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0来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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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0来的先生-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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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持有5%的涂林强,不在这个名单上。

金海龙无须顾虑涂林强,他只要再从散户身上收5%,就能得偿所愿。这个数字对于现在的股市和金海龙的财力而言,易如反掌。

世安不会完全相信许之柳和苏络风,但即便没有这份名单,他也已经做好了所有股东全部倒戈的准备。

“杨杨,”世安的声音沉静而温柔,“如果有朝一日,我一无所有,你会不会觉得委屈。”

他不问他还会不会和他在一起,他知道无论他变成怎样,白杨都不会离开他。

白杨呆了片刻,忽然豪气地搂住他的肩:“那就让我这个大明星来包养你吧!”

世安低下头去,无声地微笑,他牵过白杨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不管是何等的艰难困苦,只要这两只手互相握住,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早上世安就吩咐了李念,查到了王静琳的住处,整整一天都着人盯着她的行踪,李念手下的狗仔们做这些事情当然轻车熟路。直到傍晚,李念来报:“你妈去了海龙。”

世安闻言笑了,无人敲锣打鼓,他怎么粉墨登场。戏要有人看才能唱得响。

现在他坐在王静琳面前,给王静琳布了一箸糟鸭肫,“北京人不这样做鸭子,母亲是不是很久没尝了。”

王静琳自打这个儿子生下来,就没见他这样懂事过。金世安从小脾气就像金海龙,拧而粗野,让做什么偏不做什么,王静琳一心望子成龙,结果儿子成了跟爹一个模子倒出来的滚地龙。

世安在海龙甫一露面,她已经觉得十分意外,许多年不见,她的儿子忽然变成了她梦想中的样子,谦谦君子,温文有礼——她总疑心是金世安乔张作致来讨她欢心,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十分凄凉。

哪怕金世安真的只是一时的装模作样也好呢!

他到底是比过去懂事了。

世安看到她眼里稀薄的凄楚,他温和地握住母亲的手,话却说得简洁而直白:“海龙应该属于您,而不是我父亲。”

王静琳还沉浸在伤感里,被她儿子一句话震得回过神来。她的眼神立刻从柔和变得尖锐:“说到底,你还是要求我帮你拿回公司。”

“我从来没有这样想,”世安温然一笑,“公司是您一手打拼的心血,我要出人头地,自当白手起家。”

王静琳一时不解他的意思,手上放下了筷子。

世安把筷子放回她手里,“散户现在不会大量抛售股票,要把股价炒到他们心甘情愿割肉,也还需要时间,但这个时间,已经赶不上海龙的股东大会了。”

“我知道母亲不会甘心海龙落入卢娇雪手里,”世安说,“父亲已经联络了所有高层股东,掌握了30%的股份,不必我说您也明白,即便现在您倾力去夺,也夺不过他。”

这是实话,王静琳点头不语。

她回来南京,就是想说服金世安,跟她联合,扳倒金海龙。

局面对她太有利了,只要金世安服从她,她不仅能将海龙收入囊中,还能趁机约束这个儿子,让他吃个苦头也是好事。

世安望向环形窗外璀璨的夜色,“能让母亲拿回海龙的办法很简单,只要我转让名下所有股份给您,加上您已经收购的散户,还有涂林强手中的5%,这个份额会绝对性地超过金海龙手中所持。”

他知道王静琳厌恨金海龙,他之前叫金海龙“父亲”,王静琳的脸上已经明显露出不快,所以他立刻转换了称谓,直呼其名。

而王静琳已经不去在意这些,她有些惶惑,涂林强确实已经跟她达成协议,也告诉她金海龙已经策动了多数海龙高层,这件事除了他们三人,没有任何人知道,金世安是怎样猜到?

更让她感到震动的是,金世安已经铁了心要跟金海龙背水一战,宁可将股份全盘转让给她,也不愿意金海龙得逞。

这么多年了,她的儿子究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说到底还是和她一条心。

王静琳心中大感痛快。

她心中快意,脸上也就露出笑容,而这笑容倏忽又消退,商场多年历练的敏锐让她嗅到金世安的言外之意。

他这样帮她,一定另有所求,不会只是因为跟金海龙闹脾气。

“你有什么要求?”

世安沉吟了一下:“总部的郑美容和双林建设的许之柳,这两人都还中用,我希望母亲能够不计前嫌,留用他们。”

郑美容追随他多年,理应善待;而许之柳,不管他过去做错了什么,想歪过什么,至少他曾经有过一点真心。

他们都曾经错过,而世安不计较他们的错,只看在他们还有一分好——他不会带走他们,但他会妥善安置他们。

他们都有抱负和野心,天高任鸟飞,好聚好散。

于世安转让的股份而言,这份人情并不算大,王静琳点点头:“可以,还有呢?”

世安喜欢她母亲这样的爽快聪明:“我希望母亲能保留安龙娱乐的所有投资,让我接手安龙,独立门户。”

这才是重点。

王静琳的脸立刻蒙上了一层寒冰。

“……我听说你和一个明星在胡搞,还是个男人。”

世安毫不避让她的目光,他微笑得坦然:“母亲这话说差了,他是我一生所爱。”

王静琳不料他说得这样直接,一时间连气都来不及生,她瞪着儿子:“你真的去搞同性恋?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世安知道她已经没心思吃饭,只是莞尔一笑,让人送了茶点过来,他把目眦欲裂的王静琳晾在一边,只放了一碟董糖在她面前,又缓缓为她沏了茶。

董糖是秦淮名妓董小宛为情郎冒辟疆所造的酥糖,入口粘牙,世安着人送来的董糖做得小而精致,世安倒希望他母亲有这个闲心,先吃一块,堵一堵口。

“妈,你有没有觉得,我现在和过去不太一样。”

王静琳之前一直听他“母亲母亲”地称呼,只觉得这个称呼礼貌里透着疏远,现下金世安唤了一声“妈”,她神色不自觉地松动了一些。

王静琳沉下气来,接过他的茶,抿了一口。

“今年新来的猴魁。”世安说,“我不知道您喜欢喝什么,就用我自己喜欢的了。”他看王静琳不说话,只是冷着脸吃糖喝茶,“过去我是十分胡闹,让妈也为我费心,坠楼落水,都是实情,白杨救了我,我才跟他有缘认识。”世安沉静道:“我现在能有这些改变,都是因为他。”

王静琳盯住他,“你要留在安龙,也是为他?”

世安微微颔首。

王静琳怒极反笑,“你觉得我会同意?”

世安将糖碟向自己面前拉了两寸,换回了冷淡客气的语调:“母亲如果不同意,也没有关系——我会把手上的股份,全部转交给金海龙。”

他没有去看王静琳,王静琳的脸色他已经可以想见。

这个战场,说到底,是王静琳和金海龙在斗,他只是他们口中争夺的一块肥肉——那又如何?现在这块肉就是他父母颈上最不可挣脱的绳索,王静琳想赢,就要乖乖听话。

她已经插进这个局里,根本不可能脱身,如果她没回南京,世安并不敢冒这个险。

王静琳不仅来了,而且亲自来找他,所以他知道,他的胁迫,王静琳只有无可奈何。

母子两人沉默无言,王静琳被气得说不出话,世安泰然以对,她发怒,恰恰证明她无计可施。

世安从未幻想过金海龙或王静琳中的任何一人,会对他留有亲情。他做人的原则从来如此,别人对他真心,他自然百倍真心回报,别人若有算计,他也会让他们万般窘迫。

过了许久,盏中的茶已然凉了。王静琳黯然道:“我想见见这个白杨。”

世安露出微笑:“他就在楼下。我让他上来。”

他知道,无论王静琳是否接受白杨,她都已经妥协。这个女人还是把利益放在了第一位,世安在心里为过去的金世安,感到些许的凄凉。

世安想,这个落水暴毙的年轻人,没有亲眼看到这一切,或许也是上天对他的善意。

白杨在楼下的车里坐了许久,世安让他在这里等着,只说“无论结果如何,你都要相信我,不要怕。”

他跟随云端的经理上了78楼,王静琳见他进来也没有理他,只是喝茶。

白杨规规矩矩地问了一声“阿姨好。”

王静琳忍了许久,说了一句,“我儿子为了你,弄成这个样子。”

白杨没有说对不起,他把一盒点心放在桌上:“这是我在苏州拍戏带回来的,阿姨别嫌弃。”

王静琳瞟了一眼,“你怎么知道我会来,带给他的就不要拿来借花献佛了。”

世安笑起来,这盒点心,王静琳还真猜错了,白杨回来得急,什么也没带,这是小马今天刚奔苏州拎回来的。

白杨想得通透——讨好王静琳没有用,让王静琳觉得他对金世安好,才能稍许缓和她的怒气。

这是他从秦淮梦的剧本里学到的,白露为世静求情,他要打动金忠明,没送金忠明喜欢的金珠玉器,反而送了一匣世静喜欢的湖州笔。

道理都是一样的。

王静琳显然没有金忠明好对付,王静琳不咸不淡道:“难怪他为了你神魂颠倒,你比卢娇雪还知道怎么讨好男人。”

话说得严厉,世安只是微笑,拉白杨在身边坐下。

王静琳看了他们一眼,又转而去盯着那盒点心。

其实白杨进来的一瞬间,她已经心软了。

白杨比现在的金世安,更像她理想中的儿子,乖巧听话,长得清秀可人,身上看不到分毫世故,如果王静琳没有在电视上见过他,真的很难相信他是个明星。

王静琳也见过秦浓,她对秦浓没有什么好感,秦浓太有心计,看着就不像个乖顺媳妇。

可是秦浓不像,难道白杨就像吗?

王静琳心中有些啼笑皆非,她冷眼看着世安和白杨,心中恍恍惚惚地想,所谓一对璧人,大概就是这样。不是因为他们英俊美貌,而是他们坐在那里,就让人感到不可分割。

金海龙过去有没有这样对待过她?她离开之后,金海龙对卢娇雪又是怎样呢?

他们原本是这个世上最不应该的结合,可他们看上去比任何合乎法律和道德的婚姻都更美满——哪怕是两个人都一言不发地静坐,王静琳也看出他们身上千丝万缕的柔情。

可妒可羡。是她一生都没有得到的真情。

罢了,儿子是金海龙的儿子,他抛妻弃子,活该断子绝孙。卢娇雪那种女人又能教出什么好儿子,她等着看金海龙下地狱。

王静琳游目四顾,“怎么不上菜了,吃饭吧。”

世安望了白杨一眼,把一个茶盏放在白杨手里,“菜马上就来,妈先喝口茶。”

白杨吓了一跳,起立得僵硬:“……阿姨喝水。”

王静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的茶,我不会喝。”

世安接过茶盏,放在王静琳面前:“喝不喝,心意在这儿,为我也好,为明天海龙归于您名下也好,我和杨杨以茶代酒,祝您心想事成。”

心想事成?

王静琳苦涩地笑着,捏住那个茶杯。她的丈夫狼心狗肺,她的儿子狡诈如狐。

她这一辈子,什么时候心想事成过。

第69章 白马

周二上午,临时股东大会在海龙总部召开。

王静琳没有出现在会场,金海龙有些得意,显然,他的儿子和他的前妻没有谈妥。

他知道王静琳也在南京,那又怎么样?即便王静琳能拉拢金世安,在双方份额都不超过50%的情况下,还是要看股东投票。

昨天两个人搏杀了一整天,王静琳拿下了8%的散户,他拿到了12%。

两边都已经举牌明示,大家谁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王静琳连10%都没勇气冲了,金海龙在心里好笑,但他知道这个女人没那么容易放弃。他和她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知道她一定会来。

会场气氛沉闷,大家各怀心事,郑美容例行公事地主持会议:“感谢今天各位百忙之中来到这里,商讨关于海龙管理权归属的问题……”

金海龙并不想理她,他截住郑美容的话头,“我和我儿子说话,有你什么事,你下来。”

股东里发出一两声低沉的冷笑。

郑美容挑了挑眉毛,安然走下来,“那伯父您说吧。”

金海龙正眼也不瞧她,只盯着自己的儿子,展开一副慈祥的面目:“儿子,前几天是爸爸错怪你了,但是你生病这件事,怎么能瞒着我和你妈呢?”

这个叼老头,一张臭嘴,上来先扣一桶屎。

世安坐在他对面,表情宁定:“爸,你误会了,我很好,没有生病。”

父子之间隔着冰冷宽大的硬红木会议桌,空气里漫着火药味。

会议室的玻璃门外挤满了记者,郑美容没有阻拦,这种事拦也拦不住。如果金海龙今天一定要他的儿子吃苦头,即便她现在赶走了记者,楼下也还是会有。

金海龙慈祥道:“失忆怎么能不是病,你连我都不记得了,读的书也该不记得了。你看这么多叔叔伯伯,都是从小看你长大的,你能认出哪一个?”

金世安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睛:“您那边左起第一个,涂林强,第二个,焦峰,第三个,赵伟昌,第四个,马燕,第五个,丘龙起,我这边右起第一个,尚长兴,第二个,申智,第三个,钱淑芸,第四个和第五个,是没到场的魏继春和曲志学。”

众人都暗暗吃了一惊,金海龙的眉毛也抽搐了一下。

金世安过去很少跟他们打招呼,年会上也只是不冷不热地说几句话。他进来这个会议室,就低头坐着,也没有多长时间。

他们彼此已经十分熟悉,即便是这样,要如世安一般,在目不旁视的情况下做到直报所有人的姓名和位置,恐怕他们自己也做不到。

世安抬眼看着金海龙,微笑起来:“我的记性和您一样好,妈也说我比过去懂事了。”

金海龙脸上有些发红,他掏出烟来:“你这些小聪明有什么用,海龙给你搞得一塌糊涂,你也该结婚了,快三十的人了。”

“海龙今年的业绩是增长的,”世安说,“爸,你想重回海龙,我很理解,但不要歪曲事实。”

旁边的股东们一脸冷漠,听他们父子闲扯淡。金海龙却没什么心情继续扯淡了:“在座各位都投个票吧,按流程来,我手上12%,你们都知道了,我儿子年纪轻不懂事,给各位添的麻烦,我这个当爹的给他收拾。”

大家笑起来,焦峰先举手,“我肯定追随老哥,侄子还是先跟着你爸爸学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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