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被萧煊连累得削去亲王爵,成为普通的郡王。
安王爷听闻萧煊的事后,当场就吐了血,可他还不能昏倒,推开所有人的拦阻,不顾老迈体弱,硬是策马狂奔至京郊,亲自绑了逆子回京请罪。
这还不算完,为了谢罪,年逾七旬的老王爷硬是跪在了大殿外,在寒风凛冽中跪了一日。
圣人这才松了口,表明只问罪萧煊,不会牵连整个安王府。
老王爷硬撑着冻僵的身子谢了恩,刚出宫门便昏厥过去。
直到现在,安王爷还躺在床上无法起身。整个安王府轰然塌掉了一大半。
曾经车水马龙的府门前。安静得门可罗雀,偌大的王府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子衰败。
安王府完了!
圣人忌惮妙真,一个是先帝交给她的影卫,另一个便是安王府。
所以不难理解萧二为何会担心。
妙真微微一笑,“放心吧,他不会动我的。”萧烨还想要影卫呢。
再者,没了安王府。不是还有齐家、顾家嘛?
否则妙真为何会反复的告诉圣人。她喜欢顾伽罗,一心把顾伽罗当成亲生女儿看待?
圣人多疑,听了这话。就算不会十分相信,也会在心里留下怀疑的种子。
他甚至会脑补,妙真疼爱顾伽罗,极有可能把产业和影卫都传给她。而顾伽罗生受了妙真这么多好处。自然不会对她不管不顾。
如此,妙真便与顾伽罗紧密捆绑在了一起。
再想处置妙真时。不由自主的就会把顾伽罗以及家族考虑进去。
更不用说圣人原就忌惮齐、顾等四家。齐家虽没了兵权,但还藏着一件让他垂涎的宝物——火器。
“……主子,”萧二沉默良久,方缓缓的问了句:“这才是您亲近齐顾氏的真正原因?”
拉拢顾伽罗。继而将齐、顾两家绑上自己的战车?
这样是不是太、太功利了?
萧二看得分明,顾伽罗是真心待自家主子,主子这般算计她。是不是太、太——
“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卑鄙了?!”
妙真如何听不出萧二的言下之意,大大方方的将她不敢说出来的话点了出来。
萧二慌忙跪倒在地。连连叩首,“老奴不敢,老奴不敢!”
“无妨,因为在这件事上,我做得确实不够光明磊落。”
妙真苦笑一声,道:“是我对不住阿罗。不过,我跟圣人说的也不全是假话。至少在阿罗这件事上,我说得都是真话。这次我利用了她,日后我会补偿的。”
顾伽罗的出现是个意外,妙真自己也没想到她会真的喜欢上这个孩子。
不同于林氏和陶祺,妙真对那两个别有用心的人顶多就是像养了个宠物,高兴了就给块肉,不高兴了就踢两脚,腻烦了就直接丢掉。
顾伽罗却给她另一种感觉,很多时候,妙真都会幻想,她的女儿如果没死的话,长大后约莫也就是阿罗这个模样:漂亮、贵气、骄傲又不失善良。
不知不觉间,妙真仅存不多的那点子慈母情怀便都转移到了顾伽罗身上。
过去三年,每隔几日便能收到厚厚的来信,信中满满的都是生活的温馨与欢乐,妙真每次看了都忍不住开心。看完这一封,就会忍不住的期待下一份信的到来。
顾伽罗夫妇受了委屈,妙真比任何人都生气,根本不用顾伽罗请求,她就会主动帮忙出气。不为别的,她就是不想看到顾伽罗在信里流露出来的焦急和担忧。
顾伽罗怀孕了,给她写信报喜。妙真既替她高兴有为她操心,忙前忙后的帮忙找人和准备东西。
一点一滴的小事汇集起来,变成暖流,慢慢的沁入了妙真的心田,让她对那个孩子渐渐有了割舍不下的牵绊。
有时候,妙真都想永远沉浸在这个美梦中不愿醒来。
若不是萧如珉打破了这一切,妙真直到现在都不愿毁掉这份美好。
事情已经发生,凭着顾伽罗的聪慧和齐谨之的狡黠,他们夫妇应该已经怀疑上她了吧。
“唉~~”妙真幽幽的叹了口气,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萧二低着头,忽然觉得主子很可怜。
静室里一片寂静,气氛沉闷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恰在这时,萧一急匆匆的走了进来,顾不得行礼,急急的说道:“主子,有消息了。”
妙真怔愣了下,“什么消息?”
萧一说:“昨儿你不是打发人去追查太子的踪迹吗?刚刚收到飞鸽传书——”
妙真急切的问道:“怎么样?他是死是活?”
萧一回道:“消息说他、他居然没死。有人趁乱救了他,还故意制造出太子出了意外的假象。”
妙真蹙起眉头,“有人?是何人这般厉害,竟能看破齐王的阴谋,还能在乱军之中将人救走?莫非他就是那个幕后黑手?”
萧一摇了摇头,“这个还不清楚,但应该不是那人。”
妙真缓缓点了下头,“也是,如果是幕后黑手的话,他肯定不会救人,而会趁机把水搅浑。”
萧一、萧二齐齐点头,对于那个神秘的幕后主使,她们也十分好奇。
“有意思,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次碰到如此有意思的对手,”
妙真揉着下巴,之前她以为大皇子与那人有关系,或者说,大皇子便是那人推出来的棋子,但最近几日的事实表明,大皇子根本不知那人的存在。
那人或许真的利用了大皇子,可笑大皇子丝毫都没有察觉。
“下一次我定要把你找出来……”
ps:谢谢anna1978亲的打赏。这一节写得有些艰难,不想把人往坏处写,可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妙真不是绝对的坏人,可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第066章 善后
二月二,龙抬头。
接连几天都是阳光灿烂的好天气,京城依然冷,却不是数九寒冬那般刺入骨髓的寒冷,在明媚阳光的照射下,京城最后几处残雪也完全融化。
正月里的那场雪灾的阴影也彻底消散,百姓们忙碌着生计,官员们则努力办差,京城又是一派繁花似锦。
齐王逼宫的事悄然落下帷幕,除了极少数的几个人,绝大多数的人都不知道那日皇宫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是听说庶人萧如珉误食奇毒神仙膏,神智混乱、狂性大发,被奸佞小人撺掇,竟率领数百铁甲侍卫闯入皇宫,欲趁圣人斋戒祈福的时候行不臣之事。
至于萧如珉到底做了什么‘不臣’的事,宫里并没有明确的说法。
坊间有谣言,说庶人萧如珉误以为圣人病危,趁机发难,逼迫皇后,打着‘清君侧’的旗号,以武力要挟皇后立他为储君。
还有人说,有狂悖歹人,妄图用神仙膏控制庶人萧如珉,蛊惑他做下谋逆君上的祸事。如今事情败露,那歹人犹不甘心,竟直接下药弄傻了萧如珉。
不信你去北宫听一听,隔着老远都能听到萧如珉发狂时的怒吼。
还有人说……
流言千奇百怪,有心人细细甄别了一番,发现第一个‘清君侧’的猜测最靠谱。
神仙膏奇毒什么的太离谱,至少权贵们是不信的。
然而市井小民对后几个带有传奇色彩的说法颇感兴趣,尤其是那个神仙膏,不少人就在琢磨,这玩意儿真有那么神奇?
竟能控制一个大活人。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顺天府尹不知是得了谁的授意,适时推出了几个曾经吸食神仙膏、逍遥丸的人,让那些不人不鬼、神智错乱的病人现身说法,告诉所有人,这两种以莺粟子为原料制成的丸药是怎样的可怕。
别说,效果还真不错。
不管是权贵还是寻常百姓,见了那几个骨瘦如柴、精神萎靡、不停打哈欠的病人后。顿时觉得莺粟子真不是个好东西。
更不要说随后亲眼看到了几人毒瘾发作后。那种不要尊严、不要廉耻的疯狂,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着实将世人吓得毛骨悚然、后脊背阵阵冷汗。
顺天府尹成功将京城百姓的注意力从齐王逼宫转移到了莺粟子毒害身心健康的事情上来。
两者相比而言。百姓们还是更关注后者,毕竟皇子夺嫡什么的,距离自己太远了。
可逍遥丸、神仙膏不同,几个月前。京中掀起的那一股狂潮,不止权贵们追捧。就是不少有点子家产的百姓也起了好奇之心。
虽然随后就爆出了齐王误食神仙膏,结果生命垂危的消息,朝廷直接查封了那个药铺,销毁了铺子里的所有神仙膏和逍遥丸。
但有时候就是这么怪。官府越禁止,越有人铤而走险,尤其是一些自视甚高的贵人们。想方设法的弄了一些丸药,想着私下里自己也享受一把。
结果看了顺天府尹的禁毒宣传。那些藏了丸药的人家赶忙将东西丢入了火堆里,上好的紫檀烟枪也一摔两截丢进灶间当了柴火。
成功转移了百姓们的注意力,朝廷对从逆的处罚有序的进行着。
正月一过,菜市口便迎来了第一波被斩首的罪犯。
刘家,成年男丁共计十九口,全部被押解到刑场问斩。
未成年男丁和所有女眷则被罚没入官,未成年男丁做了官奴,女眷入了教坊。
刽子手收起刀落,一颗颗人头滚落,鲜血流了一地,渗入暗红色的青石地板里。
另一边则是哭声震天。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我、我可是妙真大师的义女,圣人钦封的县主娘子,放开你的狗爪子,放开!”
刘楚楚披头散发,衣服破烂不堪,堪堪能遮住身体,早已看不出颜色和款式。
她似是受了莫大的刺激,始终无法相信自己从高高在上的贵女沦为了阶下囚。
差役们要将她抓出来,她却拼命的挥舞着两只胳膊,尖声骂道:“放肆,一群没规矩的狗才,竟敢对县主娘子不敬?小心我告诉我义母大人,让她砍了你们的狗头!”
“……”差役们险些喷笑出声,原来是个傻子啊,难怪被人耍来耍去,事到如今还白日做美梦。
呸,县主娘子?她若是县主,他们还是皇子王爷咧。
当然这话是不能随便说的,差役们虽然出身卑微,却也是在衙门口混饭吃的,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特别身后还站着一个真正的贵人,他们可不敢给自己惹祸。
“犯妇刘氏,有人来赎你了!出来吧!”
差役忍着抡巴掌的冲动,粗声粗气的喊了一嗓子。
刘楚楚挥舞双手的动作一顿,有人来救她了?莫非是义母?
刘楚楚惊喜万分,恨不得立时冲出去。
差役们摇摇头,一人一边,抓着刘楚楚的胳膊将她提了出来。
“义——”‘母’还在嘴里,她便愣住了。
因为来人并不是妙真,亦或是静月庵的人,而是她最不想看到的人之一,“清、清河县主?”
清河县主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淡淡的对身边的曲二说道,“你去交接一下。”
曲二答应一声,便去找教坊司的主官了。
清河又对曲妈妈使了个眼色。
曲妈妈会意,指挥两个粗壮的婆子将刘楚楚扶上了马车。
“伯、伯母,呜呜,还是伯母您最心善,我、我以后定会——”
刘楚楚低着头,坐在车厢里,待清河也上了马车后,方抬起头,满脸感激的说道。
但还不等她说完,县主便冷冷的说道:“你不必谢我,我们齐家欠你们刘家一条命,经此一事,我们两家扯平了。从今往后,你好自为之吧。”
刘楚楚心里升起了一丝希望,县主的意思是,她还能像过去一样借住在齐家?
若是这样的话,那她是不是还有机会嫁给齐大哥。
就在刘楚楚幻想美好未来的时候,马车缓缓驶出了京城,上了崎岖的山路,最后停在了一处僻静、荒凉的庵堂前。
庵堂外的门楣上挂着门匾,上书‘铜杵庵’三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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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7章 解决
二月初四,菜市口迎来了第二波人犯。
原寿春伯徐继业附逆,煽动冀中灾民作乱,罪无可恕,斩立决。
徐家所有成年男丁,共三十七口,全部判处斩刑。
未成年男丁和女眷悉数罚没入官奴婢。
“祖父,祖父,我不想死。祖父,救我啊!”
徐继业的次孙,刚过十六岁的生日,虽然只是多了这么几天,却仍被划入了成年男丁的范围,不得不面对死亡。
曾经鲜衣怒马的贵族少年,如今却满脸惊惧,两股战战,抖若筛糠,被刽子手按倒地上时,一股浓郁的血腥之气扑面而来。而不远处的地面上,积年累积下来的血渍洗都洗不掉。
少年感觉到死亡的逼近,终于崩溃了,冲着祖父拼命的哭喊着。
徐继业原本富态的面容变得消瘦无比,鬓边满是白发,比一个月前苍老了足足二十岁不止。
听到孙子凄厉的哭嚎声,他心如刀割,但他又能如何?
救?呵呵,他也想救孙子、救全家人的性命,可现在他自己都要被砍头了,他拿什么救?
“祖父,我——”
少年的哭声戛然而止,血光一闪,他单薄的身体倒了下去。
徐继业老泪纵横,他不过是想让家里人好过些,保住祖宗留下来的基业,不想竟将全家人都送进了鬼门关。
眼睛一闭,徐继业直接趴到了行刑台上,不再去看儿孙们的惨状。
紧挨着徐继业的是徐善仁,他满眼的木然。说起来,他算是徐氏父子中最无辜的那一个。
因为自始至终。他都不知道父亲和大哥在做什么?
前一刻他还开开心心的和妻子一起逗弄女儿,后一刻就被如狼似虎的锦衣卫抓进了诏狱,接着便是一连串非人的折磨。
酷刑、逼供,亲人相互攀咬的丑恶嘴脸,耳边此起彼伏的凄厉惨叫,徐善仁好几次都想一头撞死在牢里算了。
但一想到妻子和女儿,他就犹豫了。
正午的阳光太亮了。刺得他眼睛生疼。眨了眨眼睛。徐善仁想,妻子是顾家的女儿,顾家素来重情义。应该不会放着她们母女不管。
妻子还好些,最可怜的是他的女儿,自此以后恐怕要背负一个罪臣贱奴的身份过一辈子。
希望顾家看在妻子的份儿上能好好照顾她,别、别让她受太多的罪。
“……二爷。呜呜,二爷~~”
徐善仁觉得自己好像出现幻觉了。居然听到了妻子的啜泣声。
他不想打破这个幻觉,居然还顺着声音四处寻找。
忽然,他惊喜的瞪大了眼睛。他用力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脑子清醒些。随即再定睛一看。发现自己真的没有看错。
“阿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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