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晒一晒去味儿的衣服全都拎出来挂到阳台上;其它的衣服都该叠的叠、该挂的挂,全都整进柜子里;洗面奶护肤乳洗发水沐浴露。。。。。。一串儿洗漱用品全都拾掇进卫生间,立马把流理台占得满满当当,倪飒边摆边想,昨晚直接用了关暝的,他应该不会介意吧;书啊本啊册啊笔记本电脑啊,不敢用卧室的书桌,倪飒就直接摆在客厅的茶几上、沙发旁的小几上,当然像日记本、各种证件此类的东西,她就锁在行李箱里没拿出来;还有机器猫、小驴儿、小猪儿。。。。。。抱枕之类的,全都被她扔在沙发上;她还有个电饭煲,一些碗筷,觉得扔了怪可惜的,就还是放在袋子里,一起全都搬到客卧去。。。。。。
一整个下午,倪飒就在各个房间里转悠,一会把这个拿到那个房间去,一会又把那个搬到这个房间来,她把自己的东西零零散散地遍布在了整个屋子里。
把该扔的东西给扔了,把被她弄脏的地板给拖了。。。。。。最后整个房间虽不能说焕然一新,但和昨天比,总算不再死气沉沉、毫无生气,让倪飒颇有成就感。倪飒开心地想直接蹦到沙发上和她的机器猫亲个嘴,但自己一身的灰尘扑扑、汗滴耷拉,最后还是果断地拐进洗手间洗澡。
洗手池左边并排摆着两只杯子,粉色那只是倪飒的;几乎挨在一块的牙刷,同款粉色那支是倪飒的;右边摆着一溜倪飒的物件:卸妆乳、洗面奶、爽肤水、保湿乳、眼霜、隔离霜、BB霜……整整齐齐,而关暝的洗漱用品整整齐齐地摆在上面的玻璃柜里,倪飒很想摆上去,可惜没位置了;洗手池右手边墙上的毛巾架上在清一色素淡的毛巾中有一条粉色毛巾特别耀眼,很显然,那是倪飒挂上去的……
倪飒喜滋滋地刷着牙,在关暝的地方,无处不印烙上她的痕迹,让她有种占有了关暝的感觉,至少在表象上,她在这个房子的每个肉眼可见的地方,都放上了属于她的东西。这种浸透式的侵入,让倪飒很自得。
洗好澡出来的倪飒,又像昨晚一样给自己弄了点饭吃。她不算会烧菜,而且只有一个人,她更不会大费周章地去弄,除非自己心情特别好或特别不好。吃完饭,洗完碗,还不到七点,倪飒就窝在客厅沙发里开着电视玩电脑。
无聊地看了部肥皂剧,又刷了下微博,再在“耽美狼窟”群里八了一下,时间就走到了九点。倪飒把像死了一样的一天都没动静的手机放到眼前瞅了瞅,不禁轻轻叹了口气,连个短信都没有,今晚也不回来吗?
明天大家都开始上班了,可倪飒还有四天的假期,平时想放假想得要命,现在有假却不知道该干吗。想到以后几天没事干只能呆在这个空荡荡的房间里,倪飒就涌上一股失落,她觉得她在房间里有事没事就往门口张望迟早会变成现代“望夫石”。为了不让“悲剧”上演,倪飒觉得她该干点什么。
随便点了点鼠标,右下角弹出一则团购促销广告,倪飒脑海里灵光一闪:有了,可以去旅行啊!
心动不如行动,倪飒手指噼里啪啦敲击键盘,弹出一个个网页,一溜溜排查过去,最后锁定来个黄山三天两夜游。立马在网上订了明天的车票,然后倪飒就蹦开去翻腾双肩包、换洗衣物、数码相机……检查钱包里余额的时候,看到了关暝给她的信用卡,不知道额度是多少,但带上总比没钱用时惊慌失措好。倪飒喜滋滋地把钱包塞进双肩包里,然后关了电脑,跑回房间,蹦到床上。
大晚上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倪飒还是有点慌兮兮。
倪飒睡得好起得早,还是给自己弄了点粥吃,因为自己要后天晚上才能回来,也不知道关暝什么时候回来,所以撑着肚子把又煮多了的粥给喝光,然后把什么开关啊、煤气啊、窗户啊都关好,最后拿上钥匙,颠颠地往车站去了。
九点四十的快客,倪飒在车上颠了快三个小时,囫囵觉睡了醒、醒了睡三回,才总算听到有人喊到了。倪飒迷迷糊糊地掏出手机看了看,将近下午一点,因为一路睡一路吃,肚子竟也不觉得饿。跟着车上的人慢腾腾地往车下走,四下一看,这是哪儿啊,山脚下一个小镇?她不会是睡得迷糊被拐到什么犄角旮旯的地方了吧?
但看着周围一群年轻兴奋的脸庞,倪飒想应该不至于。虽然她一点方向感可言都没有,但每每一个人出去玩,她总能完好无损地回去。她觉得,她的运气还是有的。
很多人嚷嚷着要坐车去登黄山看明早的日出,说得倪飒蠢蠢欲动,但倪飒有会晕车的体质,虽然这三个小时她抗下来了,虽然她现在还算精神饱满,但她知道,要让她马上去登山的话她绝对会瘫在半道上。所以她跟着一部分打算明天再登山的人,先去找个地方住。反正她时间多,不着急。
小镇上的旅馆很简陋,但还算干净,倪飒安顿好住处,休息了会就打算四处逛逛。问了旅店老板娘这附近有什么好逛的,老板娘介绍可以去屯溪老街,还告诉了她到哪里坐车怎么坐车。倪飒道了谢背着包就走了。听老板娘讲屯溪老街离这不算近,估摸着车程得花一个小时左右,不过倪飒现在什么都没有,就是有时间。
在车上,倪飒看着车窗外的山啊、田啊、埂啊、树啊。。。。。。说不上赏心悦目,忍不住思绪飘飞:如果不小心在这种地方丢了,那真的谁也找不到她了。。。。。。
摸了摸牛仔裤口袋里的手机,安安静静,这是她和外界联系的唯一纽带,如果它没了,会怎么样?
胡思乱想着,车外房子、人烟多起来,倪飒觉得自己好像从鸟不生蛋的农村进城了似的。车停了,随着人流下车、前行,然后,一幢幢古趣盎然的建筑跃入倪飒的眼帘。倪飒伸开双臂,闭上眼,仰着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好似要尽情感受一番这犹如穿越时间洪流置身古代的感觉。
穿过那由麒麟护着的上书“老街”的石雕拱门,街道两旁鳞次栉比的砖木店铺叠秩有序,砖雕木刻的窗棂门楣古朴精湛,店面灯笼垂挂、黑匾金字悬挂门楣,老屋粉墙黛瓦、高高的马头墙立中间,街深莫测、蜿蜒伸展,首尾不相望,远处依稀可见小桥流水、轻舟摇曳,古色古香、淡雅质朴。。。。。。倪飒行在褐红色麻石板路上想,如果她现在着一身素色裙衫,手执一把油纸伞,是否更能有那无喧无扰、空灵悠远之感?
当然,如果街上没那么多人就好了。倪飒大学春游时去过乌镇,平时没事的时候也会逛逛杭州河坊街、南宋御街,但都因为熙熙攘攘的人潮,让倪飒觉得少了很多古风韵味,浓重了不少商业气息,去了一两次,就没什么兴致再去。
倪飒走走、停停、看看,一会儿觉得自己进入了古境,一会儿又被各种叫卖声拉回现代,颇有一种分裂的感觉。逛得累了,倪飒停在一个不是商业街的弄堂里,随便坐在一座掩着门的老屋前的台阶上,敲敲走酸了的小腿,把照片翻出来一张张地看。风景照居多,偶尔几张自拍照,这就是一个人出来玩的心酸没人给你拍照。想起那次去上海世博会,也是这般,一个人排队、自己给自己拍照、相机里几乎全是各个馆的照片。。。。。。
古街上开始亮起灯,倪飒把相机收好,拍拍屁股、拍拍腿站起身。拿出零食,边吃边往外晃,想到回去的车程要一个多小时,倪飒忍不住郁卒。
几条街开外一家古风与现代浑然一体的酒家三楼,关暝正陪同几个人谈笑风生、觥筹交错。因为资金链断缺,关暝几乎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黄山这个标上,这两天他陪着玩陪着吃,却还没谈到深层次的东西,那些脑满肠肥的官员,看得关暝一阵反胃。招手叫来杨粼,让他招呼着,他得出去透个气。
走到长廊尽头,倚身靠在窗边,关暝拿出一根烟,点上,叼在嘴边,转过头,眯起眼看着窗外。外面夜幕已渐渐垂下,垂挂的灯笼都已亮起暧昧的红,古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依然不少,各色古朴铺面里也正竭力招揽今天最后的生意。。。。。。关暝拿下嘴边的烟,轻轻吐出烟圈,脸上掩不住的倦怠。
将烟按灭在一旁的垃圾桶上,正打算回去,突然眼前掠过一抹眼熟但算不上很熟的身影,逆着人流往街外冲,关暝不确定地又转回身看过去,倪飒?她怎么会在这?正想再看得仔细,手机响了起来,关暝低头拿起手机,是杨粼的来电,边接电话边再抬头看去,已经看不到那个身影。
挂断电话,最后再看了一眼,关暝才离开窗边。
第二天的天有点阴沉,倪飒坐在缆车上看着从脚下滑过的一峦峦山脉、一片片丛林,耳边是对面一个女孩对着她男朋友兴奋地叫喊声:好高啊!山在我脚下啊!会不会掉下去啊!我好怕啊!。。。。。。
倪飒一脸黑线,腹诽着:怕你还来啊。
缆车不是到山顶,倪飒不知道是停在什么岭,反正跟着人流下车,跟着人流走就不会错。每个人都兴奋不已,女孩们更是指着远处瑰丽云海惊叫不已,拼命让男友们拍照。倪飒也早被吸了眼神,脚步自动往前移,停在一棵老松边。放眼望去,远处流云散落在珠峰之间,云海一铺万顷,四方云慢,涓涓细流,波澜壮阔,一望无垠,那峰头恰似海中扁舟,随风轻摇。突然“啪”地一声,矿泉水不知怎么从倪飒手里滑出,掉到地上,滚落边涯。倪飒才发现,自己再往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茫茫白云就在自己脚下,好似触手可及,弯下身就可以掬起一捧来感受它的温柔。不过,刚刚是矿泉水救了她的命?看着露在涯外的脚尖,倪飒这时才吓出一身冷汗,赶紧倒退好几步。
拍了拍胸脯,拍了几张云海,没了兴致继续看,倪飒随着人流开始登山。石阶路,不难走,沿路不是郁郁葱葱,就是各色岩块,倪飒很快把刚刚的惊险给忘了,兴致渐高。看到有小孩爬上大岩块玩,忍不住也“蹬蹬蹬”爬上去;看到不远处一块石头上爬满了人,倪飒想到了一群猴子笑得前仰后合;看到百年古树,倪飒拉着经过的人帮她合了张影。。。。。。登到光明顶的时候,倪飒瞪着那个圆圆的球很想知道,那是干嘛用的?
在光明顶休息了一会,倪飒继续登山之路,她的目的是黄山最高峰莲花峰,她是觉得,既然来登山,那就要登顶才算不虚此行。山路真的一点都不难走,可是向上望去,石阶蜿蜿蜒蜒,不知尽头,更不知还有多少路在后头,越到后面,人越稀少,两边树影丛丛,在风中沙沙作响,在光明顶还是明亮的天际,到了这,却阴沉地好似随时会落雨。倪飒越走越慌,不会走到半道它就下雨了吧?
倪飒不想半途而废,虽然脚下像挂了铅似的,但并没有停下,再往上,终于看到有陆陆续续下山的人,每个经过倪飒身边的人,都会来一句:就快到了,就在上面啊。刚开始听到的时候,倪飒一阵激动,打了鸡血一样往上冲了一段,后来,每遇到一拨人,都对她来这么一句,倪飒才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善意的谎言、爱的鼓励。
终于登顶的时候,倪飒已经累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山顶的冷风吹得她浑身鸡皮疙瘩窜起。在看到不远处摆了一个摊位的时候,倪飒哭笑不得,这些人也太会做生意了吧。倪飒挪着脚步移过去,原来是卖各种奖牌纪念章之类的。倪飒为了表扬并纪念自己登顶成功,也买了一只,然后再挪挪挪,挪到题着“莲花峰”的石碑边,请人给自己拍了几张照。
然后,倪飒的目光就被峰顶护栏铁链上挂满的各种各样的锁吸引了,她知道那代表着什么。倪飒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指腹感受着铁锁的锈迹和冰冷,满心羡慕。在高峰绝顶处,有一个人愿意和你共扣连心锁,不感动,不浪漫吗?至少,倪飒被感动了,她还是相信世间有最纯美的爱情,只是,她不知道会不会发生在她身上。想到那个琢磨不透的现在又消失了的男人,倪飒不禁黯然。
下山的路没有想象中好走,腿又酸又痛,人又总止不住地往下冲,倪飒只得像残疾了似的一步一步慢慢走。倪飒本来想在光明顶看日落的,可是看天色,真的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所以倪飒只得放弃,经过光明顶时,就匆匆地走了,她得在下雨前赶到订好的宾馆。
果然,在她到了宾馆办理入住手续时,外面下起了漂泊大雨,倪飒很想欣赏黄山雨景来着,可是她真的累极了,先去休息是关键。没看到日落,她还想看明早的日出呢,希望明天是个好天气。
另一边的关暝,也倦到极致,总算拿到一些有用的信息,就要立马赶回杭州去。看着车外飘起雨来,关暝皱了皱眉,突然说了一句:“不知道黄山上有没下雨?”
“嗯?什么?”旁边的杨粼也是累得昏昏欲睡,没听清关暝在说什么。
“噢,没什么,睡吧。”关暝摇头,轻轻拍了拍杨粼的肩膀。
杨粼弯着嘴角点点头,闭上眼。
关暝觉得自己也该休息一下,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盯着窗外远处那一座座山,关暝就是不想闭上眼睛……
倪飒没有错过黄山的日出。
醒来时,弯月还凝冻在西天,星星还不舍离去,似明又暗的天空,清亮质朴、澄净异常,倪飒被清新凛冽的山林之气重重包围;睡眼惺忪的她精神顿时大振。挤在看台上,放眼望向重峦叠嶂之处,薄薄的晨雾为黄山平添了一分娇媚,两座不知名的山峰相对屹立,一抹红霞镶嵌其中,霞光向上自然柔和地晕染着浅兰色的天空,灰黑色的云层由浓至浅地拥上,似乎想吞没它。倪飒担心,这么厚的云层,能看到日出吗?
当有人喊太阳出来了时,倪飒震惊了。
那抹云霞与云层交接之处,露出了一小段暗红色的圆弧,倪飒好似看到,这圆弧是经过与那云层搏击后才得以出生。然后,朝日乘胜追击,把它锐不可挡的热情向大地倾泻,暗红、朱红…。。圆弧、半圆…。。颜色越来越鲜明,形状越来越完美,等它整个脱胎于霞光临驾云层之上,充满信心地傲视黄山的云海苍穹时,灰暗的轮廓,朦胧的云层,全都不得不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时的朝阳不再是一个羞涩的小孩,它像一个充满朝气的姑娘,把热情撒向了黄山的奇松异石。
人群爆发出欢呼声。
倪飒也早已被这自然的神奇瑰丽震慑住,她仿佛置身与一个硕大的湖泊,湖水温存的漾着金色的波光,把她轻轻地抚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