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梅接过茶,呷了一口,然后将茶放到一边的八仙桌上,从云深手上捧着的托盘里拿了个红包递给她。
她道了谢,起身,乖乖地站到一旁。
一个身穿桃红色锦绣褙子,配百褶裙的女子走出来跪倒,她的模样生得十分妖媚,一双桃花眼,眼眉修得极细,又描得极长,粉面朱唇,只是粉擦得太厚,身上一股子极浓的脂粉味道,“妾身青氏,见过夫人。”
顾清梅照样接了茶,给了个红包。
第三个上来见礼的是一个身材比较娇小的女子,她的肌肤白得出奇,就像白玉一般,五官小巧玲珑的,搭配了一身杏黄色的衫裙,跪在地上,声若莺啼,“妾身唐氏,见过夫人。”
顾清梅接了茶,给了红包。
最后一个女人长了一条水蛇腰,走起路来腰臀一扭一扭的,风情十足,她穿了一件湖蓝色的暗花织锦长裙,裙摆长到膝下,内配一条月白色的百褶裙,刚好显出她柔弱无骨的身条。
“妾身花氏,见过夫人!”
顾清梅接了茶,给了红包,然后开口道:“我既进了这个门,咱们就是自家姐妹了,关起门来都是一家人,我希望大家都能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别给咱们家爷添堵就行。”
众人赶忙全都笑着说“知道了”。
顾清梅又道:“我没那么多规矩,也忙,以后还要每日过府去给祖母请安,妳们日后不用天天都来给我请安,只每个月初一十五,等我从王府那边回来,来我跟前露一面就行了。”
罗氏赶忙施礼道:“多谢夫人体恤!”
旁人见她施礼了,也纷纷给她施了个礼。
“好了,都散了吧。”顾清梅本就是硬撑着坐在这里的,见也见过了,红包也给了,话也训了,便赶忙打发她们走。
四个女人再次给她施礼告退。
顾清梅又看向被慕容羽从家里带来的婆子和丫鬟,笑道:“不知道妳们几位都怎么称呼?”
那婆子赶忙道:“奴婢春儿,是少爷的乳母。”
慕容羽笑道:“春妈妈是随风和随意的娘,一直服侍我,对了,还是妳二嫂的姨妈。”
顾清梅开口道:“春妈妈,我初来乍到的,什么都不懂,日后还请春妈妈多多照应。”
“少夫人言重了,少夫人是主,奴婢是仆,应当是少夫人照应奴婢才是。”
那两个丫鬟一个自称碧月,一个自称洛儿,纷纷给顾清梅施礼。
顾清梅笑道:“不管怎么说,这两日大家都受累了。劳烦春妈妈帮忙给管家传个话,府里所有的人,每个人赏二两银子。今天晚上,阖府摆宴,让厨房的人辛苦辛苦。”
“多谢少夫人恩典!”
“好了,妈妈就先去忙吧。”
打发了春妈妈,顾清梅又对其他人道:“妳们先退下吧。”
等她们全都走了,顾清梅顿时就向被人把骨头抽去一般,塌下腰,哼哼唧唧地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慕容羽,娇声道:“相公,抱我去床上!”
慕容羽赶忙起身,走到她身边,伸手就把她抱了起来,大步走进内室,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到床上,替她脱了鞋子,褪去外衫,然后坐到床畔,抓起她一条腿,放到自己的腿上,轻轻地帮她揉着腿肚子。
“妳也是的,那老妖婆乐意走让她走就是了,干吗跪下来求她?”
她躺在床上,舒服地享受着自家相公的按摩,娇嗔地瞪了他一眼,“我又不是跪给她看的,我是跪给祖父和公婆看的,总不能让他们瞧着我那么不知礼。”
“妳呀,花花肠子还挺多。”他的手揉着揉着,就揉到了别的地方。
顾清梅一看不好,马上抬脚一顿乱踹,“不准乱来!我都快被你折腾死了,还想不规矩!”
慕容羽一脸郁卒地躲到一边,懊恼地说:“我怎么这么倒霉,竟然娶了妳这么个凶婆娘回来。”
“你不乐意?”她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翻了个身,面朝里道。“想退货也晚了!”
“我哪舍得退货呀!”他躺到她身边,一只大手悄悄地抚上她柔细的腰身。“宝贝,不如我们来温习一下昨天晚上的功课,最多我轻一点。”
但是,回答他的却是她轻轻的打鼾声,她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他自话自说了半天,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忍不住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也觉得自己昨天晚上确实有些过分,她只是初夜,自己就一连要了她好几次,于是轻手轻脚地给她盖上了被子。
她醒来时,已经是傍晚。
身边有轻轻的打鼾声,她睁开眼睛,便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庞。
平常看起来异常冷酷的脸孔,在此时看起来充满了孩子气。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看到这样一张睡脸了,她在别院住着的时候,整天被他抱着睡,那个时候,每天清晨醒来,都会见到他的睡脸。
他突然开口道:“醒了?”
她被他吓了一大跳,忍不住懊恼地说:“你没睡着啊?”
他睁开一双漆黑的眸子,“睡着了,不过不像某只小猪,睡得那么死。”
“妳才是猪呢!”她没好气地说着,坐起身,然后伸手推了他一把。“起来啦,别挡着我,我要起床!”
他却一把将她勾回怀里,声音沙哑地说:“宝贝,天都快黑了,不如别起来了。”
“讨厌!”她用手肘猛撞了他一下。“我肚子饿了啦!”
他失望地把她松开,然后起身穿上鞋子,走出去,对在门口等候吩咐的小丫鬟道:“去把云深她们几个叫来,服侍少夫人盥洗!”
过了一会儿,云深等人来了,忙着服侍了顾清梅盥洗,又给他们两个摆了饭菜。
顾清梅问道:“府里现在摆了宴吗?”
云深道:“已经摆下了,就在前厅。”
“那妳们就别在这服侍了,都去吃饭吧,只院门口留个看门的婆子便好,记得给婆子送些酒菜。”
云深又道:“还是奴婢留下来服侍爷和夫人吧。”
顾清梅拒绝道:“不用了,不就是吃饭嘛,有什么好服侍的?妳们去玩吧,都累了好几天了,也好好歇歇。不过明天早晨妳得记得早点把我叫起来,我要过王府去请安的。”
云深这才给她施了个礼,“那奴婢就告退了!”
几个小丫鬟都给她施了礼,然后离开。
慕容羽轻声道:“妳这个丫头,心太大,依我说,妳还是早早地把她给打发了好,也省得妳日后麻烦。”
顾清梅忍不住诧异地看着他,“你也没见过她几次,怎么看出她心大的?”
“哼!”慕容羽冷冷一笑。“妳收下这丫头的时候,我就在妳身边,当时明明是妳先帮了她,可是她却求我收留她,而不是求妳,妳不觉得奇怪吗?”
顾清梅听他这么一说,不禁一愣,细细地回想了一下当初收下云深的情形,的确是像他所说的那样,当初明明是自己先帮了她,慕容羽这才动手打了那些恶奴,可是云深一上来求的却是慕容羽,这的确有些说不通。
慕容羽接着道:“那是因为她足够精明,看出我们这些人的身份不一般,被我拒绝后,才转而求的妳。”
他早就看出那个名叫云深的女孩的用心,可是那时候,他才刚刚认识她,考虑到若是他拒绝帮忙,搞不好会被她讨厌,便决定帮她这个忙,让她日后慢慢体会。
总好过她会因此而觉得自己冷血,排斥自己的好。
顾清梅闻言,轻轻一叹,也觉得自己当初贸贸然地就收留了云深,实在是有些不妥,但是人已经收下了,还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云深除了有时候总是会说些不该说的话之外,也没犯什么错误,总不好就这样把人赶出去,只好开口道:“等过个一年半载的吧,有合适的,我会把她给嫁了。”
“妳呀……”他笑着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却摸到她头上的那个包,不禁皱起眉头。“妳头上的伤怎么还不好?不如回头让陆泽深再给妳用点活血化瘀的药。”
“我不要再把自己包得像个木乃伊。”
他纳闷地问:“什么叫木乃伊?”
她好心地给他解释,“就是用白布把自己裹得一圈一圈的。”
他忍不住失笑,“妳这小嘴里怎么老是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题外话------
女主终于要出嫁了,终于要出嫁了,终于要出嫁了(在此灌水一万字)……多不容易啊!作者在此剧透,女主不光出嫁了,出嫁之后她就彪悍了捏……至少比在娘家彪悍得多得多得多啊……凡是追到这里的亲们终于可以看到女主扬眉吐气了……
、第九十章 百忍成金
她发现自己居然又不小心说出了现代的词汇,赶忙转移他的目标,“好了,快吃饭吧,不然都凉了。”
没过多久,云深便回来了,忙着将转天去王府请安的东西收拾出来,包括顾清梅要穿的衣裳,都打点好了,又吩咐人服侍了二人洗澡水,才各自歇了。
转天一大早,天还没亮,云深便起了床,隔着门将顾清梅给叫醒。
慕容羽满心的不高兴,可是又拗不过这女人,只得打着精神跟着她一同起了床,盥洗一番后,略用了些吃食,陪着她一起坐了马车出门。
顾清梅依旧是不习惯坐马车,坐了一路,晕了一路,好不容易才来到嘉郡王府。
这都城可不比那些小城镇,四四方方一座围墙,几百户人家,也算一城,这都城光是王府便有几十座,每一座王府都得占个十亩八亩的地,再加上什么公主府、皇子府、将军府、以及大小官员的宅邸,那占地就海了去了,所以从将军府这边去嘉郡王府,实在是有些远。
顾清梅下了车,便是一阵干呕,一边呕着一边琢磨,要不要干脆让那三个手艺人把做风扇的事情给放一放,先把避震器给做出来,不然的话,照这样的下去,她早晚晕车晕死。
慕容羽体贴地在一旁给她拍背,口中宠溺地说着:“我说不让妳来,妳偏来,如今坐马车晕成这个样子。来人,赶紧给夫人拿水囊来。”
苏尘清从后边的马车上下来,赶忙拿了水囊过来,服侍顾清梅喝了两口。
顾清梅缓上劲来,懊恼地说:“我非做个带避震器的马车不可!”
慕容羽拿了条帕子给她擦嘴,笑着说:“好好好,什么时候妳做了带避震器的马车,也让为夫舒服舒服。”
顾清梅看到王府门口的守卫都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两个,赶忙开口道:“好了,别在这站着了,赶紧进去吧,也省得王妃久等。”
慕容羽便挽了她的手,带着她从一旁的小角门走了进去。
绕过影壁墙,二人一路往王妃的院子走去,穿过前厅旁边的月亮门,沿着一条宽敞的甬道前行了一段,进了一个有婆子看守的院门,这就是嘉郡王府的后宅。
这后宅修得好像花园子一般,一个大花园里,参差坐落着几座院子,顾清梅来过这里,倒是不陌生,跟着慕容羽转过一处假山,便往王妃的院子走去。
没想到刚刚从假山旁转过去,就见到两个女孩子在那边争执。
一个身穿杏黄色袄裙的少女凶巴巴地指着另一个身穿翠色衫裙的少女头上的步摇,“小蹄子,让妳把妳头上的步摇摘下来给我,妳听不懂吗?”
身穿翠色衫裙的少女一边向后退着,一边抬手护着自己头上的步摇,怯怯地说:“这步摇是我大嫂送给我的见面礼,凭什么给妳?”
“就凭我是嫡出,妳是庶出,妳不过是个奴婢生的贱丫头,怎么能比得上我的身份尊贵?这样好看的步摇,戴在妳的头上,简直就是糟践东西!”
听了那身穿杏黄色袄裙的少女如此咄咄逼人的一番话,慕容羽脸色一沉,开口冷声喝道:“霞姐儿,妳又欺负静姐儿,妳是觉得你们二房如今出息了,还是觉得我们静姐儿好性?”
原来那身穿杏黄色袄裙的少女是慕容羽的二叔慕容临的女儿,名叫慕容文霞,生性刁蛮任性,仗着自己的父亲乃是祖母嫡出,自己也是嫡出的身份,便见天的欺负慕容羽庶出的二妹妹慕容文静。
慕容文霞听到他的声音,先是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便笑道:“哎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大堂哥带了大堂嫂回来给祖母请安了,你们快些进去吧,祖母想必是已经等急了!”
顾清梅听她这三言两语,竟似要把刚刚和慕容文静的过节掀过去一般,忍不住心中暗暗钦佩,还是大户人家锻炼人,镇日里勾心斗角的,不过一个小丫头片子,就练出了如此的口舌与心机,自己前世枉活了三十年,竟然长了一颗死脑筋。
慕容羽神情一冷,一双挟着寒霜的眸子扫过跟在慕容文静身边的那两名丫鬟,冷声道:“妳们两个都是死人吗?看着小姐平白被人欺负,为何不大耳刮子打过去?”
那两个小丫鬟一看,大少爷冲自己来了,全都吓得瑟瑟发抖,噗通一下就跪了下去,口中只嚷着“饶命”。
慕容文霞见他理也不理自己,张口便训斥慕容文静的丫头,顺道指桑骂槐,忍不住笑道:“大堂哥你也别恼,我不过就是瞧着静姐儿头上的步摇好看,想着和她换着戴戴,可不敢欺负了她。”
慕容羽更待说话,顾清梅却暗中扯了他一把,然后笑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懂得闺中女儿的事?不过是霞姐儿想借咱们大妹妹的步摇戴戴罢了,又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也要你喊打喊杀的!”
说着,她对跪在地上的那两名丫鬟道:“妳们快起来吧,别怕,大少爷不是故意想要骂妳们的,清儿,一人赏个荷包,给她们压压惊。”
苏尘清和苏月冷这对姐妹,如今俨然已经成了她正式的保镖,她无论走到哪里都要带着这两个人的,所以出门的时候也兼了丫鬟的差。
听顾清梅这么说,苏尘清便从手袋里拿了个小荷包递给那两个丫鬟,两个丫鬟千恩万谢地接了,然后低着头默默地站到慕容文静身后。
顾清梅便走到慕容文静的面前,伸手扯住她一双略有些冰凉的小手,笑吟吟地说:“妳也是的,虽说妳是庶出,但好歹也是慕容家正儿八经的小姐,又是咱们家大少爷最疼爱的妹妹,不过是一支步摇罢了,什么了不得的稀罕东西,也这么眼皮子浅,便是送了霞姐儿又怎样?有我在,还少了妳的头面首饰不成?”
说着,她便从慕容文静头上摘了那支步摇,转身笑吟吟地走到慕容文霞的面前,抬手便往慕容文霞的头上戴去,“依我说,霞姐儿模样生得俏,这玫瑰样的步摇,倒真是更合霞姐儿。”
口中说着,便从自己头上摘了一支用红宝石嵌的孔雀样式的发钗给慕容文静戴到头上,又挽了慕容文静的小手,“以后妳若是看上什么首饰,或是缺了什么,就打发人去告诉我,别跟那小家小户的丫头片子们似的,一点眼力见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