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笑道:“皇后又何必担心呢?有谁敢说太平公主的谣言?”
韦氏点了点头,“那就让武延宁留在乾陵,让安乐远远的离开他。”
上官婉儿冷冷的笑着,她当然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她要一点一点的清除拦在她前面的阻碍,开始是安乐,然后是太平,延宁,我为你做的这一切你都明白吗?
正文 第十章 第六节 红颜
李隆基对王琚说:“王先生,今晨皇上下旨册封武延宁为中山王,在乾陵为太后守灵三年,我觉得此事必有蹊跷,武延宁被封为如此重要的职位,竟然被调往乾陵,你看这意味着什么?”
王琚笑道:“王爷把此事想得复杂了,前些时日,安乐公主在众大臣前公然表示愿意代武延宁一死,而安乐公主为有夫之妇,想必皇后是惧怕安乐公主做出什么不得体的事,所以才把武延宁留在乾陵,而且他与太平公主一起,有公主的约束,他也不会再惹事生非。使朝堂清静不少。此乃一石两鸟,何乐而不为呢?”
李隆基仍不能释怀,“现在朝中对武延宁与太平公主的非议颇多,此旨一下,长安城中必定谣言四起,与公主的声名有碍。”
王琚笑道:“王爷何必挂怀,太平公主红颜绝代,朝中大臣仰慕她者不计其数,关于她的谣言早已流传了十多年,但并未损伤太平公主分毫,但我看太平公主自太后死后,便意兴阑珊,而且枯槁憔悴了不少,如果她再不能振作,想必不久也会追随太后于地下吧。”
李隆基皱眉不语,随后便转身走了。王琚看着他的背影,长长的叹了口气,高力士站在他身后,不解的问道:“王先生,你看……。”
王琚摇头道:“太平公主的力量对王爷成就大业实是最有力的支持,如果太平公主死了,韦氏的势力必定在朝中大张,对王爷及李氏王族都不利,在加上近日听说韦氏与武三思勾结甚紧,如果韦氏再联合了武氏余孽,大唐王朝又要经过一次巨大的震动了。”
高力士道:“可奴才觉得王爷似乎并非为此事烦恼。”
王琚笑道:“听说王爷有位相好的姑娘下落不明,可有此事?”
高力士黯然道:“是,自迁都后,王爷一直为此事闷闷不乐。”
王琚摇晃着扇子,“力士,你放心,王爷很快就会恢复正常的,我已经派人去接武惠妃了,她很快就要到长安了。”
高力士惊喜道:“真的吗?”王琚神秘的一笑。
薛崇简慢慢抚着琴,太平携武延宁到乾陵已经一年半了,朝中风云变幻,他简直觉得无法应对,目前的局势比二张为乱时更为混乱,他越想越觉得心烦意乱。
正推开琴,却见非烟有些惊慌的跑进来,“王爷,临淄王在前厅等你。”
薛崇简起身向前厅走去,“知道什么事吗?”
非烟道:“他没说。只不过臣妾觉得临淄王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隐衷,自公主到乾陵后,临淄王每次到府中臣妾总有此感觉。”
薛崇简突然停下脚步,“非烟,听说你与临淄王的武惠妃交好,可有此事?”
非烟奇怪的看着他,“是,臣妾与武惠妃一见如故。常有往来。”
薛崇简又问:“最近你可听说临淄王处事有何怪异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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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烟道:“我没问过。但听说惠妃曾说过,临淄王在流放途中,在结识她之前曾有一个红颜知己,但不知为什么失了信息。临淄王多方派人查询,但这位姑娘一直没有音信。临淄王为此事很是苦恼。”
薛崇简皱眉道:“可知此人姓名。”
非烟道:“只听说姓王,名字不知道。”
薛崇简道:“临淄王是什么时候……?”
非烟想了想,“好像是迁都之后。臣妾听高公公说,临淄王并不愿意离开洛阳,他留给王姑娘的地址是他在洛阳的王府,因此,临淄王还派人留在了洛阳,等候那位姑娘。朝中大臣都说临淄王心若磐石,对女子毫无情谊,但臣妾看来,临淄王也很多情。”
薛崇简微微一笑,快步向前厅走去。到了前厅,李隆基已等得不耐烦,一见他便大声道:“崇简,你今日为何没有上朝?”
薛崇简道:“因小儿昨日腹泻不止,所以今日特意告假。王兄,莫非今日朝中发生什么大事?”
李隆基道:“崇简,今日早朝,皇上听信武三思的谗言,封桓彦范为名州刺史、敬晖为滑州刺史、袁恕已为豫州刺史、崔玄韦为梁州刺史,立即赴任。”
薛崇简大惊,“那四位大人已经启程了?”李隆基道:“早已启程。”
薛崇简紧皱双眉坐了下来,“王兄,你看此事……。”
李隆基道:“崇简,我此次来是要你与我一同去见皇上,求他收回成命。这四位大人一去,朝中再无人可制约武三思,他的权力必定膨胀,我们以性命换来的神龙革命的胜利将被此贼窃取。”
薛崇简道:“王兄,韦后对此事作何评论?”
李隆基道:“和往常一样赞同。”他突然冷静下来,“崇简,你难道不想过问此事?”
薛崇简摇头道:“王兄,公主临去乾陵前曾叮嘱我,万事风芒不可太露。现在韦氏在朝中倒行逆施,皇上对此却不闻不问。她的意见,皇上完全接纳,不曾听过任何人的劝阻。王兄,不是我不想附议你,但是如有天命如此,我们是无力回天的,过早的表露出自己的想法是危险的。我知道你和我一样痛恨武三思,但是现在还不是讨贼的时候,我们必须隐忍,忍到公主回到长安,忍到韦氏天怒人怨的时候。”
李隆基长长叹息一声,“我何尝不知道你所说的这一切,但我是不忍心看着大唐的忠臣遭杀戮,看着大唐的百姓再面临一次……。”
薛崇简打断他道:“王兄,不谈这些了。”
李隆基立刻住嘴,他看见非烟陪着可莉公主正向前厅走来。他立即坐了下来,微笑着和薛崇简谈论起长安的风光与其他见闻。侍可莉走到门边,两人仿佛才发现她的到来,一齐含笑起身相迎。可莉向二人微一点头,对薛崇简道:“薛王爷,我听说你将到乾陵看望公主与中山王。”
薛崇简笑道:“是。蒙皇上恩准,我将代替皇上到乾陵看望公主。”
可莉道:“王爷,我想和你一起去。”
薛崇简面有难色,“公主,此事非同小可,您现在是突厥派驻我国的大使,万一这途中出了什么变故,崇简恐怕不能……。”
可莉不耐道:“我不想听你的推托之辞,这段时间我听到的都是这些。我知道你们不想我见武延宁,薛崇简,我是曾经喜欢过你。但那是以前了,我想你不至于连你的弟弟都要嫉妒,我爱武延宁,此生非他不嫁,我想你不要再自作多情。”
薛崇简哭笑不得,李隆基颇感兴趣的打量着这位泼辣的突厥公主,他笑道:“可莉公主,崇简可不象你口中说的那样,而崇简是我朝中有名的才子和美男子,倾慕他的女子无法计数,而他的王妃也是少见的美人儿,他深受太平公主的教诲,有很高的涵养。再说,公主虽然对自己的容貌有十二万分的自信,但我相信你从未曾见过太平公主,如果你见过太平公主,那我相信你一定明白无论有多美的女子都不会令崇简有半分绮念。”
可莉脸一红,“与你有什么关系?我要见武延宁,谁也拦不住我。”
李隆基讥笑道:“当然不会有人阻拦公主,但不知中山王可想见公主?”
可莉大怒,随即又委屈得红了眼。薛崇简道:“公主,崇简明白您的心思,明日上朝,崇简代您向皇上请旨。”
可莉微一点头,快步走了出去。李隆基道:“从未见过如此野蛮和多情的女子。”薛崇简道:“可莉公主的确是一个性情中人,女子中的大丈夫,敢爱敢恨,不象有的男子,虽然面对心爱的女子,却不敢向天下人表露自己的感情。可莉公主实是让人钦佩。”
李隆基道:“崇简,听说延宁刺伤可莉全因公主的一句话。”
薛崇简笑道:“延宁自来任性。他自由自在已成习惯,公主要他娶女成家,原是一片好意,盼他能收心养性,可不曾想延宁竟然做出如此偏激的事情来。延宁自武皇在时便无法无天,现在武皇不在了,他仍然如此胡闹,真怕他又做出什么事了,令公主烦心。”
李隆基笑道:“延宁毕竟年轻,侍成熟一些,他自然不会再如此任性。但崇简,我可听说安乐公主对延宁一往情深,竟然想休夫,重新嫁给延宁。”
薛崇简苦笑道:“这只是外间的传言而已。王兄,我还听说你在流放途中结识了一位红颜知己,但下落不明,至今为她还……。”
李隆基收敛了笑容,“是啊,好多年了。她一直音信渺茫,不知她到了哪里?”
薛崇简细观他的面容充满了悲戚和想念,不象做假,不由舒了口气,他很了解这位王兄,城府极深,如果这个女子不是令他神魂颠倒,痴恋入骨的话,他不会在他面前将相思之情表露得如此直接和彻底。
正文 第十章 第七节 休夫
太平躺在延宁怀里看着天上的浮云。秋天的风吹着他们身周长长的枯草,如同起伏的海浪,太平淡青色的纱衣不时覆在武延宁的脸上,他却不加理会,只是痴痴的看着太平。
太平对他说:“延宁,你看这天上的云彩,总是聚散无常,变幻无常,如同我们的人生,不知什么时候会变了样子。如果有一天,这世间的一切都变了,苍海变成了桑田,延宁,你会留在我身边吗?如果有一天,我老了,岁月磨光了我的容颜,延宁,你会嫌弃我吗?”
武延宁柔声道:“公主,我会永远永远留在你的身边,无论这世间如何变幻,无论你的容颜如何变幻,我都会留在你的身边。公主,你知道吗?原来的心里总是害怕,我怕有一天你不再爱我,我怕有一天你会离开我,但现在我不再害怕了。虽然武皇殡天了,从此再没有人可以象她那样保护我,甚至我的性命随时都有危险,但这算什么呢?我不害怕,因为我知道你爱我,就象我爱你一样的爱我,那天在大殿上,你情愿代我一死,我明白如果你不是爱我,你不会那样做的。你会利用李显对你的感情来要胁他,但你没有,我知道你惊慌失措,我知道你象平常的女子一样情愿代自己的男人一死。公主,你知道吗?在那一刻,就是让我死一万次,让我永坠十八层地狱我也会含笑去的。”
太平想向他微笑,一滴泪却流了下来,延宁抬着她的脸,轻轻的吮干了她的眼泪,“公主,从今起,我要你快乐的生活,不要再流泪,不要再担心。我会象武皇一般保护我们不受外界的侵害。公主,武皇在殡天前曾经单独找过我,她告诉我她做了一个梦,她梦见李隆基登基做了皇帝,他杀了我、也要杀你。公主,武皇要我永不与李隆基为敌,但如果李隆基要伤害你,我不会放过他的,我会拼了我的命去保护你。”
太平伏在他怀里,她觉得自己很幸福,就如同一个平凡的女人得到了男人的承诺般幸福。她知道武延宁会实践他的诺言,她也知道薛崇简也会这样的说、这样的做,她只觉得她这一生足够了,有薛崇简、有武延宁,她还怕什么?
也许她是怕的,她怕她死了之后再没有人象她一样的爱他们,让他们痛苦的、孤单的生活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上,也许对她来说,这是她唯一的恐惧了。
太平和武延宁相拥坐在秋风中,看着威严的乾陵渐渐隐在黑暗中,看着山下星星点点的灯火。月亮升起来了,明媚的月光倾泄下来,落满了他们的一身,他们谁都没有动,两人只求能这样安静、美好的渡过一生。
武延宁慢慢的骑着马穿过长安的城门,一年多来,他与太平住在远避尘世的乾陵,他已经不太习惯眼前的繁华,市井的喧嚣,他没有注意到四周的人惊诧的看着他,他也没有注意到上官婉儿坐在高高的城门边注视着他。
他只在想太平,他把她留在了乾陵,她要他带着她交给他的使命回到长安,她说如果她们再不采取行动,那大唐的天下将是韦氏和上官婉儿的,他相信她说的每句话,他当然很了解韦氏和上官婉儿,薛崇简带来了大量关于这一年多来朝中风云变幻的消息,于他而言,那些都是身外之事,他根本不想理会。
可太平却不能,她毕竟姓李,她毕竟是皇族,她不能坐视李家的天下这样葬送在外姓人的手中。于是他回来了,秘密的回来了,没有告诉任何人,但他知道即使这样,长安也会有很多人知道他回来的消息,例如安乐、例如上官婉儿、例如可莉,这些女人无时无刻不在探听他的消息,他只觉很厌恶,他却不知道,这些女人是怎样的倾出自己的生命来爱他,她们对他的爱,一点都不逊色于太平对他的爱。
上官婉儿百感交集的看着慢步入城的武延宁,他显然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但她从他自乾陵起程的第一天,就开始盼望着今天的到来,当她看见他骑着马慢慢的踱进城门,她只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延宁,他回来了,回到了长安。从此,她又将于他生活在同一个城市中,生活在同一片星光下。延宁,他仍然对什么事都漫不经心,他仍然风流倜傥,俊秀飘逸,他活生生的出现在她眼前,她竟然不相信这是真的。
太久了,他离开她太久,甚至她对他的样子都有些模糊了,但唯一没有忘记的是他嘴角淡淡的笑,那样的漫不经心、那样的玩世不恭,仿佛一切都不在他的眼中。
上官婉儿很想冲下城楼去挡住他,好好的看看他。可她没有,她站在城门上,远远的看见安乐公主的马车疾驰而来,与那辆马车并架齐驱的,还有骑着马的可莉。上官婉儿有些冷漠的看着那两个女人兴高采烈的迎接着武延宁的归来,完全没有注意到街上行人诧异的目光和她充满仇恨和苦痛的注视。
李显看着衣履风流的武延宁,有些不知所措的道:“延宁,你回来了。回来好,你母亲怎样?”
武延宁回道:“谢谢皇上关心,我的母亲身体很好,她每天都陪伴着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