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用怜悯的眼神看向顾清阳,心中暗道,这状元郎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分明是为了维护妻子的名声,已经无路可退,这才铤而走险,想用这种法子把事情闹大,状元夫人婚前失贞一事,便是真的,也只能是假的了。
捉奸捉双,捉贼拿脏,这些乱传谣言的世家子弟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红口白牙一说,反而让人抓住了把柄。
他略略沉吟了片刻,又道:“既然尔等已经承认是造谣,便是冤屈了状元夫人,朕判尔等每人罚银五百两,亲自送去状元府,并在状元府门前罚跪一个时辰,与状元郎和状元夫人赔罪。日后再有此种谣言传进朕的耳朵里,全都割了舌头去喂狗!朕决不宽待!”
这些世家子弟们诺诺地趴在地上,纷纷出言谢恩,没有一个敢反对的。
“至于妳……”皇上阴沉的目光落到了屏儿身上。“作为丫鬟,主子作恶,不知制止,反而助纣为虐,此为不仁。叛主上告,此为不义。判拔舌之刑,廷杖五十,马上拖去菜市口行刑。”
皇上之所以会这样判罚屏儿,完全是为了顾清阳考虑,如今谣言已起,必须要有一个舆论来把谣言压下,判了这个丫鬟在大庭广众之下行刑,便是为了造成一个创造舆论的环境。
造谣的人已经被处置了,那田晓萌婚前失贞一事,理所当然就是假的。
“还有慕容文霞,罚去状元府门前罚跪一个时辰,另掌嘴五十,廷杖二十,由宫里的嬷嬷当众行刑,以儆效尤!”
皇上干脆利落地判了案子,便带着纯妃娘娘离开了御书房,回到纯妃的寝宫。
才一进寝宫,纯妃便落下两行泪来,坐到榻上嘤嘤地哭出声。
皇上赶忙扶着她的肩膀劝慰,“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了呢?”
“皇上,臣妾是委屈,这案子审来审去的,结果审到了臣妾娘家人的身上,幕后的指使者,竟然是臣妾的亲姪女,让臣妾怎么有脸面对皇上?”
“好了,别哭了,不过是小女孩不懂事,又受人挑拨,才犯下这种大错的,好好教训教训,也就是了。”皇上今天之所以轻描淡写地判了这个案子,只让那些传谣言的人和慕容文霞去状元府罚跪赔罪,不过就是为了把谣言的后果减到最低。
皇上和纯妃娘娘离开以后,慕容文霞面如死灰地瘫坐在地上,怎么也想不到,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两个身形健壮的嬷嬷在姚公公的示意下走了出来,一边一个把慕容文霞抓了起来,带出宫去状元府罚跪。
一干世家子弟急匆匆地回家去准备银两,准备一并去状元府门前罚跪。
顾清阳和慕容羽双双走出宫门口,在宫门口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本来以为这件事情没有法子解决了,毕竟谣言这种东西,谁也制止不了,但是顾清梅却坚持让他们出来大闹,说如果不闹,田晓萌的名声就真的完了。
只要出来闹了,最后想法子把幕后的指使者揪出来对峙,田晓萌才有救。
他们没想到,这个主意是真的管用。
只要那些世家子弟和慕容文霞去了状元府的门口跪着,再加上有心人在一旁解说,这件事情就会归结为造谣,所有的同情分都在田晓萌这里。
慕容文霞被抬回府的时候,脸肿得好像猪头一样,屁股也被打开了花。
二夫人看见她这副惨象,心疼得几乎晕过去,忙里忙外地去请大夫给她疗伤。
待到二夫人得知她之所以挨打,是因为顾清阳和慕容羽进宫去找皇上告御状的结果,气势汹汹地带了人来到顾清梅的院子里。
“羽哥儿,我们霞姐儿到底是哪里对不住你?你竟然这样害她?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如今受了这等冤屈,可还怎么活?”二夫人简直是想死的心都有,今天一大早,果亲王府就来人了,说是要退婚。
慕容文霞丢了这么大的人,果亲王府怎么可能还会娶她过门,退亲是绝对的。
“她没有对不住我,她对不住的是状元夫人,此案乃是皇上亲审,二婶娘有什么不满,大可以进宫去跟皇上说。”慕容羽冷冷地站在门口,不准二夫人闯进房间去大闹,他的小妻子如今可怀着身孕呢,若是磕了碰了就不好了。
“你……”二夫人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一口,五官扭曲得像个活鬼似的。
慕容羽压根就没给她说话的机会,“而且我只是进宫去告状,又不是我牵扯出的霞姐儿,是她自己做了错事,被皇上查出来的,二婶娘不回去好好的管教女儿,反倒跑到我的院子里来大吵大闹,真是不成体统。对了,二婶娘,我奉劝妳一句话,回去以后也好教导教导霞姐儿,俗话说得好,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二夫人看到院子里站了一群虎视眈眈的暗卫,情知自己在慕容羽手底下讨不着好,只得恨恨地回去自己的院子,守着皮开肉绽的宝贝女儿去痛哭。
三天后,一辆护卫森严的马车在官道上被劫持,车中的女子失踪。
得到消息的太妃愣了好久,才露出一抹苦笑,长长地叹息着,“我还以为能保韶颜一条命,倒是我小看那丫头了。”
秋妈妈一脸忧愁的神情,“太妃,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照原计划,报丧吧!如今报丧,至少能给韶颜留个体面,不然的话,只怕晓萌的事情会重演,不出半个月,这都城就会知道,我江家的女儿被山匪劫了。”被山匪劫走的女子,又有哪一个能留了清白的身子回来?
秋妈妈不放心地说:“那王妃那……”
“照实说吧,她若是聪明,知道该怎么办。若不知道,执意闹下去的话,我也保不了她了。”太妃幽幽地说。“这丫头可真是狠吶,而且足够聪明,羽哥儿身边有这样的人,我也算是放心了。”
半个月后,千里之外的某个城镇中,出现了一个赤身露体的女人。
这个女人的手筋脚筋全被挑断,舌头被割掉,脸上全是可怕的烙印,就像一个活鬼似的,只能在地上蠕动。
乞丐们把她搬回破庙,然后轮流着享用着这具年轻漂亮的身体。
“这件事是外子的几个徒弟出的手,口风都很紧,绝对不会泄露出去的。”曲氏站在顾清梅身边,低声将事情的经过跟她交代了一遍。
自打他们一家跟着顾清梅做事,顾清梅便吩咐她招揽一些江湖高手,好壮大自己的实力。后来,她就把苏汉博的几个徒弟找了来,这几个徒弟昔日都是孤儿,自小被苏汉博收养,家中发生祸事的时候,全都被她和苏汉博给打发了。
如今她又把这些人找来,暗地中帮顾清梅做事。
那一天,顾清梅吩咐她盯着穆郡王府的人,若是太妃糊弄她,跟她玩李代桃僵的游戏,就自己动手收拾江韶颜。
没想到,果真被顾清梅给猜对了。
所以她特地打发了那些徒弟,把江韶颜给劫了。
顾清梅轻轻地发出一声叹息,“苏大嫂,多谢妳!”
“妳我之间,还说什么谢字?”曲氏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孔。“倒是妳,脸色这么差,还是多休息休息吧。”
“好!”顾清梅接受了她的好意,在她的搀扶下躺到了床上,她倒是不累,也不困,可是却因为肚子有孩子,担心若是自己还像往常一样,孩子会出什么意外,便决定乖乖地当一只小懒虫。
这些日子,她的确有些思虑过重,都说忧思伤胎,她也该放松心情才是。
但是她毕竟是头一次做这种事情,心中难免会紧张,也会对后续会有的反应有些茫然无措。
穆郡王府接到消息,肯定会猜到是她下的手,她这样做,无形中破坏了两府的联盟,但她却管不了那么多了。
不管怎么说,她姓顾!
顾清梅之前一直都在让三哥帮忙买宅子,本来是打算买来以后重新装修成店铺的,此时先腾挪出一间来,让马云裳把爹娘给接了过去,又把江惋馨给接到状元府,让江惋馨可以好好地照顾女儿,这才放下心来。
都城中,关于田晓萌的流言渐渐消散。
穆郡王府为江韶颜办了葬礼,据说江韶颜在家庙养病期间,因病重而逝。
顾清梅怀着身孕,没有亲自上们去送丧仪,不过却打发了曲氏代劳。
听曲氏回来说,穆郡王妃因为伤心过度,已经病倒了,丧事是由何氏全权主持的。
这件事情告一段落,但是顾清梅的心却没有放松。
这段日子,她翻来覆去地思考那句话。
人不狠,站不稳!
她想处置云深,所有的人都看出云深的心太大,她自然也早就看出来了,云深以为自己很聪明,但是她图谋的是什么,却全都写在了脸上。
几乎每个人都知道,云深想给慕容羽做妾!
哪怕是个通房,恐怕她都能美得屁颠屁颠的。
如果不能满足云深这个要求,云深绝对会成为她身边的一大祸害。
顾清梅想处置云深,但是却必须要找一个好借口,便是当家主母,没有一个合适的好借口,随意处置下人,传出去,一是名声不好,二人也不容易服人。
就算是《红楼梦》里的王夫人想处置晴雯,也得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
这天,天尚未放亮,外边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窗外响起随风低沉的嗓音,“少爷,太子殁了!”
慕容羽蓦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连鞋都顾不得穿,径自跑到窗边,隔着窗户问道:“当真?”
“宫里已经来人报信了,让赶紧进宫呢!”
“知道怎么死的吗?”
“暴毙!”
慕容羽脸上顿时露出一种很奇怪的表情,严肃中却又一脸喜色的样子,他紧紧地捏着拳头,抑制着想要欢呼的欲望,转身扑到床上,紧紧地抱住他的小妻子。
太子死了!
太子死了!
太子终于死了!
只有太子死了,四皇子才有角逐皇位的可能。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那一次,四皇子受伤之后,她给他提供的那个方法真的管用。
他曾经偷偷地用监牢里的死刑犯试过,用那种方法杀死的人,便是经验最丰富的仵作,也查不出死因,所以才会在太子身边安插了人手。
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顺利!
在他怀中的顾清梅长出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由着他把自己搂得喘不过气来,心知是自己给他出的那个主意奏效了。
但是,这件事,从今往后,一个字都不能再提。
她定了定神,推了推他道:“不是说有旨宣咱们进宫吗?赶紧起来换衣裳吧。”
“是我进宫,妳不用进宫。”慕容羽笑着开口道:“妳这么聪明个人,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有了身孕的妇人可是不能见丧事的。”
“有这样的说法吗?”顾清梅从前生活在现代,极少接触风俗之类的事情,所以并不知道这个规矩,闻言不禁一愣。
云深突然从外边走了进来,因为夏天,身上只着了素色的内衫,竟然连外衣也没有披一件,开口问道:“爷和大少奶奶要出门吗?”
慕容羽突然冷了脸,瞪着她道:“谁让妳进来的?”
云深一愣,嗫嚅道:“我刚听见随风在外边说话,好像是宣爷进宫,才过来的。”
“还有没有规矩了?以后不叫妳别进来!”慕容羽冷声说着,出去叫了一直服侍自己的丫鬟帮自己准备衣裳。
云深站在那里,咬着嘴唇,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猛地转过身冲了出去。
顾清梅看着她的背影,眸色一阵黯然,她本以为这丫头能给自己做个心腹的,没想到,竟然这么不成事。
但是须臾,她的神情便恢复如常,下地穿了鞋子,将慕容羽按坐在了梳妆台前,拿了黄杨木的梳子,帮他把头发梳了,束了发,又用一根羊脂白玉的簪子固定住。
自从她嫁了他,便学着帮他束发,若是他不需要早起出门,和她一起起床的话,便由她亲手帮他束发。
这边正忙着,兰姨娘从外边走了进来,“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可是已经得了太子的消息?”
顾清梅忙道:“已经得了消息,姨娘怎么过来了?母亲那边应该正忙着才是!”
兰姨娘笑道:“是世子妃特地吩咐我过来叮嘱大少奶奶一声,怕大少奶奶年轻,不知道规矩,有了身子的妇人是不能见白事的。”
整间王府里,此时最高兴的恐怕就是兰氏了,太子死了,她的静姐儿也就不需要嫁给太子了。
“还是母亲想得周到,我年轻,什么都不懂,都快抓瞎了,刚还嚷着让她们给我找衣裳呢。既然不用进宫,可省了我的事了。”顾清梅赶忙瞒下自己已经知晓孕妇不能参加丧事的事情。
兰氏道:“那我就先走了,世子妃那还等着呢。”
顾清梅答应了一声,将兰氏送了出去,然后忙忙地帮慕容羽整理了一下衣裳,把他送走。
等他离开以后,她在书房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情,居然真的能成功。
、第一百零一章 争抢帅位
她着实有些害怕,简直有种身在梦中的感觉。
她不敢想象,若是事情失败了,又会怎么样?
曲氏走进来,提醒她道:“少奶奶,这是国丧,按规矩,百日之内都是要穿素服的,而且民间不准饮宴、嫁娶。”
顾清梅点了点头,去了卧房,在衣柜里拿出一套素服穿上。这是一件淡青色的对襟长袄,鞋子也换成了深蓝色的素面布鞋,头上只用一根素银的菊花簪子挽发。
吃了早饭,她独自一个人坐在书房,想要画幅花样子,但是却无法集中精神,就听人来报,说三哥来了,她赶忙让人把三哥请进书房。
就见顾清泳手上抱了好几个卷轴从外边走进来,“梅子,我把酒楼的工笔样子借来了。”
顾清梅赶忙把他让进书房,自己动手把书桌上的画收了,好让他把画轴放下,然后随后随手拿了一幅展开,只见上边是用毛笔勾勒的建筑图样,靠街的是一座三层的楼阁,雕栏画柱,设计得十分气派。
内里是一个大院子,里边大院子套小院子,小院子带着跨院,鳞次栉比,错落有序。
顾清梅打量了一下,开口问道:“这酒楼盖了几年了?”
“这酒楼是从十年前开始盖的,据说一共花了三年时间才盖好,又做酒楼,又做客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生意就是不太好,让几位世子赔了不少钱,只得转出来。”
“那还不算旧!”顾清梅坐下,拧着眉头仔细地想了想,一咬牙,起身去了卧房,跪到床上,拿开床头的挡板,从里边拿出一个长扁的木头匣子,打开后,将里边的一叠银票拿了出来,回到书房里递给三哥。
“这是五万两,你记着,先别着急下手,买之前,带个懂行的泥瓦匠帮着看看,木材有没有被白蚁蛀了,里边的柱子和横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