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小姐进包厢送果盘,又问:“先生,小姐,想唱什么歌,我帮两位点。”说得却是地道的中文。
九十年代,朝鲜大学教授工资大概为200朝元。朝鲜官方机构的汇率一朝元兑换不到四块钱的人民币,但实际黑市上,却是一百块人民币可以兑换五六百朝元,也就是说,朝鲜一名大学教授地工资仅仅为三四十块人民币。
当然,工资的多少对朝鲜人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因为一切都要凭票购买。国营商店一斤大米在一毛钱朝元左右。按照物价标准,似乎朝鲜人家家都能吃上大米。每月的工资可以买一两千斤大米了,但没有粮票,再多的钞票也没有实际用途。
这点从国营商店的饭菜价格可以体现出来,一碗冷面,大概七八块朝元,也就是大学教授一个月的工资,仅仅能吃上三十碗冷面。
羊角岛国际饭店的服务员工资在三百朝元左右,不过据说客人的小费她们倒是有一定比例的提成,而有了人民币,就可以去朝鲜外汇商店购买日用品,对这些服务员自然有着不小地诱惑力。
朴上尉自然没见过卡拉OK,但她只是好奇的看着服务员调试麦克风,并不多嘴问什么。
唐逸却是没有给服务员小费,大概是在朴上尉清澈的目光注视下,颇有些拿不出手的感觉吧,更不喜欢朴上尉看到这样的一幕。
听到可以唱歌,朴上尉却是有些开心,对唐逸道:“首长,我会弹吉他,这里有吗?”
唐逸忍俊,就问服务员,服务员听得朴上尉称呼唐逸为首长,态度更为恭谨起来,马上说她去想想办法。
服务员出去以后,唐逸笑着说:“多才多艺,厉害。”
朴上尉欢喜的一笑,唐逸指了指果盘说:“这是我们新疆特产哈密瓜,味道很好地,你尝尝。”
朴上尉犹豫了一下,就腼腆地拿起一瓣瓜条,小心的咬下去。唐逸点了颗烟,站起来去看左边墙壁悬挂的彩画,使得她能吃的舒服一些。
门被轻轻敲响,服务员拿着一把吉他进来。
朴上尉只吃了一瓣哈密瓜,早就停了手,见服务员进来欢天喜地接过吉他,爱不释手的调试,嘴上说:“首长,我就弹过几次,弹得不好,但,但我很喜欢吉他的,可惜歌舞团就一把,我用不到。”
唐逸就低声问服务员:“吉他卖不卖?”
服务员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说:“对不起客人,这是我从酒店歌舞团好不容易借来的,我作不了主。”
唐逸点了点头,也不强求。
服务员出去以后,朴上尉就弹着吉他为唐逸演唱《童年》。
“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草丛边地秋千上;只有蝴蝶停在上面,黑板上老师的粉笔还在拼命叽叽喳喳写个不停,等待着下课等待着放学等待游戏的童年……”
朴上尉的声音很干净,很好听,如一汪叮咚清泉,令人心醉。
唐逸痴痴听着,仿佛回到了那无忧无虑的孩童时代,双手规规矩矩背在身后,望着讲台上老师拿着粉笔在黑板上书写,那是怎样的一个年代啊?
小小的纯真地自己。真地,真的怀念那个考试得了一百分就快乐地仿佛拥有了全世界的自己!
“首长……”朴上尉轻轻的呼唤将唐逸从臆想中惊醒。
“首长,是不是我唱的不好?”
唐逸笑笑,突然发觉自己眼睛有些湿润,摆摆手,笑道:“唱得好,真的唱得好。以后,以后有机会再唱给我听好不好?”
朴上尉快乐地点头,说:“首长喜欢,我天天唱给您听。”
回国第一件事是叫军子去买把吉他送到边境,那边自然有人接收。
坐在办公桌后,唐逸看着手里拿得跟朴上尉几张一寸照片,陷入沉思中。很明显自己这次朝鲜之行受到挫败,本想带朴上尉去娱乐场所,令她慢慢接触外面的世界。朴上尉却不为所动,也不喜欢任何现代的娱乐休闲方式,回到家,她就又捧起一本书看起来,小说里才是她多姿多彩的世界吧。
唐逸没有气馁,也不想将自己影响朴上尉的计划中止。或许自己可以慢慢想办法。令朝鲜方面改变主意,但一来不知道这样办,等待朴上尉的命运是什么,会不会很悲惨?二来怕那也要几年后的事儿了。自己不能令一个女孩子最黄金的几年就这样在等待中被岁月侵蚀。
看来,重病就要重医了,唐逸却是渐渐有了计较。
铃铃铃,电话想起来,唐逸将手头的照片塞进一封文件袋,接起了电话。
是财政局局长曹国忠。他话语里有些闹情绪,“唐书记,您不是交代同建委一起协调城市建设计划吗?田市长对图书馆的建设投资很不满意,认为资金压缩地太紧,根本不够起一座现代化图书馆,要我们财政局重新核算,唐书记。那可是局里三番四次审计过的。他一句话就将我们全局几日夜的辛苦成果批得一无是处,下面的同志会寒心的。”
唐逸微微蹙眉。说:“财政工作一点也马虎不得,尤其现在又是对城区进行大力度扩建改建,田市长批评你,你就首先从自己找原因,看看你们的工作作得是不是足够,多核算几遍,总没有坏处吧?说辛苦,田市长就不辛苦啦?不要受一点委屈就四处喊屈,这是干工作地态度吗?”
曹局长马上唯唯诺诺地说是,唐逸缓和了语气,“当然,最近财政任务紧,担子重我知道,城市扩建的项目很多,你们上面要跑资金,市里又要同银行贷款,民间集资,下面方方面面要钱的单位又很多,要想协调好这些关系是有些困难,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不满意,总会有不同的声音,这就要靠你们自己坚持原则,认真核算,觉得对的就要坚持,当然,也不能冥顽不灵,认真听取意见,不对的就改,没什么了不得的。”
曹局长心这才定下来,他就怕田庆斌同唐逸沟通过,说些自己的不是,但听唐书记地意思倒是对自己的工作挺支持,忙向唐逸保证了几句一定会认真核算,遵循依法理财,综合预算,科学规范的原则,将财政关把好。
挂了电话,唐逸拿起桌上的文件翻看,却是琢磨着这个田庆斌,手伸得可是有些长,在不跟自己沟通的情况下,对财政工作指手画脚,未免有些过。
琢磨了一会儿,唐逸就拿起电话,拨通了文体局张局长的电话,问了一声,新图书馆的建设工作是由谁负责,果不出所料,张局长回答说是廖昌盛局长。
张局长又小心翼翼提出请唐逸吃饭,唐逸笑道:“等有时间吧。”张局长那边失望地叹口气,挂了电话。唐逸知道这个老官油现在地日子有些艰难,市委有声音认为他太过平庸,不思进取,应该尽快调整工作,进入人大或者政协去养老,将文体局内勇于进取,年富力强的干部早些提拔起来挑大梁。
毫无疑问,这种声音是支持廖昌盛地市委领导发出的,而支持廖昌盛,醉翁之意自然是讨好省委组织部的赵部长。
现在看来,田庆斌应该与赵部长接了头。又有省委副书记的远房亲戚,是以急于在安东扩张自己地影响力,就如同自己刚刚来时一样的心态,但他不该为了拉拢廖昌盛将手伸进自己的地盘,真以为田卫兵的面子很好用吗?
九月底的常委会议在市委办公楼三楼会议室召开,市委政研室主任马洪光汇报了会议的主报告。秘书长高天就会议的会务安排作了汇报。一个一个议题地过,今年安东发展形势喜人。安东班子几次被省委通报表扬,尤其是小凤市长,央视经济台对她进行了专访,评价很高,专访题目就是“巾帼市长”,央视能用这样地褒义词,可见小凤市长已经引起高层的注意。
常委们也都很轻松,看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小凤市长是早晚会调升的,牵一发动全身。安东班子成员自也水涨船高,到时都可借机动一动,这也是很多市委领导急于在省委,甚至京城托门路,拉关系走动的主要原因。
古忻明和唐逸最近都不怎么开声,古忻明的沉默常委们心知肚明。眼见小凤市长势头蒸蒸日上。古老大自然不舒服。而唐逸,就有常委揣测,约莫是辛辛苦苦一场,到头来是为他人做嫁衣,是以心里不平衡,不服气吧。
其实这些常委大多对唐逸的工作能力是认同的,甚至可以说是佩服,毕竟唐逸到了安东一年来所作出的成绩有目共睹,不夸张的说。唐逸抓经济,搞活企业,招商引资的三大项上,其目光之独到,视野之开阔,实在是有常人不及地天赋。
而现在这些常委却是都佩服小凤市长慧眼识人,不声不响将唐逸拉拢过去。唐逸作出的成绩倒是她出尽风头。小凤市长的政治智慧,却是比古老大强上许多。
唐逸的低调自然不是某些常委所想的原因。从香港回来后他就开始韬光养晦,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渐渐浮出水面,京城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在了自己身上,是以必须低调,稳一稳,再稳一稳,现在要作的就是脚踏实地将工作干好,将小凤市长托上去,小凤市长,是自己第一个比较可靠地盟友,或许不远地将来,她会成为自己坚强有力的臂助。
至于古老大最近的沉寂,唐逸猜测他是不是隐隐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毕竟古老大不同市委其它常委,据说,古老大在京城是有根的。
最后一个议题是关于城市建设规划的,田庆斌市长作了议题报告,常委们都谈了一些自己的看法,最后田庆斌说:“关于城市建设,就不由得不令我想起这么一件事,就是文体局张定昌局长,张局长的工作态度我是认同的,但或许是年龄关系吧,总觉得他能力不足,新图书馆建设,可以说是近年文体局工作地重中之重吧?但前期准备工作,简简单单的选址以及图书馆建筑图纸的选取,他却出了几次纰漏,最后不得不将烂摊子交给了廖昌盛局长,这还是发现的早,如果真的等施工才出问题,这损失谁来负责?”
唐逸微微蹙眉,放下本来记录的笔,掏出烟,点上一根,慢慢吸了一口。
组织部长钱一鸣也马上附和,叹口气道:“定昌局长最近办了几件糊涂事,在文体局内造成了一定的恶劣影响,确实是个问题啊!”
会场陷入了沉默,在忻明书记和小凤市长表态前,大多在审时度势。
古忻明一口一口地喝茶水,就是不说话,不知道在等待什么。
齐茂林一直观察古忻明脸色,却看不出什么端倪,再看小凤市长,却是拿着笔耐心地在本子上写着什么,齐茂林心里就有了谱,廖昌盛这个草包的关系,现在已经被他吵吵地人尽皆知,不管古忻明和王小凤是怎么个心思,现在都不肯先发言,而是观察一下对方的反应。
齐茂林马上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就笑呵呵道:“我说两句吧,我完全赞同庆斌市长和一鸣部长的意见,我认为组织部应该对文体局几位副局长进行考察,另外定昌局长的工作,作出适当的调整也很必要。”
田庆斌心里安定下来,组织部长,党群书记都附和自己的意见,书记和市长似乎碍于赵部长的关系不大想发表看法,看来张定昌被调整已成定局,他不由得就看了唐逸一眼,本来听说唐逸在安东搞得风风火火,田卫兵又交代自己要与他搞好关系,谁知道来安东后,发现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唐逸似乎根本没有什么发言权,会议上往往一言不发,一杯茶喝到会议结束走人,田庆斌就渐渐起了鄙夷之心。
唐逸的权力分配是很让他眼红的,不知道为啥小凤市长异常器重他,既然他不大管事,自己就尽力表现的活跃一点,让安东这些常委知道,同为外来户,自己可是比那毛头小子强了不是一点半点。
因为廖昌盛的关系,田庆斌与齐茂林,钱一鸣最近走得很近,得到两位掌握人事大权的重量级常委支持,田庆斌更是精神大振,又看了眼唐逸,拿起茶杯慢慢品起来,准备着品尝自己在常委会第一次提议就获得通过的果实,胜利的滋味,总是那么甘甜。会场里又沉寂了一会儿,唐逸的一根烟燃尽,轻轻将烟蒂掐灭在烟灰缸里,说:“我不同意。”
声音很轻,但仿佛又很重,因为随着他的表态,会场上突然就热闹起来。
分管文化的副书记毛海山第一个发言,他皱着眉头,说:“一鸣部长,茂林书记,我觉得对一个干部的考评,不应该着眼于年龄,我知道,最近市委有阴风,对定昌同志的年龄说三道四,我认为这很不正常,年龄大就不能干革命工作啦?那军委主席为啥可以放宽年龄到八九十岁,还不是因为老人才更为睿智?首长也说过,老干部是我们宝贵的财富!中央政策提拔年青干部是为什么?不是为了将老同志挤走,而是希望年轻干部早日得到锻炼,接好老同志的班,而对于一名还不够退休年龄的老同志,不应该随随便便质疑他的工作能力。”
毛海山又转向田庆斌,说:“至于你说的选址和图纸的失误,具体情况还是问廖昌盛局长为好,到底是谁的过错,谁的失误他一清二楚。”
齐茂林听了就骂声娘,知道廖昌盛这草包又胡说话,他就不知道有些话不能随便吹牛吗?会害死人的。
纪委书记商国民也皱眉道:“一名完全没有问题的干部,为什么要调整工作?我很不解。”摇摇头,大是不以为然。
金向阳看了眼古忻明,见他没什么反应,也附和:“我同意海山同志的意见,文化口,毕竟是海山同志才了解嘛!轻言干部调整,这个风气不大好。”
政法委书记顾占东说:“对组织人事,我是没发言权的,但张定昌这个老同志我知道,一辈子兢兢业业,就好像一头老黄牛,不能革命一辈子,老了老了得不到公平的对待,很令人寒心啊,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血泪吗?”
眼看会议气氛紧张,更有被上纲上线的可能,齐茂林吓了一跳,就将求助的目光看向古忻明。
秘书长高天一般就是和稀泥的角色,笑着发言:“一个建议而已,我也觉得不大成熟,就不要讨论了吧?”
小风市长蹙眉看了田庆斌一眼,很严肃的道:“庆斌同志,你刚来安东,不大了解情况,一些事不能人云亦云,一定要调查清楚再发言!”
这可就带着强烈的批评意味了,常委会上是很少见的,田庆斌脸涨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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