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一丝一毫的夫妻情分都不留。
徐离这边斩钉截铁,薛氏那边还不依不饶。
她大哭大闹起来,“徐三郎,以为打了几个胜仗就可以欺负?爹娘知道,一定不会……”慌得薛妈妈去捂她的嘴,声音含混不清,“滚开!他们徐家……,欺负一个……,当初就不该……”
徐离没有跟女吵架的习惯,更不可能去打怀着孕的薛氏,当即扭头就走,扶着妹妹徐姝出了花园,一句话都没有再多说。
薛氏气得急了,朝着乳母喊道:“放开!不然……”
“奶奶……”紫韵跪了下去,祈求道:“就给们这些留一条活路吧。”越说越是伤心,“奶奶已经嫁了,就算此刻咱们是济南府,也没有和夫君吵架的道理,更何况……,这里是安阳不是济南啊。”
方才徐离的样子实可怕。
青霜也劝,“是啊,何必跟三爷硬碰硬呢。”
她们两个七嘴八舌的相劝,薛氏依旧气骂不休。
薛妈妈呆呆地站一旁,只觉心惊胆颤。
从前济南府的时候,徐三爷迫于情势对小姐多有宽容,还算能够理解,现今这般宽容大度却叫害怕!方才他明明气得脸色都变了,还是一直忍着,……一忍再忍忍到最后,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徐家,早已不是当初狼狈不堪的徐家了。
薛妈妈甚至想,要是三爷对小姐发点脾气还好,一则消了气,二则小姐也知道收敛一点,偏偏他这样不言不语不作为,不知道打着什么主意。
就薛妈妈头疼不已的功夫,徐离已经出了门。
一路策马赶到观澜阁,不过片刻。
门口下了马,徐离忽然心思一动,很想看看顾莲平时都做什么,…………不然当着自己的面,她看似大方,其实一直都是心神紧张的。
他摆了摆手叫不要通禀,自己走了进去。
池塘水边的凉亭里,顾莲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轻罗半袖,同色腰带,月白中衣,浅绿色的轻薄长裙,百褶百丝,好似一抹烟云般绿色云雾。
岸边垂柳依依、拂风掠动,一切都是那么静谧。
徐离想了想,转身去拿了放置多年的玉笛。
一曲声动响起,清澈的笛音空灵悠扬、灵动绵软,仿佛天际白云间穿梭不休,又好似裹着水汽幽幽散发。
顾莲闻声回过头来。
那湛蓝晴空和白云之下,青瓦白墙前面,站着一个身着湖色锦袍的俊美少年,丰神隽朗、长身玉立,手上横握一支雪白莹透的玉笛。
他静静站立着,手指微动,轻吹缓吐出令沉醉的音律。
…………仿佛美好的有一点不真实,叫惊讶。
顾莲从来都不知道,徐离还会吹笛子,那个沙场上杀如剑的少年将军,还有如此温文尔雅的一面。
他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一刹那,竟然有些不敢直视的慌乱。
徐离向自己展示他美好的一面,不曾轻易让见的一面,可是……,自己已经不是待字闺中,可以接受这些情感的少女了。
怎么办?自己劝说不了他,威胁不了他,根本就拿他没有办法。
难道要一副古代贞洁烈女的样子,拿着金簪,比着自己的咽喉,喊着再过来就死的面前?可是他又没有强迫自己做什么,只是吹个笛子而已。
一去奏毕,徐离逆着阳光旁边坐下,微笑问道:“不好听么?”
“很好。”顾莲目光回避,侧首看着碧波粼粼的一池春水,“只是不太懂,听着好像是一支《鹧鸪飞》,对吗?”
或许……,自己一开始同意他安置就是错的。
…………又要求庇佑,又要拒千里之外。
这本来就是一个逆命题,好比只要回报而不去付出一样。
既然还不了情,那就不该承情。
徐离的这一番“盛情”,自己实有点消受不起。
这一瞬,顾莲心里萌生出了一缕死志。
不论玩心眼、玩手段、玩强势,自己都比不过徐离,只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但是他还是不肯放弃,…………除了死,实是想不出其他的法子了。
毕竟……,好女怕缠郎。
三年时光,如果都是这般情意缠绵的过下去,不说徐离舍不舍得放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过这之前,自己得换个身份先找到叶东海,和他交待遗言,再最后看一眼女儿七七,也算是了结这一世的心愿吧。
徐离清越的声音耳畔响起,颇为温柔,“那还想听什么?”
顾莲没有去选,而是收拾好心绪,云淡风轻转移了话题,微笑道:“不知道,还会吹笛子呢。”
“会一点儿。”徐离目光漂浮,回忆起儿时旧事,“父亲是一个爱好风雅的,二哥学了琴,学了笛子,大哥和姝儿脾气差不多,两个一听这些就喊头疼,为此挨了父亲不少训斥。”
“这么说,三爷小的时候还很老实咯。”
“也不是,只是不想挨训斥罢了。”徐离笑了笑,忽然间笑容微淡,“其实娴儿是最得父亲真传的,琴棋书画,即便谈不上样样精通,但也各有长处。”
他俊秀的面容像是笼上了一层薄霜,淡淡的、凉凉的,有一种若隐若现的忧郁,眼角眉梢轻轻浮动,让不仅心生怜悯。
顾莲心底一软,“徐三哥……”
“对了,不是会画画吗?”徐离并不习惯别面前伤怀,那一瞬的脆弱,很快消失不见,斜斜倚栏杆上微笑,“给姝儿的那张画见到了,和别的不一样,仿佛和花草都是活着的。”
顾莲摇了摇头,“不值一提,只是取巧罢了。”
“那给画一张吧。”徐离打蛇随上。
“好。”
徐离原本以为她会推辞,答应的这么干脆,倒是微微意外,“回头别说忘了。”打量着她的神色,看不出什么,“什么时候有空?要坐哪里吗?”
“不用。”顾莲的想法和他不一样。
“不用?”徐离更诧异了,“……,确定记得清楚?”
顾莲侧首,看见一双乌黑宛若墨玉的瞳仁,里面闪着光芒,比那湖面上的粼粼碎金还要明亮,心下便知道他是误会了。
不过无所谓,等他收到画的时候自己早已不。
于是她笑了笑,“有分寸的。”
徐离果然欢喜起来,笑道:“那说好,要是画的不像走了样儿,是不收的,须得重画一张让满意才行。”
顾莲莞尔一笑,“又不收银子的,哪里生出这么多的要求?”低头间,耳垂上的玛瑙珠子折出朱红光芒,盈动可。
徐离看得一怔。
她……,仿佛忽然间有什么不一样。
和以前那些拘束的笑容不同,似乎放开了什么,笑容不只嘴角,而是一直透到了眼底深处,好似繁星一般莹莹生辉。
不明白,她到底放下了什么?
徐离带着疑惑回了府,却又不自禁地怀念下午的怡景色。
刚一进门,就有丫头慌慌张张迎了上来。
“三爷……,正要让去找。”
“什么事?”
“三奶奶要生了……”
徐离皱眉,“这么如此突然?”
那丫头咽了下口水,飞快说道:“下午奶奶出去逛了逛,回来的时候,气色就不是太好的样子,然后薛妈妈里面说话。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三奶奶发了脾气,还摔了东西,然后没过多会儿就……”
“行了。”徐离打断她,“这就过去看看。”
薛氏的产期就这几天,虽然提前了一点点倒也不算离谱,家里稳婆什么的,都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徐家上下一派井然有序。
徐离门口撞到嫂嫂,喊了一声,“二嫂。”
徐二奶奶赶忙上来,说道:“娘厢房里面的小佛堂里面。”指了指产房,“说是已经露了头,想来快了,三叔也去厢房等一等吧。”
“好的,这边有劳二嫂。”徐离找到母亲,喊了一声,“娘。”
徐夫微微嗔怪,“媳妇儿都快生了,怎么还乱跑?”
徐离回道:“她火气大,让她单独呆一会儿。”
“姝儿都跟说了。”徐夫叹了口气,说道:“罢了,要是心里不痛快,想说她几句,好歹等她生完孩子再说。”
徐离应道:“知道。”
天黑时分,薛氏生下一个六斤半重的女儿。
产房很快收拾干净,徐离陪着母亲进去看望妻儿。
“三郎。”薛氏沉浸初为母的欢喜之中,满心期待的问道:“说,起个什么名字好呢?一定要起个最好听最好听的,比别的都好。”
不过是一个女儿罢了。
徐离根本没有她那么欢喜,淡淡道:“请母亲赐名吧,让她老家高兴高兴。”
薛氏不乐意了,…………自己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宝贝女儿,难道就是为了让婆婆起名高兴的?嘟哝道:“都已经想好几个……”
徐离的眉头几不可见一蹙。
徐夫已经有三个孙子,三个孙女,哪里差薛氏的这一个?不想跟产妇计较,侧首看了儿子一眼,然后道:“既然早就想好了,挑,也是一样的。”
薛氏高兴的笑了一句,“还是娘体恤。”
薛妈妈看眼里,又不好逾越身份上去相劝,更怕越劝场面越难看,心下只是冰凉一片,…………主母这样下去,总一天会哭都哭不出来。
156、蛛丝马迹
最近一段时间,徐离来观澜阁的次数越来越多。
每次都是吹几支优雅的曲子,或者说些小时候的顽皮趣事,甚至有一天还给自己比划了一段剑舞,又问自己画什么画,回头他可以题字在上面。
都是一些琐碎小事,但是……
顾莲却觉得越来越迷茫,越来越彷徨。
直到有一天,徐离漫不经心说道:“我在家虽然是小儿子,可是父亲一向要求十分严厉,琴棋书画还是其次,读书、骑射、剑法、枪法,从来不会因为我是幼子,就会比对哥哥们溺爱宽容。”
“小时候只觉得十分枯燥,十分难熬,现在回想想来,倒是要感谢当初父亲的严厉教导。否则当时大哥一死,二哥残足,我要再是一个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徐家只怕早就没有了。”
“这些年,一直都过得辛苦,最近几年就更不用说了。”
他转过头来,眼里是叫人几欲沦陷的温柔,“莲娘,你知道吗?这段时间,真的是我一生中最快活的时光了。”
徐离的目光清明似水、温暖和煦,静静地等待着。
顾莲知道他在等着什么,他是想听自己说,是想听到自己亲口告诉他,“这也是我一生最快活的时光。”但是嗓子就像是被堵了一般,什么都说不出来。
…………也不能说。
心下不由嘲笑自己,之前那些念头还是太轻率太天真了。
正所谓,千古艰难惟一死。
想着说着要死,和真的二话不说抹脖子差别太大,…………面对观澜阁严密的布防,自己找不到可以离开的办法,可是就这么不言不语,直接上吊或者割腕,又不甘心,又下不去那个手。
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死?
真要死,也不能这么偷偷摸摸做贼似的,假如叶东海真的绝情绝义,自己就在他的面前血溅当场!可是……那样的话他肯定会憎恨七七吧。
绕来绕去,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因为女儿七七,叶东海和徐离自己一个都得罪不起。
…………自己就是最最弱势的那一个。
这两个人,一个不说快点找到自己,一个紧扣着不放,再这样下去,说不定自己先要精神分裂掉了!不过这件事怪不得叶东海,他都以为自己死了,又怎么会找?可是徐离呢,眼看就要坐拥天下、俯视群臣,如何甘心在一个小小女子身上失败?
他不强迫自己的心意,他要自己一点一点改变心意。
顾莲想得头疼,最终到底还是不想把自己逼疯了。
开始专注给徐离画画的这件事,万一……最后自己不得不死去,这就算是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吧。
黄昏时分,徐离时隔三天又过来了。
…………把之前不便常来的话全都丢在脑后。
刚到连廊口,就瞧见邓氏懒洋洋的坐在长条椅上,闻声回头,“三爷……”她压低了声音,指了指里面,“不知道画什么,要了一整匹的白绢裁成画布,还要了尺子、笔、颜料这些东西,已经捣鼓好几天了。”
徐离笑道:“我去看看。”
“三爷。”邓氏追上去叫住他,笑着摆了摆手,“谁都不让看,说是三爷来了也让喊一声,等她画完了再看呢。”
“是么?连我也不让看?”徐离露出惊讶,然后走到后院门口驻足,看着在花树下弯腰忙碌的顾莲,朗声笑问:“可否进来一观?”
顾莲抬头看了一眼,“否。”
顿时惹得徐离“哈哈”大笑,然后道:“那我在外面等你。”
邓氏看得满目惊讶,…………那笑容灿烂无比,仿佛是一抹划破碧空的骄阳光芒,照得满园□都鲜活起来,刹那间明亮起来。
从来不知道,他还有如此好脾气和赤子坦率的一面。
心内幽幽一叹,今天自己亲眼看到算是幸呢?还是不幸呢?
想归想,还是动作麻利去沏了茶。
不一会儿,顾莲收拾好东西暂时放置一旁,自己出来说话。
每次徐离过来,为免彼此闲坐无趣,总会找一点琐碎小事来做,…………而今天,两个人居然一起捣凤仙花汁!这等闺阁女儿家的事都干得出来,往后他们再弄出别的什么小儿女情怀,自己也不会觉得诧异了。
邓氏深吸了一口气,帮着丫头一起把东西搬了过去。
徐离捋起袖子,用那双执剑握枪的手拿起花杵,轻轻捣着花瓣,不时的有鲜红汁液溅在手背上,染出一片斑斑点点的红色。
顾莲在旁边添加花瓣,指导他,要怎么用力,怎么把花瓣弄下去,要如何才能弄出更多的花汁,而不是碎成浆糊。
这个老实不客气的指指点点,那个乖乖听话一脸受教。
邓氏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酸酸的、涩涩的、还有一点点艳羡,不论是现在,还是从前,徐离都不可能这样对待自己。
要是有人能够这般倾心于自己,此生不论何等艰辛、何等辛苦,也不算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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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没有任何眉目吗?”叶东海问道。
“没有。”段九皱着眉头,一脸悻悻懊恼的样子,“徐三那小子,每天除了在呆在家里,再不就是去军营,再不就是去观澜阁看一下邓氏,再没有去过别的地方。”
叶东海再次失望,喃喃道:“难道真的是我猜错了?”
好不甘心,线索要是断了又该怎么去找?可是面对徐离,又不能亲自过去询问,也没法子绑了拷打,只能瞎子摸象一般的没头绪乱找。
“二爷!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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