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偏偏与这位公子的八字相克,若是嫁与这位公子,过门三日,便会有血光之灾,而且在子嗣上极为艰难,搞不好甚至会一尸两命啊!”
“啊?”三姑奶奶听他这么一说,吓得魂都没了。“张瞎子,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我们家小秀腰细屁股大,一看就是好生养的,怎么会一尸两命呢?”
张瞎子受到质疑,顿时露出不悦的神情,“顾媒婆,妳也是我的老主顾了,平常没少拿八字上我这合来,我说过的有不准的吗?”
“呃……”三姑奶奶一听,确实是这么回事,不禁懊恼起来,这十里八乡的,她可就看上顾清阳这么一个孙女婿的人选,如今张瞎子却说二人的八字相克,这让她实在有些接受不了。
顾刘氏心下暗笑,不过口中却劝道:“三姑奶奶,妳也别难过,张瞎子都说了,妳家小秀命好,只是我家老四没这个福气而已。”
“算了算了,既然这样,那这事就当我没说过!”三姑奶奶烦躁地做了决定。“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大妹子,妳自己回去吧。”
三姑奶奶说着,扭着棒槌似的身子,径自在观音寺门口叫了一辆驴车,回家了。
顾刘氏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对张瞎子道;“他张大伯,今儿个可真是多谢你了。”
张瞎子用手捋着颌下花白的胡须,笑道:“大妹子,妳不用客气,妳既花了钱,我总得让妳如愿,而且看她孙女的八字,实在是个粗鄙之人,妳家老四娶了她,日后必定家无宁日。我送妳一卦吧,看妳家老四的八字,此子命格清奇,文采出众,来日必定可以金榜题名,是个有大福报之人啊。而且他已经红鸾星动,最晚十月份,便会娶得贤妻。”
“哦?”顾刘氏听他这么一说,顿时高兴起来,赶忙从钱袋里抓出一把铜钱,放到张瞎子的卦桌上。“如此,多谢你吉言了,若是我家老四真能金榜题名,到时候我一定再来谢你!”
“那就说定了!”张瞎子笑着把顾刘氏送走。
顾刘氏坐着自家老头子赶的驴车回了家,一脸的春风得意,到家之后,连衣裳都没换,就拿出钱来,把顾少瞳叫了过去,“少瞳,去,上杂货铺给妳爷打半斤酒,再切一斤熟牛肉,买二两花生米。”
顾少瞳接了钱去买东西。
顾清梅一直惦记这事呢,听到爹娘回来的声音,赶忙放下手中的画笔,跑到东里间问:“娘,看您这么高兴,是不是事情很顺利?”
“岂止顺利!”顾刘氏脱掉身上的镶毛褙子,往炕沿上一坐,笑的眼睫毛都乐开了花。“那张瞎子不但按我的意思,把妳三姑那门婚事给回绝了,还告诉我,说妳三哥肯定会金榜题名呢,而且,他还说,妳四哥很快就能娶个好老婆了。”
顾清梅对于算命这档子事并不十分信服,听了她的这番话也不以为意,不过仍然说道:“四哥文采出众,除非到时候主考官舞弊,不然的话,以四哥的文采,金榜题名是必然的。”
她可从来都没认为过四哥一定就能金榜题名,她家一没钱二没势的,再好的文章,在权势和钱财的面前都不堪一击。从古至今,考场舞弊的事件层出不穷,别说古代,便是她之前生活的现代也是一样,只要有钱有人,学问那种东西压根就不重要。
顾清阳五天一休沐,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因为顾云白一直在整理家中的耕地,所以没有时间出去赶脚,倒是顾清雷又抽了时间赶了驴车去城里把顾清阳给接了回来。
虽然顾清雷家也需要整地,不过好在他家就赁了二亩地,活比较少,所以时间才能充裕些。
他跟顾清阳一向感情不错,虽是堂兄弟,但是自小一起在村子里的义学里念书,很是说得上话。
其实城里的脚行有的是拉脚的,可是从城里回来,得十个铜板,能买二斤面呢,顾清雷知道二婶家一向不富裕,所以才好心,愿意帮忙去把顾清阳接回来,就是为了能让他家省几个钱,顺便也能给家里捎些日用品。
兄弟二人的交情摆在那里,顾清阳也不同他道谢,下了车子,便径自进了屋,找到顾刘氏,顾不得换衣裳,便开口问道:“娘,那件事怎么样了?”
“放心吧。”顾刘氏见到儿子,乐得嘴都合不上了。“都解决了,前边有你大嫂和你二嫂做样子,娘可万万不敢委屈了你,这一次,说什么也得给你挑个可心的。少瞳,少瞳,去,上杂货铺买一百钱的羊肉回来,咱家今天晚上包羊肉馅的饺子吃。”
顾清阳松了一口气,这才换掉自己身上的文生公子袍,小心地叠好了,放在炕头,便张罗着帮顾刘氏干活。
给水缸里挑满水,他才走进西里间,准备烤烤火,暖和暖和身子,却看到桌子上摆着一幅色彩斑斓的工笔重彩画,一只蓝绿色的开屏孔雀,顾盼生姿地立在五颜六色的牡丹花从中,姿态栩栩如生,在孔雀周围,环绕着羽毛斑斓的各色雀鸟,以及纷飞的蝴蝶,整幅画,艳丽得使人心惊。
他不禁有些呆了,“梅子,这是妳画的?”
“嗯!四哥回来啦!”顾清梅笑着点点头,放下手中的画笔,觉得天色有些暗了,于是打着火石,把油灯点亮。
顾清阳站在桌子旁边,有些着迷地看着这幅画,开口道:“这幅画画得这么好,我都舍不得把它卖掉了。”
顾清梅笑道:“四哥哥,你得知道一件事,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钱才是真的,等咱有了钱,你想要这样的画,我再给你画。”
顾清梅从桌子上拿过一叠画纸,一一展开,画纸上都是用白描的手法勾勒的线条,她将画纸拼到一起,俨然拼成了一幅孔雀开屏的富贵牡丹图,同那幅画的区别便是,这幅画没有上颜色。
顾清梅道:“还有两幅就能凑成一整幅了,到时候,你把这些花样子,连同我配好色的这幅画,一起拿去绣庄,看看是不是可以卖个好价钱。”
顾清阳道:“别说绣庄,单是这幅画,拿去画斋,至少也能卖个十几两银子,若是可以给妳炒出名声,便是百两白银,也有人舍得花。”
顾清梅忍不住用好奇的眼神看着他,她没想到,她这位只知道读书的三哥,竟然还晓得炒作一事。
顾清阳摸了摸她的头,她的头上一直按时上药,裹着细白布,只是因为,王平贤不过是个乡村的普通郎中,医馆里的药也都是普通的药,太贵的药也用不了,所以她的伤势恢复得速度有些慢。
他心疼地问:“好些了吗?”
顾清梅抿着嘴唇点点头,“好多了,只是刺刺拉拉的,还会有些抽痛。”
“都是我连累了妳。”
顾清梅笑道:“咱们是兄妹,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倒是娘说,张瞎子给你算命,说你肯定能金榜题名,等你当了官,记得好好照顾照顾我便是了。”
“傻丫头,哪有这么容易便当官的?”顾清阳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
“咱们没根没业,又没靠山,就算勉强进了官场,最多也只能混个七品芝麻官。你没看到大姐夫吗?进士第十六名,却已经当了十年的七品县令了,调动了三次,却一直都是平级调动,一次比一次地方偏僻穷困。我不过就想,考个功名,多少可以护持着家里一些也就是了。只可惜我没本事,不会赚钱,累了妳受累供我念书。”
他说着,心中想道,只可惜如今四海升平,若是有战事的话,或许可以搏一搏前程。他虽是文秀才,但是自小和祖父学功夫,手底下的功夫也是不差,如今不过就是和清雷商量着,一个考文,一个考武,不管哪一个有出息,都想法子提携另一个罢了。
若是运气不好,两个都没出息,再寻旁的出路也就是了。
、第十三章 要嫁妆
顾清梅听了他这样一番话,心中不免惊讶,本能地觉得她这四哥不是普通人,不过才十七岁的年纪,无人指点,却能看透世情。
心下不禁暗暗盘算起来,自己无论如何也得想法子多赚些钱,再帮四哥搏个好的前程。
自己想经商,家中若是无人做官,势必会举步维艰。
虽然大姐夫是个七品县令,但是也不知道如今在哪个穷乡僻壤做着穷官,也帮衬不到她。
如今,她只能把希望都寄托在四哥的身上了。
转天,顾清梅终于把所有的花样都描了出来,整理好了,连同那幅上了颜色的画一起用包袱皮裹了,交给三哥,让三哥带去城里,看看是不是可以卖个好价钱,并叮嘱三哥,若是卖了钱,记得帮她去书斋里买几本时下流行的花样子的图谱回来。
至于她,脑袋里则有的是构思,又开始研究下一幅该画怎样的图样。
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再画那么复杂的画,那画只是拿出去探路的,这一次,她把精力放到手帕子的花样子上。
她听秦碧华说,大凡贵族世家的千金贵妇们,所用的手帕上多会有刺绣的花样,不过这些出身贵胄的千金贵妇,却极少出来买手帕,通常这样的人家,家中都有专门的人负责针线上的事。
所以这样的花样子,绣庄未必会喜欢要,不过她仍然愿意试一试,因为她另有销售策略。
这天,她正在屋子里画花样子。
秦碧华是天天拿着针线过来串门的,她婆婆疼她,看她大着肚子,家中的活计都不用她做,她嫌自己一个人在家中做绣活无聊,便天天过来找顾清梅。
两个人,一边做活,一边聊天,还能有些趣。
却听到外边响起一个苍老的口音,“清山他娘在家了吗?”
听到这个声音,秦碧华脸色一变,放下手中的绣活,冲顾清梅“嘘”了两声。
顾清梅抬起头来看着她,不解她这是什么意思。
秦碧华扶着腰站起来,走到顾清梅的身边,小声道:“是村东头的九奶奶。”
顾清梅闻言,不禁微微颦了下眉头。
顾刘氏正在东里间做针线活呢,眼瞅着天就要暖和了,她得给老头子做件夹衣才行,听见声音赶忙放下手里的针线迎了出来,“是九伯母呀,快进来!”
来人是一个五、六十岁的婆子,身上穿的有些埋汰,补丁摞补丁的灰布褂子,脑袋后边挽着髻,不过不像旁人,都插根银簪子,她头上插的却是一根铜簪。
顾少瞳听见动静,跪在炕上,就着炕桌正在练大字的顾少瞳听见动静,小声嘟哝道:“九太奶肯定又来借钱了,每个月都来借钱,借了又从来都不还。”
“少瞳!”顾清梅抬起头,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小声道。“人家还在家里,不要议论人,万一让人家听见,多不好。”
顾少瞳不高兴地撅起嘴巴。
顾清梅轻声道:“邻里邻居的,又都是一个族里的亲戚,只要人品不差,能帮一把是一把,不要太计较金钱,谁都不知道谁来日能有出息,万一他家日后有了能有出息的人,必定不会忘了旁人的恩德。就算到时候他们忘恩负义了,也没人能挑咱的错处。”
顾少瞳听了她的教训,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她的教训。
就在这时,只听那位九奶奶千恩万谢地走了。
九奶奶刚走到门口,便跟顾家老太太打了个对脸,赶忙笑着打了个招呼,“大嫂子来了。”
顾老太太不阴不阳地瞥了她一眼,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便走了进来。
顾刘氏跟着顾老太太进了东里间,等顾老太太坐到炕沿上,才开口问道:“娘,您咋过来了?有事找我打发大嫂过来叫我一声不就好了。”
秦碧华听到外边的动静,小声嘀咕道:“祖母过来,不知道又想出什么幺蛾子刁难二婶了。”
顾清梅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自从她穿越过来,还没见过这位祖母呢,不禁低声问道:“祖母对娘不好吗?”
“岂止是不好!”秦碧华生怕话说多了,让顾老太太听见,露出一脸嫌恶的神情。“我也不多说了,妳以后就知道了。”
就见东里间,顾老太太脱了鞋子上了炕,倚着热炕头道:“老二媳妇,我过来是有个事跟妳商量,妳大外甥孙女要成亲了,咱们可是娘家人,不能让孩子过了门让人瞧不起,所以我合计着,咱们家怎么也得给凑一副头面首饰才行。”
“头面首饰?”顾刘氏闻言,顿时露出为难的神情。
“娘,他大姑的孙女成亲,按理说,咱们作为娘家人,给添些妆奁是应该的。可是您也知道,这些年,孩子们成亲,早就把家底都花得一文不剩了。三年前又分了家,给老大和老三盖了房子,分了钱,我这手里实在是挪腾不开了。而且前些日子梅子又受了伤,一天一服药,亲家二叔是看在亲戚的面子上,不赚钱,也要六、七十个铜板一服,再加上每隔三日还要敷药,一个月怎么也要二两多银子。他爹出去赶脚,赚点钱,还不够给梅子喝药的……”
顾刘氏还没说话,就见顾老太太拉下脸道:“妳的意思就是说,不想给妳家外甥孙女凑这套头面首饰了?”
顾刘氏听了她这话,顿觉委屈,“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妳是什么意思?别打量我不知道,村东头顾老九家的月月来找妳借钱,他家不过跟咱家是四服的亲戚,妳都肯帮衬着,怎么自己家正经的小姑子却不肯帮衬了?”
顾刘氏别开脸,抿了抿嘴唇,说起她的小姑子顾云芳,她一肚子的怨言,她嫁过来的时候,小姑子年纪还小,但是一张利口,牙尖嘴利的,一天到晚的气她,挑她的不是,整得这个婆婆也整天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就没有看她顺眼过。
后来,小姑子出嫁,顾老太太拿不出钱来给闺女打头面首饰,硬是把她和大嫂的头面首饰全都要走了,给小姑子充门面。
她和大嫂本不愿意,那些头面首饰都是娘家陪送的,虽说值不了几个钱,也就值个十两八两的银子,可也算是娘家给的一点念想。
但是架不住顾家这两个儿子都是孝顺至极的,顾老太太说什么便是什么,压根就容不得她和大嫂这两个当媳妇的说出拒绝的话。
按理说,顾老太太手里有余钱,乐意贴补自己的亲闺女,与她没关系,但顾老太太偏偏喜欢从她和大嫂手里挖了钱过去贴补闺女,这些年来,她那小姑子有事没事的就回娘家来打秋风,搞得她和大嫂的日子总是紧巴巴的。
如今小姑子的孙女出嫁,要头面首饰居然要到自己的头上,由不得她不生气。
可她偏偏又不敢给婆婆脸色看,只好耐着性子道:“娘,这些年,我是怎么对待小姑子,您心里也有数,但凡您说出来的事,我什么时候驳过您?可是我现在手头是真没钱,您也知道,老四今年十七了,也没说下门亲事。眼瞅着就要去府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