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阳点点头,转身出去,刚好那掌柜的沏了茶端了过来。
“掌柜的,慕容公子请你进去!”
“小哥儿,是你呀,又来卖画了?”因为最近这几个月,顾清阳来卖过好几次画了,所以掌柜的认识他,对他的态度很好。
“是啊!”顾清阳答应了一声,转身又走进后堂,从头至尾,都没有拿正眼去看江韶远和四皇子。
搞得两个人很是郁闷,此时见到掌柜的都能进去了,二人也没犹豫,跟在掌柜的身后就走了进去。
因为顾清梅的脚已经被遮住了,慕容羽便没有再赶他们两个离开。
“我瞧瞧,这是什么画?”江韶远大咧咧地走到慕容羽身上,抬眸一看,心中也是一悸,被画纸上妖艳蜿蜒的花朵给震惊了。
“这龙爪花画可真漂亮,羽哥儿,过些日子祖母大寿,不如把这幅画让给我,让我拿去给祖母做寿礼。祖母最喜欢字画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顾清梅赶忙道:“这花有好几种名字,其中一个名字叫彼岸花,传说,是生长在地狱的一种花,开于黄泉路畔,是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与色彩,花开叶落,有叶不见花,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乃是传说中的引魂之花。所以,万万不可当成寿礼送给老人家,不吉利的。”
“啊?”江韶远顿时流露出失望的神情。“这么漂亮的花,怎么会有这么让人郁闷的传说?”
顾清梅笑道:“良药苦口,玫瑰带刺,美丽的蘑菇都是有毒的,世间事大凡如此。”
江韶远随即敛容道:“姑娘好见识!”
顾清阳对掌柜的说:“掌柜的,我妹妹画这些画很辛苦的,给个好价钱吧。”
掌柜的紧紧地拧着眉头,沉吟了一下,似乎在想给他们什么价钱比较合适。
慕容羽开口道:“给他们一百两!”
“啊?”掌柜的被他说的这个价钱吓了一跳,因为平常顾清阳拿来的画,他最多也就给三十五两,这个价格已经是很公道了,换成别家,连这个价格都没有。
但是人家才是老板,钱都是人家的,自然是人家说多少就多少。
所以他也没有提出反对意见,便将画收了,然后去了账房,取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进来,递给顾清阳,“小哥儿,这是一百两,你收好了。”
“多谢掌柜的!”顾清阳同掌柜的抱了抱拳,打开银票看了看,然后交给顾清梅。
顾清梅说:“帮我放手袋里。”
顾清阳便拿过她刚刚丢在桌子上的手袋,把银票给她放了进去。
这手袋就是顾清梅这几天用赶集的时候买的帆布和锦缎做的,只不过她不太擅长针线活,做的不是那么漂亮,只将就能用罢了。
过了一会儿,一名侍卫拿了个白瓷瓶子和一个白瓷盒子走了进来,将瓶子和盒子放到桌子上,开口道:“药铺的人说,这瓶子里是药油,先用药油推拿一下,再用盒子里的药膏敷到伤处,用布裹了,大概七天就会痊愈。”
“你们先出去吧。”慕容羽淡淡地开口,把众人都赶了出去,然后拿起那瓶药油,倒在掌心,将掌心搓热了之后,帮她推拿红肿的脚踝。
顾清梅疼得不停地冒汗,却说什么都不肯哼上一声。
慕容羽给她搓了半天脚,将瘀血活开,才将那个白瓷盒子里黑褐色的药膏给她敷到了脚踝上,又出去让掌柜的给找了一条白绸子把她的脚给包了起来,这才道:“七天之内,不能沾水,不能使力,过了七天以后,把布拆了就好了。”
“多谢!”自从敷上药膏,顾清梅便觉得脚踝处凉丝丝的,不再是那种钻心的疼了,诚心地向他说了声谢,然后扶着桌子站了起来。“慕容公子,我先告辞了。”
“妳等一下!我找妳还有别的事!”慕容羽见她站起来,赶忙唤住她,然后吩咐侍卫给他打水洗手。
顾清梅想了想,便又坐下了,开口问道:“什么事?”
慕容羽洗完手,走过来坐下,看着她的眼睛道:“妳的画稿,我都要了!”
慕容羽的这番话,不禁让顾清梅吃了一惊。
不过顾清梅前世久在商场打转,并没有吃惊很久,只是略略有些惊诧,便开口笑道:“那报酬呢?”
“悦和绣庄一成的干股,唯一的条件便是,妳每个月都要交出一定数量的画稿,而且以后只能给我的绣庄提供画稿。”
顾清梅听到他的条件,顿时失笑起来,“慕容公子,你的条件可着实太苛刻了些!”
慕容羽自认条件十分优厚,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嫌自己的条件苛刻,忍不住微微皱起眉头,“妳为何这么说?”
“你这么做,便是买断了我这个人,我就像同你签了卖身契一样,岂不是从此以后没有半点人身自由?”顾清梅淡淡地说。“而且谁知道你的绣庄每年的盈余有多少?若是一年不过才赚上那么一二千两银子,一成的干股,不过才一二百两,还不如我单独画花样子赚的钱多呢。”
慕容羽闻言,鹰眸不禁微微眯了起来,他是真的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小女人,头脑竟然如此缜密,忍不住想要逗逗她,“但妳若是不答应我的条件,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让这郁城中再没一家绣庄敢收妳的画稿!”
顾清梅却一点也不惧怕他的威胁,淡笑着说:“慕容公子身份贵胄,的确是有这个实力的,但是天下这么大,除非你是皇上,不然的话,我还真就不信你能彻底地封杀了我的出路,你肯定会有官场上或者是生意场的死对头,只要你弄不死我,我早晚都能翻身。而且不瞒你说,我心中另有打算,正准备自己做点其它的小生意,画这些花样子卖给绣庄,不过是为了积攒几个本钱罢了,根本就没打算画多久。”
慕容羽却毫不放松,步步紧逼道:“若妳不答应我的条件,我保证,从今往后,不管是什么生意,妳都做不成!若是妳敢跟旁人合作,除了那人是皇上,否则的话,你敢跟谁合作,我就敢杀谁!”
顾清梅听到杀人这种事情从他口中说出来,竟然如此的轻描淡写,不禁轻轻地吸了一口凉气,然后恼火地瞪着他,“你这是赖上我了?”
慕容羽别有深意地盯着她的眼睛说:“没错,我就是赖上妳了!”
顾清梅听到他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脸突然红了。
却见顾清阳猛地掀起门帘走了进来,沉声道:“慕容公子,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别太过分了!”
他一直都在门口,听着里边的动静,没想到听来听去,却发现慕容羽竟然开始威胁小妹,顿时就火冒三丈。
“四哥!”顾清梅见哥哥要为自己出头,担心他坏了事,赶忙冲他摆摆手示意他不要着急。
她自然知道眼前这男子不会真的做出那么过分的事,他不过就是这么一说,为的也只是逼她就范,这不过是商业谈判中常用的手段,以气势和权势压人。
顾清阳却不想忍下这口气,走过来道:“梅子,这生意咱们不谈了,哥带妳回家。”
顾清梅见他说着,便伸手来抱自己,赶忙开口道:“四哥,你别捣乱,他不是在欺负我,而是在跟我讨价还价呢!”
、第三十七章 胁迫利诱
顾清阳却全然不信,一径地把她抱了起来,“讨价还价?妳唬谁呢?有这样讨价还价的吗?”
顾清梅不依地在他怀中挣扎,“四哥,你快别闹了,你放下我下去,我难得遇上一桩大买卖,你别让我错过啊。”
顾清阳怕摔到她,不情愿地将她放回到椅子上,没好气地瞪着她,“妳这丫头,真是气死我了!”
慕容羽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如今,妳自己也承认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还不肯接受我的条件吗?”
顾清梅愤愤不平地瞪了他一眼,说:“我要知道你绣庄的规模,有多少绣娘,多长时间能出一幅绣品?都卖哪些商品?主要面对的客户群?每年大概有多少毛利?有多少净利?”
慕容羽冲一直在这里随侍的掌柜的使了个眼色,“张掌柜,你来告诉她!”
因为顾清梅之前卖的花样子都是经这位张掌柜的手,所以他对顾清梅十分客气,十分殷勤地回答起她的问题,“是这样的,我们绣庄如今有三十位绣娘,主要是从大户人家接一些床单、被面、帐子等比较繁琐的活计,也会接了外边绣娘的活计放在店里帮她们寄卖,每年的毛利大概有三千两左右,净利大概是两千多两。”
顾清梅马上将怨怼的眼神投到慕容羽的身上,有些无奈地说:“慕容公子,你的绣庄一年才赚两千多两,给我一成干股,我辛苦一年也不过只能赚二百两,这桩生意,我着实没法做!”
在商言商,赔本的买卖她可是不想做的。
慕容羽宠溺地看着她,这女人,谈起生意来,就是一点亏都不肯吃,他无奈地笑笑,“一年赚两千两那是以前,但是妳那几幅花样子,都被做成了琉璃桌屏,单是这几幅桌屏就能赚上八千两。再加上绣庄原来的收入,今年一年,便是不再画新的花样子,也能有一万两的收入。绣庄之前只有我们三个股东,加上妳是四股,四个人平分,到了年底的时候,怎样也能给妳两千五百两银子,不少了。”
“四个人平分?”顾清梅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如今已经是六月初了,到年底不过半年时间,若是半年时间赚上两千五百两,的确是不少了,至少,比自己卖花样子强。
想到这里,她说道:“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但是你也得答应我的条件!”
慕容羽感兴趣地问:“妳有什么条件?”
“第一,你不能要求我交画的时间和数量,画画这种事,是要看灵感的!”
慕容羽想了想,点头道:“好!我答应妳!”
“第二个条件……”顾清梅又道。“我刚刚跟你说过,我打算存够钱自己做生意……”
“怎么?”她的话还没讲完,慕容羽就不悦地皱起眉头。“妳想到时候甩了这边的生意,自行去发展?”
“不!”顾清梅却轻轻地眯起了眼睛,看着他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轻声道。“嘉郡王之孙,纯妃娘娘的侄子……”
她说着,突然发出一声轻笑,“这么彪悍的靠山,我若是不抓牢了,岂非是个大傻瓜?”
慕容羽闻言,面上现出一抹笑意,“所以?”
“我会给你股份,就算是你给我做靠山的酬劳!不过,届时我肯定会对这边有些疏忽,希望你到时候不要见怪!”
“好说!”慕容羽满意地点点头,抬眸瞥了一眼掌柜的。“张掌柜,拿纸笔来!”
掌柜的赶忙取了纸笔过来,慕容羽便写了一份股权契约,写完以后,拿给她看,“妳看看还有什么意见吗?”
顾清梅对于合约一向慎重,一个字一个字地把合约从头到尾地看了三遍,才拿过毛笔,签下自己的名字,又印下自己的手印,然后微笑着看着慕容羽,“合作愉快!”
慕容羽便又写了一份股权契约,在两份上都签了自己的名字,印下手印,和她一人一份,二人郑重地把契约收了起来。
顾清梅道:“若是慕容公子没有别的事情,我先告辞了!”
慕容羽却从腰间摘下钱袋,从里边拿出老大一锭黄金,放到桌子上,推到顾清梅的面前。“这十两黄金,就算是上次那些画稿的钱!”
“慕容公子这是何意?”顾清梅不解地看着他。“那些画稿,你不是已经给过钱了吗?”
慕容羽笑道:“相信我,那些画稿比妳以为的,值钱多了!”
顾清梅将那些钱给他推了回去,正色道:“既然我们已经达成了合作意向,我就不会再在乎这些蝇头小利!”
慕容羽却突然伸出手去,抓住她的手,然后把那锭黄金塞进她手里,沉声道:“既然妳也知道这些不过是蝇头小利,就别跟我客气了,我还等着妳帮我赚大钱呢!”
顾清梅想了想,也的确是这个话,便不再同他争执,收下了这锭黄金。
她在心中盘算了一下,依照市价,十两黄金可以兑换二百四十两白银。
有了这二百四十两银子,再加上她刚刚赚到的一百两,和之前积攒下来的积蓄,她可以在村子里盖上一个小院,再盖上几间大瓦房。
这些日子,她每天跟旁人一起睡,都快别扭死了,她一向不喜欢与人同寝,而且家中人多,也不利于她设计创作。
“那就多谢了!”她垂下眼帘,注视着他那双正紧紧握着自己的大手。“慕容公子,可以松手了吗?”
慕容羽勾着唇角笑了笑,将手松开,看着她拿过手袋,将金子放进去,笑道:“妳可以走了!”
顾清梅扶着桌子站起身,顾清阳赶忙过来,将她抱了起来,然后离开绣庄,将她放到门口的马车上。
“对了……”顾清梅四下瞧了瞧,没看见自己刚刚救下来的那个女孩子,于是开口道。“四哥,不如咱们在这等一会儿吧,我刚才救下来的那个女孩子还没来呢。”
慕容羽是跟在她身后出来的,听了她的话,开口道:“妳先回去吧,我回头让人把那女孩送到妳家去。”
“也好!”顾清梅想了想,答应了他的提议,然后笑吟吟地对顾清阳说。“三哥,咱们先去堂姐夫的银铺,我想给二嫂、娘和大伯母买几样首饰。然后再带我去布庄,我想给家里人都买些衣料。再去书画斋,买些冰雪宣和颜料,还要去糕点铺子,买些点心。再去酒楼,给爹买两醰好酒……”
“好!”顾清阳知道妹妹如今挣了钱,也不在乎花这几个钱了,便扬起鞭子,赶着驴车走了。
慕容羽站在绣庄的门口,望着驴车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处,眼神一直都是莫测高深的。
张掌柜站在他身边,忍不住低声问:“大少爷,您怎么会让这么个丫头在铺子里占了股份呢?”
“你别小看这丫头……”慕容羽说着,冷冷一哼,随后神情淡漠地瞥了他一眼,冷声道。“她可比你会做生意!”
江韶远贱兮兮地抬手搭上他的肩膀,“表弟,来,跟体贴的表哥说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怜香惜玉了?”
慕容羽面无表情地把他的爪子从自己的肩膀上拿了下去,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瞅着他,“你知道方毓是被谁打伤的吗?”
江韶远本能地答道:“不是你吗?”
慕容羽淡淡地说:“我赶到的时候,他已经伤了!”
江韶远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他神情恐惧地扭脸瞥了一眼顾家兄妹消失的方向,不可思议地说:“不会吧?”
慕容羽很满意地看着他的脸色道:“所以,以后别乱说话了,万一把这丫头惹火了,把你这张万人迷的脸孔给毁了,可就糟糕了。”
一旁,一名侍卫牵了马过来,慕容羽翻身上马,从容离去。
江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