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烟吓坏了,钶儿怎么跑来了?他那么顽皮,会触怒公主的,听说太平公主最讨厌小孩子,她勇敢的伸出手,颤声道:“公主,请您恕罪,钶儿太小了,他什么都不懂。”
太平转头看着她,脸上浮起一丝茫然,“钶儿,钶儿……”,她低头看着兴奋的钶儿,眼泪突然涌了出来,“钶儿,你认识我吗?我是……。”
秋萍打断她道:“公主,钶儿认识您的,您没有看见他有多高兴吗?我从来没有见过钶儿这样快乐的样子。”
太平一愣,随即象想起什么似的,喃喃道:“是啊,是啊。”
非烟觉得有些怪异,她见太平公主吻了吻钶儿,竟然轻声哼起歌来,似乎在哄那个顽皮的孩子睡觉,她的神情温柔异常,令人感动。
非烟竟然被她打动了,她呆呆的看着太平,心里却莫明的害怕,不知过了多久,钶儿睡着了,太平微笑着对秋萍说:“姐姐,你看他,多像简儿,一模一样,和简儿小时候一样,睡觉都在微笑。”
秋萍接过钶儿道:“公主,您累了,您休息吧。”她正想把钶儿交给非烟。
太平却猛然站了起来,将钶儿抱了回去,冷冷道:“我不累,你们累了就去休息。”
秋萍与非烟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非烟突然轻轻一抖,她看见薛崇简站在门外,一脸怪异的神色,她的心里突然充满了勇气,她觉得她再也不害怕任何东西。
此时,太平也发现薛崇简的归来,她有些漠然的看着他,非烟觉得她脸上的神情甚至含有憎恨和幽怨,非烟注视薛崇简向太平跪下行礼,看太平冷淡的轻轻颔首让他起身,便再也不理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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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薛崇简一直低着头向她轻声说着什么,她却固执的摇着头,最后甚至愤怒的站了起来,恶狠狠的盯着他,非烟觉得如果不是她害怕把钶儿和武延宁吵醒,她一定会狠狠的责骂他的。
薛崇简低下头,不敢再说什么,太平又坐了下来,冷冷的轻声道:“你累了,去休息吧。”
薛崇简没有动,他走上前,跪在太平面前,又轻声的说着什么,看样子太平并不想理会他,她只温柔的看着钶儿,薛崇简看了她脸上的神情,突然住了口,长长的叹息着,起身对非烟道:“你累了,回去休息吧。”
他的语气与太平刚才对他说的一模一样,尽管不愿意,非烟还是施了礼退了出去,但她不想回房间,她站在花影下等侍薛崇简出来。
很快,薛崇简陪着太平公主出来了,他手里抱着钶儿,陪着太平公主走进了小楼,非烟看着小楼的灯光亮了起来,可一直没有熄灭,薛崇简一直没有出来,她大着胆子偷偷走到小楼里,悄悄的上楼,躲藏着想看看太平公主在做什么。
她看见公主一个坐在铜镜前,用玉梳梳理着自己的秀发,她熟练的把头发挽成一个松松髻,用一支金钗别住,然后坐在灯下发呆,薛崇简却不知去了那里,非烟的心急促的跳动着,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含着模糊的念头在等侍薛崇简的出现。
过了一会儿,薛崇简终于出现了,神色泰然,依然风度翩翩,一点也看不出他刚风尘仆仆的从远处回来,他坐在太平身后,轻声道:“公主,你怎么了,这么固执,钶儿他太小,他会烦你的。”
太平转过脸,冷冷道:“是我固执吗?”
薛崇简垂下头,一言不发,太平咄咄逼人的盯着他,“我为什么不能和钶儿生活在一起,难道我不是他的亲人吗?”
薛崇简低头想了想,柔声道:“只是……。”
太平厌恶的说:“没有什么只是,你累了,回去休息吧。”
非烟的心又急促的跳了起来,她正想偷偷溜下楼,却听薛崇简柔声道:“公主,你生气了,我知道,每次你生气都这样,我怎么放心呢?你根本不会照顾小孩子,钶儿又这样顽皮。”
太平冷冷道:“我会照顾钶儿的,你小的时候我曾经照顾过你。”
薛崇简突然笑道:“公主,你知道钶儿一晚上要起几次床吗?你知道他起床要做什么吗?你知道他醒后,如果没有人在他身边他会哭泣不止吗?你什么都不知道,还是让我把钶儿带走吧。”
非烟突然看见他从太平身后抱住了她,轻声道:“公主,你不会照顾钶儿,你连你自己都不会照顾,钶儿太小了,他什么都不懂,公主,你明白的,今天你为什么这样固执呢?”
太平公主伸手推开他,起身在屋内急步走了起来,非烟向后退了退,直到确信不会被发觉才停上下来,屏息听他们的对话,太平公主始终没有说话,薛崇简也沉默着,眼睛追随着她。
过了良久,太平似乎下定决心般,“好吧,简儿,你抱钶儿走吧,从明天开始,你和非烟搬到宣阳坊,不要再回来了。”
非烟突然觉得非常高兴,她终于可以有自己的家了,她终于可以是自己家里女主人了,她兴奋的倾听着薛崇简的回答:“公主,你怎么了,你一定要把钶儿留在你身边吗?你明明知道我是不会离开你的,你故意这样逼我。”
非烟看他起身走到公主身边,他高大的身影将太平公主完全笼罩起来,他激动得连话说不清楚了,“公主,为什么?”
太平公主向后退了两步,离开他的阴影,转身对着月光下的院落道:“简儿,你怎么会了解我的心呢?”
薛崇简向前两步,紧紧抱住她道:“我了解的,我知道你害怕寂寞,可……。”
太平转过脸看着他道:“简儿,不要说了,你回去吧。明天你派人把钶儿接走吧。”薛崇简没有说话,他低下头,捧着太平的脸道:“公主,你总要把我的心刺得鲜血淋漓,你知道我会心痛,我希望你快乐,你明明知道我……。”
太平伸手掩住他的口轻声道:“简儿,别说了,你知道我的,这么多年了,我总是这样的。”
她离开薛崇简的怀抱,重新坐回到铜镜前,看着铜镜道:“简儿,你看,这镜中的女人多么美丽,美丽得甚至我自己都害怕。”
她突然抓起妆台上的饰物狠狠向铜镜砸去,薛崇简冲上去抓她的手,在挣扎中,他的手破了,血流了下来,太平捧着他的手轻声问:“流血了,痛吗?”
她低下头轻轻吮吸着,将污血吐到丝绢上,薛崇简低下头来,他紧紧的抱住太平道:“公主,我要你快乐,不是这样的。即使你变得很老、很丑,可我一样的爱你,我的心永不会变的,你明白的,为什么你要这样折磨自己,每次你这样,我都恨不得自己死掉,如果能让你更快乐。”
太平仰起头,两行泪落了下来,“简儿,我太爱你了,我怕失去你,每次你离开我,我都怕得发抖,我怕你不再回来了,简儿,我怕有一天你不再爱我,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办?”她伏在薛崇简怀里痛哭起来。
非烟越看越迷惑,他们不是母子吗?为什么一举一动都像情人一般亲密?非烟告诉自己不要再看下去,赶快回到房间躺下,这只是一个梦而已,一个恶梦。
可她的腿却一动不动,她的眼睛无法闭上,她看到薛崇简热烈的吻着太平,那样疯狂、那样投入,而太平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似乎她一放手,他就会消失不见一般。
非烟的眼泪无声的落了下来,她终于明白薛崇简为什么一直对她冷冷淡淡,他从未爱过她,他心里一直爱恋的是太平公主,那个美丽而骄傲的女人,他名义上的母亲。
正文 第九章 第七节 姓氏
非烟浑身冰冷的回到房间,她想自己生病了,自己做了一个恶梦,虽然窗外月光如梦,虽然窗外的雪光闪闪,但非烟还是躺到床上,告诉自己赶快入睡,侍明天早上醒过来,一切都会回复原来的模样,她仍然相信薛崇简爱她,只是出于害羞才一直冷淡她,她仍然安心留在太平公主府中,依附于她的保护,她仍然将太平公主看成世上最完美的女人,最慈爱的母亲。
可不知不觉间,非烟的泪打枕头打湿了,她才发现自己不停的流泪,她想发怒,她想狂喊,可她的教养不允许她这样做,于是,她对自己说,明天就回家去,永远离开薛崇简,永远离开这个肮脏的是非之地。
可她的心却在犹豫,她一想到永远再不能见到薛崇简,她就痛得浑身抽搐,她一想到她将再不是薛崇简的妻子,她的心就将刀刻一般痛楚,也许应该留下来,留下来继续做她的妻子,继续装做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了解,可一切都变了,太平公主……,她为什么要带自己的儿子下地狱?她为什么会爱上自己的儿子?
非烟痛得蜷缩起来,甚至一想到明天也许会看到太平公主,她就觉得恶心,公主,你那么美丽,你迷尽了天下的男人,可你为什么……?
非烟找不到答案,只要她一闭上眼睛,她就似乎看到薛崇简紧紧的抱着太平,紧紧的将她拥到怀中,深情的亲吻着她,他脸上蕴满了难以诉说的深情,那样的蜜意柔情,那样的情深如海,他的神情不再冷漠,他只是一个纯粹沉浸在爱情中的男子。
非烟不敢闭上眼睛,她等侍着薛崇简,她想向他诉说她的心中的痛和苦,他一定会了解的,可他没有回来,他在陪太平公主,他甚至没有想起过她吧,非烟的心一点点的碎裂了,她觉得她整个人都破碎了。
当早上刺目的雪光将她唤醒,她发现一切都似乎没有变化,院落中非常安静,只有梅花静静的散着香气,下人们无声的完成他们的工作,太医们殷勤的为武延宁换药,薛崇简仍然没有回来。
非烟痴痴的想他也许陪伴公主在倾听楼底那脆若鸣玉的流水声,她失魂落魄的梳洗完毕,慢慢走到武延宁房中,却惊异的发觉太平公主静静的坐在武延宁床边,微笑着倾听着他愉快的诉说,看见她走进屋中,她淡淡的笑意竟未退去,在柔和的光线中,她的脸散发着逼人的魅力。
非烟缓缓跪了下去,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向她行礼,还是在向她屈服,她只知道自己的心满是泪水。
张昌仪惊恐不安的左顾右盼,回到洛阳已经两天了,他仍不相信自己是安全的,自从一个月前他指使人打伤了武延宁,他就惶惶不可终日,他毕竟打的是武皇最疼爱的皇孙,太平公主的儿子,这两个女人无论是谁,他都不能得罪,可他偏偏打了他,因为他嫉妒他,他所钟爱的女子几乎都爱着武延宁,只要有武延宁在场,他永远得不到任何一个女人的亲睐,他愤愤不平,他强迫自己对他装出笑脸,可只是一接触到他傲慢的眼神,他就恨得牙齿发痒,最终他还是没能克制住自己。
可当他看见武延宁倒在血泊中,他才感心中那如排山倒海般的恐惧,那个男人毕竟是当朝最有权势的两个女人的亲人,她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他。
可今天他不得不出门应酬,毕竟他是洛阳令,他得奉行自己的职守,幸好一路平安无事,远远看到官衙,他长长的舒了口气,看来张昌宗和张易之真的为他在武皇前求了情,他不由得又神气起来,即使是太平公主也得听武皇的,而武皇却得听自己两个颠倒众生的兄弟的,他得意的想。
可一到官衙,他吓得呆住了,武延宁骑在武皇赐给他的汗血宝马上,一身戎装,太平公主坐在官衙门口,微笑着看着他,他连滚带爬的下马,跌跌撞撞的跑到太平公主身边,颤声道:“公主,公主恕罪,公主,小人一时鬼迷了心窍,您大人有大量,原谅了小人,请公主看在武皇的面子上饶恕小人,公主,小人不是人,小人……。”
太平厌恶的移了移身子,带笑道:“张大人请起,太平今日带延宁向您赔罪了,随便请教张大人一个问题。”
张昌仪吓得浑身发抖,无法回言,太平起身,姗姗走了几步,“张大人,太平听延宁传您的话,说太平是狐狸精转世,那太平想请教您,太平既然是狐狸精,那武皇是什么人呢?武皇是太平的亲生母亲,莫非张大人认为武皇也是狐狸吗?”
张昌仪吓得涕泪交加,“公主饶命,小人那天是喝醉了,信口胡说,公主,您是姿质非凡,怎会是狐狸精,这大周朝的满朝文武、天下的百姓,都知道公主您是上天的仙女下凡,武皇是弥勒佛转世,公……,公主,小人该死……。”
张昌仪不断的拭着从额头流下的冷汗,他第一次觉得这美丽非凡的女人竟是如此可怕,甚至比武则天更让人恐惧,太平卑夷的看了看他,冷冷的笑着,“张大人,您现在再辩解已经晚了,您不是要和延宁公平的决斗吗?我带他来了,你请吧。来人,替张大人整妆,张大人,您和延宁就在洛阳的百姓眼前来一次公平的决斗吧。”
不侍张昌仪辩解,早有太平的军士七手八脚替张昌仪穿戴上盔甲,将他扶上战马,张昌仪抖得竟然坐不稳马鞍,洛阳的百姓不时发出嘘声,太平轻蔑道:“延宁,咱们走吧,看来今天张大人是不能和你进行公平的决斗了。”
武延宁冷冷的瞪着张昌仪,半晌,他拔转马头,随太平公主走了,张昌仪的手下从藏身之处走出来,将他扶下马,张昌仪连发脾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如同死了般,在洛阳百姓的嘲笑声中,被他们抬进了官衙。
张昌宗恨恨的看着神采飞扬的武延宁站在丹墀下,他早已听说太平公主带着武延宁在洛阳百姓面前羞辱了张昌仪,他因此更加憎恨武延宁,他看到武则天不时转头向他微笑,他当然知道武延宁在武则天心目中的地位,当武则天知道张昌仪竟然将武延宁打得无法下床的时候,她的雷霆大怒,差点殃及了自己和张易之,那几天,自己和张易之两人小心翼翼,竟从未有过的如大祸临头般不安,最后,他们用尽了办法才平息了武则天的怒气,所以尽管他知道张昌仪所受的侮辱,可他却不敢象对侍一般大臣一样报复太平公主,他能做的只是仇视着武延宁,诅咒他。
张昌宗沉浸在自己的心事,根本没听到朝堂上的议论,可一个声音却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从边关传回来的八百里加急,突厥人的铁骑又进犯中原了,哈,这可是一个天赐良机,现在的突厥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