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啊,你乡下哪里?”童子真双眼放光,“我去买些茶砖回来。”
“早被人拿光了,那厂子破产十几年了。”卢芝兰说。
“真是可惜,要是还在的话,就可以赚一笔了。”黄文斌点了点头,他可不想再听什么黑茶了,于是把话题转移到正经事上,“那些苹果还在吧?我们还是可以赚一笔,而且比黑茶更大。”
“当然在了。”童子真说,“我已经处理好了,那帮合作社的人屁都不敢放一个。”他拿出一份协议来,“我们一起签了这个合同,就算是正式的生意伙伴,到时候大展宏图,一起赚钱……”
话音未落,办公室外面就起了一阵喧哗声,有几个人在叫嚷:“你不能进去!”
“走开!”另外一把粗豪的声音响起。
接着就是砰的一声,一个巨人走了进来,这家伙头差点就顶着门框,肩膀宽得像一堵墙,古铜色的肌肤,满脸都是胡子,一双巨眼杀气腾腾,身后跟着几个童子真公司的保安,拼命往后拉,他却一点都不在乎,拖着几个人一直往前走。
“谁是童子真!”巨人大叫。
几个人一起看着童子真,他缩了缩脑袋,咳嗽了一声,“我就是,你有什么事吗?”
“你就是童子真?”那巨人说,“我是新安村苹果合作社的社长熊斯文,你这家伙怎么把我们的苹果全扣下来了?别人欠运输费,那是别人的事,我们合作社可是新成立的,第一次和你们合作,怎么能扣我们的苹果。”
“熊社长,你说话可要凭良心。”童子真就不乐意了,“你们新安村,人都是那帮人,树也是那堆树,苹果还是那种苹果,总不能以前叫做水果合作社,现在改个名,就能够不认账了吧?”
“什么不认账,水果合作社是水果合作社,苹果合作社是苹果合作社,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实体。”熊斯文说,“怎么能够混为一谈?你要运输费,可以,找水果合作社去追啊,关我们苹果合作社什么事呢?”
“你们这些合作社,我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公司不是公司,社会组织不是社会组织。”童子真说,“我才不管你们怎么样,反正人是一样的,你们欠着我的运输费,我就要扣下你们的苹果!”
“农村专业合作社,那是有法人资格的,懂不懂,你这个法盲!”熊斯文掏出一本破破烂烂的普法宣传小册子,翻到中间,指给童子真看,“中华人民共和国农民专业合作社法,第五条规定,农民专业合作社成员以其账户内记载的出资额和公积金份额为限对农民专业合作社承担责任。这是有限责任的,不是无限责任。水果合作社的债务,管不到我们苹果合作社的苹果。”
第93章 . 三方合作
“啊?”童子真没想到这人居然把法律条文搬了出来,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可是现在骑虎难下,他才刚刚告诉黄文斌已经处理好了,这会儿就冒出来个人追讨苹果,“欠债还钱,天公地道。你们村和我签运输合同,用的可是苹果树来抵押。现在没收你们的苹果来抵债怎么了?要是不服气,去法院告我啊!”
“欺人太甚!”熊斯文冲冠一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那实木桌子咔嚓一声裂成两半,“以为我真不敢去法院吗?”
童子真咽了一口唾沫,生怕这人发起狂来,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立即放软了身段,“上法院谁都不想,我们也是小本经营,你们村欠了我们好几万的运输费,不还说不过去吧?真的上法院,你们的苹果树也保不住啊。”
“保不住就保不住,那些该死的苹果树,又小又酸,根本卖不出价,我们早就想砍掉了。”熊斯文说,“反正抵押的是果树不是土地,请不要用你的果树来占着我们的土地,打完官司赶紧拉走,要是不拉,我们可就要告你侵占农民土地了。”
“欺人太甚!”童子真也想拍桌子,可惜已经烂了,只好一掌打在墙壁上,痛得要死,“那苹果树你们自己都不想要了,还拿苹果做什么?”
“我们种这种苹果树,是因为有市政府的补贴。”熊斯文说,“现在市政府发了文,说不补贴了,其他村子都在砍树呢,已经收获的苹果,反正也卖不出去,都不在乎了。可是我们村子太穷,没了这些苹果,连改种其他经济作物的钱都拿不出来。你们不给钱,明年我们还要卖这狗屁苹果啊?”
“那是你们村子的问题,和我们运输企业有屁关系。”童子真才不愿意给他们村子转型做贡献,“我和你说,人要有信用,你们现在不付清运输费,以后谁还敢跟你们做生意,不论是种果树还是其他什么,运不出来就是一堆垃圾。”
“也不见得只有你们一家公司能干运输,运输公司多得是,还有无数散户,你都能垄断?”熊斯文冷笑,“到时候大不了先付运输费。”
“先付运输费?你们连砍树改种都没钱,还先付运输费。”童子真嘲笑说。
两个人斗鸡一样你瞪着我我瞪着你,黄文斌没办法,只好出头,“熊先生你好。”黄文斌说,“我是黄苹果贸易有限公司的,这位是我们卢总经理。”他故意不提自己是董事长兼唯一股东,而是把卢芝兰给抬了出来。
熊斯文一看,果然被镇住了,一个如此漂亮的总经理,可不是什么地方都能看见的。“你……你好。”熊斯文有些不知所措。
“熊社长你好。”卢芝兰落落大方,倒是一点都没怯场。
“我们卢总对你们种这种黄苹果很有兴趣,正在开发它的新型应用。”黄文斌说。
“是啊,虽然很酸,不适合空口吃,但是味道很独特,我总觉得应该会有用。只要好好开发,说不定能够成为新的增长点。”卢芝兰根本没吃过甚至都没见过这种小黄苹果,就这么顺口胡说,也是毫无破绽。
这个总经理看起来还不错,黄文斌很是满意,对熊斯文说:“既然别的村子都把果树砍掉了,那你们就是唯一的大宗种植户,要是我们开发成功,那么以后的客户都要找你们进货,你们村不就发财了吗?”
这生意有风险,绑上一个卢芝兰还不够,再绑上一村子的人,那保证可大多了。现在可还是和谐时代,哪一级的官员都不会让农民闹事的。
“你们开发要多久?这果树可不好侍弄,要施肥要除草的,要是不管的话,两三年就会退化,一旦生了虫子,可把附近的庄稼都糟蹋了。”熊斯文说,“那时候苹果树有补贴,我们都是用最好的地来种的,就这么荒着,也太可惜了。”
“你们这些苹果,要卖多少钱?”黄文斌问。
“这个……六毛一斤吧。”熊斯文说。
“熊社长,你这价钱是吧我们当冤大头吗?”卢芝兰对苹果价格了解很多,“去年的收购价,上好的红富士,不过是五毛一斤。本地的帅风苹果,那才四毛。你这根本卖不出去的小黄苹果,又没名气,又没品牌,卖六毛?”
“我这不是田间地头的收购价,是运出来在冷库的价格啊。”熊斯文一看这卢总是内行人,顿时不敢狮子大开口了,“要是订货量大的话,五毛四毛也不是不可以商量。不过这订货款要先付。”
“先付了,然后你们把苹果合作社解散赖账,又成立个新的合作社,还要人再买一遍啊?”童子真讽刺说,“别忘了你们那些果树都抵押给我了,不还钱,那些果树全是我的。”
“什么不还钱啊,要是真能卖出去,我们不就有钱了吗。”熊斯文反驳说,“果树是抵押给你,又不是卖给你。”
这产权问题还真是一团糟,不过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那就不是问题。就算没钱,拿着一大笔钱做诱惑,,暂时搁置争议也很简单。
“大家先不要吵,和气生财嘛。”黄文斌说,“对于这件事情,我们可以慢慢商议,不过既然是开发新品种,总不会是一次过的生意,要合作,必须着眼未来。童总你不可能去种树收果子,熊社长你也不可能专门养着一支车队搞运输,是不是这个道理?”
“说的也是。”童子真还是给了黄文斌几分面子。
“要是有钱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养个车队。”熊斯文说,“当然也是我自己用来赚钱的车队,不会是合作社的。我们要怎么合作呢卢总?”
卢芝兰也不知道该怎么合作,“当然是从长远出发,兼顾各方利益,谁也不吃亏,但同时也不能占了别人的便宜。一次过的生意,做成了又有什么用,只赚这么一笔,以后就没份了。你说是不是啊?黄总?”
其实黄文斌就是想做一次过的独门生意,他知道的诀窍没什么技术含量,一旦出现产品,立即就会被人模仿山寨,根本禁止不了。
“是啊,不如这样吧,”黄文斌说,“以前的事情,我们就不要计较这么多了。我们黄苹果公司给熊社长一笔定金,当作是明年黄苹果的订货费。然后熊社长把这笔定金交给童总,算是运输费的一部分。熊总拿了这笔资金,就打到我们黄苹果公司来,算是合作的出资。”
“合着这钱转一圈,最后还是回到你们那了是吧?”童子真一琢磨,这钱好歹算自己的出资,出了一口气之余,还能继续交好黄文斌,“好吧,那就这么办,不知道熊社长同意不同意?”
“这样啊……”熊斯文一想,好歹运输费是还了一部分,果树的所有权也回来了,万一真的有销路,以后也算发财,就算合作失败,也没什么损失,“就听黄总的吧。”
“欠账问题解决了,接下来我们就可以平等合作。”黄文斌说,“新安村苹果合作社,一共有多少苹果在冷库啊?”
“十五吨。”熊斯文说。
“除了这十五吨,其他的苹果,现在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了吧?”黄文斌又问。
“没有,肯定没有,要是还有,我负全责。”童子真说。
“那就好,熊社长出十五吨,童总出七十三吨,我们公司出钱出力,正式开展合作。”黄文斌说,“要是这次成功了,以后熊社长负责种苹果,童总负责运输储藏,我们公司负责销售,大家各负其责,一起赚钱。”
条件很好谈,新安村合作社保证不向其他人出售新种苹果,童子真保证运输储藏,卢芝兰保证加工销售,黄苹果贸易公司全程账务公开,接受另外两方监督,出售以后利润三方每人三分之一。
童子真公司里面有专门的律师,很快就把协议写好了,童子真和熊斯文看过以后都签了,黄文斌拿着协议交给卢芝兰,卢芝兰笑了笑,一刻也没犹豫,就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当然这还不算完,正式的合作协议上,必须有三方的公章,不过这也算是达成初步协议,一般的生意,算是把童子真熊斯文还有卢芝兰的个人信誉压了上去,要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意外,谁也不会拿自己的信誉开玩笑——不过卢芝兰不同,她在生意场上那是一点信誉都没有,就算不履行协议,别人也不能把她怎么着。
既然达成了合作意向,接下来当然就是吃饭喝酒。几杯白杨梅酒下肚,熊斯文和童子真就称兄道弟起来,“老童啊,你这白杨梅酒太娘们了,就没好点的酒吗?”
“有啊,三十年的陈酒我都有呢。”童子真逗他说,“可是我怕你喝醉了啊。”
“操,我从十岁开始喝酒,到现在都喝十年了,从来就不知道什么事喝醉。”熊斯文说,“有什么酒尽管拿上来,喝醉了我把头砍下来给你当球踢。”
“好啊,你要是能够喝完这一缸杨梅酒,我就把珍藏的三十年虎山大曲拿出来。”童子真拍了拍放着杨梅酒的大缸,少说也有十升,“这可是黄兄弟好不容易才肯让给我的,拍卖会的时候卖了七十几万呢!”说了半天他忽然反应过来,“等一等,老熊,你十岁开始喝酒,到现在喝了十年,难道你才二十岁?”
第94章 . 酸酸甜甜
“要不然你以为我几岁啊?”熊斯文早就习惯了这种质疑,掏出身份证往桌子上面一摆,“1986年出生,今年还没到生日,如假包换,不折不扣的二十岁。”
“那你真是……真是年少有为。”童子真看了半天,才舍得把身份证给黄文斌看,“二十岁就成了合作社的社长啊。”
黄文斌和卢芝兰也是大吃一惊,这熊斯文看着一副大叔样,别说二十岁,就是三十岁别人也不肯信啊,四五十岁才正常,你要说六十岁,那也比二十岁可信好几倍。就算工作辛苦少年老成,这也未免成熟过度了。
“我们村太穷,连村主任都没人肯干呢,都希望出去打工。”熊斯文避开自己的面相不谈,“我读完中专,在外头混了几年不是很如意,想要回村创业,他们就把我选了做新合作社的社长,顺便把以前水果合作社的招牌收了起来。水果合作社欠账太多,没法子运行了。”
“名声坏了,人家可不管你是不是有限责任。”卢芝兰很看不起这种公然赖账的行为,“运输的不肯来,那就只有收购农产品的贩子,价格很吃亏的,还短斤缺两。我们村也很穷,组建了合作社,从来都不敢欠账坏名声。”
“这都是市政府不好,推广的苹果品种没人要。”熊斯文说,“要是他们推广的是红富士什么的,我们现在不就赚钱了吗。”
“红富士太普遍了啊,丰收的时候漫山遍野都是,根本卖不出去,只能烂在地里。”童子真说,“再说红富士品种退化很多了,以前红富士多好吃,爽脆甜,现在的又面又酸,很多人都去买别的品种了。”
“要说又面又酸,还有什么比我们现在种的小黄光。”熊斯文说,“卢总,到底要怎么开发啊?有谁会吃这么难吃的苹果呢?其他的果树,熟了总有小孩偷,得找人看着。这个小黄光啊,别说小孩,连鸟都不来。”
“当然是要做产品线了。”黄文斌抢着说,“首先第一步,我们来做果汁!”
“果汁?”熊斯文问。
“是啊,果汁,果汁就是要酸酸甜甜的才好。”既然已经签了协议,黄文斌就揭开谜底,“其实这苹果不是不甜,而是太酸。空口吃不行,榨出果汁来正好。”
苹果的酸来自于苹果酸,甜来自于果糖,这是两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