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涟漪快步上前,对准人中就是一掐,手上运了内力,叫她缓缓的醒了过来。
这边顾长寿双腿发抖,狠狠的掐了自己大腿一把,这……,别是在做梦吧?可是腿上生疼生疼的,提醒自己,眼前一切都是真的!
那个飞眉入鬓、仪态万方的宫装女子,正是自己的九堂妹!
再看父亲和四叔的脸色,亦是不好。
顾大老爷勉强沉得住气没吱声,顾四老爷则结结巴巴的,颤声道:“你……,你真的是莲娘?”
窦妈妈当即喝斥,“放肆!竟然在长公主面前无礼!”
顾四老爷赶紧闭了嘴。
这边顾四夫人慢慢回转过来,喘着气,复又看向自己的“女儿”,光鲜亮丽、容颜如玉,这……,这绝对是活人的气息!甚至还荒谬的看了看她脚下,没错、没错,可不是有一抹淡淡影子——
不是女鬼!
可是莲娘早几年就被人劫持而去,死在外头,怎么会……,难道是徐离,不,是皇帝贼心不死,把女儿劫去了?所以……,还活到现在?
难怪当初护国长公主会下嫁叶东海,本来就是他的媳妇儿啊!自己仿佛还记得,那会儿皇帝御驾亲征去了。后来两人又恩断义绝,对了……,一定是皇帝从中作梗!她越想越是这么一回事。
但是皇帝为什么不把女儿收入后宫,反倒认了妹妹?忽地又是灵光一闪!大皇子……,听说是护国长公主府一个卑微宫女所生,但是一直没有进过后宫,而且产后没多久就血崩死了。
若是皇帝好不容易抢来了女儿,又怎会去临幸对一个小宫女?
难不成……
顾四夫人只觉得魂飞魄散,不敢再想下去了。
顾莲给了他们一小会儿惊讶的时间,然后先瞧了自己的爹,平缓开口,“不管顾四夫人所言是否属实,盐运使司都不该让家务事闹到街面上,若是被人参奏一本,又当如何呢?”继而看向顾大老爷,“听说你那小儿还在刑部大牢里面,案子没有了结,若再闹出别的事来。”她轻轻一笑,“可是嫌京兆尹这份差事干得太累了?”
顾大老爷咽了咽唾沫,强自镇定,“是,下官、下官知道该怎么做。”
看着父亲脸色惨白,顾长寿忍不住想要说和几句,可是一张嘴,却不知道该称呼“公主殿下”,还是“九堂妹”,更兼对方声色俱厉,反倒把话头给吓了回去,一时间呐呐无言。
“对对对!”旁边顾四老爷也连连保证,朝着自己女儿拍胸脯,“公主只管放心,往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了。”
嘴上应承的快,神色已然缓和不少,甚至还带出了一份笑意。
就算女儿改头换了面,明面上不能相认,可到底是自己的骨血,顾家的人,私下里肯定是要偏袒桂家的,倒把之前的担心给抹去了。不仅如此,甚至还隐隐生出一丝窃喜来,有这么一个“护国长公主”的女儿罩着,顾家还愁什么呢?
难怪了,这几年皇帝一直待顾家不错。
顾莲把父亲的喜色瞧在眼里,心头不由一沉。
正要打破他那些不着边际的幻想,便听母亲开口道:“莲……”虽说性子莽撞,到底还是有几分眼色,改了称呼,“长公主殿下。”指了自己的丈夫,这会儿也不怕了,反正都是一家子,丢脸也不要紧,“他和柳氏那个狐狸精勾勾搭搭,不成体统,更不配做你们……做杏娘和长墨的爹!”
说着,竟然嘤嘤哭了起来,“公主啊,你可一定要给妾身做主啊!”
那拖得长长的语气,顾莲听在耳朵里,俨然已是,“女儿啊,你可一定要给为娘做主啊!”心下不由冷笑,开口道:“顾四夫人好歹也是官宦人家的女眷,难道不知道,妻告夫,不论对错,都先得挨二十板子么?”
这个男尊女的社会,女人被限制践踏的条条框框委实不少。
“什、什么意思?”顾四夫人瞪大了眼睛,惊疑道。
别说她了,就连顾家几个爷们亦是怔住!这位改头换面的“长公主”,难道还要让人廷杖自己的母亲不成?这……真是断断料想不到!
正在他们惊疑之际,窦妈妈便拍了拍手掌,让人抬了长条凳和棍子上来,只留下灵犀和合欢两个,其余的人仍然退了下去。
顾莲看向谷涟漪,淡淡道:“去吧。”
有谷涟漪在,根本用不着什么五大三粗的婆子,她只在顾四夫人腰间一按,便叫她腰眼以下酸麻发软,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拖到了长条凳上!不由大惊大怒,气急之下顾不得许多,居然喊道:“你、你敢打我?!我是你……”
谷涟漪在她穴道上一戳,顿时教她疼得眼泪直流,犹如蚂蚁啃噬一般,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忽然间,“啪”得一声闷响,第一棍子落在了屁*股上,疼!紧接着,又是第二下、第三下……,“啪、啪!”之声,一声叠一声的响了起来。
即便合欢和灵犀力气不大,又受了顾莲交待,悠着劲儿,但这仍然让顾四夫人吃不消,——前头的疼痛还没有消散,后面的疼继续叠加,越来越疼,甚至超过了穴道上的疼痛,不由哑着嗓子喊道:“停!快停下来……”
顾莲恍若未闻,硬是让母亲生生挨足了二十棍子——
好教顾家的人断了痴心妄想!
情分?自己可不是土生土长被洗脑的古代女子,——不论娘家怎么待自己,都要打落牙齿和血吞!想当初母亲偏心也罢了,为了姐姐,居然不惜毁了自己的亲事!
自己在安阳城外遇险,他们没有吭过一声。后来自己几经生死嫁给了叶东海,母亲为了让自己这个小女儿给姐姐谋划,甚至不惜隔三差五的来闹事,叫叶家上下看足自己的大笑话。
说起来,叶家上下敢那般轻视自己这个官宦千金——
母亲也是有一份功劳的。
“让人找个藤条椅过来,送顾四夫人上马车。”顾莲看着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般的母亲,脸上始终是冷冰冰的,——说实在的,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很久了,自己从来没打算追究,到底这个身体是人家的女儿。
但是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人不少,指不定哪天就纸包不住火,先断了他们念头,省得打着护国长公主的旗号,在外面胡乱滋事生非!
自己绝不相认!
忍了忍心头气息,看向顾大老爷告诫道:“你家那不肖子的案子,休要插手!不管他是生也好,是死也罢,皇上自有圣裁!便是他命里不济,那也是他自己惹出的祸事,怨不得别人,他死便死了,总比牵连了全家老小要强。”再看向顾四老爷,“你就更不用多管闲事。”
那柳氏别的能耐没有,拿捏自己父亲的手段却是一等一,倒不是为着母亲出头,而是不想顾家乱了起来。
因而一番严词厉色的交待。
顾家两位老爷都是唯唯诺诺,忙不迭的应了。
顾莲怕他们当做耳边风,只拿他们最在意的事提点,“你们要记得,京兆尹、盐运使司、公主府长史,我说你们是就是,我说不是……就不是!”微微勾起嘴角,最后叮咛了一句,“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须得记牢,我若出了什么事,顾家上上下下、亲朋挚友,一个都别想逃!”
顾四夫人一直在旁边哀哀痛哭,被人抬了下去,由谷涟漪亲自护送上马车。
顾家几位爷们则是胆颤心惊,跪下磕头,“是,都记牢了。”
******
这几天,京城内外一片缟素似雪。
中宫皇后乃是一国之母,薨了,属于国丧,举国上下都要禁止宴请喜乐,以天代月守足二十七天,方才能够慢慢解禁。
因为满京城都笼罩在皇后丧事的氛围里,因而之后几天,传出驸马云子卿坠马身亡的消息时,不过只是带起了一点点小涟漪。
驸马又是什么要紧的人物了?活着的时候,兴许还能借一借皇室公主的势力,如今死了,公主守完孝就可以择人另嫁。
铁打的公主,流水的驸马罢了。
反倒惹得京中一群攀慕富贵的官宦子弟,个个都是跃跃欲试。
不免也有一些流言,说起两位最最矜贵的长公主命太硬,前后都做了小寡妇,而护国长公主二嫁,最后还闹了一个恩断义绝。
可见天子娇女不是一般人能够消受的起。
这话传到顾莲的耳朵里,不过一哂,“人言是管不住的,无害便是。”心下只是惦记着顾家的事,在皇后出殡的那天回了宫,想着找已个空闲,与徐离单独细细说了。
到灵堂拜祭时,正巧遇到端敬王妃拖儿带女过来。
两个哥儿一个八岁,一个六岁,姐儿今年四岁,看着都非常机灵,也懂事,不等母亲吩咐,齐齐上来见礼,“大姑姑好。”
顾莲挨个应了,赞道:“一个个越发出落的懂事了。”虽说对徐策有万般戒备,但孩子是孩子,忍不住说了一句,“眼下宫里办丧事,一团乱糟糟的,也晦气,孩子们尽了礼数便回去罢。”
“多谢大妹妹关心。”端敬王妃笑得亲切,好似眼前这位真是她的小姑子一般,垂了垂眼帘,复又抬眸,“宫里虽然办着丧事,我这儿却有一桩喜事呢。”
对方既然这么说了,顾莲少不得要问,“什么喜事?”
端敬王妃抿嘴一笑,“沈夫人有喜了。”
顾莲微有惊讶,——她口中的沈夫人,便是徐策的侧妃,沈倾华的妹妹沈瑶华,侧妃有孕自是平常,只不过……沈瑶华的位置有些微妙。
而端敬王妃挑在这个时候偷信儿,是想让自己告诉徐离罢。
虽然明知道她的用意,但是这事也不能瞒,因而后面见着徐离的时候,倒是先说起了此事,“倒是一件喜事,回头……告诉惠嫔吗?”
“为什么不说?”徐离一阵讥讽,“沈氏是不是真怀上了,这孩子将来能不能生下来,都难讲的很,再遮遮掩掩的,到好似有心做了什么似的。”冷笑道:“真是笑话!难道朕多添了一个侄儿侄女,还怕不成?!难道沈家因为小女儿生了孩子,就举家叛逆了不成!”
顾莲应了,却是微微皱眉。
说了,沈倾华少不得要多担一份心;不说,皇帝又落不下这个脸去,而且遮遮掩掩也的确没意思,万一这孩子保不住,没住沈家还以为是皇帝做的手脚呢。
236、引诱
顾莲和徐离相处,有一套自己定下的标准绳度。
那些走钢丝绳的争取先且不说,平日的原则,能帮得上他的地方绝不含糊,——没有哪个男人真喜欢笨女人,只要那点小聪明,在他的掌控范围内就可以了。
因而心思微动,便道:“既如此,我找个机会与惠嫔说了。”嘴角翘起,“到时候惠嫔肯定会贺礼过去,我也跟着随一份,一并送到端敬王府,方便回头一起转给定州的沈夫人。”
徐离怕她不知深浅,询问道:“送什么?”
“自然不会是吃食,那么远,送去也坏了;针线么,我的也实在拿不出手。”顾莲一面说,一面征求他的意见,“便送一副金项圈儿,一对金手镯,总是无碍,最要紧的是送去祝福的话。”笑了笑,“祝二哥在定州平安康泰,和沈夫人和和美美,多生几个小侄儿,一家人团团圆圆。”
徐离听了,不由勾起嘴角,“这话说得不错。”
顾莲收敛笑容,淡淡道:“许他们给我们帮忙,就不兴我们也出点力气?二嫂到底是一个妇人,为人又爱计较,二哥虽然沟壑万千、算无遗策,到底隔得远,这一来一回送个消息就是个把月,诸多不方便呢。”
徐策不是想让沈家的人分心,想告诉京城的人,即便扣留了他的儿女,他在定州也一样是可以有妻有儿吗?或许他还有另有打算,但却不得而知。
他虽诡计多端,但可惜了,不是现代,通讯联络实在太过落后,想要遥控端敬王妃十分不便,就有了空子可钻。
这边徐离轻轻点了点头,但却不言语。
顾莲心下微有叹息。
毕竟同胞手足,这般相争,想来他的心里不太好受。
只是叶家、顾家,暗地里搅出来了多少风浪?总这么被动挨打,自己烦恼不说,徐离也会烦的,何苦夹在中间两边煎熬?说起来,徐策自从双腿残疾,又渐渐被弟弟夺了势力,架空权力之后,行为越发阴毒纠缠像个妇人了。
但隐隐的,总觉得他还有什么阴谋似的——
不应该就这样小打小闹。
只是没发生又猜不到的事,多想也是无益。
“对了,还有一件事。”顾莲说起自己那群难缠的娘家人,——隔了好几天,想来皇帝早就知道了,今儿只是问他一个处理的章程,建议道:“实在不行,让他们都去外省做官呆着罢。”
“不用。”徐离拒绝了,“就留在京城里,而且……等下朕就让刑部的人去顾家一趟,让人去把顾家老五他们保释出去。”
与其去猜测哥哥的下一个阴谋,不如顺着他走。
“保释?!”
“对。”徐离拍了拍她的肩,“与其越等事越多,不如这样……”在她耳边低语了一番,然后道:“你只管做,无妨,朕心里自由安排。”
顾莲从来都只疑心过他的心意,不曾怀疑过他的能力,既然他说无妨,自己乐得顺着搭一把手,因而便应下了。
接下来的日子,一直带着麒麟呆在公主府里清净。
等到过足七七四十九天,除了灵,已经进入腊月,顾莲还没有回宫,徐离先顶着风雪来了公主府,“天寒地冻的,你们不用再来来回回的跑,免得受凉了。”他道:“我与母后说了,只等月尾提前几日回去,一起过年便是。”
顾莲自然是愿意的,笑道:“那好,回头我再给母后赔罪罢。”
徐离先是跟她怄气了一段日子,后来又是各种忙乱,再加上皇后的大丧一闹,足足隔了两、三个月没有亲近,此刻见她巧笑嫣然,不由微微情动。
伸手去拨弄她的头发,卷了一缕,缠绕道:“有好些日子没得空了。”
顾莲脖颈间痒痒的,抓了他手,“别在这儿闹,麒麟看着呢。”
倒是惹得徐离一笑,“他懂什么?”
顾莲当然知道,几个月的小家伙什么都不懂,可是看着那一对乌溜溜的眼珠儿,清澈好似一泓池水,能倒映出自己和徐离的影子——
到底不好意思。
徐离原本只有一点心思的,倒被她害羞的样子撩拨起来,凑近了些,低声道:“不是还要给麒麟添弟弟妹妹吗?”
刚巧赶上麒麟咧嘴笑了笑,倒好似听懂了一般。
顾莲越发觉得脸上发烫,怕徐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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