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旁边一个年轻男子俯到他耳边,我听不清他是怎么回答的,隐约听到说我的名字。
“怎么办?”男子轻声问道,“放了?”
“放不得,”那人轻轻摇了下头,“刚才的一切她可能都看到了。”
男子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似在等待神秘男人的吩咐。
“带走,以后用得着,”他度量片刻后说道。
“不好了,”有人急急地奔过来,虽是布衣打扮,却敬了个礼,然后道:“有人朝这边过来了。”
“谁?”
那人凑近,靠在耳边道:“好像是青帮的人!”
青帮,吕詹?
“吕詹来了,你识相的话就把我给放了,”我看准时机硬声道。
“怎么办?”旁边一人急促地问道。
中年男人转眼去看男子,“还用问我?她已经见到我们了,绝不能留下!”
听他一说,我暗道不妙。我还没有反应,旁边挟制住我的两人二话没说,便将我抬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吕詹知道不会放过你的!”意识到不妙,我大声喊道。
“放心,吕詹是不会知道的!”男人走过来,他的步子四平八稳,富态十足,声音却低沉而狠烈。
“丢下去!”只见他指着旁边的江水命令道。
我大惊。
“赶紧!等吕詹到了我们没一个能活命,丢下去,快!丢下去!”旁边男子催促着。
“慢!”至今未见着真容的男人挥手制止。我心中一喜,却马上又沉了下去,只听他说:“把她手绑了,以防万一!”
我一听,大骇,本来觉得自己水性也不弱,这里的水不算深,水面也不宽,被丢下去后再潜到岸边应该不难,但此时听他如此说,心下思量,这下恐怕我也会葬身于这涛涛江水之中了。
两个男人利落地拿出绳子瞬间就将我的手反绑束缚,又一下子将我抬了起来。
我该怎么办?难道今日便要命丧于此?阿来,我不能去救你了,吕詹,你来了,说明你平安无事……可是,我却不能再见到你了……
“啊——”
随着一声喊叫,我瞬间吞没在一片汹涌的江水中,呼吸已不能够,我的身体,越来越沉,阳光,离我越来越远……而他的脸,越却来越清晰。
别了,吕詹……
我一直痛恨于你的残暴与阴狠,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不能屈从于你的桎梏,不能向强霸的你低头就范,然而,扪心自问,你哪里有一次真真正正的霸道强横于我?人生的最后时刻,却陡然发现,原来是自己在自欺欺人,一直都是在逃避和自欺,此时此刻,生命即将终结,原来最为记挂,最想看到的就是你,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留恋于你的护佑,留恋于你为我考虑的周全,甚至,留恋你的绝辣与狠毒。
若有来世,我会做一个不一样的我,我会和你站在一起,肩并肩,手牵手,不再懦弱,不再胆怯,让自己去勇敢地面对一切,错的,对的,你的,我的……
别了……
“扑通——”
瞬间我整个人都被扑面而来的江水包围。在黑暗中,无能为力,身体开始渐渐下沉。当意识已经连绝望都不再能够时,突然,背后传来一股力量将我托住,我能感到,身体下沉速度在下降,渐渐地,我停止了下沉。
是一个人,背后一个人正在托着我往上浮,重生有望,我意识开始回转,我能清晰地感到背后救我的人正在帮我解开手上的绳子。生死之间,我心中只剩感动,感激上苍,感激背后救我之人。
绳子解开,我的手一下子获得了释放,自己便能向上游去。与空气隔绝太久,我体虚无力,用尽全身力气,拼命地向那一抹阳光游去,拼命向着希望游去。
终于,“扑腾”一声响,水面激浪出晶莹的水花,久违的空气与阳光将我重新笼罩,身上已经全无力气,但看到重生的希望就在眼前,我闭上眼,挥打着双手,狠命地朝着岸上游去。终于,我成功地到达了堤岸,这时,身体完全透支,我爬上了岸,一下子就栽倒在地。脸紧紧地贴着草坝,泥土与小草的芳香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清新,江风拂过,吹过我浸湿的衣衫,身体微感到冷,但心上却暖意融融。
“奕辉!奕辉!”隐隐传来叫唤,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唤着一个熟悉的名字。
我缓缓睁开眼,不远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她站在岸边,双手拢在嘴边,向着江面大声地呼唤着,那人正是何雨桐。
“雨桐,”我趔趄地靠近她,刚走到她面前,脚下又是一软,跌了下去。她站在我前面,居高临下,泪眼婆娑却又面无血色的看着我。
“雨桐?”我虚弱出声。
“奕辉——”他叫了一声,突然身子一软,摔倒在地。
“奕辉怎么了?”我勉强支起身子,问道。
“他见你被扔下江,也跟着跳了下去,再也没有上来……”
我一惊,支起身来,努力奔向岸边。
放眼望去,一片浩瀚的江水波涛滚滚,在阳光的照射下粼粼反光,哪里看到到半点人影。
“他不善水性,跳下去以后,我一直站在这里,只见你上来,他却没有上来,”雨桐喃喃说道,眼神涣散,神志已经不太清楚。
“雨桐,你是说奕辉跳下水去救我?”
“不是他去救你,你现在还能在这里吗?”雨桐一面哭泣,一面咬着牙说道。
我这才模糊想起刚才在水中时亏得一人托住我,我才没有再沉下去,也正是那人,将我手上的绳子解开的。
“那他呢?”
“他没有再上来!”她说道,语气变得十分的不善,“现在你满意了,他现在为了你连性命都没了,你可以满意了!你陪我的奕辉来!”说话间,她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我没有力气,越也勉强撑着赶紧跑过去,扶住她。
“血——”我大惊,“雨桐——”
“呃——”此刻见她表情痛苦,面色苍白,额头上渗着豆大汗珠,手也捂着肚子,嘴里发出轻微的闷哼声。
“我的孩子——”
、273第二百七十二章 归来
我大惊;手足无措地抱着她:“雨桐,忍耐一下!”说着便把她负在背上,一步一顿地将她背了上去。
我背着她来到大道上,全身虚弱无力;一阵黄沙飞扑;依稀见有车朝这边开来;我再也顾不得许多;冲到路中间拦住来车,大声叫嚷道:“停车,停车!”
车向我飞驰而来;见看就要撞上;在我身前一米处“呲——”地一声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的眼前。
“吕詹——”在看到他的一霎那,我眼泪夺眶而出,急切地迈出脚去,可身子一软,晕了下去。
“奕辉,奕辉——”我在梦中呓语着,“啊——”
我一下子在梦中惊醒,吕詹一下子跑过来扶住我,“闻竹”
我清醒过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正躺在医院中,洁白的房间,洁白的屏风,洁白的床单。
“奕辉呢?奕辉呢?”我一醒来,第一反应就是奕辉究竟出没有出事?
“他死了,尸体在下游被找到了!”吕詹看着我,没有搪塞。
我一滞,“你骗我!我不相信,我要亲眼看到!”说着就要起身下床。
“你冷静点!你冷静点!”他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有人,有人把我丢进江里,”我回忆着可怕的场面,抓住吕詹的手急剧地颤抖起来。
“你冷静点,”他说道,“那何雨桐又是怎么回事?”
“雨桐?她现在怎么样?”我想起她,也记得在江边时她□流血,“她……是不是怀孕了?”
吕詹点了点头。
“那孩子呢?”我颤抖着说道。
“还好,人没事,孩子也保住了!”他说道,“就是人很虚弱!”
“奕辉的孩子,”我喃喃地说道,“我要见她!”
“你这个样子怎么能见她?”
“不!我要去见她!”我执拗地说道。
“你现在需要休息,”他不由分说地将我一把抱回床上。我仍固执地便要起来。
“她也需要休息,你去了只会影响她!”他将我按住说道,有些微怒,接着便又柔声说道:“医生给她打了针,她正在休息,没事的,你放心,那边有人在照顾她,你先好好休息下,等她醒了我叫你,”他说着,眼中弥散着温柔,“你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个觉了!”
我愣住了,神志换回,恍然间才想起这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
“阿来!吕詹,快去救阿来!”我突然想起,“阿来还被关在江边的仓库里,快去救他!”我扯住他,急切地高声道。
他看着我,没有说话,一双深幽的黑眸紧紧地盯着我,眉头微微拧了一下。不过只是一瞬间,便轻柔地笑笑,道:“你放心,他没事,你好好休息就行。”
他那凝重神情虽只是一瞬,却逃不过我的眼睛,我咬了下牙才敢问道:“阿来是不是死了?”他没有说话,任凭我使劲摇晃着,“你告诉我,他们是不是杀了阿来?”我颤抖着,声音也难掩地哽咽起来,“告诉我,你告诉我啊?”
他看着我,最后一把把我拥在怀里,轻轻地说道:“不用担心,他已经回来了!”
“他回来了?真的吗?你没有骗我?”我听了后兴奋地问道,我知道,吕詹不会骗我,而我也知道,阿来也一定不会骗我!他们都会说到做到,“他在哪里?我想去见见他,他手受了很严重的伤,请医生来看过了吗?”我高兴地问道,回来了就是好的,有伤以后也可以再治。
“现在带我去见他好吗?我现在就想见他!”我要求道。
吕詹没有说话,沉默。
“你不是说他回来了吗?那他现在在哪里?不会是……”那种对死亡的恐惧再一次袭上我的心头,“他,难道已经……”
“他还活着,”吕詹说道。
我松了一口气,活着就好。
“吕詹,现在就带我去见见阿来,要不是他,我就没命回来了!”
“你先去休息下,阿来现在也需要休息!”吕詹安慰我道。
“我想现在就去见见他,要不我怎么可能睡得着!”我也非常固执地道。
“那你跟我来,他就在隔壁!”
我松了一口气,还好,就在隔壁!
吕詹拉着我向走隔壁,步子极为缓慢,一进门,看见外屋中一干人的面色也极为凝重,个个面上像凝结了万年冰霜,我纳闷,心中开始忐忑。他们这一伙人是见惯了血雨腥风,枪淋弹雨无处不往,总是将生死置之度外,在他们看来,今天的命不一定能留到明天,活过了今天就是老天的恩赐。阿来现在还活着,他们理应为他高兴,理应为之庆祝,可为什么,此时整个厅堂冷沉沉的,让人有快要窒息的感觉。
我跟在吕詹后面,大家看到我,眉头不禁拧了起来,狠狠的杀气逼来,似乎要将我生吞活剥。
“詹爷,”雷衍拦在我面前对吕詹说道,“萧说他现在不适合见任何人!”
“你等着,我进去问问他愿不愿见你,”吕詹说道,表情极为慎重。
他打开门进去了,我心想为什么阿来会不愿意我呢?
不一会儿,吕詹出来了,看着我他摇了摇头。
“不可能,”我声音笃定,“你骗我!”
我冲过他,就要打开门,叫嚷着:“让我见他,我倒要问问他为什么不见我!我要他看着我告诉我原因。”
吕詹死死地拉住我的手,不让我进去,“因为他看不见你!”
“什么?”我不可置信。
“我们在仓库找到他的时候,满地鲜血……”吕詹顿住,欲言又止的说话方式在他身上从未出现过。
“他的眼睛已经被人挖掉了,耳朵和鼻子被人割了,舌头没了,手筋脚筋也都被人挑断了,现在你该满意了吧?!”一旁的雷衍狠狠地说道,气愤得像在咆哮。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听到骇人的消息,我不愿意相信,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心狠手辣的人,“刚刚分别的时候,他还好好的,不可能,怎么会这样呢?”
我大气摇动着吕詹,大声叫道:“你骗我的对不对,你们都是骗我的,你想让我内疚,让我以后不敢不听你的话,对不对?我们说好都会回来的,但是我也要的是他完完整整,好端端的回来啊!”我啜嚅道,越哭声音越小,吕詹扶过我的头,按在他的肩上,我没了哭泣的力气和声音,只由眼泪疯狂涌出。
“他答应见你了,”在我的多番乞求下,阿来终于同意见我了,“不过,他不想让你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吕詹凝视着我,沉声说道。
我点点头,推门走了进去。
大床上,洁白的床单已经浸染出斑斑血渍,猩火而刺目,让人不忍细睹,床上的人一动不动,床单将整个身体都遮盖得严实,脸没有露出分毫,只有一只手还伸在外面,我慢慢地走过去,害怕、沉重、揪心、懊恼……各种难以言语的感觉将我包围。
走到他的床边,我蹲□去,轻轻用双手握住他伸出被外的那只手,我知道,那只手是专为我而放在那里的,我轻轻的抬起他,极其小心细致地慢慢抬起它,害怕因为力气太重而碰到他的伤口,加重他的疼痛。
我将它放到自己的脸上,用自己的脸颊摩挲着它,此时才发现,阿来的手竟也如此暖和,片刻之后,又挪到自己的嘴边,轻轻地吻了吻它,一直这样,保持着这样的动作才能让我内心平静些,我不敢再去想阿来此时的心情,我只希望,用这样的方式,表达我心中最大的感激,用这样的方式,来抚平对他的伤痛。
“对不起,阿来,”我低喃着,一出声,泪又不小心地溢出了眼角,“对不起,阿来!”
“好了,”不知道隔了多久,吕詹走进来,扶起我,轻声说道。
我缓缓放下那只手指还微微动弹的手,心中酸楚一片。
“詹爷,一切都准备好了!”雷衍端着托盘,出现在房门口,我隔着泪眼,定睛一瞧,那托盘上却是一把闪着寒光的手枪,旁边还有一颗金质子弹。
“你们要干什么?”我拧紧了眉头怒声问道。
吕詹没有回答,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回答我,你们要干什么?”我情绪激动,撕扯着他的衣服叫嚷道,“你们要杀了阿来?”咬着牙,我几乎吐不出一个音节,眼泪又开始在眼眶中打转,我努力克制不再让它再随意流淌。
“闻竹,”吕詹沉声说道,“你冷静点!”
“你现在要杀我的救命恩人,你说我怎么能冷静!”我开始叫嚣起来。
“可不可以不要杀他,以后我来照顾他,我保证,我会把他照顾得好好的,不会给你们添任何麻烦!”我放柔了声音乞求道,“求你了,求你了!”
吕詹缓缓走过来,再一次将我拥住,“放心,他不会有痛苦的!”
“不!我不会允许你们这样做的!”说罢便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