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宫知书上了那艘皇家画舫。
众家公子原想趁着这个机会讨好朱瞻基,却谁知这位皇太孙殿下在船上停留不过片刻便离开,也没有邀人上船的意思,众人只得讪讪地看着朱瞻基他们离开。
撤了船板,两艘船很快便各行一边。
宫沁儿打量着这座皇家画舫,觉得有些晃眼,还是林家那座画舫比较随她的心,不奢华不单调。
几人进了船舱,一阵淡淡的梅花幽香徐徐飘散在鼻间,宫沁儿就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这香味……该不会……
“你个死丫头,一声不吭就跑出去?”一声娇蛮的呵斥声自船舱内传来,宫沁儿下意识地就向往船舱外跑,却被宫知书按住了。
宫沁儿仰头嘴一撇,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宫知书,“大哥,你不疼我了?”
还没等宫知书回答她,一个阴测测地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这次谁都救不了你,你个臭丫头,多大点儿就跟男人跑,嗯?”
林白听了望天,这罪名可大了,拐卖良家……幼女?
宫沁儿委委屈屈转身,宫梅儿冷着一张俏脸,挑眉道:“知不知道娘很担心?”
低着头,宫沁儿抽抽鼻子,心说你个讨厌鬼这会儿可害死我了。
林白摸摸鼻子,觉得这次主要责任在自己,刚想开口说两句就感觉衣袖被人拽了拽,
回头就见宫知书对他做口型——这会最好不要开口,不然引火上身。
看了看怒气腾腾的宫梅儿,再看看可怜兮兮的宫沁儿,林白还是很识趣地闭了嘴,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他回家老爹那顿骂定然是少不了,所以……丫头,你自求多福。
宫梅儿噼里啪啦一顿说,宫沁儿的头是越来越低,眼看就要跟地板挨了。
“二姐,你说的不口渴?”柔柔的嗓音不温不火,宫钰儿走上前将宫沁儿领到身边坐下,摸摸她的脑袋,“下次别这样了。”
宫沁儿点点头,抬头偷瞄宫梅儿,那眼神就像一只想讨好人的猫一般,宫梅儿瞧了脸也绷不住了,扑哧一声乐了,揉揉宫沁儿的脑袋,这丫头……
见危险解除了,宫沁儿乐呵呵地拿桌上的小点心吃。
宫知书等人相视一笑,走上前……宫沁儿夹坐在宫钰儿和宫梅儿中间,宫知书很自然地坐在了宫梅儿的一侧,空出了宫钰儿身侧的座位,林白与朱瞻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读出了同样的信息——这个位子是我的!两人站在那儿互不相让暗中较劲,宫知书有些无奈地摇头,刚想起身,就见宫沁儿搬着凳子一屁股坐到了宫沁儿身边,抬眼看两人——别争了,谁也坐不着。
林白与朱瞻基对视,同时摸下巴,突然感觉自己最大敌人不是对方反而是这个小家伙。
……
游了一圈湖,朱瞻基便因有事而匆匆赶回宫里,宫沁儿他们则乘着宫家的马车往回赶。
恰逢午时,街上的人流和车马明显多了些,宫沁儿挑着帘子看着窗外,这是直通皇城的大街,在这里走动的不是达官贵人便是富庶之人,两边的店铺的装修也比别处的看起来华贵……正看的兴起的宫沁儿,冷不丁马车一停,她一个没坐稳向前扑了过去,坐在他对面的恰好是林白,他错愕之余伸手稳稳接住了她。
“呦,个子小分量还挺足。”林白抱着宫沁儿笑道。
宫沁儿先是有些反应不过来,睁大着眼看着林白的笑容,等她反应过来后连忙挣脱,跳下来,瞪了他一眼后蹬蹬跑到宫知书身边拽着他的衣摆,道:“大哥,怎么了?”
宫知书摸摸她的头,打开车门,“王叔,发生什么事了?”
赶车的王叔在宫家服侍了近二十年,做事一向稳重,他看了看前面熙熙攘攘的人群,道:“少爷,前面好像出什么事了
,我去看看。”
宫知书点点头,关了车门,将宫沁儿抱至膝头,淡淡道:“王叔去看前面出了什么事。”
宫沁儿好奇地从窗户往前看,就见不远处似乎停者两辆马车,看样子像是发生“车祸”了。
不一会儿,王叔回来了,隔着车门道:“少爷,前面两辆马车撞了,两家人正在争论,我们绕道可好?”
想了想,宫知书道,“我下车看看。”
“少爷——”
宫知书示意他不必多说,打开车门准备下车,刚下了车就觉自己衣袖被抓住了,低头就见宫沁儿扬着头看他,那眼神似在说她也要去,笑了笑,他抱起她向前面走去。
留在车里的林白却是觉得机会来了,心里美滋滋地随便找了个话题同宫钰儿聊天。
趴在宫知书肩头的宫沁儿看着渐渐远离的马车,皱皱鼻子——讨厌鬼,这算是本小姐答谢你刚才的举手之劳。
宫知书抱着宫沁儿走到人群密集的地方,两辆马车停在路中央,一辆乌顶马车的后部明显破损,而另一辆马车却是只见车厢不见马,周围还有些散乱的马蹄印,估计是相撞时马挣脱了缰绳。
这两辆马车无论是材质还是装饰均属上乘,一看便知是富贵人家的马车。两家的主人都未出面,在街上争论的脸红脖子粗的都是下人,两方都说要对方赔偿,但两方都不肯松口,于是便这样僵持下去。
周围人也都窃窃私语,宫沁儿竖着耳朵听,听了个大概,简单来说就是两辆马车“追尾”,责任么,两方都有,所以……难办了!
突然人群里一阵骚动,宫沁儿和宫知书同时望向那边,就见一个青衫少年书生走了过来,距离有些远,书生的形貌看得不太真切,但从还是能从他的行为举止窥见其斯文之态。
“几位大哥这样会给大家造成困扰的。”轻轻柔柔的嗓音硬是自嘈杂的争吵中脱颖而出。
那几个仆人转头怒目而视……当他们看清楚说话的人后,所有人的脸都不自觉地抽了抽,凶恶的表情却是缓和了许多,一个有教养有身份的奴仆是不会和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俊秀公子计较的。
“小公子,这事不是您能管的。”其中一个奴仆好言劝道,这是哪里,这是天子脚下,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可能是王孙贵胄,这公子气度不凡,可别徒生事端。
《
br》那书生笑了笑,“几位大哥这样争论也不会有结果,何不听学生一言?”
仆人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明显有些不耐烦道:“小公子,我劝您还是不要掺和了。”
那书生却是不理,略微提高了声音道:“我刚才看见有人往顺天府方向走去。”
那些仆人一愣,都不知那书生是何用意,刚想斥责几句,就听其中一个马车传来低沉的男声,“小公子且说说有何法子解决此事?”
书生微微一笑,“不知各位想如何解决?”
“赔钱!”两方人马异口同声道。
“嗯,这样倒是好办了。”
说着,那少年走到尾部被毁的马车前,摸着下巴道:“损坏的很厉害,这个要赔多少钱呢?”
“至少一百两。”这家仆人道。
书生点点头,走到另一旁的马车前问道:“跑了马又该怎么算?”
“那匹马是我家主人自关外买回的良驹,少数也得一百两。”
“这样啊,”书生略微点头,“那我做个中间人,两方互相赔偿,两不相欠,如何?”
那几个仆人似乎不敢做主,请示了各自主人后,道:“我家主子说可以。”
“好。”
片刻之后书生手里就多了两百两,他把其中一百两给了车尾损坏的那家,然后走到丢马的那家,看着手里的一百两道:“那匹马值一百两的对不对?”
仆人虽不解但还是点点头。
书生笑了笑,扬手轻拍,人群渐渐散开,一个童儿牵着一匹马走上前,“少爷,马牵来了。”
书生牵过马,将缰绳交到仆人手里,笑眯眯道:“喏,马归你了,这一百两归我了。”
那仆人一惊,“这——”
书生歪了歪头,“可有哪里不对?你说的,这马值一百两,现在我把马还给你,钱自然是我的了。”
那仆人觉得有些不对劲却也不知该怎么说,在一旁看着地宫沁儿闷闷地笑了,这书生好生厉害,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两家人都教训了还让他们有口难说只能吃哑巴亏。
这家仆人急得抓耳挠腮却也找不出错处,另一家的奴仆也反应过来,自己这方也是一分未得,亏大了。
书生掂了掂手上
的银两,走到人群外,将整银换成碎银,发给了那些被马糟蹋了的摊铺,然后带着童儿离开。
两家的仆人都有些恨恨的,但无奈自己主子都没有发话,只能看着那书生消失在人群中。
渐渐地人群散了,两辆马车也缓缓驶离,宫知书抱着宫沁儿也往回走去。
“大哥,那个书生就不怕那两家人联合起来找他麻烦么?”宫沁儿问道。
宫知书笑了笑,“这两家都是体面的人家,不会这么没有风度,再者那书生也算是替他们积德。”
两人回到马车,宫知书简要说了几句后就吩咐王叔继续前行,宫沁儿仍旧扒着窗户往外看,恰好看见那青山书生走过,那书生略微转身,恰好与宫沁儿的视线相对,宫沁儿看清他的面容后却是一惊,这不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走过路过的大爷们,您随便打赏点小的点儿……
本章之后有一章,但某猫粗心漏发了,现在补上连接……
、小桥流水,玲珑心
林白与林发将那锦衣男子送出门,男子登上马车,抬头,看了一眼对过的宫府,神情有些让人难以捉摸。看着那辆黑色雕花圆顶马车消失在街角,林发拍了拍林白的肩头,沉声道:“这几天你好好考虑一下。”
点点头,林白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对面的宫府,转身。
……
“唉!”
穿着月白团花对襟小袄的宫沁儿坐在石凳上,睁着大眼睛看人来人往,第一百零八次叹气。过往的奴仆忍不住停下忙碌的身影,关心道:“七小姐,您怎么了?”
见终于有人搭理她,宫沁儿嘴一撇,“都没有人陪我玩?”
众人一听一致转身,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乖乖,陪宫七小姐玩要命的,虽然她笑起来讨人喜,但是命更重要。看着几乎可以用“落荒而逃”来形容的众人,宫沁儿眯了眯眼,十分不悦,谁让她年纪小,爹娘都不允许她单独出门,大哥要上学,二姐只会欺负她,三姐不喜外出,四哥和五姐本身也不允许单独出门……当然这都不是最让人郁闷的,最让她想不通的是原本三天两头往她家跑的两个闲人却是好几天都不见踪影,这可剥夺了她不少乐趣,所以她——很郁闷!
于是,宫知书来到后院看见的就是宫沁儿皱着小脸一脸怨念地对着一株海棠运气,他笑着摇摇头,这丫头一刻都停不下来。
“沁儿。”宫知书出声唤道,宫沁儿抬头看了他一眼,撇过脸,意思很明确——我在生气,不理你!
宫知书瞧她的模样十分好笑,走上前,轻笑道:“怎么,生气了?”
怨念地看他一眼,宫沁儿伸手要抱抱,宫知书抱起她边往外走,边道:“呦,几天没见又重了?”
话音刚落,一道饱含哀怨地目光射了过来,他哈哈大笑,“大哥逗你呢,这几天有些事比较忙,所以没陪你,可不要生大哥气?”
宫沁儿嘴角弯了弯,但很快又抿了下来,佯装生气道:“你们一个个都忙,都没人陪我!”
熟知宫沁儿性子的宫知书知她并不是真生气,就道:“过些日子补偿你。”
宫沁儿一听,嘴角再也抿不住了,大眼睛里满是笑意,趴在宫知书肩头咬耳朵……宫知书听了直摇头,这丫头,什么亏都不肯吃。
一路与宫知书嬉闹的宫沁儿一抬头发现宫知书带她来到了花厅,正值夏季,百花盛绽,处在宫府南隅的花厅便成了消暑的最好地方,尤其是宫行文还特地命人引了活水环绕整个花厅,降温的同时又添了几分生气。
跨过一步桥,对面便是花厅的主建筑,一座四面通透挂着青色幔纱的二层小阁……清幽的琴声与泉水声一般环绕花厅,颇有些世外桃源的意味。掀开幔纱,正中央一座琴台,琴台之后的抚琴人似是听见了动静,收尾……抬头,温和道:“沁儿。”
宫沁儿从宫知书身上跳下来,小跑着跑到宫行文身边,笑嘻嘻道:“爹爹的琴弹得真好。”
“你就知道?”宫行文抬手将宫沁儿抱起,笑道,“你连琴有几跟弦都不知道。”
小脸微微一红,宫沁儿抓着宫行文衣角,仰脸道:“爹爹叫我来做什么?”
笑着从怀来拿出一封信,宫行文道:“义儿来信了。”
宫沁儿笑眯眯接过信,拆开……一看,就有些无力,雪白的纸上只有一个龙飞凤舞的“念”字,心说果然是那小子的会干的事。
宫知书凑过来看了一眼,点点头,笑道:“六弟的草书是越来越来精进了。”
说完看宫行文,“爹爹可知六弟与干太爷在哪里落脚?”
宫行文摇摇头,“他老人家一向飘无定所。”
左右看了看,宫沁儿拿了笔,在龙飞凤舞的“念”字旁边加了一个“勿”字,然后折好封好,递给宫行文,“爹爹,可还能找到他们?”
“这孩子应该能找到。”宫行文看着停留在窗枢上的一只彩色大鸟,淡淡道。
宫沁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有些嫌恶地皱皱鼻子,果然是那个老头的审美水平……想到这儿她猛然一惊,那小子跟着老头会不会他的审美也被扭曲了,那可不行,她可不能容忍,不然就好似看见自己穿地花红柳绿似的……
宫行文和宫知书看着宫沁儿时而皱眉,时而撇嘴的样子,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地一笑,这孩子又不知想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儿了。
……
趴在小圆木桌上,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算盘,宫沁儿显得有些兴趣缺缺,讨厌鬼居然整整三天都没有出现在宫府,当然同时消失的还有某位皇太孙殿下,太不寻常了……她旁敲侧击了一下宫钰儿,却只得到宫钰儿一个十分暧昧的笑容以及一句“他不来你不是应该高兴么”,想想也是,她应该高兴的,可是……拨了几下算珠,她将这种郁闷之情归咎于是无聊在作祟。
看看外边日头,她跳下凳子,跟言氏说了声就往府外跑。
言氏端着茶盅,问一旁的宫钰儿,“沁儿真是怎么了?”
宫钰儿闷闷笑了几声,道:“没什么,
大概是想她干爹了。”
且说宫沁儿一溜小跑来到了林府,大喇喇闯进主屋,叫嚷道:“干爹!”
这一声干爹百转千回,林发听得胡子不住抖了抖,这丫头这样叫准没好事,他放下手中的账本,笑呵呵道:“沁丫头,怎么这个时辰来?”
“想干爹了嘛。”宫沁儿笑眯眯,左右看了看,没有发现讨厌鬼的身影,这个时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