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我不是说了他没空,你干嘛老纠结这个问题,你就那么想见他?
钱朵朵没想到倪飒会这么呛她,一下傻了眼,扭着身子愣愣地看着倪飒。
在开车的邱峰嗅到苗头不对,看了眼后视镜,转头瞟了眼脸色变得难看的钱朵朵,赶紧出声缓和:“倪飒你知道朵朵的好奇心重,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当然想知道你嫁得好不好。朵朵,你也别老念叨了,等哪天有空我们去倪飒家玩,你不就看到了。”
邱峰和缓的声音像温水一样柔软了凝滞的气氛,倪飒意识到自己的话有点说重了,赶紧顺着邱峰给的台阶下:“是啊,朵朵。等哪天关暝不忙了,你们就来我家玩吧。你们小区离我们家应该不远。”
虽然邱峰只是高校里一名教书匠,但因为资历老,所以福利待遇并不差。一毕业就嫁给邱峰的钱朵朵,从来就不用为经济担心,近几年和倪飒相处中,因为自身条件的优越,面对倪飒,总不自觉地带上了丝傲气。倪飒又怎么感觉不到?所以倪飒渐渐地也不怎么喜欢和钱朵朵碰面。搬到新家快两个月了,倪飒都没想过请他们来家里玩,一是有上述的原因,二是担心遇到今天的状况,就怕钱朵朵没看到关暝念叨个不停。
“好吧。”钱朵朵讪讪地转回身。听到邱峰像劝架似的开口,钱朵朵才反应过来自己可能有点过了,虽然这么几年养尊处优让她总不自觉地带了点优越感,但好赖她还是知道的。扭头看着车窗外“簌簌”倒退的建筑,钱朵朵突然想到一件事儿,又扭过了身子,问,“小飒,你小区是还要往西吗?”
倪飒想了想,明白了钱朵朵的意思,说:“我就在你家小区门口下车就好。”
“没几站路,我们先送你,再绕回来。”邱峰打着方向盘,不明所以地说。
倪飒快速瞄了眼垂着眼皮没什么表情的钱朵朵,说:“不用了,你们家门口不是有公交站嘛,我坐公交就可以。”
“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邱峰依然坚持要先送倪飒回去。
倪飒正想再开口拒绝,钱朵朵幽幽地开了口:“是啊倪飒,天这么晚一个女孩子在外面走太危险了。老公,到小区门口你先把我放下,我可能喝得有点多,先回家,你送倪飒回去吧。”
邱峰惊讶地转头看了眼钱朵朵,他一下没明白过来,按钱朵朵说的没什么逻辑错误,可邱峰总觉得不对头,而要放他老婆一个人回家,邱峰更是不放心、不愿意的,所以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敏锐的倪飒早看出了今晚她惹到钱朵朵了,她在闹脾气。倪飒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用爽朗的语气说:“你们放心好了,现在也不算很晚,这大马路上这么多人,路灯那么亮,没事的。你们真不放心,送我到公交站台就好了。”
“。。。。。。那好吧。”邱峰心里交战了一会,还是自家老婆的重要性占了上峰。
“那小飒,你到家后给我个短信哦。”钱朵朵抱着椅背,眨巴着眼看着倪飒。
倪飒有点无语钱朵朵故作出来的可爱,但不想在最后还要惹她不开心,只得笑着点头。
下车后的倪飒狠狠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这次坐他们的车竟然这么压抑。深秋的夜,空气里透着寒彻的凉意,穿得不算少的倪飒还是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抬着脑袋看站牌,有夜班车,只有四站路,倪飒放下心来。
南方的秋冬湿气重,倪飒拉拢外套衣襟,跺着脚抱紧双臂,可还是抵挡不住从脚底心冒上来的寒意。倪飒的体质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冷,晚上躺在被窝里要缓大半夜才能回暖过来,也曾想过吃药治一治,但她发现身边的女孩好像都有这毛病,也就不大放在心上了。现在被夜风一吹,冻得倪飒只能不停地蹦跶来取暖。
杭州的绿意盎然,一直是倪飒喜欢的,可现在她却希望这里要是能少点树多点房子该多好。城西已近郊区,开发的楼群本就不多,再加上“打开门就是公园,打开窗户就能听到鸟鸣”更是开发商卖楼的噱头,所以这一片的绿化要比杭州其他地方好得多。在这月黑风高、树影丛丛的夜里,倪飒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站台,唯一的光源只有距离她百米外晕黄的路灯,陪伴她的只有躺在地上黝黑的影子,所以倪飒脑子里很自然地、不受控制地想到恐怖片里的可怖画面。
倪飒自己把自己吓得心里直发毛,更觉得阴森寒冷,不停地翘首期盼公交快点来。
等得倪飒想哭的心都有了,甚至打算去钱朵朵家借宿一晚的时候,公交车终于姗姗开来。公车在倪飒跟前戛然停止,车门还没全开,倪飒一个箭步就窜了上去。车厢里开着空调,冷热交替让倪飒又打了个激灵,扫了眼车厢,发现竟还坐了不少人,好几个还是学生模样,倪飒想他们应该是大学里的学生吧。
“快点坐下吧。”司机大叔沉着声音说。
脑袋有点发晕的倪飒瞟了眼正盯着她的司机,这一眼,倪飒心里立马一怵,那从左眼角到鼻翼的伤痕好像把司机的左脸切成了两半,在这鬼魅的夜里更显恐怖。倪飒稳住心神赶紧走进车厢,紧紧咬着下嘴唇不让自己叫出声音来。
夜里的路况很好,公交车开得畅通无阻,倪飒紧紧抱着自己的挎包,紧紧地盯着前面的椅背,余光都不敢挪一下。竖着耳朵听广播里报的站点,终于在倪飒觉得自己就要被害怕弄得窒息而死的时候,她听到了让她想欢呼的熟悉字眼。下车门甫一打开,倪飒就逃也似的下了车。
喘着气慌乱地看着四周,熟悉的景物让她安心不少,扭头看着继续向西驶去的公交车,倪飒心里又不禁咯噔了一下,那所大学不是应该在前面路口左拐吗,怎么还一直往前开?
倪飒惊得又出一身冷汗,赶紧阻止了自己关于深夜公交车的任何恐怖想法,转身往公寓飞奔。
作者有话要说:
、生病了
跑得呼哧带喘,自从高考800米测验后,倪飒从来没有这么跑过,她觉得心脏都要从嘴里蹦出来了,嗓子眼里都是血腥味。跑过马路、跑进小区、跑进单元楼、跑进电梯。。。。。。噼里啪啦地闯进门之后,倪飒立马把所有的灯都打开,然后整个人软在了客厅。
气喘吁吁地靠着沙发,瞪着眼看对面墙上正“滴答滴答”慢慢指向12点的时钟,倪飒突然觉得耳鸣,只听到“噗通噗通”剧烈的声音。
其实,很多事都是自己吓自己,是倪飒没看仔细公车的终点到哪里。那个司机师傅脸受过伤是渗人了点,那车里学生模样的孩子也确实是大学生,只是这么晚了去大学的公车早没了,所以他们只得坐这一路夜班车,然后再走一段路回去。
可满脑子被鬼魅可怖想法密集的倪飒哪想得到那么多,一个晚上又冻又惊又吓又委屈,滚烫的液体终于不可抑制地滑落她冰冷的脸颊,倪飒还是没忍住,垂下脑袋抽泣起来。
抽抽噎噎持续了一阵,稍微平复了心绪,倪飒抹掉眼泪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进洗手间。再怎么委屈她也该睡了,明天她还要和关暝吃早饭。
这一晚,倪飒睡得很不舒服。先是脑袋一直作痛,害她怎么也不能入睡,辗转半天总算在觉得自己睡着了的时候,脑子里却清晰地映出恐怖片合集,各种骇人惊悚又毫无关联的画面一个一个闪过,而倪飒处于想醒又醒不过来的状态,只觉身上忽冷忽热,再然后。。。。。。她就没了意识。
生物钟的作祟,让倪飒在七点半睁开了眼。睁开眼的一瞬间,倪飒就知道不妙了。脑袋晕沉、眼眶发疼、嘴唇干涸、嗓子眼沙哑。。。。。。倪飒想,昨晚又吹冷风又受惊吓,不感冒才叫奇怪吧。想到每个周日早上的“约会”,倪飒在心里给自己倒数三个数,然后咬着牙撑起身体。
刚一挺起身子,倪飒晕得天旋地转,差点一个后仰又要栽倒下去。闭上眼,使劲地深呼吸,然后缓缓掀开被子,慢慢下床,徐徐走出卧室。
因为身体欠佳,倪飒没有力气做别的花样了,只能给关暝煮白粥。淘米、洗米、放锅。。。。。。身子本能地在动,因为倪飒的意识已经开始飘忽。厨房这边弄好,倪飒才晃进洗手间洗漱,她得让自己清醒一点。洗完脸出来,倪飒并没有觉得舒服些,看来不吃药不行。倪飒摇摇摆摆地晃到客厅,在零食堆里抓了两包饼干艰难地啃了,然后蹲下身翻腾药箱,好半天找出一板感冒药,起身的时候不意外地眼前一黑,倪飒赶紧扶住一旁的沙发。等晕眩过去后倪飒才想起还没烧水,看着饮水机,倪飒想想算了,接了杯凉水和着药,一仰头,一起进了肚。
摸了摸冰凉的胃,倪飒晃进厨房,米香四溢,电饭煲已经开始沸腾,倪飒拿汤勺搅了搅,然后设定好时间,飘出了厨房。今天,她实在没有力气等关暝,她现在只想躺在床上。
关暝依然在上午快九点时进家门。
拐过玄关,关暝闻到熟悉的米香味,困乏的身子不禁微微一震,心口好似划过一道异样的感觉,就像坐车下拱桥时痒痒的,然后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的嘴角有了小弧度的弯曲。就几步路,宽敞的餐厅就映入眼帘,关暝习惯性地先将视线定在餐桌,然后才会往倪飒位置扫去。只一眼,关暝嘴角的弯曲立马拉了直。空空如也的餐桌,空空如也的椅子,第一个闪入关暝脑海的想法是:她人呢?
走进厨房,电饭煲处于保温状态,里面的白粥已经煮好,嫩白剔透、粒粒分明,一下就勾起了关暝的食欲。
关暝对自己肚子“咕咕”作响有点无语,合上盖子,往卧室走去。相较于填肚子,他现在更想知道倪飒在哪里。意识到自己想了什么,前进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他刚刚的情绪是什么?在看到倪飒没像往常一样坐在餐厅等他,他是焦虑了吗?他为什么焦虑?他为什么会对倪飒焦虑?
关暝皱了眉头。
他不喜欢自己有这种情绪,尤其对象是倪飒。倪飒是他老婆,但也只是有个“关暝老婆”头衔的女人而已,她不应该在他这里得到更多别的东西。他可以有很多女人,他可以给女人很多她们想要的,但他的情绪波动永远只能属于一个人,而那个人,绝对不可能是倪飒。
难道说,他就因为每个周日上午的那些粥汤给收买了?
关暝阻止自己继续深想,既然倪飒是他老婆,没看到这么一个大活人,好奇一下,关心一下,总是应该。
打开房门,看到床上那个隆起的被窝,和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在外面的小半张脸,关暝忽略了心口划过 “放心”的感觉。慢慢走到床边,微微低垂脑袋,俯视着紧皱眉头、紧闭双眼的某人。她好像睡得很痛苦,脸色有点苍白,刘海黏在额头,左一撮右一撮,显然出了不少汗。
生病了?
关暝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覆上倪飒的额头。倪飒一直说自己有张大饼脸,可关暝的手一覆上,哪里还看得出大。额头不是很烫,关暝顺势又摸了摸她脸颊,除了细汗,也没有过热的手感。
还好没发烧。
“手诊”后,脑子里第一时间蹦出这句话,让关暝愣了愣。
收回手,把被子掖了掖,关暝揉了揉眉心,走出了卧室。昨晚他已经照顾人照顾了一晚,想不到回到家又要照顾个生病的人,关暝有点厌倦、有点反感,想置之不理,但他又做不到放着病人不管。
拿出药箱翻了翻,发现倪飒已经找了药吃,关暝不禁想:挺强悍的,还知道爬起来吃药。
作者有话要说:
、酸涩的心情
因为倪飒的“强悍”,还真不用关暝怎么照顾。关暝看她已经吃过药,就盛了点粥喂她,然后给她擦了脸上、颈上的细汗。
如果倪飒清醒的状态看到关暝照顾她的样子,绝对会宁可一直生病着。关暝虽然已经很疲倦,甚至不耐烦,但手下的动作却很温柔。喂粥的时候,轻轻地叫醒了倪飒,在倪飒半醒半晕的状态下,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一口一口把吹凉了的粥喂进倪飒口中;擦汗的时候,动作更是轻柔、缓慢,撩开倪飒刘海的简单动作,都不禁看得人脸红心跳。
不过这些在关暝看来,是那么的普通。因为早几年,他都是这么照顾嫣然的,也就是近一年,他觉得心绪有点不稳,才请了护工。
简单照料好倪飒,关暝囫囵吃了几口粥,就窝在客厅沙发上补眠了,把不明的心绪都抛诸脑后。
睡得晕晕乎乎的倪飒觉得自己好像做梦了。
她不知道到了哪里,眼前突然出现一整桌的家常美食,倪飒可以清楚地看到有酸辣土豆丝、刀豆肉丝、白切鸡、素烧鹅、干锅包菜、红烧鱼……饥饿的感觉瞬间袭来,倪飒吞咽着口水伸出手去,可是她却怎么够也够不到,想挪动脚步往前走几步,腿上好像灌了铅一样重,好半天她都没能抬起腿来。脚不能动,倪飒试着身体往前倾,竟奇迹地没有摔倒,还让她顺利地拿到一个碗。倪飒开心极了,可端到眼前一看,却是番茄蛋汤。倪飒虽然不满足,可还是捧着碗大口大口喝起来。胃里顿时暖暖的,连带的脸上、脖子上的燥热好像都没了。
在倪飒奇怪她喝的应该是汤而不是冷饮,怎么脸上都变得舒爽了的时候,眼前场景突然换了,有个身材挺拔的男人背对着她站着,倪飒顿时雀跃起来,赶紧跑上去,叫了声“关暝”,侧过身的果然是关暝英俊的脸庞,倪飒甜滋滋地看着他,他却皱着眉看着倪飒,说:“不是说过不能喝番茄蛋汤吗?”
倪飒刚想反驳自己没喝,可看到自己手中还留有一小片番茄的碗,倪飒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看关暝已经转过脸去,倪飒急了,她想开口说话,可声音却发不出来。关暝已经迈步离开,越走越远,倪飒急得不行,可越急越说不了话……
一使劲,倪飒倏然睁开了眼,呼吸急促地胸脯一起一伏,愣愣地瞪着天花板,愣愣地张开嘴“啊”了一声。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倪飒瞬间放下心来,才后知后觉明白过来自己刚刚是在做梦。
想到梦里,关暝离开地干脆利落,倪飒忍不住低落。抬手摸了摸脸颊,又不禁愣住,身上黏糊糊的,应该是睡出汗了,怎么脸上一点汗都没有?
嘴里一点都不干涩,吞了吞口水,唇齿间好像有汤水的味道。难道做梦喝了番茄蛋汤,她嘴巴里就有那味道了?倪飒为自己的想法滴汗。
虽然睡得不踏实,但倪飒觉得身体比早上爬起来时有精神多了。身上粘得难受,她再也躺不住。
洗了个澡出来的倪飒,感觉自己快饿扁了。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