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退出了门!
这种异常。无疑是来自于身边的人了——到底是病中的缘故,嘴巴苦、头又昏,顾成卉立刻不高兴了。她刚要说话,忽然只觉沈晏安动了动——接着,一片切好的、白滑甜香的秋桃肉。就被送到了自己的嘴边。
顾成卉顿时瞪大了眼——好像连病痛都受了一惊,跳远了开去——她吃惊地看了看桃子,又看了看沈晏安,又看了看桃子……
沈晏安原本表情还挺柔和,被她惊诧地这么一看。也不由立刻板起了脸。他扬了扬竹签上的桃子,低声斥了一句:“别光顾着看了,快吃!”
顾成卉依言咬下了桃子肉,嘴边忍不住浮出了一点笑意:“这桃子切得可真不算是有水平……莫非是你切的?”
沈晏安没应声,转身“当”地一声,便将装着秋桃的碟子放在了一边。顾成卉见状立刻软了,忙连声求道:“不是不是,桃子其实切得很好,很有沈爷的风范……我还想吃。”
那双深邃得叫人几乎能陷进去一般的乌黑眼睛,定定地望了顾成卉一会儿。半响,沈晏安叹了一口气,拿过碟子,又喂了她一块桃子,这才有些无奈地低低地道:“哪儿都好,就是这张嘴不大好。”
明明没有在夸她,可是顾成卉的脸却还是腾地一下红了。她摸了摸脸颊,忙欲盖弥彰似的说了一句:“烧得我真难受……”
“你快躺下!”本来只是一句脸红的托词,不想沈晏安却当了真。他马上扶顾成卉躺好了,又轻轻地替她盖好了被子——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可是叫他做起来,却有一种奇异的、叫人心安的味道。
虽然身上依旧十分难受,可是顾成卉只觉自己壳子里头的某样东西,却好像已经被这暖洋洋的一切给融化了,变成了轻轻的一团,柔软地躺在自己的胸口。
沈晏安身上那股好闻的龙涎香气味,随着他的动作,扑进了顾成卉的鼻子里。被和暖的香气包围着,好像连不适也渐渐减轻了几分似的——顾成卉慢慢地合上了眼睛,呼吸逐渐平缓了起来。
低头看了她一会儿,沈晏安站起了身来。他才迈出了一步,忽然只觉衣服下摆一顿——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只洁白的手正攥住了自己的衣角。
顾成卉缓缓睁开了那双湖泽般波光潋滟的眸子,朝他笑道:“反正我的名声都叫你破坏干净了,你还不如陪我一会儿。”
“我既然进来了,自不会放任别人胡说。”沈晏安淡淡地道,不过到底还是坐回了床边。
看着他俊美硬朗得如同雕塑一般的侧脸,顾成卉顿了顿,这才有点不好意思地低声道:“我……我冲你发脾气了,对不住。”
其实想想,因为不满意国公府的做法,而全怪在远在西北的沈晏安头上,好像对他也挺不公平的……顾成卉的双颊也不知是烧得红了,还是方才的羞红没有退,只是衬上她的笑,显得有点儿傻呵呵的。
沈晏安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这才严肃地道:“你无需道歉。这件事,的确是沈家的不对。我既然要与你成亲,就应该替你打算好……”
“母亲的做法,当真是荒唐浅薄,我也是没有料到。”说起自己的母亲,沈晏安的语气里竟意外地饱含着冷峻和批判——“去年当我知道竟还没有提亲的时候,就差点回京了。只是毕竟当时战事吃紧……”
“啊,对了!”顾成卉这才想起来这码事。也是有点儿不好意思再说亲事了,她忙转开话头:“那边正打着仗呢,你撇下了军队就这么回来了?若是皇上知道了……”
“傻姑娘。”沈晏安淡淡地一笑,伸直了两条长腿,靠在椅背上,好像一只懒洋洋的、却有积蓄了强大力量的黑豹一般。“匪首的头,都已经拿到了,接下来只剩下找皇上请功了。这时不回来,还要等到何时?”
“当真?”顾成卉吃了一惊,立刻笑了开来。不过这高兴劲儿没过一会儿就又退了,她有些懊丧地道:“那你也不该第一个来见我。若是叫皇上知道了,怠慢还罢了,只怕要以为你耽搁于儿女情长,而对你生了轻看的心……”
沈晏安“唔”了一声,看了看她。“这你倒不必担心。”
却没再多解释了。
顾成卉有些异样地想了想,却也明白了沈晏安未竟之言。魏国公一爵,代代相传,世袭罔替,位列五公之首。除了皇族赵氏,沈家被人称作‘天下第二家’,又叫了多少年?……偏沈晏安又立下了如此重的一笔从龙之功,若真还是表现得一点儿毛病都没有,只怕皇上反倒要不敢用了!
顾成卉扁了扁嘴,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故意道:“还以为你是性情中人,没想到竟是拿我做幌子!”
见她这么快就想明白了,沈晏安微微一怔,也不由跟着她一块儿,轻轻笑了出声。室外已是深秋,而房内却有如初春似的,暖洋洋地叫人舒服自在极了。顾成卉在被窝里拱了拱,笑问道:“你跟我说说打仗的事儿罢……那匪首是个什么样的人?”
能够想到利用庞氏骗局和招收教徒来扩张自己的古人,顾成卉还真是好奇得要命。
沈晏安沉吟了一下,神色略微有些奇怪。“不大好说。他是一个聪明人……只不过他想到的计策、手段,却都跟他本人丝毫没有相近之处。这个人本身,其实不过是一个聪明狂妄的人而已。”
这种评价,着实是顾成卉没有意料到的——“你的意思是说,他身边有人给他出主意?”
“或许是个人罢……”沈晏安露出了极少见的犹豫之色。
这是什么话?不是个人难道还会是条狗不成!顾成卉不解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接下来沈晏安的话,几乎惊得她从床上摔下去。
“我觉得,或许跟那些我在他藏身之处找到的纸有关系罢。我只识得一排红字,写的是京华晚报。”
“……什么?”顾成卉不顾自己头还疼着,腾地坐了起来,一颗心砰砰地险些从胸膛中跳出来——“你刚才说……京华晚报?”
沈晏安皱皱眉,看了她一眼,走到门口沉声道:“沈方,你将那些纸拿来。”不一会儿,只听沈方的脚步声哒哒地走远了,沈晏安手上拿着一只竹筒,回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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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秦一夕的又一个护身符~~~!浑身挂满了香囊和护身符,手里拿着扇子的形象,分明就是土豪啊,哈哈
满满一章的男女主角互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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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再度议亲
还没有等东西彻底从竹筒里倒出来,顾成卉的血液便好像已经燃烧了起来似的。
没错,就是这个声音——哗啦哗啦地,响得很。小的时候,每天早上跟爸妈一块儿吃早餐的时候,饭桌上总少不了这个声音。有的时候爸爸将报纸来回打开、折上,还会将报纸一角扫进她的豆浆里……
就像当年爸爸的动作一样,顾成卉呆呆地打开了面前灰扑扑的这份京华晚报。
说是一份,可是也只剩下社会版、国际版和一份副刊了。报纸薄软的纸质不知被摩挲了多少年的时间,许多地方的铅字都早已模糊不清,只剩了一团黑灰似的东西,留下不少脏脏的指纹。还有的地方已经破了,又被人十分小心地倒上了浆糊,反倒更看不清了。
最醒目的,无疑就是第一版的四个红色行书繁体大字:京华晚报。
也难怪沈晏安能一眼就认出来……顾成卉轻轻地摸了摸久别重逢的简体宋字,看了看指尖。时间过去太久了,发黄的报纸已经不掉铅墨了。
“……你认识这些纸?”虽然是个问句,可是沈晏安的语气却十分笃定。
顾成卉不想瞒着他,点点头嗯了一声,埋头读起了报。——在前世都好久没有看过报纸了,不想竟然在古代看起来了……顾成卉动作轻柔地翻过了报纸,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一个只有小聪明的人,竟能够做出那许多事。
一篇名叫《传销骗局的前世今生》的文章,几乎占走了一个版面。国际版上,却又是沸沸扬扬的一通儿报道,尽是有关恐怖袭击和激进宗教的。边角里。还有不少读者来函,讲述了自己的亲身经历……看来,那匪首捡到了报纸以后,不知怎么学会了看简体字,这才干下了一系列的事来。明明不是什么好事,可顾成卉瞧着瞧着,嘴角却忍不住勾了起来。眼睛里逐渐泛起了叫她看不清东西的泪。
她生怕眼泪滴到报纸上,忙珍而重之地将报纸放在了一旁,自己抹了抹眼角。
再一抬头,沈晏安漆黑的眸子,正静静地望着她。在他深潭一般的眼睛里,顾成卉看见了一个小小的、苍白的自己——他抬起手,用干燥温暖的指肚,轻轻抹掉了她脸上的一颗眼泪,低声道:“病了的时候不要哭。”
顾成卉噗嗤一笑。她斟酌了一会儿。笑着道:“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沈晏安是当天下午走的。他走的时候,顾成卉已经被他哄睡着了好一会儿了,因此一点儿都没发觉。直到忍冬又来叫她起床用饭喝药的时候,顾成卉才意识到屋子里有些空荡荡的。
虽然没有什么胃口,可顾成卉还是将那一小碟切好的秋桃全吃了。
这具身体也是有些弱——这一病,顾成卉在床上躺了足有六七天。这才算是慢慢好了。沈晏安陪了顾成卉半天工夫的事,大概是顾老爷和丫鬟们防得严,因此一直到顾成卉出了院子。竟都没有听到一丝风声。
因为顾成卉好了以后,又歇了两日。这段时间堆积下来的事情,已经摞得和小山那么高了——这一次,顾老爷点名谨慎得和兔子一样的姜姨娘,来跟着顾成卉学理家,打下手。几乎是顾成卉才一开始理事,姜姨娘立刻就来报道了——不是她急,而是顾成卉的婚期已定,能留在顾家的时日已是不多了。
国公府第二度来登门议亲,是两天前的事。
这一回上门的。可不是上回的那个高妈妈了——
国公夫人那浩浩荡荡的出行阵势,盛大得几乎掀翻了半个顾府。光是国公夫人身边两个妈妈、四个大丫鬟、六个小丫头的阵容,可还不够。随行的车夫、长随、男仆。更是有一大群。除此之外,她还特地带了两队粗壮婆子,一队抬着一口红木箱子,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顾老爷恭恭谨谨地在花厅里等了足有半个时辰,终于眼看着仆妇丫鬟们都已经到了,连那两口箱子都摆在了地上,却仍不见有贵妇人模样的人进门。
自从上次在高妈妈面前丢了一个脸,顾老爷这回也不敢再问了,只好眼观鼻鼻观心地坐在主座上吃茶,连眼珠儿也不肯多转一下。
一个眼生的小丫头,忽然匆匆忙忙地从外头跑进来,也不对主人家见礼告一声,只凑头到高妈妈跟前低声说了些什么。
高妈妈抬起了眼睛来,看了顾老爷一眼。
这一眼,看得他心里直发虚——“顾老爷,我们太太问了,贵府的夫人呢?”
顾老爷一愣。
自从孙氏被关进了小院子里以后,顾老爷就把她“抱病”的消息,早就传给了国公府知道。平时若是来了女客,视身份高低,让顾成卉或者姨娘接待一下也就是了。只不过国公府来人这样就不大合适了,因此顾老爷才特地披挂上阵——结果上一回还被国公府给折辱了一通儿。
如今国公府又旧话重提,显见就是为了要刁难人了。
顾老爷皱了皱眉,笑道:“内人身子虚,染病已久,一直卧床不起……这其中有所不便,还是请妈妈跟沈夫人说一声的好。”
高妈妈有些不满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出了门。不一会儿,只听门口的小丫头脆声道了一句:“沈夫人到!”
这架势,是真把自己当成皇亲国戚了——沈老爷一句腹诽还没有完,只见一行人从门外徐徐地走了进来,方才出去的高妈妈,此时正殷勤地托着正当中一个中年夫人的手,满脸带笑。
那夫人才一进门,顾老爷就不免觉得自己上次竟认错了人,可真是太可笑了。
缕金云纹头冠上,四颗雪亮的明珠正熠熠地发着光。与头上的金白色相映成趣的,是沈夫人赵氏耳边鲜红剔透的宝石耳坠儿,隐隐地透出一股富贵气。她并没有戴上全副头面,身上也不是超一品夫人的冠服——可赵氏的一举一动间,流露出的尽是她身为皇族之后、国公夫人的骄矜和尊贵。
顾老爷刚才计较对方晚到的那一点心思,早就在这般气度下散个了干干净净——他忙上前行过了礼,恭敬地将赵氏引至了位子上。
尽管已经年过四十,赵氏保养得宜的肌肤仍旧像雪一般光洁。她狭长的眼睛转了转,这才慢慢地坐在了椅子上——才一落座,顿时好像有些不舒服似的,动了动身子。
顾老爷有些不解地看了看她。一旁的高妈妈见状,正要出声和顾老爷说什么,赵氏抬起一只手阻止了她。“不必了,毕竟不是家里的东西。”她皱眉道。
看她的样子,简直好像是在忍受着顾府的椅子似的。
“我这一次来,是为了我二儿子的婚事。”半响,赵氏才十分矜持地开口了。这时旁边一个小丫头正要来奉茶,高妈妈嗅了嗅,忙挥手将她打发走了,竟是连茶杯也没留下。
“听说你们家的五小姐,上次瞧了聘礼单,竟嚷嚷着要借钱给我们国公府下聘。她没有见识倒也罢了,认不清我的一片体贴之意。怎么连顾大人也跟着胡闹?”虽然一上来就是一句斥问,可赵氏的声音其实十分优雅,尤其是当她不急不缓地说话时,更是有种说服力,听得顾老爷险些就要赔一声不是了。
好在他回神得早——一千两现银的聘礼,放在京城里,连个六品官儿都瞧不上,这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当下顾老爷忙举起茶杯吃了一口,避而未答,只笑着说了些没用的话:“沈夫人当真客气。”
赵氏微微地一扬下巴。“聘礼单子我添改了几样东西,高妈妈,拿给顾老爷过过目。”
高妈妈忙从丫鬟手里接过一只精致的长木盒,递给了顾老爷。——这一回的聘礼单子,可跟上回不一样了。打开盒子伸手一拿,顾老爷不禁就微微一怔:瞧这样子,似乎足有十来页了!他忙翻过了头两页吉祥物事,目光落在第一项上的时候,就不由愣住了。
不远处赵氏从鼻子里轻轻发出了一声哼。
看着顾老爷瞪大的双眼和毫不掩饰的一脸惊色,赵氏心中浓浓的不快这才好像消退了一点儿。
原本按她的意思,顾成卉一个女儿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