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不得不背着包再次面对。可是,却没能见到童乐。一整天都没见到,唐律已经假借上厕所的名义在他们班门口转了好几圈了都没有见到人。
回到宿舍,才听说童乐退学了。唐律的心咯噔一下,有些庆幸又有些空落落的。三天后的某节物理课唐律望见童乐独自进了宿舍楼。唐律揪了三天的心终于落下来,他还好好的。借着好学生的名气,和老师请了假,然后飞似的奔回了宿舍。
童乐在寝室里收拾东西,听到声音扭身。冲着唐律笑了笑,说:“我爸出狱了。我就说他是被冤枉的吧。”
“你去哪?”唐律设想了好几天的再见面,没想到被童乐的一笑给击的溃不成军。
“不上了。本来我这学就是我爸背黑锅换来的。”童爸在监狱里迫于无奈顶替了县委办公室主任表兄弟贪污的罪名,条件是让童乐上个好高中。没想到事情败露了,县委办公室主任被抓了,据说还揪出了其他案子。童爸虽然出狱了,可是童乐没学上了。
“那你去哪念?”唐律问。就算不是一中,二中四中也都在县城,他们还能常见面。
“不念了,因为错过了招生期,哪个学校也不愿意收。算了,反正我也不爱学习。”童乐笑着收拾好行李,“我以后常来县里看你。”
童乐说的很轻松,像个久经社会的老油头。那张脸永远在笑着,唐律觉得应该给他一个拥抱,或者一个吻。都没有,青涩是少年的情怀,他们不善于表达爱却比任何人都渴求着爱。唐律过了许久,才明白那些天自己的心情来自于什么。忐忑,紧张,害怕,羞涩都因为他爱着那个总是跟在身边的小子。
童乐离开了,童爸的案子在县里都传开了。据说新换的县委书记借着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势头就出了好几个社会主义蛀虫。然后,把那些蛀虫换成了自家人的名字。童爸失去了工作,儿子失去了上学的机会。童家并没有因为童爸的归来而拨的云开。
童妈似乎认为,还不如让童爸进去算了,出来没有工作。进去至少能解决儿子上学的问题,无休止的埋怨和争吵把童妈吵回了娘家。童乐在院子里看蚂蚁搬家,其实他本就不爱去上学。原因很简单,因为没人陪他玩,少年终归还是个孩子。游戏和玩伴永远都是生活中最重要的。即使是唐律脸上似乎也挂着不耐烦的劲儿,自卑在童乐心底扎了根,于是发了芽。觉得没人喜欢他,没人在乎他————等蚂蚁搬完了家。童乐又乐呵呵的似乎忘记了刚才的忧伤。
莫名其妙的火气
童乐坐了一宿的火车,脑子已经困到了极限,可是却怎么都睡不着。他躺在唐律的床上,心不知为什么跳的这么厉害。枕头上有唐律身上独特的味道,这么多年都没有变。卧室很大,没有床,只是在地上起了一个弧形的台子当做床。童乐就躺在这上面,床挨着的一面是一个书架,里面摆满了书。高度就是人躺着手臂抬起的距离,童乐抬手试探了一下,只要躺着就能拿到书架上所有的书。
书架上多是一些计算机的专业用书,童乐看封皮看不懂在说什么。“你每天都躺在这看书的吗?”童乐笑着低语,童乐该庆幸,当初他选择了离开。没了童乐的唐律果真如大家说的那样,或许这就是人们所说的飞黄腾达。
唐律往公司打了个电话,告诉秘书今天自己打算翘班。然后在家洗洗涮涮的收拾了一下屋子,觉得童乐睡得差不多了,去煮了一碗面。推开卧室是门,一阵低低的鼾声从被窝里传出来。他还是喜欢蒙着头睡觉,唐律走过去做到床边,把被子掀起来。
“醒醒。”唐律刚说完,童乐就睁开眼了,他睡得并不安稳。“中午了,吃了饭再睡。”唐律说完,起身离开。“快点儿,我煮了面。”
童乐睡得有些懵,揉了揉眼睛从被窝里爬出来。餐桌上摆着一碗鸡蛋面,童乐确实有些饿,坐下来也没跟他客气。唐律坐在餐桌的另一边,点了根烟,沉默的抽着。看童乐吃完了,问道:“还吃吗?”
童乐摇了摇头,擦了擦嘴,问:“你不吃?”唐律摇了摇头,把烟捻灭。
“你就给我开车吧,一个月三千块。吃住你自己解决。”童乐一听,慌忙摆手,“三千太多了,我————”
“那你觉得该多少合适?”
“恩——恩,一千吧,一千就就成。”童乐斟酌了一番,一千块比他在镇上修车赚的多,还稳定。只要剩这些花,一年能存不少钱呢。
童乐说话的时候时刻陪着小心,唐律已经不是以前的唐律了,而自己这么多年也该学会甚是适度。童乐知道,这个社会有时候像个等级森严的原始社会,钱和权是等级高低的标准,还是少年的童乐可能会不服气,而如今他早已有了身为底层大众的自觉。
“这几天先住我这吧,等你适应了再去找住处。”唐律说完,伸手就要去拿童乐用完的碗。
“我来吧我来吧。”童乐赶在唐律之前,拿起碗进了厨房。等收拾干净出来,看见唐律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童乐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走过去,一般情况下这时候主人家应该客气的说一句过来坐。童乐才好走过去,可是唐律什么话也不说,坐在那认认真真的看报纸。
“嗯,你知不知道这附近哪有房子租,我想先找个住的地方。”童乐先开了口,虽然这种没话找话的的声音听起来显得更尴尬,可是至少不会安静的让童乐喘不过气来。
“这附近的房子,你租不起。放心吧,我既然答应了你爸,就不会不管你。”
童乐像个犯错的小学生似的,站在那。唐律的话说的直白,却也是事实,只是他话里明显的不欢迎还是让童乐觉得有些不舒服。算了,既然来了寄人篱下就不要讲究那么多。
童乐是个得过且过的人,只要不危害他的命,什么都无所谓。这辈子唯一执着过一件事,那就是唐律。可是后来发现,自己不是个善于执着的人。时间久了也放弃了,也许午夜梦回的时候会想想,不过,那只是想想。童乐以前总喜欢跟着唐律,甚至殷勤的讨好。就连唐律考上了大学,他也跟着他去了那个城市。
童乐以为一直跟着他,就能一辈子。后来他发现,有些距离不只是空间距离。在那个唐律上大学的城市里,童乐一心想给他最好的,可谁知自己却成了他身边的瑕疵。
第二天,童乐就可以工作了。这一千块挣得真的很轻松,只要会开车就行。童乐十八岁就学会了开车,这几年也一直跟汽车打交道,虽然不常开,可也不会手生。
童乐在看过那些招租广告后,终于理解唐律那句话的涵义,自己真的租不起。这附近的房子月租都是五千块以上,童乐连组个卫生间的钱都不够。虽然很不好意思,却也不得不一直睡在唐律家客厅的沙发上。身为司机,就得有随传随到的觉悟,住的太远了不行,住的太近童乐又承担不起。幸好唐律没赶人,要不然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童乐心里有些过意不去,除了开车保养车以外还包下了家里所有的活儿。晚上唐律睡得晚了,也会给他做宵夜。这样至少心里会舒服些。
唐律的态度一直是淡淡的,就好像家里根本没有童乐这个人似的。可也没开口催童乐搬出去,童乐起先还想过他是不是这些年也没忘了自己,可这想法童乐自己想着都觉得可笑。他们已经不再是那些半大不小的孩子了,那些日子就好像是上辈子的事儿,就感觉像是孟婆汤没喝完,还记得,可总觉得那是别人的。
一个月过的说快不快说慢不慢,童乐的银行卡里多了三千块的工资。童乐问过唐律是怎么回事。唐律只说了一句,没错,就是三千。拿了人家的钱,活儿干得更勤快了,童乐不想让唐律觉得自己上赶着占他便宜。
早晨,童乐七点钟起来给唐律做早餐,一个煎鸡蛋,上面撒了孜然调料。夹在两片面包之间,再放一片煎好的香肠和生菜叶,一杯热牛奶。等做好了童乐去叫唐律起床。
他习惯吃完早饭后刷牙,唐律看了看早餐。闻到了自己喜欢的孜然料的味道,眉头却皱了皱。童乐以为他不喜欢,小心的问了一句:“你吃腻了?”童乐这一个月以来,只要唐律在家吃早饭,他就会做这个。少说也吃了十几回了,童乐不好意思的说:“我明天换个做。”
童乐有个毛病,如果喜欢吃一样东西的话,他就是真的喜欢,哪怕是天天吃也不会腻。他本能的以为所有人都和他一样,其实,什么东西吃多了都会腻。像童乐这样的怪人这世上恐怕没几个吧。
“你不用这样!”唐律没有起床气。可是今天早晨却异常的心烦,甚至看到童乐心烦的想要揍人。
“啊?”童乐不明白唐律什么意思,他没做错什么啊?
唐律拿起早餐咬了一口,然后扔在盘子里,起身去洗漱,过程不过三秒。可这三秒充分的显现了他的莫名其妙的愤怒。童乐一直在想自己哪里做错了,是味道不合适?掰了一块唐律咬了一口的面包,味道很好啊。
卫生间里的水声哗哗的听着让人心惊,童乐看了看盘子里的东西,叹了口气把盘子放进冰箱里。没多久唐律就出来了,童乐也穿戴好衣服。一路上,童乐显得更加小心翼翼,眼神试探的瞟了几眼唐律,脸上的怒气似乎更重。这一下,童乐连大气都不敢出。
到了公司楼下,唐律下车前说了句:“一会儿要出去开会。”童乐回了赶紧回了知道了。这一早上,可真是心惊胆战,童乐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肝,这人突然是怎么了。
李旭东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唐律正站在落地窗前。眼神的角度就在公司楼下,空洞的样子好像要随时跳下去。
“这是和盛达的合同意向书。你看一下,没什么问题,我们就要谈合作的事儿了。”李旭东拉回了唐律的意识。
“嗯,放那吧。”唐律很少对生意表现的这么兴趣缺缺。李旭东走到落地窗前,向下望了望,他是近视眼,这样的距离根本看不到什么。不过,有些事情看清楚是不需要眼睛的。李旭东低笑了一声,认识唐律这么多年,唯有一件事他做的后悔了。
“他没怎么变吧?”李旭东问。
唐律抬头看了一眼李旭东,没有说话,翻了一页合同后说:“把门从外面给我关上。”
他变了,变得让唐律不知道该怎么办,童乐的眼神里没了那些喜欢和毫无理由的宠爱。唐律就像个被宠惯了的孩子一样,一旦意识到自己不再被爱就会变成一个小恶魔。撒泼耍赖,捣蛋胡闹只为了让人再担心爱护他,就像想要妈妈的关注一样。唐律无意识的行为幼稚的可笑,可他一开始的爱情定义就是被爱。童乐或者其他人没有告诉过唐律,怎么去获得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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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律觉得自己快疯了,每晚都做一些奇怪的让人害臊的梦,而梦里的主角无疑都是那个月亮眼的童乐。新学期后,宿舍里的人熟悉了,话题也更加的深入。女生成了男生们唯一感兴趣的话题,唐律却从不参与其中。为此,唐律开始参加各项体育活动。甚至做什么都变得积极,只是想把自己的生活填满,忘记童乐。
童乐再次出现的时候,唐律刚打完篮球回来。夏天很热,出了一身的汗。唐律在水房冲了个凉,头上脸上挂满了水珠。童乐就那么乐呵呵的出现了。于是唐律一切努力毁于一旦,他的心砰砰的直跳。童乐看到唐律手腕上的电子表,笑的更甜。
“你带上了。”童乐笑着说。唐律点点头,然后问:“你怎么进来的。”
“翻墙!”童乐说的很轻松。“我在县城找了份修理厂的工作,一个月五百块钱。”以后,我能给你买很多很多这样的表了。“你刚才打篮球真棒,别人都没你打得好。”童乐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在他眼里,唐律什么都好。简单的,稚嫩的毫无缘由的初恋。
童乐没事的时候总来找唐律,告诉他自己身边发生的事。他知道了汽车里好多零部件,这个月老板多给他五十块钱,他给唐律买了一份肯德基全家桶。县里开了第一家肯德基店,成了好多孩子们最爱的食物。
童乐身上总带着一股浓浓的汽油味。虽然他每次来找唐律的时候,总会话两块钱去澡堂,认认真真仔仔细细从里到外的把自己洗一遍,可是那股子汽油味像是深入骨髓似的追着他。
花开花谢,春去秋来,童乐的修车技术突飞猛进。十八岁一过,他就考上了驾照。而唐律也迎来了自己的高考,这一年童乐似乎比唐律还要紧张,来的更勤了。每个星期都来,因为唐律周六周日很少回家,所以为他改善伙食的任务就落在了童乐身上。
童乐一直往学校跑,宿管阿姨换了几个了,一直当他是学校的学生。童乐坐在唐律的床上,翻着那些他早已忘记的化学公式。
“你打算考那个学校啊?”童乐偶尔会问,他只是问并没有真的想要知道答案,因为哪个学校都一样。童乐说了,他去哪,自己就去哪。化学书翻着翻着,突然翻到了一封信。
唐律突然冲过来夺过信封,吓了童乐一跳。“怎么了?”唐律摇着头说没什么,“情书啊。有什么呀,我又不是没看过。”童乐撅着嘴不屑到。
唐律把手里的信封揉了揉仍见垃圾桶,童乐对他的表现很满意。有些话虽然没有明说,可是事实就是摆在那,发生了也就认了。叛逆的少年总喜欢挑战禁忌,他们埋在心底嘲笑着校规的第二条,不准与异性非正常交往。
六月,唐律结束了高考,童乐的爸妈结束了婚姻。唐律回到家才知道,童乐什么话都没说。童爸因为那一次牢狱之灾一蹶不振,整日喝酒度日。童妈本就看不起童爸,现在更加的失望。
童乐看着唐律只是笑,“在一起总是吵,还不如分了算了。”唐律知道这不是阿Q的精神胜利法,这是无奈。被所有事压在肩上的无奈。
放榜那天,童乐请了一天假。陪着唐律到学校看通知,公布栏里贴着满满两大张黄色的纸。这些被压榨了整整三年的孩子们,就像范进一般翘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