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娘呢,没事吧?”方氏又问,心里有些怯怯,荣延把李家东屋给抵押了,最伤心的莫过于李婆子。这可是李家的祖产。
“她刚才说去作坊那边看看。”李二回道。
“哦。”方氏点点头,随后却又问道:“他爹,爹娘那里还有银子吗?”这事情既然发生了,昨天一家人商量着,还得凑钱将那房契地契赎回来,还要凑钱还了荣延小子欠下的高利贷,那不然,那些个赌场的人可一个个都是凶狠之徒,荣延小子说一定真会没命的。
“他们哪里还有。分家的时候该贴的都贴了,便是再有一点银钱,那也是他们的棺材本儿,打什么主意也不能打到这钱头上。”李二摇着道。
“这不是急用嘛,咱们以后赚了还给爹娘就是。”方氏一脸焦急的道。
“赚了还?你想的倒轻巧,这回咱家是不死也得脱层皮。以后还不知怎么样了呢?这事,爹娘不提,咱们就不提,钱我自己再去找人凑。”李二沉着脸道。
“找人凑,就知道找人凑的,自家人都不凑,还能指望上别人啊。”方氏气哼哼的一屁股坐在床边道。随后又道:“要不,你再找西屋那边问问看。西屋最近这两年可发了财的。”
“人家发财是人家的,这回荣延差一点偷了西屋的房契地契去赌,西屋都没计较了,再说了,当年大哥走的时候,西屋那般的困难,咱们也没伸手帮过什么忙,反倒打着一些小算计,这时,咱们如何开口?更何况我是知道的,前段时间西屋才在通州买了一栋宅子,他们哪里还有余钱。”李二闷闷的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那咱家就等人家来收屋逼债一家饿死算了。”方氏大声叫了起来。
“你轻点。”李二瞪着方氏。
屋外,西屋屋檐下,李月姐听着自家二叔二婶的话,脸沉如水,好一会儿,站了起来,转身回屋,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十两银子,虽然说以前二叔二婶有些事情做的实在是不地道,但二叔这大半年来倒是好多了,再怎么说也是一家人,别的小事也就算了,这等事,她能帮总是要帮一下的。
只是之前她买房子,再加上修船又垫进去一笔,家里还真没钱了,便是这十两银子,也是之前的一个客户结的账。
随后,她便敲了东屋门,一会儿,门吱呀的一声开了,方氏看到是李月姐,便热情打着招呼:“月姐儿啊,快,进屋坐。”
屋里,李二听说李月姐来了,便也走了过来。
“不了,二婶儿,我这里还有十两银子,你们急用就先拿去吧,别嫌少,本来还有一点积蓄的,可是之前买房子买掉了。”李月姐说着,便将银了递给边上的二叔。
“月姐儿,这,这怎么好意思。”方氏没想到李月姐主动借银子,想着自己之前还在打西屋的主意,倒是一脸悻悻。
“一家人,这种事情总是能帮就帮的,不过,二叔我有个建议。”李月姐想了想又道。决定还是先跟二叔提提明年开春有可以的水灾问题,反正这事情总是要提的,她总不能看着大家如前世那样都叫水淹死。
而荣延闯的这祸,那房契地契进了堵场,自家二叔想赎回,对方定会开一个离谱的高价。二叔家怕是筹不出这样一笔银子来,倒不哪放开了算了。
“哦,什么建议?”二叔问。一边方氏又提心吊胆了起来,那脸色也不太好看了,这借一点钱还提条件。
“我是想着二叔你只须还荣延小子剩下的那点高利贷,而先前输掉的房契地契。如果赌场开价太高的话,就暂时不要赎了。”李月姐道。
“为什么,这房契地契才是重点。那可是李家的命根子。”一边方氏叫了起来要,李二也是一脸疑惑。
李月姐抿了抿嘴道:“我听宣先生说过,照现在这天气这样下雨,明年开春,柳洼很可以会涨大水,到时候说不定家里会被淹掉了。”
“这明年的事情,现在哪说的好。再说了,就算是涨水,咱们柳洼也不是没涨过,淹也是一时的呗,等水退了。这里依然是咱家呀。”方氏道。柳洼因为地势低,雨水太多,水淹进家门的事情也有过,大家也多见惯不怪了。
“宣先生说了,水会很大,很可能会象十三湾那样。”李月姐又道。
干河渠边上的十三湾原来是一个镇子,就是发大水淹了后,最后成了一片复杂的水网和芦苇荡的。
“不能吧?”方氏不信。那可是灭顶之灾了。
“我只是提议,万一真要是象宣先生说的那样。现在付的银子赎回来,到时候又淹掉了,就亏大了,倒不如推迟一点,二叔可以找人跟赌场商量一下,暂时拿不出银子。请赌场宽限时日,等明年四月份后,如果没事,那再赎回来也成。”李月姐这下可是把时间都点出来了,好在她打着宣周这个阴阳生的名头,二叔二婶可能会觉得她说的不靠谱,但也不会想到什么别的。
“嗯,那我们再想想。”李二同方氏相视一眼,这个推延时间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反正一时也难凑出这样一笔钱来。
反正该说的不该说的李月姐都说了,算是尽了力了,最后若是自家二叔二婶实在不听,那也怪不得她了。
想着,李月姐又回到了西屋的屋檐下。
那李二却又过来,叫了墨易:“墨易,你一会儿去衙门的时候,帮我跟杨大人告个假。”家里发生这样大的事情,他要处理,便只得请假了。
“二叔放心,我一准帮您跟杨大人请假,真要忙了,我现在河道没什么事情,可以帮二叔抵几天差。”墨易站在厨房门口道。
“那好。”李二也不客气,然后急匆匆的出门了,而这边墨易吃罢早饭,也去差门当差了,若是二叔的差事没人抵,他还得帮二叔抵班。
雨仍然绵绵密密的下,就在这时,李婆子一身湿漉漉的回来了,那脸色还阴沉着。
“阿奶,怎么了?”李月姐正在屋檐下晾着豆腐布,看着自家阿奶阴沉着一张脸进来,那心又提了一提。
“老二呢?”李婆子没有回李月姐的话,而是冲着从屋里迎出来的方氏问。
“他去筹银子去了。”方氏回道。
李婆子沉思了一下却又冲着李月姐道:“大丫头,你收拾一下,陪我去一趟京城。”
“阿奶,这时候去京城干什么?”李月姐擦干了手问。
“我刚才问了车行里的掌柜,一大早的,你阿爷就带着荣延进京了,我怕你阿爷是去赌去了。”李婆子冷着声道,脸上却是一片担心。
听自家阿奶这么一说,李月姐才突然想起,自家阿爷似乎赌术了得,当年自己死活不愿去周家冲喜的事情,最后就是阿爷跟周大爷对赌摆平的。只是当时,阿爷死活不承认自己会赌,只说是运气罢了,再加上之后,自家阿爷从不沾赌,时间久了,也就渐渐的淡忘了。
“哦。”李月姐应了一声。收拾一下,主要是拿点钱,然后叮嘱了月娥一声,就跟着自家阿奶出门了。
………………………………
第一百四十八章 意外的相见
祖孙两个坐在厩的马车上;李月姐看着自家阿奶一脸阴沉沉的;知道自家阿奶在担心;便低声的安慰道:“阿奶;阿爷不是荣延那混小子;他有数的;不会乱来。”
李婆子摇摇头;没说话;一些事情;大丫头不清楚啊。老头子是不能进京的;尤其是进堵场;万一叫人认出;被打死都是有可能的。
近午时的时辰;马车便到了厩右安门;李月姐扶着自家阿奶刚一下马车;就看到荣延正在那里等车。
“荣延小子;阿爷呢?”李月姐连忙问道。
“阿爷碰到朋友了;被朋友拉喝酒了;让我先回家跟阿奶说一声。”荣延此时看着李婆子;气儿还有些虚着;有些惴的道;毕竟他这回犯的事儿太大了。
“朋友;什么朋友?”一听朋友;李婆子先是一愣;随后就瞪起眼睛问。
‘;对了;是青云赌坊的朋友。”荣延道;他到这会儿才想起之前为什么感觉到不对劲了;他们刚从青云赌出来啊;咋之前都没听阿爷提过青云赌坊有朋友?
而李婆子一听赌坊的朋友;再看自家老头居然让荣延一个人回;这明显是支开他;想到这里;李婆子心里咯噔一下。
“不好······荣延小子;快带路;青云赌坊。”李婆子脸色煞白了。扯着荣延小子也不顾老胳膊老腿的;就小跑了起来。
“阿奶;怎么回事?”李月姐连忙扶着她·跟着她快步走;边走边问。
“你们阿爷在赌场哪有朋友?当年他为了他师傅;把整个厩赌崇的人都得罪光了;最后差点让赌场的人打死;正好你外祖父路过;才救了他一命。”李婆子焦急的说着;又道:“而且;你阿爷跟人赌输了;发誓退出赌坛的·如今这是违背了誓言了;这又落到那赌场人的手里;哪还艰讨得了好。”
李婆子边说边狠狠的锤着。
“啊······”李月姐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照如此看来;阿爷又跟赌场的人回了;那岂不是有危险。
“那快追;阿爷跟他们离开不久。”一边荣延也急道。
于是李家三人再不多话;由着荣延带路;快步的朝青云赌坊。一路上;许多闲汉和浮浪儿·游侠儿也都朝着青云赌坊。
“快;听说;青云赌坊要开刑堂了。”几个闲汉边一溜跑边兴奋的道。
“开什么刑堂?是抓住了出老千的?”边上一个不明情况的汉子道。
“不是;听说是犯了忌的;那人四十年前跟江老大赌;当时的赌注是;谁输了谁永远退出赌坛的;那人输了;本来今生永不进赌场的;可没想到·今天;居然又出现在青云赌坊赌;还在赌场里闹事·被江家人认出来了;这违背了誓言;自然要处罚;我家有个兄弟在赌里做伙计;听他说了;既然这老家伙守不住誓约;那赌场里就帮他一把;开了刑堂·说是要砍那人的手·这样;他便是以后想赌也赌不了了。”那先前说话的汉子道。
这番话·李月姐等人在边上听个正着;三人脸色都白了·三人相视一眼;更是疯了似的朝青云赌坊跑。
李月姐那个急啊;自家阿爷这一把年纪了;若是砍了手;既便是能保得命;那命也必然要掉半条。
不一会儿;三个便到了青云赌坊门口。
此时青云赌坊已经围了许多好事者;只是门口有人把守着;根本不让人进;李家三人在外面急的跳脚。
“喂;伙计;放那三个进来;江爷让他们进来呢。”这时;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冲着那守门的伙计道。
李月姐一看说话的人;就愣了;典小子?这小子打哪里冒出来的。
一边荣延也惊讶的要张嘴;李月姐眼疾手快;一把捂的嘴。
“还愣;愣什么愣啊;快进来。”典小子凶巴巴的冲着李家三人道。
“快进吧;还拄着干什么呀?”那守门的没好气的道。
“哦。”李月姐这才反应过来;扶着自家阿奶;带着荣延跟着典小子进了场子。
“典小子;你怎么在这里;你为什么会被二爷通辑;这倒底怎么回事?”一进门;李月姐不由的就压低着声音瞪着郑典问道;不由的又打量了一番典小子;一段时间没见;这小子瘦了不少;也黑了不少;穿着一身短打衣;偏又学人腰间扎了红绸子;许是天渐冷;外面又敞穿着一件袍子;整个人透着一股溜气;一股子贼样。
不由的又皱着眉头:“瞧你现在这样子;成什么样子了;你知不知道;你把老太急坏了?”
典小子为难的抓了抓脑袋;然后朝着李月姐拱了拱手;然后转移话题道:“这说来话长;一时也说不清。倒是你家阿爷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会惹上江家?”
“还不是这小子闯的祸。”李月姐一听郑典问起自家阿爷的事情;李月姐又恨铁不成刚的敲了敲一边荣延小子的脑袋。
随后就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听完郑典便沉默了;不知再想些什么。
而李月姐看着正跟江老大对坐的李老汉;不知怎么的;这会儿;原来纷乱乱急惶惶的心好似平稳了一点。刻原先的大堂已经收拾一空;只留北面的一张大桌;桌上还摆着香案;香案的前面;摆着一席酒菜;鸡鸭鱼肉的;看着倒是丰盛的很;江老大和李老汉相对而坐;倒跟老友似的正对酌着;唯一不同的时;李老汉的身边还有两个汉子紧紧的看着他。
而两人的下首;江魁德和一个疤脸汉子陪坐着。
“白河南·不是我姓江的不给情面;这世间每一条道都有它规矩;当年你输给了我;发誓退出赌坛;而今天却食言了;按规矩;你的手今天要留下来了;便是你今天在我青云赌场赢走的东西也要留下。”那江老大阴沉着一张脸道;而周围一帮围观的人那气儿都提的高高的·紧张的看着李老汉的应对。
这时;李老汉干尽杯中的酒;然后环视众人一眼;便站了起来;一边两人一边一个的扣着他的肩膀;生怕他要跑了似的。李老汉此时却是伸出右手:“我违背誓言;我认;手在这里;今天你江老大要;那便舀就是。”
“这倔老头子。”李婆子在外围急跺脚。
“阿爷······”李月姐也恨不得挤到阿爷面前·让他把话吞回;这是一条胳膊一只手;不是什么随便的东西;哪能别人说要就给呢;便是违背誓言;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我衙门告状;这是私设公堂;是犯法的。”李月姐愤愤的道。
“没用的;每一行都有一行的行规;再说了·象这样的赌场;那衙门里早打通的妥妥贴贴的了;你有什么用?”郑典在一边道。
“那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砍我阿爷的手不成。”李月姐气急的道。
一边李婆子却是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紧紧的盯着中间那几人;一副要跟人拼命的样子。
“荣延小子;想不想戴罪立功;保你阿爷没事?”这时;郑典又低声的冲着荣延问。
“想。”荣延重重的点头。
“那你把这封信送到京师衙门。”郑典说着;塞了一封信在荣延的手上。
“这样就能救阿爷?”荣延不放心的又问。
“能;不过你要快·要是时间耽误了·便是想救也迟了。”郑典道。
荣延一听这话;二话不说·转身就跑了。
“你让荣延什么了?”李月姐回过神来皱着眉头问;郑典和荣延两个说话声音太低·她没听清。
“嘿嘿;你一会儿就知道了。”郑典卖着关子道。
“我可告诉你啊;荣延已经这样了;你可别弄一些乱七八糟的事给他。”李月姐瞪着郑典。她这急的都快火烧眉毛了。
郑典一听李月姐这话也火了;这李月姐怎么回事啊;总好象他要带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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