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成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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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盼成欢- 第2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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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用着这样的方式,来了解对方的生活。

但是,一直到宁小盼前来告别的时候,顾青未都没有看到过他的容貌。

即使宁小盼这几天换下了他那身已经不成样子的衣裳,换上了顾青未让人悄悄找来的庄子里的孩子的粗布衣裳,又天天勤洗漱,但他的那头乱,却始终没有打理过。

从头到尾,顾青未能看到的,也只是一张极为模糊、隐约能看出其俊秀的脸,以及那双给人格外深的印象的眼睛。

顾青未也不是不好奇的,不过她也知道,她和宁小盼将来只怕是再难相见。

既然如此,看不看他的容貌,又有什么稀奇的?

而宁盼,他最后一次从窗户翻进顾青未的房里,将这间他呆了几天的房间仔细打量了一番,他压下心头的不舍,“欢姐儿,我要走了。”

顾青未轻轻点头。

毕竟还年少,分别对她来说,其实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更何况,她与宁盼,本来就只是萍水相逢,也只相处了这么短短几天而已。

说新奇是有,若说要有多不舍,那却是没有的。

见着顾青未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宁盼脸上便是一沉,他看向顾青未,拧着眉道:“我要走了,你就没有什么话要与我说吗?”

顾青未只觉莫名。

不过,鉴于宁盼一定要她说点什么,她便偏头仔细想了想,然后道:“那,祝你一路顺风?”

宁盼差点没喷出一口血来。

他想听的哪里是什么一路顺风,这丫头是不是脑子里缺根筋啊,难道不知道他想听的是……

宁盼也卡壳了。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听什么。

自从流落在外之后,这段时间的经历对他来说既有残酷也有新奇,又因为遇到了顾青未,还多了几分不知从何而来的喜悦。

虽然早就知道,他不可能一直停留在这里,但真的到了要离别的时候,那种不舍,与希望顾青未也有同样心情的感觉,便也就这样充斥于他的心里。

可是……

就算顾青未也有这样的心情,那又如何?

宁盼想着这些,心情便愈加复杂。

许久之后,他才深深看了顾青未那仍带了些懵懂的脸一眼,“欢姐儿,我要走了,我会一直记着你的,你呢?”

顾青未歪着头想了会儿,“你出来这么久,既然家里人已经找到你了,当然该回去,至于我会不会记得你嘛,我连你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楚过,可能,你走了没多久,我就会把你忘了吧。”

她说的是大实话。

虽然这几天是她长这么大以来最任性妄为的几天,但她是真的对宁盼的长相没有任何的印象,总不能就一直记着这张空白的脸吧?

宁盼却被气得只差吐血了。

这丫头,这丫头说话怎么就这么气人呢?

什么叫他走了没多久就会把他忘了?

他觉得他是一辈子也不会忘了这丫头,若是她真的这样早早的就将他忘了,他就,他就……

想了好半天,宁盼也没想出来他能怎么样。

不过……

既然这丫头是因为没看到他的长相而可能很快将他忘掉,那他就让她好好看看!

主意一定,宁盼立即将自己那头乱好好收拾了一番,还将脸凑到顾青未跟前,“现在你可是看清楚我长什么样子了,不准忘了我!”

顾青未一时之间有些呆呆的。

倒不是因为她突然现宁盼长得有多好看,而是因为……

这人早上是没洗脸还是怎么滴,脸上也不知道打哪儿蹭了满脸的灰尘,再加上这一路跑过来流下的汗水,简直惨不忍睹了好吗?

就这样,她还能看得清楚他长什么样?

顾青未张了张嘴,正要说话,但宁盼已经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催促的鸟叫声。

他于是也顾不得再与顾青未多说了,只匆匆道:“欢姐儿,你一定不能忘了我,将来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话才说完,他手撑在窗沿上轻轻一跳,人就已经出现在了窗外。

“记住啊……”

他一边往外跑,一边回头向顾青未强调。

顾青未就这样看着少年的身影越走越远。

躲在她这里这几天,宁盼已经将这个庄子上下的情况都摸得清清楚楚的,只怕就连常年住在这里的庄头一家,都不会比他更熟悉这里的情形。

所以,直到他人都出了庄子,庄子里都没有人现,曾经有这样一个少年出现过。

直到再也看不到了,顾青未才有些怅然地收回了目光。

她是顾氏嫡女,自小就受着最严格的教养,绝不能行差踏错一步。

也所以,这次跟着六叔六婶出来,她才会觉得一切都很新奇,就连路边一个有些奇特的小乞丐也是如此。

将一个不知来历的少年藏到自己的房里,顾青未想,这大概是她往前这十一年,以及往后的许多年里所做的最大胆的事了。

不过,现在,那个少年,他已经走了。

她想起宁盼临走之前再三要她记住他,便一边轻轻笑着,一边低声道:“记得你?记得你那张大花脸,还是记得你一顿吃了五个大馒头的事?”

最后,她摇了摇头。

她也许会记得这几天的经历,也记得曾经遇到过这个人,吧。

番外篇:秦冯篇

马车里很安静,没有人说话,只能听到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出的有规律的“得得”声。

冯氏一手捂着自己那高高隆起的肚子,一边垂眸不语。

在她对面坐着的,正是秦朗。

自打宫里的事情定了,秦朗就来了定国公府,接着冯氏一起回府。

就在冯氏不知道在思忖什么的时候,秦朗不知为何,眼里却是带了些笑意,他看了看冯氏,目光最后落到了冯氏护着肚子的手上。

“夫人,这是肚子不舒服?”秦朗问道,语气里带着些关切。

冯氏闻言却没有任何被关心的喜悦,她的眼里甚至还带着些警惕。

抬头看了秦朗一眼,冯氏轻轻摇了摇头,“夫君不必担心,妾身无事。”

冯氏也不是说的客套话。

自打宫里出事,顾青未得到消息之后就将各府的女眷孩子都接到了定国公府去,所以这两日虽然宫里和京城都有着剧变,但冯氏在定国公府里却是过得风平浪静的,除了第一日,别的时候却是没有受到任何的惊吓。

连惊吓都没有,自然也不会受累了。

事实上,冯氏先前都以为秦朗不会亲自来接她的。

至于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冯氏其实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与秦朗成亲好几年,但互相之间最多也就是相敬如宾,维持着夫妻之间最基本的体面,除此之外,就是连话也少说,感情说不上好却也说不上不好。

她会对秦朗这般不信任,也许是因为府里那个惯会扮柔弱的水伊人?

就在冯氏这般想着的时候,马车已经到了秦府大门外缓缓停了下来。

有仆妇连忙上前掀开了车帘,秦朗先下了马车,然后也没离开,而是转身冲着车厢里伸出了手。

瞧着那只与自己白皙柔嫩的手有着明显不同、看着就极为宽厚有力的大手,冯氏先是微微一愣,然后立即调整好自己的心情,将手放入了秦朗手里。

被秦朗小心翼翼地扶着,冯氏下得马车,两人又领着一行人回了院子。

这一路上,冯氏都是带着惊讶的。

她的惊讶,当然是来自于秦朗。

她与秦朗虽然先前就分开了一段时间,但相处的时间其实也并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今天的秦朗,与往常有些不一样。

至于是哪里不一样,冯氏一时之间也想不明白。

莫非,他是知道了之前府里生的事?

这样一想,冯氏便忍不住皱了眉头。

正好两人已经进了院子,来到了正房门口,冯氏听到耳边传来秦朗的声音,“夫人,小心脚下。”

正房的门槛有些高,冯氏如今又有着近七个月的身孕,自然要仔细着些。

听到这提醒,跨过这门槛时,冯氏下意识的脚就又抬高了几分。

也是到这时,她才赫然现,从之前下马车之后,她和秦朗的手,竟就是这样一直紧紧握着的。

这……

成亲这么几年,就算两人做那夫妻之间最亲密的事时都不曾脸红过的冯氏,这时只觉得面上像是有火在烧一般,烫得让她直想拿了冰块敷上一敷。

她有心将自己的手抽回来,但见着秦朗那副若无其事,似乎完全没现有什么不妥的样子,又觉得自己要是真的抽回手,倒越显得她心中有鬼了。

于是便也就这样任秦朗握着。

一时之间,这屋里倒是安静了下来。

冯氏的一颗心,就在这样的安静之中越跳越快,直到后来她决意要问个清楚明白,这才抿了抿唇,又一咬牙,“夫君是知道先前生的事了?”

秦朗闻言又挑了挑眉,眼里闪过几许笑意。

“先前生何事了?”他道。

冯氏一窒。

她所指的,当然是她被顾青未派去人接往定国公府时,住在偏院里的那位姨娘,突然冲了出来抱着她的腿求她不要抛弃自己的事。

水伊人被秦朗纳到身边这么久,这还是冯氏第一次怒。

顾忌着腹中的孩子,冯氏当时也没亲自拿了脚将她踹开,只使着府里的丫鬟婆子将人给拉开,又狠狠打了几板子才算罢休。

顾青未特意着人来接她去定国公府,那是顾青未念着她这个表嫂。

可是,水伊人只不过是个妾而已,她凭什么以为她能有资格往定国公府去?

冯氏原本还以为水伊人是个聪明安分的,却不想,原来也只是个看不清楚自己身份的。

对这样的人,她又哪里会纵着?

一直到现在,冯氏也并不认为自己哪里做错了。

若是秦朗今天的异常是因为这件事,想先假意对她好,再寻了机会替水伊人出头,她绝不会认错的!

冯氏这样坚定地想着。

不过……

她仔细想了想,秦朗虽然纳了水伊人,但自从她入了京之后,似乎也没见秦朗什么时候格外的待水伊人好过,也从来不见他有什么要宠妾灭妻的趋势……

怀着身孕的女子,本就不如平常那般清醒,冯氏想了好半晌,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既然这样,与其等着秦朗开口问,倒不如她自己先提前坦白了好。

所以,冯氏道:“夫君,前两日欢颜着了人接妾身去定国公府,水姨娘想要跟着,却被妾身让人拉开了……”

没容冯氏将话说完,秦朗便抬手阻止,“夫人,这后宅之事本就是该由你说了算的,既然如此,管教妾室这种事,你自然无需与我说。”

冯氏听得便是一怔。

不是因为这件事?

那,秦朗的反常又是所为何事?

冯氏百思不得其解,只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的揣测之中,神色也因为心中所想而不住变幻,自然也就顾不上注意秦朗的神色了。

而秦朗,他这般近距离打量着他的夫人,同时因为从她脸上读到的那些东西而双唇越扬越高。

冯氏平时是个极温婉又有些清冷的人,她的性子极为沉静,就算有些什么想法,多半也是藏在心里,轻易不会拿出来与人分享。

所以,成亲这么几年,秦朗第一次觉得,原来他的夫人是如此有趣。

番外篇:秦冯篇(二)

之前在定国公府,与他一起去接自己妻儿的还有周谨之、严从柏,顾锦琳和顾青澜见着自己的夫君,都是一脸的喜色,甚至眼里都因为喜悦而含了泪。

唯有他的夫人。

她只那般静静地立于原地,就似这一切都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一般,就算是看到了他,神色也没有任何的改变。

没有期待,没有欣喜。

也就是那一刻,秦朗的心微微揪了一揪。

他第一次审视自己在成亲之后的所为来。

秦朗并不是一个会色令智昏之人,当初之所以会将水伊人纳为妾室,也是因为冯氏一直不在他身边,一来像他这般年纪的男子身边总不能连个女人也没有,二来他一个男子,府里有许多事也确实不便打理。

正好当时又有了个水伊人出现,他才会起了心思。

但,即使是将水伊人纳为妾室,秦朗也是写过信给秦氏以及冯氏,知道她们都没有什么意见,这才将人抬进了府里。

若真要说秦朗有多宠水伊人,那却是没有的。

可即使是这样……

因为这个水伊人这么一个在秦朗看来微不足道的妾室,却让他的正室夫人以为,他会因为水伊人而与她离心?

秦朗并不知道冯氏幼时经历过什么,他对冯氏为何会这样想,有些疑惑,却也有些……

他也形容不出自己心里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秦朗其实并不是一个感情丰沛的人,也所以,当初在与冯氏成亲之后,现冯氏也同样是个虽然表面上温柔,但实则有些淡漠的人之后,他心里其实也是松了口气的。

身在秦家那样的大家族,秦朗自小没见过秦家的妻妾们为了博得夫君的主意而用尽了各种的手段。

作为一个受了最正统教育的世族子弟,秦朗其实并不认为若是她的妻妾这般争宠他会觉得高兴,而冯氏,她那样的性子,应当是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来吧。

事实证明,冯氏果然不会。

事实上,在他们最初成亲的那段时间,那时候的秦朗还呆在秦家,与冯氏朝夕相处着,两人不仅没有别的新婚夫妻那样的甜蜜,反而相互之间都有些淡淡的。

好在,他们两个其实都挺享受这样的情况。

后来他进了京,常年不能回家,与冯氏夫妻两地分隔。

秦朗不是不知道冯氏那时推脱着不愿进京的,他后来会纳妾,其实冯氏的态度也占了一些原因。

及至后来,冯氏到底还是进了京。

秦朗不糊涂,也不会做什么宠妾灭妻之事,所以,自打冯氏进了京之后,他其实就已经远着水伊人了。

他当然会给自己的妻子脸面,只因为,这才是那个能站在他身边的人。

只是……

想着冯氏一回到屋里就用那种警惕的眼光看自己,还唯恐他难,主动将水伊人的事说了一遍。

秦朗忍不住暗暗想,是他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得太隐晦了吗?

否则,为何冯氏会是这样的反应?

秦朗从前也没有过这样的经验,一时之间倒是有些想不明白。

他的沉默,却又被冯氏误会了。

她一边想着秦朗今天的反常到底是为了什么,一边又警惕着,若是秦朗提了什么过分的要求,她要如何拒绝。

夫妻俩各有各的思量,时间竟是这样一点点的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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