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了,终于问道:“放歌啊,现在严打了,那些坏蛋也抓的差不多了,你是不是还要回菜场上班呀。”
吴放歌说:“是啊,昨天才和菜头说了,我现在还没地方住,已经找了房子了,等弄好了,就回去上班。”
汤霞说:“其实呢,靠自己劳动也没什么丢脸的,只是你都离家这么多年了,好容易有点时间,怎么不在家多陪陪父母呢?我可听说了,你和家里……”
吴放歌笑道:“其实昨天我回家了,在家里吃的饭。这事儿呢,我是这么想的。我爸爸妈妈一辈子也不容易,我的工作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落实,我一个大小伙子,总不能天天吃吃喝喝的闲在家里吧,先临时干点什么,也算能自己养活自己啊。”
汤霞又问:“我听阿梅说,你还有个烧烤摊子,被流氓砸了?”
吴放歌不好意思地说:“是有这么回事,现在不是没事了嘛,我呀过几天把那摊子再给支上去。”
汤霞关心地说:“那你就要做两份工作,会不会太累呀。”
吴放歌抓着后脑勺,憨笑道:“我才当兵的时候我的老班长就说了,人的力气是越用越用,我年轻,没事儿,呵呵。”
汤霞叹了一口气,心里想:多好的年轻人呐。
这时,吴放歌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说:“哎呀,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给忘了。”
汤霞赶紧把手一挥说:“你呀,年轻人,别打自己脑袋,给打坏了。”
吴放歌继续憨笑,从衣袋里取出一个信封说:“昨晚王叔叔托人还我给您垫付的医疗费,给多了。我其实质垫付了12oo块钱左右,可是王叔叔一下就给我了这么多。我只拿回我垫付的,这多的我可不能要。”
汤霞听了马上懊恼地说:“你看我呀,我才健忘了,居然忘了你这一茬儿,你才回来,工作又辛苦,能有多少钱……我这个脑子呀。”
吴放歌数了12oo块钱,塞回自己口袋里,把信封交给汤霞说:“阿姨,王叔工作忙,我不容易找见他,这钱就给你吧。”
汤霞把信封往回推说:“既然是你王叔给你的,肯定有感谢的意思在里头,你就拿着吧,当兵回来了,也好给自己买几套好衣服啊。”
吴放歌说:“这可不行,我可不是为了感谢帮您的,我只拿回我垫付的那些,剩下的多一分我也不能要。”
汤霞佯装生气说:“让你拿着你就拿着,这快过年了,就当阿姨给你的压岁钱行不?”
吴放歌站起来退后了两步说:“不行,不该我拿的我不能拿。”
汤霞说:“你不拿,阿姨我就生气啦。”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阿梅忽然说:“汤姨,放歌从小就是个犟乖乖,您别跟他一般见识,您要是信得过,我先帮他收着?”
汤霞落了一个台阶儿,只得笑着把信封交到阿梅手里说:“行啊,给你给他我看也差不多……”然后又瞪了吴放歌一眼说:“干嘛?你瞪阿梅干什么?跟你说,这么好的女孩谁不得哄着宠着啊,你以后要是对阿梅不好,我可饶不了你。”
阿梅脸一红,害羞地说:“汤姨,你别乱说。”
吴放歌也跟着说:“是呀,到时候别说您饶不了我,她男朋友也不会放过我的。
汤霞睁大了眼睛说:“原来你们不是一对儿啊,瞧我……唉……真是可惜了。
第二十九章抓捕
其实像汤霞这种中年往上的女人,就算是看起来傻兮兮,其实人生阅历之丰富,远出二十郎当岁年轻人的想象,又如何看不出来谁和谁是什么关系呢?向她这般的乱点鸳鸯谱,多少有些恶作剧的意思,主要是看看这些年轻人的反应,反正断了腿,整天躺在床上无事可做,就是图个乐儿呗。
看着汤霞乐够了,吴放歌见好就收,趁着这股热乎气儿告辞,顺便对阿梅说:“我又找到住的地方了,等会儿去你家拿行李。”
出来的时候路过护士站,正好看见何海珍正在那儿训弟弟呢,想来是她让弟弟早点来伺候着,而何海豹来晚了。
何海珍见到自己训人的样子被吴放歌看见了,有点不好意思,语气也柔和了不少,吴放歌却只是付之一笑,就这么走了。
出了医院,吴放歌直接去了阿梅的家取了行李,然后坐车到了老城区。
老城区有一片老房区,叫红军院,都是独门独院的小套间。从历史上看,金乌县也算是革命老区,只因为是红四方面军的地盘儿,所以受了牵连,一直得不到正名,前些年随着改革的春风,这些曾经为共和国浴血奋战的老战士也得到了部分补偿,其中一部分孤寡的幸运者被部队和地方联手从民间又找了回来,这些小套间也是福利之一。只可惜这份荣誉来的太晚,不少老红军因为年岁太高,战伤满身,没享几年福就驾鹤西去了,而那院子也空下了不少。
小蟑螂在这儿有一套房子里的一间,因为上高中的时候曾经有个老红军见他孤苦伶仃的可怜,曾经收养过他一段时间,并且以遗嘱的方式给他留了一间房,当初想的是怕他流落街头,却不成想最终成了小蟑螂的避难地,因为这个地方至今还住了很多共和国的前辈,所以警察怕打扰了老红军的清净,也很少来这个地方骚扰。可后来小蟑螂闹的事情越来越大,这个地方也保不住他了,所以也多时不曾来住过,现在吴放歌无处落脚,这里正好暂时容身。
背提着行李,吴放歌穿过两条胡同,走进一个小套院,觉得有些不对头,虽说这院子里的人白天都要出去工作,可也不至于如此的安静啊?他这么想着又暗笑自己太神经质,这里既不是战场,和自己有仇的混混这几天也被抓的差不多了,还能有什么不安定因素?可在开门的时候又现了问题,那门原本是外挂锁,可现在那锁不见了,而门也虚掩着。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吴放歌的直觉再一次救了他自己,他下意识地松手让行李成了自由落体,然后身体微侧,顺手一带,把一个潜行到他身后的小伙子顺势扔进了屋里,屋里随即就传出了激烈的打斗声,其中一人喊道:“别打了,是我!弄错了!”
吴放歌顾不得他们鬼打鬼,也顾不得行李,扭头就跑,而院子门口又有两个人凶神恶煞地迎了上来。敌众我寡,吴放歌可不敢缠斗,对方可至少有五六个人呢。
顺手从墙边抄起一根竹杠,门口那两人还以为他要拿竹杠子打人,伸手就去腰里摸,吴放歌趁着这个档口,把竹杠横过来,带着自己的体重直撞过去,这一招还是周海当初教他的,没想到还真管用,堵住门口的两个小子被竹杠压的仰面朝天,而吴放歌却一点儿也没停下,以竹杠为支点,一个跟头翻了过去,然后就是一路狂奔,整个过程电光火石,还不到二十秒。
眼睁睁看着吴放歌夺门而出,一伙人才挣扎着,跌跌撞撞的追了出来,还拔出了枪,可是吴放歌腿脚快,转眼间就穿过胡同,前面就是马路,那里行人不少,这伙人怕误伤,有枪也不敢用,而吴放歌跑到马路边的时候,恰巧一辆大卡车飞快地开了过来,他箭步拧腰,嗖的一下子就从车头前窜了过去,而当卡车开过去了之后,吴放歌却没有像众人想象的一样出现在马路对面,而是像空气一样的蒸了。
“……”一伙人喘着气,愣住了。
“他扒车跑了!”其中一个人反应比较快,大声喊着。
于是这群小伙子们乱糟糟的去开车,追了上去。
等这伙人都走了,吴放歌才慢悠悠地从对面街上一家小卖部的柜台后面站了起来,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对看守小卖部的那个五十来岁的小老头说:“帮我打个电话报警啊。”
老头一愣:“报警?刚才那几个好像就是警察啊,不是还开了一辆警车吗?”
吴放歌说:“警察?警察掏枪不先通报身份的吗?误伤了人怎么办?”
老头笑着说:“你看他们年纪轻轻,做事思前不顾后,一猜就是新警察啦。”
吴放歌说:“那就更得报警了,不把这事儿让督查知道,等会儿他们回来还不得一枪嘣了我呀,我刚才可是把他们揍的够呛。”
老头也为难地说:“说的是啊,不过咱们金乌市公安局的督查室好像还没建立呢。”
吴放歌说:“那可就麻烦了……算了,我先去把行李拿了,快跑路是正经。”
老头笑道:“也用不着啊,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你又没做亏心事,你怕什么怕呀。”
吴放歌说:“这世道谁说得清啊,你不怕鬼叫门,可就怕门叫鬼啊。要不你陪我去派出所做个证?”
老头说:“那可不成,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坏人呐,不然刚才那些警察抓你干嘛?”
吴放歌说:“大叔你要觉得我是坏人,那么刚才警察抓我的时候,你闷着不吭声,任由我躲着?”
老头笑了:“我一个老头子,要是胡乱喊叫,你狗急跳墙收拾我怎么办?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可禁不住你这小伙子招呼啊。”
吴放歌呵呵一乐,然后说:“我要是真招呼了你,可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啦,谁不知道孙叔叔你是全省闻名的警界英雄啊。”
老头一愣,然后笑着说:“小伙子你认错啦,我就是个开小卖部的。”
吴放歌说:“孙叔你别逗了,我回来这几天把半年的金乌日报都看了,上面全是你的照片儿。而且……”他说着指了指老头的腰间,老头回头一看,可不,枪纲都露出来了。赶紧往回一塞说:“距离的小年轻早就说换一批挎式的枪套,可是经费太紧张了,呵呵。”
这个老头确实不是一般人物,是金乌县的老警察,目前任金乌市公安局的副局长,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刑侦,只可惜命不长了,四年后此人就要死于癌症。这可是个嫉恶如仇清正廉洁的好警官,多年以后甚至有人这么评价他:孙局长一死,金乌市再无廉吏。
刚才吴放歌一躲进柜台后面的时候,觉得这老头胆子也太大了,柜台里跑进一个大活人来,居然还能四平八稳地坐着,再一看就认了出来,心说完蛋的,只要他一个眼神,外面那群凶神恶煞的小警察就能扑进来把自己给吞了?要说动手,在院子里开始那是不知道来者的身份,后来知道了也来不及解释,现在算是让人家给关到瓮里了。
正在吴放歌自认为死定了的时候,老警察孙红兵朝着卡车开走的方向使了一个眼色,把那群小警察给支走了。
孙红兵哈哈大笑:“你小子,比刚才那群笨蛋强多了。不过你跑这地方来干什么?我没认错的话,你就是吴放歌吧。”
吴放歌问道:“孙叔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孙红兵笑道:“兴你在报纸上看我照片,不兴我看你呀。”
吴放歌蔫头说:“看来上报纸也不是什么好事。”
孙红兵说:“就是就是,特别是咱们当警察的,还是让大家都认不出来的好,工作方便……对了,你还没回答我,你跑这儿来干什么。”
吴放歌说:“我才回来没地方住,我的一个同学在这儿有一间空房。”
孙红兵问:“你同学是小蟑螂?”
吴放歌有点装13地说:“是啊,哦……我明白了,刚才那些警察是抓他的吧,他犯什么事儿了,惹出这么大场面来?”
孙红兵满不在乎地说:“没啥事,可抓可不抓的,那是群新招的小子,我带他们出来练练……”
吴放歌说:“我怎么这么倒霉,租个房子住都惹着警察来抓。”
孙红兵笑道:“你倒霉,我的那群小子曹倒霉呢”说着上下打量了一下吴放歌说:“不愧是侦察兵下来的,不错不错。”
吴放歌被他看的浑身毛,案子嘀咕道:“不好,被这老头看上了,说不定这辈子要去当警察了。”
“行了,你先把行李放屋里去,跟我走一趟。”孙红兵亲昵地在吴放歌的后脑勺上拍了一下。
吴放歌故意装傻说:“孙叔,你既然知道没我事了,干嘛还要抓我?”
孙红兵笑着说:“臭小子,还给我装!跟我回去和大家认识一下,把例行公事的东西办一下,做个笔录啥的,程序还是要走的嘛。”
吴放歌这才应了一声,又回道刚才的院子里,把行李都扔进黑糊糊的屋里。又出来和孙红兵会合。
这时小卖部里又换了一个老头,正和孙红兵相互敬烟说话,这想来才是真正的店主。见到吴放歌出来,孙红兵扔掉半截烟屁股,说了声“走吧。”然后就道马路边上的一个巷子里,开出一辆除了喇叭不响浑身上下哪里都响的烂吉普车来,招呼吴放歌上车。
第三十章办案
这一年,金乌市的公安局还没有搬到新的办公楼去,依旧是县级单位时候的平房办公区,不过这个时候此地也快拆迁了,外围的工程已经开始,破旧的吉普车在碎砖烂瓦颠簸了好一阵子,同时也让吴放歌的屁股吃尽了苦头。
虽说办公用房紧张,但是孙红兵好歹也是居副局长,而且资格老,名望高,所以还是有一间单独办公室的,而另两个副局长就不得不在一个办公室了将就一下了。
孙红兵带着吴放歌走进他的办公室,吴放歌无论前世今生这还是第一次走进这个传奇人物的办公场所。房间不大,最多也就十六七个平方,没有装修,只是水泥趟地,靠墙是一个木头书柜,旁边就是一张办公桌和一把藤椅,看年头估计和孙红兵的年纪也差不多,另外还有一对酱色酱色旧沙,沙前有一张茶几,茶几上是一样这件屋里唯一的,崭新的家具一个电热水瓶,以前吴放歌家里也有一个,价格挺贵,但是一点也不好用。
无论是办公桌上和茶几上都摆放着成堆的卷宗,一般会出现这种情况的人,不是对于工作特别的勤勉,就是特懒惰,但吴放歌相信孙红兵是属于前一类。
亲自给吴放歌倒了一杯热茶,孙红兵叫进一个小警察来,吩咐着如说崔明丽他们回来了,立刻来见他。吴放歌估计那就是去抓小蟑螂的那伙人了,现在想想,也不知道他们追那辆大卡车追到哪里了,那车的车牌好像是山西的……
孙红兵果然是个大忙人,他一回来,进进出出请示的,签字的络绎不绝,因此吴放歌也没机会和他说上几句话,最后孙红兵肯能也觉得吧吴放歌晾在这不合适,就随手从桌上的案卷堆里抽出两册扔给他说:“小子,别闲着,帮帮我!”
吴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