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瑞尔撒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除了一名女儿是妾室所生,其余三名子女都是大房所出,若他没记错,与他婚配的女人正是瑞尔撒的大女儿。
他的话太直白,让瑞尔撒忍不住想拧眉,可碍於他的身分,瑞尔撒只能忍着气陪笑说:「王爷婚配的对像是本王的大女儿星盈,等会用膳,王爷便能见到她。」
确定对象後,赫扬点点头又说:「那好,赶紧把婚事谈一谈,我等等还有事要办。要什麽聘礼,告诉媒婆和我的属下,他们会照办,我出去晃晃。」说着,不等他们反应,他甩头就走。
他的直率不羁,不仅让瑞尔撒脸色难看,更让躲在门帘後偷窥的星盈白了俏脸,一转身,往屋内跑去。
「额娘,你和阿玛说去,我不要嫁!不嫁不嫁不嫁不嫁—」
星盈歇斯底里的大叫,让原本要到前厅迎接贵客的瓜尔佳氏心一急,拉着她走向花园,「星盈,你没头没尾的在说些什麽呀?小声点,客人还在厅里,我们到一旁说去。」
「为什麽要小声?我就是要说!偏要说!最好让那恶心的北方蛮子听见!我、不、嫁—」
正在撒泼的星盈谁也劝不听,瓜尔佳氏好说歹说她就是不理,甚至愈喊愈大声,让正打算回房的茗晴停下脚步,走向正在拉扯的两人。
「大娘,姊姊怎麽了?」看着一脸气愤的星盈,她轻声问。
姊姊不是去前厅瞧未来夫婿了吗?这会儿怎麽会在这里大声吵闹?
瓜尔佳氏一见来人是茗晴,脸色难看,可星盈在闹脾气时没有人敢靠近,现下没半个奴才,也只有眼前的茗晴能帮忙了。
「不干你的事。」她粗声粗气说:「先把你姊姊拉到凉亭去,别让她在这吵闹,免得让贵客听见了。」
「是。」茗晴乖顺的点头,和大娘合力将姊姊带到离前厅稍远的凉亭坐着。
一坐下,星盈两行泪就这麽落了下来。「额娘,女儿不嫁,我不要嫁那恶心的蛮子,你帮我和阿玛说去,我不要嫁!」
「你这孩子在胡说八道什麽呀?」瓜尔佳氏紧张地张望了下,确定四周没其它人,才低声斥责,「这桩婚事是皇上指的,岂容得你说不嫁就不嫁?」
星盈哭得好不可怜,扑入额娘怀中,啜泣的说:「可是那人好粗鲁,行为低俗、外表脏乱,嗓门大得像打雷,活像未开化的野人似的,女儿要是嫁过去,肯定会让他活活打死的。呜……我不要嫁……」
一向疼女儿入心坎的瓜尔佳氏见星盈哭得如此伤心,早心痛得不得了,却只能低声安慰,「赫远王爷是当今太后的侄儿,身分尊贵,在博尔济吉特家族里可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加上他天生拥有的经商手腕,大清有上百家商号都是他的,丝绸、宝石、药材、茶楼、银号以及让他白手起家的木业……你能嫁给他可是福气,有什麽好哭的?」
「我不管他有什麽,总之我就是不嫁!」光想到那人不修边幅的邋遢模样她就起鸡皮疙瘩,更别提得嫁给他、和他生活一辈子。
更何况,他一副臭要饭的穷酸模样,怎麽可能像额娘说的那样富裕?依她看,那不过是传言,根本不可信。
「别胡闹!」瓜尔佳氏皱起眉,「你不嫁就是抗旨,若惹得皇上大怒,咱们可是要满门抄斩的,不要任性了!」
以为这麽说便能制住星盈,可她太低估自己女儿的骄蛮脾气。
星盈像是没听见,扯着娘亲的衣摆哭得更加凄厉,「呜……我就是不要!额娘你想想办法,我不要嫁给那蛮子,你要是看过他本人,肯定也不会让我嫁。
「那人根本不像传言说的那样,他长得像只熊,模样一点也不似富贵人家,反而像是穷酸的臭要饭,女儿要是嫁过去,一定会吃苦的……额娘,你让阿玛去和皇上说,叫那野人王爷娶别人好不好?」
「这事岂是说说就能改的?」圣旨都颁下了,事实既定,就算天塌下来,也改不得,「星盈,你乖,听话好吗……」
瓜尔佳氏软硬兼施,希望能说服女儿,可星盈仍继续使性子,非得让额娘答应不让她嫁,甚至捂着耳朵大喊,「我不听,我就是不嫁!」
一旁的茗晴见大娘为难,忍不住出言相劝,「姊姊,你别让阿玛和大娘难做人,皇上指婚是没法子改的,你这麽哭闹也无济於事……」倒不如欢欢喜喜的做新嫁娘。
最後这句话她没说,若是说出口,肯定会招来姊姊一顿好骂。茗晴心想。
可她没想到,就算她没把最後那句话说出来,仍换来姊姊恶毒的谩駡。
「你懂什麽」星盈停止哭泣,抬起头,恶狠狠的瞪着一脸淡然的茗晴,「你一定在幸灾乐祸对不对?因为嫁的人不是你!你以为你是谁?不过就是个跛子,有什麽资格看我笑话?」
她的话让茗晴纤细的身子震了下,下意识看向自己微跛的左脚,敛起双眸,哑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只是什麽?乾脆你去嫁好了!跛子配野人,再好不过!」星盈继续往她痛处戳,将满腹不愿及怒气发在她身上。
这次茗晴不再回话,而是抿着唇一声不吭,随星盈去骂,因为她知道自己若再回嘴,只会换来更多不堪的侮辱。
「干麽不说话?很委屈吗?我告诉你,好歹那野人也是个王爷,配你这个跛子他还算是委屈了,你该感激得痛哭流涕,而不是在这装可怜!」
茗晴依旧不应声,像是习惯了她恶毒的言语。
「你哑巴呀?说话呀!怎麽?还是你也嫌弃那野人王爷?我告诉你,你根本没资格挑—」
「你说谁是野人王爷?」
第二章
铿锵有力的浑厚嗓音传来,星盈尖锐的叫駡蓦地一顿,转身看向来人。
没想到她一见问话的人竟是自己口中的野人王爷博尔济吉特.赫扬,所有的声音顿时化成一阵尖叫,「啊—」
突如其来的尖叫声让赫扬双耳发疼,厌烦地大吼道:「闭嘴!」
他这一吼,星盈乾脆双眼一翻,直接昏倒。
「星盈?星盈你怎麽了?」见女儿昏倒,瓜尔佳氏吓得忙将她扶到怀中,惊恐的看着眼前突然冒出来的彪形大汉。「你……你、你是谁?怎麽闯进来的?来人!快来人呀!」被他粗犷的样貌吓得抖个不停,她拚命的叫喊。
「天杀的……吵死了!闭嘴!」赫扬不耐的再次大吼。
被这麽一吼,瓜尔佳氏马上噤了声,惨白着脸,一副快厥过去的模样。
看她那像是见鬼的样子,赫扬只能对天翻了个白眼。
他本想上市集去溜达溜达,不料却在这南方庄园里迷了路,明明记得直直走便能到大门,但路弯弯绕绕,长廊一条接一条交错复杂,他拐了半天弯也拐不出去,听到这里有声音才会走来,谁知刚到就听见有人在背地里骂他。
还来不及问骂他的女人对他有什麽意见,她便两眼一翻,昏了过去,这会又一个在他耳边鬼吼鬼叫,吵得他头痛不已。
「南方女人怎麽会这麽吵……」他不悦的说,不再看险些也被他吓到昏倒的瓜尔佳氏,黑眸一扬,扫向杵在她身後的女人。
对上那双沉静的杏眸,他眯起双眼。
茗晴没料到自己会和他四目相对,一时间竟忘了女子该有的礼仪与矜持,就这麽傻傻的凝视着他漆黑如子夜的瞳眸。
这男人外表虽脏乱,却有双霸气傲然的眼睛,光这样静静的站着,她便能由他身上感受到沉稳的威严,而那像是与生俱来的贵气,就算他满身风尘也掩不去。
但让她觉得矛盾的是,他明明皱着双眉一副不耐的模样,眼中却不含戾气,反而有着极淡、让人几乎无法察觉的柔软……
他应该就是姊姊婚配的物件,赫远王爷了?
她倒不觉得他像野人,身形是比南方人要高大些没错,但她并不认为他有姊姊说的那样差。
望着他深沉的黑眸,茗晴非但不害怕,心里反而升起一股异样的情绪,一双眼儿眨也不眨,就这麽直勾勾的望着他,似乎看得傻了、望得痴了……
她毫不避讳的直视令赫扬起先有些讶异,末了,渐渐浮现兴味。
这可是第一次有女人敢这般直视他,而且还是个南方女人。
自己此时的模样有多邋遢他不会不晓得,就如同那昏倒在地上的女人所言︱像个野人,可见到一个野人突然出现在自个儿家里,她不叫也就罢了,居然不发抖也不害怕,就这麽大剌剌的盯着他瞧,胆子甚至比北方姑娘还要来得大,不禁让他感到好奇。
这女人是谁?难不成她不怕他?
「你,叫什麽名字?」因为有了兴致,他想知道她名字,瞧她的穿着并不差,难不成正是他那未过门的妻子?
茗晴一愣,没想到他会问她的闺名,还没考虑好该不该答时,瑞尔撒已领了一票家丁前来。
「王爷?王爷你怎麽跑到这来了……」话还没说完,瑞尔撒便看见倒在地上的大女儿,愣了下才赶紧问:「这……这是怎麽回事?」
「什麽?王爷……就是他」瓜尔佳氏听见瑞尔撒口中的「王爷」竟是眼前的野人时,再也撑不住,两眼一翻,跟着昏了过去。
「福晋?福晋」见大女儿和妻子全昏倒了,瑞尔撒心急如焚,粗声叫着杵在一旁的茗晴,「还愣在那做什麽?还不快来扶你额娘回房!」
「啊……是。」阿玛这一喊,茗晴才回过神,发觉自己竟如此放肆的盯着一个男人瞧,双颊蓦地浮上一抹嫣红,赶紧垂下眸、蹲下身,和家丁一起扶起大娘。
「王爷,让你见笑了,我已经为你备妥厢房,要不要先去歇一歇?」
赫扬没回话,一双黑眸仍紧盯着茗晴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长廊尽头,他才回过身,沉声说:「不需要。该谈的都谈好了?」
瑞尔撒一愣,半晌才意识到他指的是婚事,连忙点头,「对对,细节方面我已经交代媒婆,大致上没什麽问题。」
「既然都谈好了,三天后成亲。」
「三天?这麽赶」瑞尔撒诧异低喊,「王爷,才三天,我怕来不及准备。」
赫扬挑起眉,「还需要准备什麽?不过就是成亲,哪来这麽多繁文缛节?」
在他们北方,拜了堂、喝了交杯酒就算是成亲,哪像南方这般讲究,光是聘礼、嫁妆就要准备个三五天,真够麻烦!
「这……」瑞尔撒为难的皱起眉,「王爷,但三天的时间当真是不够,这婚礼需要的东西,少说也得五天才能全备妥。」
「要什麽东西交给兀紮喇去办,不出一天,他便会为你办妥。这事就这麽定了,我走了。」
赫扬摆摆手,招来一名家丁为他带路,便潇洒的离开,留下瑞尔撒一个人伤透脑筋。
「不管!我不管!额娘,女儿不嫁,你帮我跟阿玛说,说我不嫁!」
昏睡一整日直到傍晚才清醒的星盈,一得知自己三天后便要嫁给那个恐怖的野人,当场吓得泪流满面,抱着前来探望她的额娘痛哭。
「王爷……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别让星盈嫁给他?」抱着女儿,瓜尔佳氏试探的问着自家王爷。
自从看到赫扬,她不再责备女儿的任性,因为对方那一副模样当真就和女儿说的一模一样,是个粗俗又肮脏的北方蛮子,一点也配不上她的宝贝女儿。让星盈嫁给他,根本是鲜花插在牛粪上︱糟蹋了。
「怎麽连你也跟着胡闹?」瑞尔撒拂袖站起,低斥道:「女儿任性,你不责备她也就算了,怎麽还顺着她?她那娇惯的性子就是你给宠出来的。这事岂能说不嫁就不嫁,你难道不知道婚是皇上指的,违抗不得?」
「我当然知道,可你舍得让星盈嫁给那样的人吗?」瓜尔佳氏拿起手绢拭泪,「女儿可是咱们从小疼大的掌上明珠,打小娇养着,现下要我把她嫁给那样……那样粗俗的人,让她到寒冷的北方吃苦,我怎能放心?」
「会吃什麽苦?赫远王爷的家产我挣几辈子都挣不到,她嫁过去过得绝对不比现在差,有什麽好不放心?」
话虽这麽说,瑞尔撒一张脸也是发愁得很。
和赫扬相处不到半天,就已了解他是个急性子,而性子急的人,脾气自然好不到哪去,像星盈这样骄纵的个性嫁到王府,吃喝用度是绝对不会苦,但能不能得到丈夫的疼爱,那就难说了。
「你怎麽能肯定女儿不会吃苦?」看赫扬那身装扮,瓜尔佳氏很难想像他的家产有多丰厚。
这点瑞尔撒当然不能保证,可不能保证又如何?皇命不可违呀!
「那你要我怎麽办?抗旨?让皇上诛咱们九族?」他反问,见妻子愁眉苦脸不再多言,他才转向女儿,轻声道:「星盈呀,听阿玛的话,乖乖当你的新嫁娘,阿玛额娘给你的嫁妆一分都不会少。
「再说,以後你就是赫远福晋了,身份尊贵,要什麽有什麽,虽然赫远王爷的脾气急了些,可只要你扮演好妻子的角色,我想他不会为难你,你就……」
「不要!我说不要就是不要!我不要嫁野蛮子!阿玛,女儿求你,别让女儿嫁给那粗俗的男人,否则……否则女儿就死在您面前!」星盈再次哭喊,甚至拿出早已预备好的白绫,打算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她知道只要自己使出这招,阿玛额娘便不会再强迫她。
「星盈!千万不可!」瓜尔佳氏脸色大变,赶紧抢下她手上的白绫。
「额娘,你别拦我,要我嫁,我不如死了算了……」
「星盈,你别这样,你要是死了,额娘也不想活了……」
见母女俩哭成一团,瑞尔撒整个人烦躁不已,大吼,「够了!这一回不管你再怎麽闹,阿玛都不会依了你。这事攸关咱们家族几百人的性命,就算是死,你也得嫁!」说完,他不再理会她们的哭闹,转身离开。
星盈见阿玛这会似乎是铁了心,脸色惨白不已,拉着娘亲哀声问:「额娘,怎麽办?阿玛当真不管我了,为什麽是我?阿玛又不只我一个女儿,为什麽非让我嫁不可?为什麽不是哪个跛子?呜……」
听到女儿的话,瓜尔佳氏哀愁的脸倏地一亮,脑中闪过一个想法,连忙拍着她的手欣喜地说:「星盈,额娘有法子了。这事让额娘来解决,你别哭,先去歇着,等额娘的好消息。」
一听额娘有办法,星盈当下收起眼泪问:「真的?额娘你真的有办法?没骗女儿?」
「额娘哪回骗过你?快睡,明儿个一早,事情就会解决了,乖。」
瓜尔佳氏连番保证,确定女儿闭上眼歇息,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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