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羽则从钱袋里拿出一锭黄金和一个十两重的银元宝丢到她面前。
江韶远也从钱袋里拿出几张银票递给她。
顾清梅数着钱,忍不住眼红地说:“你们可真有钱,出来逛街喝茶居然还带这么多钱。”
她找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找给四皇子,然后把所有的钱都放进了手袋里,顿时就觉得手袋里沉甸甸的。
她忍不住想,身上有钱的感觉真好。
四皇子笑道:“为了庆祝我们的合作,今天不醉不归!”
顾清梅翻着白眼说:“免了,等一下我二嫂和我四哥回来,我们就回家,不然看着你们,我二嫂该吃不下饭去了。”
果然,不一会儿,马云裳便上了楼,战战兢兢地来到包间里,给四皇子等人全都施了礼,然后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也不敢坐,轻声道:“梅子,东西都买齐了,咱们回家吧。”
顾清梅赶忙站起来,“既然今天事情都谈得差不多了,我们先走了。”
四皇子等人看出马云裳的不自在,也没留她们。
等她们离开,慕容羽攸地陈下脸孔,“随风,让人去把宋启航叫来!”
“是!”随风答应了一声,出去分派一会儿。
江韶远纳闷地问:“你叫那小子过来干吗?”
慕容羽淡淡地说:“有点事,想找他问问。”
不一会儿,楼下一匹骏马驮着一名侍卫飞驰而去,大概一刻钟后,一个身穿浅蓝色文生公子袍的少年公子急匆匆地在酒楼门前下了马,上楼后给众人施礼。
这个少年公子名叫宋启航,父亲乃是郁城知府。
宋知府原本是四皇子府的家生奴才,因为书念得好,人也机灵,四皇子就脱了他的奴籍,给他谋了个官职。
知府虽说只有五品,但在郁城,却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也因此,宋家对四皇子感恩戴德。
“宋启航,我来问你。”慕容羽开口道。“听说西冷侯府在郁城新开了一家香料铺子?”
宋启航愣了一下,旋即露出一丝苦笑,“西冷侯府去年的确派人在郁城开了家香料铺子,我家管家跟我说,城里很多富户负责采买的管事的都被他们威胁了,换了他家的香料,不过我娘一直都说味道不太好,想换回原来那家,可是一来不敢得罪西冷侯,二来又舍不得多支出一笔银子,只能将就了。”
慕容羽没有再讲话,只是定定地望着四皇子。
四皇子的表情莫测高深,淡淡地说:“我知道了!”
顾清梅等人回了家,继续忙着麦收的事情。
过了两天,一个年纪大概二十刚出头的年轻男子找上门,自称苏威。
顾清梅知道是四皇子妃派他来的,便给了他一千两银子,叮嘱他找一家店铺,再找一间宅子,以及绣娘。
他的行动力十分惊人,而且事情办得让顾清梅十分满意。
三天以后,便带了顾清梅去城里看店铺和宅子。
店铺是在客流量最繁华的西大街,而宅子却是在最偏僻的城北,顾清梅粗粗地看了一下,告诉苏威要怎么装修,怎么布置,苏威表示明白了以后,又将她送了回去。
顾清梅给了他三个手袋,让他带回去,让那些针娘们先练手。
由于店铺和宅子装修,至少也得要一个月的时间,所以顾清梅也不着急。
不过她现在却缺钱缺得厉害。
之前她手里一共有五百两银子,但是给四哥买下定用的东西,再连打首饰,就花得差不多了。
给苏威的一千两里边,有两百五十两是她的本钱,还是从四皇子妃给她的那五百两里挪出来的。
如今她手里只有三百两银子,必须得合计一个快速赚钱的法子。
但是她合计了半天,也没想出太好的法子,一咬牙,只好决定赌一把。
她找出一张宣纸,用黑、红、蓝、黄、紫五种颜色,写了一幅璇玑图诗。
璇玑图相传为前秦十七秦州刺史窦涛之妻苏惠所做的回文诗章。
苏惠之夫窦涛,因为拒不服从军令,被前秦苻坚左迁至甘肃敦煌,窦涛在这段时间中结识了善于歌舞的小妾赵阳台,并纳赵阳台为妾。
这令身为原配的苏惠与赵阳台关系十分紧张,两人在窦涛面前相互诋毁,结果是窦涛对苏惠日渐不满。
在苏惠二十一岁时,窦涛获令镇守襄阳,从甘肃动身时将赵阳台带在身边,苏惠对此甚为不满,拒绝与夫君一同前往襄阳,这一举动使窦涛与苏惠之间的感情关系落入冰点,随后窦涛断绝了与苏惠的联系。
不久,苏惠就对与丈夫断绝往来的事情悔不当初,独守空房的苏惠将对丈夫的漫长思念之情寄托在自小的爱好——诗词歌赋上,转眼间已写出几百篇诗章。
苏惠将诗篇进行了绝妙的编排,这就是璇玑图——以五色丝线在八寸见方的锦缎上绣下了句句回文的两百余首诗词。
璇玑图无论正读、反读、纵横反复,都可以是一篇诗章,堪称是一篇巧夺天工的名作。
当《璇玑图》见世时,一段时间内,并没有人能够读通全篇诗章,对此苏惠笑道:“诗句章节徘徊宛转,也依旧是一首诗赋。除了我的家人,谁也不会明白个中三味。”
于是苏惠的家人将《璇玑图》星夜送至襄阳窦涛手中。
看到妻子诗文的窦涛感受到妻子苏氏的爱意,最终决定将赵阳台送回关中,派出精心修饰的礼车,将苏氏接回襄阳,两人恩爱如初。
顾清梅不擅长刺绣,也没有那么多时间绣下这幅《璇玑图》,所以决定用写的,然后送去书画斋里裱起来寄卖。
“姑娘……”书画斋的掌柜的嘬着牙花,一脸为难神情地看着她。“妳这幅字,字写得的确不错,但是,这上边的诗句全都读不通,这样的东西,妳让我给妳卖一千两,是不是有些强人所难呀?”
顾清梅笑道:“掌柜的,我这幅字,若是有人能看懂,别说一千两,便是一万两,也有人会买。反正,你们也不用本钱,赚的是提成的钱,给我卖了一千两,你们可以拿走二百两。若是没人买,损失的是我,也不是你们。”
“话是这么说,若是一直没人买,岂不是浪费我们一个位子?”掌柜的有些不满。
顾清梅幽幽地给他施礼,“有劳了!”
“唉——罢了罢了!”那掌柜的虽然对她一幅字想卖一千两的异想天开有些不满,但是看在她是个漂亮姑娘的份上,还是决定答应她的要求。
反正他也不用花钱,不过就是在墙上占个位子罢了。
“那么,装裱的话需要多少钱?”
掌柜的冲她伸出两根手指头,“二两银子!”
她很痛快地从手袋里拿了二两银子放到柜台上,“掌柜的,您收好!”
掌柜的见她穿戴不俗,拿钱也挺痛快的,便没说别的,只是摆了摆手道:“好了,妳过些日子再来问吧。”
顾清梅却没走,而是开口问道:“掌柜的,你不给我写个条子吗?”
掌柜的不禁莫名其妙,“写什么条子?”
“就是,您收到我一幅字,得给我个证明啊,不然的话,我日后拿什么来向您要钱?”
掌柜的顿时勃然大怒,“妳这女子,是在侮辱我吗?我们芳草斋做这字画生意三十多年了,还从来没有做过这等坑人的事!罢了罢了,妳的钱我们也赚不起,妳还是拿着妳的字,快点走吧!”
说着,掌柜的把她的字重重地丢了出来。
“呀——”顾清梅见到轻薄的宣纸被他这么一丢,上边竟然裂了个口子,不禁有些心疼,赶忙将自己辛苦写出来的这幅《璇玑图》捡了起来。
顾家庄离城里那么远,她自己不可能出门,所以是顾清阳送她来的,顾清阳一直在她旁边,见到掌柜的竟然如此羞辱她,不禁生气地说:“掌柜的,你不想帮我们卖字,把字还给我们便是了,你这样弄毁了我妹妹的字,是什么意思?自古以来,沾上银钱的事,都要立字为凭,便是你们店铺,每日的收入也是要记账的,不然的话,又要账房做什么?我妹妹找你要个字据,又有什么不对?”
掌柜的轻蔑地一笑,“寻常文人卖字,不过是一两二两银子便卖一幅,便是那些大文豪,卖幅字,也不过三、五百两。她一个小丫头的一幅字,就想卖一千两,她以为她是宫里的娘娘啊?更别提她写的那些东西,诗不成诗,句不成句,还想卖一千两,简直是笑话。我愿意帮她卖,已经是给她面子了,她还不知好歹,找我要什么字据?你们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在我芳草斋里寄卖字画的人多了,又有谁跟我要过字据?”
“你……”顾清阳气得额角青筋暴起,紧紧地捏起了拳头,直想把这老头子一把捏死。
就在此时,却听一旁响起一个温润的嗓音,“姑娘,妳这幅字,能不能给我瞧瞧?”
顾清梅敛了心头的怒火,扭脸望去,就见那是一个年纪大约四十几岁的中年男子,这男子生得面白如玉,文质彬彬,身上穿着月白色的书生袍,一派清朗俊秀的姿态。
她淡笑着将手中的字递了过去,“先生请!”
那中年男子将字画接过去后,仔细地看了看,突然面露喜色,“妙啊!真是绝妙!姑娘,这是妳写的?”
顾清梅厚着脸皮点了点头,心说是我抄的!
“妳想卖一千两银子?”
顾清梅又点了点头。
“不贵!一千两银子,买这样一幅绝妙的文字,实在是太便宜了!”中年男子说着,将手中的字小心地卷了起来,递给一旁的随从,随后从袖筒里拿出几张银票递给顾清梅。
“这幅字,我买了!”
顾清梅吃惊地看着他,“您……您真的要买我的这幅字?”
中年男子笑吟吟地点点头,“这幅字上的回文诗实属绝妙,千古难见,今日被我遇上,焉有不买之理。”
“但是这幅字已经破了!”
“没关系!”中年男子无所谓地说。“裱起来也看不出来。”
顾清梅咬着下唇想了想,接过那叠银票,匆匆地数了一下,果然是一千两,她从中拿出五百两递还给那中年男子,“一幅残字,不值那么多钱,我收您五百两便好!”
“不会,这幅字,千金难得!一千两银子,已是极便宜了!”中年男子摆了摆手。“姑娘,这银票妳尽管收下!”
顾清梅这才惴惴不安地将银票收起来,冲中年男子微微一福,“先生,多谢!”
说完,她好像害怕这中年男子会改变主意似的,转身就要离开这间书画斋。
那中年男子却叫住她,“姑娘请留步!”
她停下脚步,转身不解地望着他,“先生还有何事?”
那中年男子从柜台上拿起顾清梅刚刚放在那里,用来装裱字画的银两,走过来塞进她的手里,“这是妳的银子,妳忘了拿走了。”
“啊,多谢!”顾清梅一琢磨,也是,自己又没在这里装裱这幅字画,自然用不着给掌柜的银子。
“哎——等等!”那掌柜的见到他们这样就做了一桩一千两银子的生意,不觉有些懊恼,一时间财迷心窍,出声道。“那姑娘,妳在我的店里寄卖的字,按照规矩,得给我们二百两银子的提成才对!”
顾清梅还没说话,那中年男子随即一记冷眼瞥了过去,沉声道:“掌柜的,做人可不能这样言而无信,你适才才说不肯帮这位姑娘寄卖字画,现在又找她要银子,这不太合适吧!再说了,我是从她手里买字,又不是从你手里买字,你要的哪门子钱?”
掌柜的顿时被他身上自然流露出的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吓到,讷讷地不敢再说话。
顾清梅想了想,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给他放到了柜台上,“掌柜的,虽然你刚刚说过,不想帮我寄卖字画,但是不管怎么说,我的字画是在你的店里卖出去的,按规矩,我应该给你提成。不过你刚刚弄破了我的字,所以我不能按两成的价钱给你,我只能给你一成。若是你接受,这件事情,咱们就此打住。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日后我若是还想卖字画,还会来这里,你看怎么样?”
“妳这姑娘……”那掌柜的反而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陪着笑脸道。“都是老朽年纪大了,不懂事,姑娘切莫跟老朽一般见识。”
那中年男子用诧异的眼神看着顾清梅,“妳这丫头倒是大度!”
顾清梅笑道:“和气生财!而且冤家宜解不宜结,本来就是区区小事,没必要较真!”
那中年男子闻言,不禁朗声笑起来,“世人若是都如姑娘一般的想法,不知道会少多少烦恼纠纷。”
“掌柜的,这位先生,小女子告辞了!”顾清梅又给掌柜的施了个礼,转身冲买了她字的中年男子点了点头,随即怀揣巨款,拉着四哥离开这家字画店。
出了字画店,她不禁松了一口气,她是真的没想到,竟然能把这幅字给卖出去。
她这运气是不是也太好了一点?
别说是那掌柜的,就连她都觉得花一千两银子买一个丫头片子写的字有些不可思议,除非这人疯了。
但是她实在是缺钱,也只能搏一搏。
兄妹二人上了马车,拉车的马是顾清梅之前给家里的几个哥哥买的。
二人一起坐在了车辕上,顾清阳自责道:“都是我没本事,让妳受那掌柜的羞辱。”
顾清梅不以为意地说:“没关系,我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如今我们有了九百两,盖房子的钱就差不多了。我再想想别的法子,把聘礼的钱赚出来。”
顾清阳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哥欠妳的!”
“拉倒吧,你跟谁哥来哥去,我上辈子死的时候都三十岁了呢,对我来说,你就跟小弟弟差不多,我照顾你是应该的。”
“嘘——”顾清阳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别乱说话,当心让人听见!”
她赶忙吐了吐舌头,抬手把自己的嘴巴捂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四下瞧了瞧,见没人注意自己,松了一口气,“没人嘛!”
顾清阳扭脸瞥了一眼刚刚经过的一间店铺的屋顶,冷笑道:“若是能被妳发现,就不是训练有素的暗卫了!”
“暗卫?”顾清梅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有暗卫跟着咱们?”
暗卫,顾名思义,就是隐藏在暗中的侍卫。
“是跟着妳!”顾清阳好笑地瞥着她,对于她的迟钝,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看样子,慕容公子对妳可真是上心,连自己的暗卫都派出来保护妳了。”
顾清梅听了,忍不住微微地勾起唇角,她不太喜欢身边有人在暗地中窥视自己,却感激慕容羽的用心。
一直出了城,官道两旁全是一望无际的田地,压根就藏不住人,顾清阳才开口问道:“有件事,一直想问妳,一个大西瓜,中间切一半,应该是一种功夫吧?”
顾清梅的身份早就被他猜到了,此时也不想多做隐瞒,便点了点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