿呀”唱着小曲。我们随意找了个无人的空桌坐了下来。
“孜然,你这段时间跑哪里去了,我找得你好苦啊!”一坐下来,他便急不可耐地拉住我的手说道,顿了顿,又说:“我很想你,”眼神含情脉脉。
我撇头不再看他,做出一副痛苦的表情,“嘉文,对不起,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为什么?”他立马问道,拉住我的手更紧了些。
“不告而别,我是有苦衷的,”我用手擦了擦眼角,故做坚强,大脑却在思量怎么先骗过他。
“一日我上街,遇上一群贼人,他们欲意对我施暴,后来……”我低啜起来。
“他们,他们把你怎么样啦?他们……不会……”他十分紧张地问道。
“没有,”我摇了摇头,他们扯开我的衣服,那个为首的彪壮大汉看到我脖子上的项链,然后就命他们住手了。
“什么!”他惊愕出声。
我暗暗窃喜。
“他们,最后还是没有把你怎么样吧?”我意识到自己太过反常,又虚情假意地问道。
我摇了摇头,“他们最后没把我怎么样。”
他做出一副松了口气的表情。
“那你的项链呢?”不出所料,他非常急切地问道。
“被他们抢走了。”
“抢走了?”他眼中难以掩饰惊讶与失望,“那后来呢?”
“后来他们就带我去见了一个人,一个神秘人物,”我说得也颇为神秘,“你猜是谁?”
“谁?”
“吕公馆的当家的,吕詹!”想想还是得狐假虎威,搬出这个护身符来,心中很不是滋味。
“啊——”他惊愕出声,“让你去见他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他们在一旁说话,听得我云里雾里,问了些问题我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我顿了一顿,看到他的额头隐隐冒出些汗,“听他们的话,好像是要找什么东西!”
“然后呢?”他迫不急待地问道。
“不知道是福还是祸,那天肚子居然突然开始剧烈痛起来,我抱着肚子满地打滚,后来他们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