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知道埋头读书。
史花儿想,一个老实人被『逼』到这样没脸没皮的地步,也真够可怜的!结果心甘情愿的替张卫国跑开了赞助,到开学的时候,给他凑齐了学费,生活费由史花儿自己掏腰包,按月资助。
张卫国拿到钱,当着众多媒体的面,“咚咚咚”的给史花儿磕了三个响头,说,你不要我做情人,就收我做干儿子吧,等我将来有钱了,带你出门旅游。
史花儿觉得张卫国多少有些做戏的成分,但还是愿意相信他的真心,她觉得,老把人往坏处想,会活得很累,她的前半辈子累够了,现在只想轻轻松松活上一段。她的亲儿子早不理睬她了,有个年轻一辈逢年过节问候一声,也是个心理安慰。在现场一片叫好的氛围下,史花儿还感动得掉了几滴老泪,觉得前一段的辛苦也算有了回报。
不过,张卫国在接受媒体采访的时候,可没有说自己讹诈史花儿的那一节,只说史妈妈是个大善人,乐意资助自己。史花儿也没有对外人说起受胁迫的那一节内容,她怕说出来显得自己太没本事,更重要的是那就不能向大众证明自己是真心为善。媒体已经把她捧到了那个高度,她自己就得把持好,当心别掉下来。同时,她也怕给张卫国召来麻烦,又惹他玩出什么张狂把戏,把好事弄成了坏事,那才真是鸡飞蛋打,做了冤大头了。
街坊邻居听明白了“情人”那个词,又看到张卫国在史花儿屋里出入,私下里说得难听死了。他们死活不相信史花儿和张卫国没有“那种”关系。按照他们的逻辑推论,史花儿自己有两个亲儿子,没有必要再养个干的。再说了,史花儿连亲儿子都不顾,凭什么要把自己本来就不高的收入分一半给张卫国?何况谁都知道史花儿也想学学那些大老爷们吃吃“嫩草”,所以,他们认定,收养干儿子不过是史花儿掩人耳目的一种手段。这些人背地里的分析把人『性』的阴暗面暴『露』得淋漓尽致,不过他们当着史花儿的面却不会点破,而是含沙『射』影,旁敲侧击,挤眉弄眼,装痴卖呆。遇到这种时候,史花儿就像那次在“男+女”节目的后半段一样,耷拉下半截眼皮,掩藏自己的心思和敌意。
朱晓月赶往张卫国的学校,那所学校在省会的郊区,离史花儿住的城市不足一百公里。现代社会交通便利,把物理空间距离大大缩短了,不过,心理的距离却往反向发展了。
朱晓月问起张卫国史花儿死亡那天的情形,张卫国满脸不高兴,说不就是几千块钱嘛,警察来找,媒体也来找,神经要脆弱点的,都要给你们『逼』出精神病来!
朱晓月说,不是还有房产吗?
张卫国说,就那套破房子还要分成几份来继承,轮到我身上能有多少?你们以为我谋财害命,大错特错了!我现在虽然穷,今后干出大事来,能挣多少,我自个儿都说不准,别以为我会为了那几个小钱赔上我的终身幸福,我可没那样愚蠢!
朱晓月说,咱们不说大话,就谈谈事实。那天你为什么要到你干妈那里去?
张卫国说,她打电话来,叫我一定得去。
朱晓月说,又不是假期,她叫你去你就去,你那么听你干妈的话?
张卫国说,她叫我去拿生活费。
朱晓月说,不是有邮政储蓄吗,前三个月都没见你回来,这次为啥不一样?
张卫国朝朱晓月翻了翻眼皮说,这话你该问她去,她不催我,我回去干什么?
朱晓月说,她怎么催你的?
张卫国不耐烦了,说,你到警察局查笔录去,我没那功夫和你废话。
朱晓月不生气,她说,史花儿是你的干妈,救助过你,咱们做人得知恩图报。你干妈死得不明不白的,你就不想弄清真相,给她的在天之灵一点安慰?
张卫国说,你要我怎么报?
朱晓月说,你知道我在做你干妈的系列节目,我就想了解她死前的情况,越详细越好,让她的美德能在世间得到发扬,要是可能的话,也帮助她惩办凶手。
张卫国思考了一下,才告诉朱晓月说,那天上午,他正在图书馆查资料,突然接到干妈打过来的电话,叫他当天晚上无论如何要到她那儿去一趟。张卫国问什么事,干妈说要把下学期的费用当面交给他。张卫国说,还有个把月就放寒假了,放假回来拿行不?
史花儿说,自己准备出一趟远门,到哈尔滨的侄女那里去住一段时间,走前有事和他商量,如果张卫国当晚不赶回来,她就不打算继续资助他了。
张卫国说,有钱是大爷,没钱什么也不是。我眼下穷光蛋一个,她就是我的财神爷,她说啥我就得听啥,能不赶回去吗?没想到是个圈套,害我差点关进大牢,她肯定是想报复我!
“报复你?”朱晓月像猎犬嗅到了特殊的气息,马上追问,“为什么要报复你?”
“没,没有!”张卫国自觉失言,赶忙改口,“我瞎猜,是我小心眼!”
“哦?你瞎猜什么了?为什么说自己是小心眼?”朱晓月追问。
“没了,没了!”张卫国又变得不耐烦了,“我就说我干妈心好,我刚才说的话是瞎猜!——你问完没有,我还有事!”
“请稍等一下,还有一个小问题,”朱晓月看张卫国起身要走,急忙说,“这次她给了你多少钱?”
“又是钱!钱!”张卫国生气地说,“你们的眼睛里只有钱!不是告诉你了吗,就几千块钱,要我说多少遍?是不是要我把吃下去的东西都吐出来?”
朱晓月一愣神,张卫国抓紧时间,大步流星,扬长而去了。
史花儿死了 第2章 史花儿死了(中)
后来朱晓月在警察局看到了刑警做的张卫国询问笔录,据那上边记载,那天,张卫国确实是晚上赶回史花儿住处的。史花儿告诉他说,当天是自己七十二岁的生日,希望有个晚辈陪在身边。那晚上,史花儿开了瓶红酒,和他一起喝。两人还吃了不少卤菜,这对经济拮据的张卫国来说,确实是一顿美餐。吃饱喝足后,史花儿拿出了一个大信封,说是给张卫国下学期的生活费,至于他今后的学费,已经给他作了安排,要他好好学习,今后要活出人模人样,不要再去做那些要钱不要命的丑事。
张卫国说自己当时心里也有些嘀咕,觉得好像是在做后事安排,可是想到干妈要出远门,作些交代也属正常。再说,女人本来就啰嗦,何况干妈好久没人陪着说话,又喝了些酒,多说几句也不奇怪。
零点以后,张卫国看时间不早了,天亮还要赶回学校,就说要睡觉。可是干妈坚决不让他留在屋里,说不愿意让别人说闲话,要他住旅店去,硬是把他赶了出来。后来他直接到了汽车站,在候车室里坐到天亮。
朱晓月觉得,不能排除张卫国作案的可能。这些只是他的一面之词,史花儿死无对证。或许是他赶回来勒索钱财,史花儿不答应,他就谋财害命,拿了钱走人。
可是警察为什么不抓他,单单抓捕沈诗雨呢?
朱晓月想,或许是警察摆的『迷』魂阵,故意引蛇出洞呢?
朱晓月想从各方面多了解些情况,这样,史花儿的后续报道就可以做上好几期。回市里后,她又电话联系姜志和,说想和他聊聊。
姜志和想推托,朱晓月说,谁都知道你和史花儿交往过一段时间,你要不说明情况,很可能引来一些猜测,对你不利。
姜志和说,我不怕,人又不是我杀的,你威胁不了我。
朱晓月说,我哪里是在威胁你,我只不过是为你着想,想替你美言几句。
姜志和说,你美言管什么用?
朱晓月说,人活在这个世上,不可能不考虑社会舆论,舆论可以捧人,也可以砸人。舆论称赞你,走到哪里都受欢迎。舆论要揭你这个人的短,你屈死人家也不会信。你看有些人给人在网上做了负面宣传,结果连门都不敢出,甚至关在家里还是『骚』扰不断。
姜志和说,你想要问我什么?
朱晓月说,我们找个地方谈谈,主要是你和史花儿交往的那一段,以前只是史花儿提起,没有直接采访过你,我担心报道失实,给你带来不良影响。
姜志和说,你要『乱』说话,我起诉你。
朱晓月说,我有采访史花儿的录音带,又不是我胡编『乱』造,你要起诉我,正好扬自己的丑。
姜志和听到这里,说,你要在哪里见面?
朱晓月说,你要找不到清静的地方,就到我办公室来,我保证没人打扰。
朱晓月和姜志和谈了两个钟头。按照姜志和的说法,他主动找史花儿交流,确实有喜欢史花儿的成分,但是他觉得,史花儿玩得太过,不符合现今的社会『潮』流,劝她能收敛一点,史花儿不答应,所以谈崩了。
朱晓月知道姜志和是国企改制后提前退下来的职员,因为没到六十岁,所以,不但领不到退休金,每年还得上交几千块钱的养老保险,这两年手头正紧。可是在和史花儿最初的交往中,他出手还算大方,也算是投了资的。如果不是想在史花儿那里找到回报,他也不会那么傻气,要去找一个大他十多岁的老太婆。
“你见到过史花儿的古董吗?到底值多少钱?”朱晓月问。
“别提这个,提到我就是一肚子气!”姜志和说到史花儿的古董就不高兴,“我真心待她,她不肯真心待我,不管我怎么说,就是不肯让我看那包古董,你说我寒心不寒心?”
“那你知道她那包古董放哪儿啦?”朱晓月一听有戏,赶紧追问。
“我哪儿知道哇,问来问去,她都不肯说,防我像防贼似的!”姜志和非常不满。
“可是史花儿死后,警察也没有找到那包古董,那屋里也翻得很『乱』,会不会被人偷走了?”朱晓月观察着姜志和的表情变化。
“偷走?我在她屋里翻过……”姜志和戛然截住话头。
“哦?你翻过?所有地方你都翻遍了?”朱晓月穷追不舍。
“没有没有,你不要瞎说!”姜志和说,“我没有翻她的东西……”
“你刚才提到‘翻’……”朱晓月还问。
“翻……我是说……翻过相册……”姜志和说,“她让我翻过相册,没……看到过古董……照片……”
“你是说,你没有见到史花儿屋里有古董?”朱晓月绕圈子。
“没见过,不过我也没到处翻过……所以搞不清楚……”姜志和变聪明了。
谈过话后,朱晓月觉得,姜志和的嫌疑也不能排除,或许他手头缺钱,原来史花儿给他房门钥匙的时候,他早有准备的另配了一把。分手以后,趁史花儿不备,半夜去偷那包古董,结果被史花儿发现,于是他就杀人灭口。
朱晓月后来又采访了史花儿的两个儿子。史花儿的大儿子是公务员,副局级别,他对于母亲的社会形象非常反感,根本不屑意提及母亲。朱晓月在同他提到姜志和、沈诗雨和张卫国的时候,他的脸『色』非常阴沉,基本上是保持沉默。
史花儿的小儿子开了一间小小的鞋店,朱晓月进门一看,就知道柜台上下摆的全是劣质货。这个小儿子,一提到老母亲,张嘴就骂“吃里爬外的老妖婆”,“羞死祖先人板板”,还说“死了好,死了少丢人!”
朱晓月问他知不知道姜志和、沈诗雨、还有张卫国的事,史花儿小儿子拿眼白来对着她说:“你们大报小报就靠着涮这些丑事吸人眼球,电视里早上播了,晚上还要重播,还有谁会不知道?不过我不去看,实话告诉你,看着我会恶心,呕吐,发烧,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你满意了吧?你们这些人,只想着拿人家的短处做菜,好推销你们那些卖不出去的破纸烂书,根本不替我们这些亲属想想,把我们当猴耍……”
朱晓月说:“既然你还知道你是史花儿的亲属,她过生日你咋不去看她?”
史花儿小儿子翻了一下眼睛说:“人家是名人,咱高攀不上!”
朱晓月说:“电话也没打一个?”
史花儿小儿子说:“警察比你问得仔细,你们抓不到罪犯,想拿我做替罪羊?实话告诉你,自从她上电视台去招女婿,我跟她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可是朱晓月觉得,也不能完全排除这俩儿子的作案嫌疑。大儿子虽然没有激烈的词句,但是看得出来,他是在竭力掩藏自己的愤怒。愤怒足以毁掉一个正常人的理智,他很可能害死让他在同僚面前抬不起头的母亲,然后伪造杀人现场。至于史花儿的小儿子,这种市井粗鄙,更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何况他对史花儿资助张卫国简直就是义愤填膺。
当然,也还有别的可能,史花儿在电视直播节目中坦言有值钱的古董,保不定什么人见财起意,杀人越货。现而今胆大妄为的人很多,恶『性』案件早已是屡见不鲜。
朱晓月调查了一圈,没有梳理出什么破案头绪,就又往警察局跑,想获得准许去采访沈诗雨。
到了局里才知道,沈诗雨已经被放掉了。
“已经找到别的凶犯啦?”朱晓月问高警察。
“暂时无可奉告。”高警察说。
“那为什么又放了沈诗雨呢?”朱晓月问。
“案发那晚他不在现场。”高警察淡淡地说。
“哦?怎么知道的?”朱晓月还问。
“有人证。”高警察说。
“谁?”朱晓月问。
“他老板。”
“老板?那个女的?”
高警察看了朱晓月一眼:“不是女的,难道会是男人,他又不是同『性』恋!”
朱晓月赶紧回头找沈诗雨,谁知到了史花儿楼下,店铺里已经换了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姑娘在卖货。朱晓月一打听,说是沈诗雨已经被女老板炒了鱿鱼,不知往哪儿去了。
朱晓月回到编辑部,把采访记录整理了一遍,列出了一张疑犯表格:
一, 姜志和
理由:姜志和经济拮据,为着史花儿的那包古董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