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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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烬-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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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步之遥就躺着个生趣全无的人,无论是守了好几天的吕洺还是刚下飞机的路程,谁也没有心思去休息一会儿。南方趁他们聊着的时候出去了一趟,从乐购搬了一批足以用一阵子的物资回来,显然是准备论持久战了。
  对于南方而言,顾修齐只是爱人的挚友,假期里曾有过数面之缘,次次都是神采奕奕的样子。如今从路程和吕洺口中听到完整版本的故事,不知不觉竟然随之入了神,连天黑了都不知道,三个人就在彻底暗下去的室内静静相对,谁也不出声。
  顾修齐高中的时候彻底认定自己对姑娘没感觉了,倒是稀里糊涂跟人进gay吧的时候觉得亢奋得很,一时觉得上对不起苍天下对不起黄土,连读书的心思都没了。初中时就有的猜测一朝成真,也难怪他过不了自己那一关。路程那时候已经出国读书了,只能抽空打打电话安慰他,不料过了一阵子他倒是高兴起来了,整个人说话的声调都欢快不少,成绩也扶摇直上。
  后来放暑假了路程回到家里,揪着小孔雀的领子把他堵在房间里,这才问出究竟是怎么回事。顾修齐在外面认识了一个大学生,中戏的,回家过年顺便出来玩儿,阴差阳错保了顾修齐一回,没让他被居心叵测的家伙牵走。一来二去这两个人还真就对上眼了,对方相当反感他出去瞎混的行为,一面开解他取向的问题不算什么,一面威逼利诱他把精力再放回学业上去。所以顾修齐才渐渐成了这个积极上进的怪模样,成天笑容满面,分数还刷刷往上狂飙。
  再后来,顾修齐也高三了。北影中戏都对他有提前录取意向,他还专门打了越洋电话找路程,结果被南方劈头盖脸一通玩笑弄得半天不好意思说话,无非是嘲笑他心里早就有主意了,能到中戏去跟罗祈衡朝夕相处,难道还有征求路程的意见云云。最后他顺风顺水去了该去的地方,路程当时还觉得很放心,总算让他完完整整交到了罗祈衡手里,正好有人饲养他照料他,省得傻乎乎又难伺候的孔雀害大家都不省心。
  孔雀在大学里的生活是什么样的,自然由他的室友吕洺同学接手,继续叙述下去。罗祈衡是学校里不折不扣的风云人物,而且还是老师格外欣赏的那种传统概念上的好学生。从他大二开始,外头就已经有人找他去拍戏,但罗祈衡从来没有答应过,说是在学校里的时间实在太宝贵,以后演戏的机会还多得很,去了就是对不起老师也对不起自己。顾修齐进校之后,几乎立刻就成了罗祈衡身边如影随形的人,一周里总有那么几天跟他玩得夜不归宿。要不是罗祈衡早早说了他是自己的表弟,又加上数年积攒下来的好名声,恐怕说顾修齐被包养的话都要传开来了。
  吕洺终究是与顾修齐同寝的人,关系又近,后来多问过几次,顾修齐也就承认了。中戏从来是个盛传“女人不仅要跟女人抢男人,还要跟男人抢男人”的地方,这实在也不算什么,况且罗祈衡怎么照顾他那是有目共睹的,作为朋友吕洺也没什么不放心。到了这一年的寒假,罗祈衡带了顾修齐去小兴安岭拍一部朋友的毕业小电影,结果还没等拍摄结束就不辞而别,只扔下话说自己有急事要赶去上海。
  两周没有任何联系之后,顾修齐跟家在上海的吕洺打了声招呼,索性跑来找他家罗祈衡了。可罗祈衡一反常态,竟然异常执着地赖在夜店里醉生梦死,还让顾修齐看见他跟那种专门提携新人,顺便潜规则的金主有染,最后一场大吵彻底分了手,顾修齐立刻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吕洺越说越慢,头也越埋越低,南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顺手还得有一下没一下地摸摸路程的腰和背,暗中顾着他的情绪。屋里早已黑透了,窗外霓虹璀璨,一丝半点星光都看不到,自有一种粘稠的绝望挥之不去。
  一片寂静里,连开关被按下去的声音都极其突兀,只听“啪”的一声轻响,日光灯骤然亮了起来,强光刺得路程眼前发白,不得已自己抬手遮住了。
  “你们……倒是来得正好。”
  南方比路程先缓过来,抬眼便看见顾修齐站在卧室的门边,一句话说得波澜不惊,不知情者大约怎么也想不到这是个自杀未遂的家伙。
  路程冷冰冰地盯着他,倦淡开口:“什么叫正好?”
  “我想通了,我们明天就回去吧。”说着,顾修齐转头对吕洺点点头,甚至唇边还勾起一点恍若微笑的弧度:“谢谢你了,这几天把你折腾得够呛。从今往后再也不会了,不必为我担心。”
  路程还要再说话,垂在身侧的手指却被南方暗暗扣住,示意他慎言。吕洺和路程都不能算局外人,这会儿的神色都难掩古怪,只有南方脑子还是清楚的。他仔细看了顾修齐一会儿,忽而状似无意地应和道:“嗯,那样不靠谱的人,我想也不值得你这样难过。”
  话是对着孔雀说的,目光却凝在吕洺脸上,一瞬也不曾挪开。路程很快会了意,于是与南方同时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愤懑无奈,倒不像是为了顾修齐而起的意。
  既然顾修齐这么说了,人家父母也急于看到儿子回来,路程自然是立刻打电话回去,让路衔次日亲自来接。吕洺说了要护送孔雀回去,那么到时候一辆车上加顾修齐总共五个人,随他怎么闹也一定能制得住。待晚上回了客房里,南方听得门锁轻轻落上,于是转身去拿电热水壶想泡杯热茶。路程就跟在他后面,一伸手就把他拦腰揽了回来,自己垂着头栖在他肩上:“南方……”
  也不能全怪路程像个孩子,毕竟喜欢被人依赖是南方的秉性,两个人彼此娇惯才能形成固定的相处模式,就像现在这样。
  “我也看到了,吕洺知道的远比他告诉我们的多。”相拥片刻,南方把路程温软的耳垂含进嘴里,有些含糊地跟他说话。
  “嗯……罗祈衡真的很奇怪,明明感情那么好,为什么会忽然变了一个人。”
  见他还在那儿犹疑,南方扯了一个枕头塞给他,推着他转身出门:“你去找吕洺问问清楚,如果顾修齐在的话,你就改口问他有没有多余的枕套。”
  这边拿出行李箱中的明前茶来,凑合着放在一次性纸杯里泡开来,南方便握着那杯子坐在床边等待。南方家里素有喝茶的习惯,年年都会千里迢迢往罗德岛寄茶叶,丝毫不计较运费多寡。路程家是纯然西式的教养,跟南方在一起快满三年了,不仅学会了喝茶,甚至还每天临一篇小楷,笔尖的神韵与南方丝毫无差……
  门锁再次响动起来,路程闪身而入,面色沉郁:“吕洺说他确实知道得更多,但都已经不重要了。要分手是罗祈衡深思熟虑后的决定,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他让我们集中精力去安抚顾修齐,别的不要再过问了。”
  南方把自己慢慢吹凉的茶送到路程唇边,看着他乖顺地垂眸喝进去,两排又黑又长的睫毛被水汽沾湿,心底不觉泛起几分隐秘的温情来:“嗯,那就算了吧。罗祈衡我们管不着了,顾修齐这儿我看也不太平。他说他想通了,我倒觉得比想不通还恐怖……你说他不想自杀了,接下来想干什么?”
  路程放下茶杯,一转身又回到南方怀里去了:“不知道不知道……管它呢,明天再说了。”

  4

  另一方面,在路程和南方并不知情的情况下,路家内部正为了早已成为路程囊中之物的那栋房子而鸡犬不宁。
  梁意带着三岁小儿回娘家探亲,不过半日后回到家里,一应佣工皆垂手屏息,大房子里的气氛阴沉无比。孩子虽小,性格也学得跟父亲一模一样,不管高兴还是不高兴都抿着嘴唇,乖乖待在母亲怀里,随着她踩着高跟鞋的步子上下颠簸。
  路程曾祖那一辈的掌权人大多还有旧时的富贵梦,造了所房子里面居然还有九曲回廊。梁意匆匆从中穿过,走进那端专供路衔抽烟的休息室里,立时被浓烈呛人的烟味逼得揉起眼睛来,惊觉孩子还抱在手里,赶紧回身交给旁人抱着,免得吸进了他爸爸的雪茄烟气。
  路衔夫妇的婚姻门当户对,一帆风顺,婚后感情也很不错。不像路家其他的夫人们,梁意没出嫁的时候也曾襄助父兄打理过家族企业,干练手腕自是巾帼豪杰。路衔喜欢她的能干,也欣赏她自家里带来的那种进退得宜的气度,两人琴瑟和谐,路家有的是暗地里羡慕他们的人。
  “这鞋怎么样,穿得还舒服么。”
  这一地烟蒂看得梁意心头发堵,但丈夫这一句话问出来,她立刻就说不出责怪的话了。梁意从来是个美人,唯一的不足就是身材娇小,不踩上五公分以上的高跟鞋是绝不肯出去见人的。路衔体恤她走路辛苦,无论出差到哪儿都惦记着给她买舒服一点的鞋,尤其是质地轻软、鞋跟质量上乘的小羊皮高跟鞋。
  女人总有个私藏着的小鞋橱,今晨梁意打开来看的时候,竟发觉里头大多都是路衔一双一双给她带回来的,她自己已经很少去光顾鞋店。给她在室内穿着的绒面鞋,怀孕那阵子专用的防滑鞋,甚至还有给她配旗袍的莲色素锦绣花鞋,全都是路衔挑选回来的。
  这一双是上周他刚从意大利带回来的,不是什么蜚声世界的好牌子,却是他亲自造访拥有家传手艺的老皮匠,特意多等了好几天才等到的纯手工女鞋。连生意伙伴都打趣路衔,说是从来没见过出门在外还忙着给老婆买鞋的老板,可路衔总是不以为意。
  梁意性子急,为人行事都风风火火,但心里极为看重路衔待她的心意,专等着回娘家的时候才拿出新鞋来穿。这会儿回来了,路衔明明自己心情不佳,见了她的第一句话却还是问她穿得舒不舒服,倒让她这个做妻子的不得不温柔体贴起来。
  “挺好的,鞋底特别软,又不打滑,我很喜欢。”梁意坐到路衔身边去,把自己的手放在他腿上:“家里这是怎么了?我才走了几个小时,弄得像刚打过一仗一样乌烟瘴气的。”
  路衔朗声而笑,顺手就把她揉到自己身上来,完全不顾及她盘得一丝不乱的发髻:“没有大少奶奶坐镇,这家里当然好不了了。”
  梁意好歹是少妇,还不是脸皮厚如城墙的老妇女,因而面上悄悄闪过了一丝羞赧的踪迹:“也不是那个意思……总之你赶紧告诉我啊,到底出什么事了?”
  “路裕来过一趟,气势汹汹地……”
  “路裕是谁?”
  路衔无奈地笑笑:“就是我大伯的儿子,那个看上去比较莽撞的,挺游手好闲的……他听说那栋早就准备给路程的房子正式划归名下了,大概是心里有气,来了就直奔爷爷的书房,没几句就跟老爷子吵起来了。”
  梁意本来好好地偎在路衔身侧,一惊之下自己坐正了:“什么?!这世上还有人敢跟老爷子吵起来?”
  “嗯,吵得还特别激烈,连什么‘那我以后也弄个男人回来,你给不给我房子’都嚷出来了。”路衔回忆起自己赶去救场时的一片混乱,不由按着太阳穴开始苦笑:“等我去了,爷爷那拐杖已经横着打到他脸上去了,我大伯也跟着来了,帮着老爷子在骂路裕。”
  听着就是个惨案,梁意半天都没出声,再开口时就是自然而然的叹息:“我家那边也开始争财产了,我每次回去都装作不知道,这回连装聋作哑都不行了……唉,其实有什么好争的呢,这个家现在是爸爸的,以后就是你的,谁让他们自己不成器,撑不起家里的产业呢。今天给路程一套房子,以后要给的还多着呢,难道他们能次次都这么闹腾?”
  “话也不能这么说,你是站在我的立场上看问题的,自然觉得别人都无理取闹。”路衔替她把有些散乱的鬓发拢拢好,语意愈发疲惫起来:“我们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大方到每个人结婚都送房子的程度。眼下路程喜欢的不是女人,日后恐怕也不可能结婚,这房子给了他肯定有人心理不平衡。他说他是认真的,可说给谁听谁又肯相信呢……他那个圈子里,大多不过是玩玩罢了。”
  梁意忍不住唉声叹气:“你别这么说,我觉得他们真是不容易。路程从小是个什么性格,连我都知道,那你更不用说了。他说他跟南方会一直过下去,至少我愿意信他。话说回来,你就这么一个弟弟,就算他要玩,你能不给他这所房子?”
  “……不能。这本来就是给他准备的,是他喜欢山腰上的风景,说那儿又清静又漂亮,所以才早早买了放在那儿的。”
  梁意又静了一会儿,慢慢站起身来,牵了路衔的手:“路程不是打电话说要带顾修齐先在那儿修养几天么,我们现在就去看看?估计等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到的,不知道那里面还有什么需要布置的。这群孩子就没一个能让人省心的,顾修齐都自杀了好几回了,你弟弟相形之下已经很不错了,至少自个儿还挺开心的。”
  路衔从善如流,带着他那容色粲然的夫人一起往大门口的方向走:“他们才比你小几岁?果然长嫂如母,能让二十六七的人说起话来像四十六七……诶呦你别掐我行么,你怎么这么暴力啊……”
  一天后,上海,吕洺家的客厅里。
  原本说好了一起上车,但吕洺接了一个电话后脸色变得很差,连开车过来接人的路衔都看出不对劲来了。果然,他沉吟半刻后向他们道歉,说是有点急事不得不留下来处理,过几天会自己赶过去看望顾修齐。
  穿着整齐的顾修齐从房间里走出来,手上拎着来时的小手提箱,面白如纸:“如果我没再自杀,你就别多跑一趟了。”
  除了他本人,屋里另外四个人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惊吓,一时间竟然诡异地沉默下来。路衔进门后这还是第一眼看到顾修齐,虽然做足了心理准备,冷不丁看到一个人憔悴成这样也还是怔住了。
  顾修齐比路程小三岁,比路衔小六岁,本来在路家兄弟眼里就是个心地纯善、多少有点傻乎乎的小弟弟,照应他都成了习惯了。初相识是因为一个极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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