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谎不打草稿的女人!居然妄想诬蔑他的茗晴?简直是找死。
星盈一听脸色顿时发白,下意识避开他锐利如刃的眼神,接下来要说的话全没了底。
他、他怎麽会知道这件事?可恶!一定是那杂种告的密……
一旁昭谕听不懂他们在打什麽哑谜,心急地推开愣在原地的星盈说:「赫扬,那女人不仅骗了你,还犯了欺君之罪,你快叫她出来,把她交给我!」
「我为什麽要将她交给你?」赫扬冷声说。
「你……」昭谕一愣,总算发觉他异常冷静的态度,俏脸倏变,尖声道:「你早知道那女人是假冒的?」
「是又如何?」赫扬勾起一抹冷笑,乾脆的承认。
他这回答让昭谕心一抽,整个人更愤怒不已。
既然早知道那跛子是冒牌货,他却没揭穿对方,那不就表示他对那个跛子是真心的?
这怎麽可以?她从小就喜欢赫扬,认定他一定会是她的,也只能是她的,当知道皇阿玛为他指婚时,她气得大吵大闹好几日,好不容易盼到他回京,本以为只要将那阻碍她的女人给赶走就好,岂料事情却没她想像中顺利,反倒还让赫扬给发现了。
甚至……甚至他在知道自己娶的女人是个骗子後仍是要对方,这教她怎麽忍得下这口气?
她是堂堂的大清公主,是皇室的金枝玉叶,而他居然宁可要个跛子也不要她?
不!她不会把他让给别的女人,尤其是一个跛脚女人,绝不!
「你……好,很好。」昭谕怒极反笑,哼了声说:「好一个‘是又如何’,既然你早就知道,咱们也犯不着演戏了,简单一句话,我要你休了那个跛子,娶我过门,让我当你唯一的妻子!」既然软的不成她便来硬的,这也是他逼她的。
「如果我说不呢?」薄唇紧抿,他沉声说。
昭谕昂起下颚,冷声威胁,「那我就回去禀告皇阿玛,让他下旨斩了那个胆敢犯下欺君之罪的女人。」赫扬冷眯起眼,狭长的黑眸闪过一抹怒意。
原来这就是刁蛮公主打的如意算盘……
他敛下黑眸没说话,良久之後,才抬起眼看向正等着他答覆的昭谕,低声说:「好,我会如你所愿,休了她。」
砰!
突来的巨响让正专注於雕刻的茗晴吓了一跳,握在手上的刻刀一个不小心便滑落掌心,在她细嫩的手心上划了一道血痕。
「来人!把这女人给我抓起来!」
捂着手掌,茗晴怔了怔,看着眼前闯入书房的大票人马。
第九章
站在最前头的,正是几天前来王府大闹过的昭谕公主,她的身旁除了宫女和侍卫之外,还有稍早被赫扬赶出府中的星盈。
「你们……」她困惑的开口,然而粉唇才吐出两个字,便让两名上前的侍卫给架住两旁的胳膊,压到昭谕面前,强迫她下跪。
「公主,你这是做什麽?」茗晴皱起眉,美眸不停的向门外张望。
「不用找了!」昭谕冷笑一声,当然知道她在找什麽人,「我们会来,自然是经过赫扬的允许。喏!这是赫扬要我给你的休书,拿了就快滚!」
「赫扬允的……」茗晴一愣,双眉拧得更紧,「不可能,赫扬不会让你们进府的,他更不可能会休了我。」他曾允诺,这一生一世都不会让她离开身旁,而她亦深信不疑,不相信他真会休妻。
「哦?是吗?」相较於上回的愤怒,昭谕这回的心情可是极好,将手上那封还热腾着的休书抖了开,摊在她眼前,「上回你说休书上的笔迹不是赫扬的,那麽你看仔细些,这封休书上的字迹是谁的?」
茗晴压根不信昭谕的话,可当她看见那再熟悉不过的潦草字迹时,她傻了,整个人都僵住了,不可置信的低喃,「怎麽会……」眼前的书信真是休书,而且的确是出自赫扬之手!
「为什麽不会?」昭谕将休书狠狠的扔在她脸上说:「在他知道你根本不是他要娶的妻子後,他怎麽可能还会留下你?」
听见这话,茗晴一颗心倏地沉到谷底,抬起头看向站在面前的星盈,眼底有着震惊与不信。
时机太过巧合,星盈上午才来过王府,下午,昭谕便又领着她上门,这不就代表这件事正是眼前的星盈说出来的?
那麽……赫扬是真的知道了?知道她是假冒的?
这想法令她胸口一紧,心脏像是被人狠狠地掐着,紧缩得好似快让她窒息。
星盈心虚地避开茗晴备受打击的眼神,恼羞成怒的吼着,「你瞪着我做什麽?这又不是我的错!要不是你们把我赶出去,我也不会……总、总之公主大发慈悲,饶过咱们一家,包括你。只要你拿了休书离开这里,公主便不再追究这一切,听懂了吗?」
垂着双眸,茗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头。
她眼底仍有着执着,很轻、却十分坚定的说:「我要见赫扬,既然休书是他给的,我要亲耳听他和我说。」
她要见他,她要当着他的面向他解释,要跟他说自己不是有意欺骗他……
「少罗唆!」昭谕嫌恶的说:「赫扬不想见你,是他让我替他来送休书的,还说不想再见到你这个骗子,要你马上滚。」
「不……我不走。」茗晴摇头,双唇惨白,「我要他自个儿和我说,要是他真要我走,我会走,我不要你们的转达。」
她不信赫扬会这般无情,就算他从未说过爱她,但他对她的宠爱、对她的疼惜、对她的呵护有加,以及他凝视着她时那眼中浓浓的眷恋,在在都显示着他对她有情。她不信他会这麽狠心,连句话都不同她说便要她走。
「你的意思是本公主骗你?」昭谕目露凶光,站上前反手便要给她一巴掌,却硬生生在半空中停下。思及赫扬现在在府里,她最後恨恨的甩袖放下手,忍着怒气又说:「听着,不要让我再说一遍,赫扬说你可以带走任何你要的东西,只要在太阳下山之前离开王府,否则别怪我将你撵出去!」
「我要见他。」茗晴像是没听见昭谕的话,雪白的小脸没有任何表情,迳自重复着自始至终的要求。
「你听不懂人话是吗?」她的固执让昭谕气得浑身发抖,偏偏自己答应过赫扬不能对她动粗,因此只能气得大喊,「他不想见你!不见不见不见……」
茗晴的反应却只是抿着唇,蓦地站起身说:「既然他不见,那麽,我自己去见他。」说着,她拨开挡在身前的侍卫,笔直走出房门。
「你……」昭谕气炸了,对身旁的星盈大吼,「还杵着做什麽?拦住她!」
虽说是赫扬答应让她前来替他送休书,也允许她将这女人给赶走,可要是让这女人去找他,难保赫扬不会心软收回休书,那麽她的心血岂不白费?所以,她绝不让这女人见到赫扬。
星盈一听,连忙上前挡在茗晴面前喊着,「你别白费力气了,王爷是不会见你的,你快走吧。」她对茗晴这个小杂种没好感,甚至很讨厌,可是这件事毕竟是自己捅的搂子,她难免有些歉意,因此语气不像以往那般嫌恶。
然而茗晴仍是不理,绕过星盈继续向前走去,当她看见那站在凉亭下的伟岸身影时,心房一紧,轻声喊道:「赫扬!」
背对她的赫扬听见叫唤,缓缓回过身,当看见叫他的人是茗晴时,脸上竟没有平时的温柔笑容,而是她从未见过的情绪——
冷漠。
除了冷漠,他看她的眼神甚至像看陌生人,冰冷疏远得令人心慌,让她不自觉停下脚步不再往前,愣在原地,屏息的看着他。
「见到了吧?既然见到了,你可以走了。」发现赫扬的反应并不像自己所担心的那样,昭谕松了口气,得意的来到茗晴面前,哼声又说:「快点!就要日落了,去把你的东西拿一拿,本公主会好心的让人送你一程。」
茗晴一动也不动,依然目不转睛的看着站在前方的赫扬,企图在他脸上找回昨夜才对她展露过的笑,那饱含宠爱及温柔的笑容……
「你有没有听到?」见茗晴像木头杵着不动,昭谕一火,忍不住伸手便往她肩膀推去。
没想到只是轻轻一推,茗晴竟失神地向後倒去,整个人软倒在地。
见状,昭谕脸色一变,急忙转头看向身後的赫扬,发现他脸上表情未变後,这才放下心,有恃无恐的说:「既然你不走,那我就让人帮你一程。来人,把她架出去!」
「是。」两名侍卫听令上前,将瘫坐在地的茗晴扶起来,往大门走去。
「等一下!」就在他们准备转出月形拱门前,赫扬突然开了口。
他这一句话让昭谕脸色一沉,茗晴则是双眸一亮,直勾勾的凝望着他。
「把她带来的两个下人一并赶走。」说完,他不再看茗晴一眼,转身离开。
这句话像是直接将茗晴判了死刑,她眼底的光亮倏地黯下,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生气,任由侍卫将自己架出大门,离开这座她仅仅住了两个多月的赫远王府……
「格格,这儿是凤妈京城亲戚的房子,他们不久前才搬走,房子空着没人住,咱们便先住下吧。您别胡思乱想了,去屋里躺着歇一歇好吗?」看着神情宛若游魂般的主子,小帧忧心的劝说。
茗晴没有反应,站在屋前一动也不动,双眼无神的凝望着前方,像是没听见小帧的话。
「格格,您别不说话呀,您这模样奴婢会担心的……」
然而茗晴依旧无动於衷,双眼明明是看着站在面前的小帧,却又像是透过小帧望向他处,她这副像失了魂的模样当真吓坏小帧,急得小丫鬟赶忙把凤妈找来。
「怎麽办?凤妈你瞧格格这模样……会不会出事呀?」
凤妈一见茗晴了无生气的样子,也吓了一跳,紧皱着眉,「总之先将格格带进屋里。这儿的吃喝用度,王爷都让人打——」凤妈一惊,忙捂着嘴看向主子,发现她没听见,这才松了口气又说:「屋里的一切都打点好了,我刚刚暖了炕,外头风大,别让格格着凉了,走吧。」
於是两人便将茗晴给带进屋内,为她脱去鞋袜、褪去外衣,甚至直到将她扶上床榻她都没反应,仿佛像尊木头娃娃似的。
这情形让小帧和凤妈心急又难过,退到房外後,就皱着眉商量起来。
「凤妈,这可怎麽办?格格这模样我还是头一回见到,就连她知道自己的脚跛了都没这样的反应,现在却……唉!」
身为茗晴的贴身丫鬟,小帧长主子两岁,打十岁便跟在茗晴身旁,两人可说是从小一块长大,因此,她很清楚自家主子外表温柔内在却十分坚韧的性子,就是这样,才能忍受大福晋长达十多年不时的虐打及辱駡。
正因为格格个性坚强,每每当她们为她气得半死、心疼得流泪时,她反倒都会忍着心里的难受和身上的伤痛,露出笑容安慰着她们,对她们说这点小伤不碍事,只要她们陪在她身旁,她就会没事。
可是这一回,她们依旧陪在格格的身边啊,但格格却不像以往那样反过来安慰她们了,她没了微笑,甚至,连眼泪都没有……
「我也不晓得。」凤妈同样急得很,却只能安慰快哭出来的小帧,「格格应该只是一时难以接受事实,说不准明儿个便会好了。」
「真是这样吗?」小帧总觉得不太对劲。
「事到如今,我们也只能再观察看看了。你去看着格格,我去准备晚膳,一切等明日再说。」说完,凤妈便走向膳房。
见凤妈离去,小帧也只好暂时压下不安的心情,转身走进房里,祈求格格会像凤妈所说的,明儿个便好了。
然而一天过去、两天过去、三天过去了,茗晴的情况依旧没好转,她仍是不言不语,甚至连饭也不吃,才三天,整个人便瘦了一大圈。
「这样下去不行,我要把真相告诉格格。」这会,看不下去的小帧担心得泪流满面,说着便要冲进房里。
「小帧,你别冲动。」凤妈连忙拉住她,低声说:「不能说,要是说了,你想格格会怎麽做?」
小帧愣住了,眼泪落得更凶,「她……格格她……一定宁死也不会让王爷受威胁……」
依格格的个性,若知道其实是那可恶的昭谕公主威胁王爷休了她并娶自己为妻,否则便要将格格代嫁一事禀告皇上,让皇上将她杀头,她肯定不会乖乖待在这儿,定会冲回王府……
不!搞不好格格会直接冲到皇宫,自个儿向皇上坦承这件事,宁可自己担罪一死,也不会让王爷委屈娶那个刁钻跋扈的昭谕公主。
「没错。」凤妈深深叹了口气,脸上有着和小帧一样的心疼及不舍,「所以这事说不得。王爷说过了,只要事情解决,他便会来接格格回府,这段期间我们只要看好格格就行,别让她太伤心。」
「伤心?」小帧吸吸鼻了,又说:「要是她肯伤心就好了,哭一哭或许还没这麽难过,她这样不哭不笑更让人心疼……」
小帧这话让凤妈双眼一亮,连忙扯着她,激动的说:「对、对,你说的没错。要哭……咱们就让格格哭吧。」
「什麽意思呀?」小帧被凤妈摇得头昏脑胀,不解的问。
「让格格哭出来啊。你忘了吗?每回格格都是在濒临崩溃时才会痛哭出声,可只要她一哭、把憋在心头的事全数吐出来,她便会好了。你还记得吗?」
经凤妈一提,小帧总算想起主子只有在承受不住时,才会一反常态地大哭出声,而且只要哭出来,次日便会回复成那个温柔体贴又坚强的格格。
「我想起来了。走,咱们赶紧找格格去。」说着,两人手拉手便往茗晴的厢房冲过去。
一开门,只见茗晴又倚在窗前,双眼无神地看着外头的白云。
「格格!」小帧率先冲到她面前,握住她的双手,微微喘气的说:「您别自己闷着,要是心里有什麽事就说出来,咱们会在这儿陪着您,就像以往那样,陪着您一同笑、一起哭,好吗?」
茗晴的反应和方才一样,依然怔怔地看着窗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见状,小帧急得扯来凤妈。
凤妈皱着眉,一样握起茗晴略带冰凉的小手,叹了口气轻声道:「格格,您可知道凤妈一直把您当亲生女儿看待,您现在这个模样,晓不晓得凤妈看了心里有多疼?有多苦?」
茗晴仍没回话,可无神的双眼却渐渐凝聚出一层薄薄的水雾。
凤妈坐到她身旁,将她紧拥入怀,柔声又说:「我的格格一直都很坚强,但凤妈知道,您其实没有表现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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