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做是一场笑话。苏络,那样的你,才是最让朕欣赏的你。可是你看看你如今,因为老九,手段都施展得犹犹豫豫的,这不应该是你,也不能是你。”
“父皇高估了臣媳的能力了。”苏络没想到盛安帝会这样称赞她,也没想到盛安帝的眼光如此毒辣,一想到他当初同意自己嫁给姜寒笙,就已经在开始打算,让自己为姜寒笙的帝业铺路,苏络就觉得盛安帝的谋略太过深沉了些,“臣媳也只是一介女子。”
“女子?”盛安帝笑了笑,并未听进去她的自嘲,指着那副字帖道:“苏络,你看看这副字帖,写得好吗?”
苏络抬头顺着盛安帝所指的目光看去,字帖上面只有四个字,“厚德载物”。
苏络定定地看着那四个字,想了想,才道:“这不是父皇的字迹吧?看起来,倒像是几个人的手笔。这四个字,虽然可以看出来似乎是同一人教的,但每个字的收放都不相同,似乎还有些生涩的感觉。”
盛安帝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你觉得,这四个字,确实是四个人写的,那你觉得,这四个人当中,谁最适合做帝王?”
“臣媳惶恐。”苏络低下头,抿了抿唇。笑话,谁适合做帝王,这答案是她能轻易给出的吗?就算她只是说出自己的想法,也是大逆不道的!
“你就当朕同你开玩笑,不用当真。”盛安帝这时候倒像个慈祥的老者,仿佛没有了那些帝王的算计。
苏络舔了舔唇,将四个字看了又看,才道:“臣媳愚见,当是写第四个字的人。他写字的手中隐忍,坚定,暗暗渗出杀伐果断的果敢,应该就如他的心性般,这样的人,应该适合当帝王。至于写前面三个字的人,第一个和第三个只顾笔画间的构造,写出来的字像是没了灵气,也就只能看表面,倒像是女儿家的手笔了。这第二个……虽然与第四个字都写得很好,但是第二个还是差了点,至于差了点什么,臣媳倒看不出来了。”
“这四个字,分别是是老三、老四、老五、老九几年前写的,你这眼光倒不比朕低啊!”盛安帝赞赏地看了眼苏络,满意地点了点头,“点评中肯,苏络,朕果然没有看错你。”
苏络低着头,有些羞赧地笑了笑,“让父皇见笑了。”
其实她在看到这四个字的时候,就已经猜出来了,这是谁的手笔。
她虽然长相丑陋不得姜天衡的喜欢,但她的聪明却是被姜天衡发现了,所以姜天衡时不时地同她讨论过一些朝堂上的事,她也就因此由见过姜天衡的笔迹,到自己都能描摹出姜天衡的笔迹来了。
至于姜温晴的笔迹,她既然想要帮助姜天衡,三公主府也没少去,所以姜温晴的字,她大概也认识些。
最后一个,便是姜寒笙的字了。嫁给他也快一年了,姜寒笙的字迹他自然也清楚。
虽说这三人的字都是年轻时写的,还有些稚嫩,但差别并不是很大,苏络在看了几眼后,就看出来了,那么第三个字是谁写的,也就不言而喻了。但是苏络又不能表现出对他们的过多了解,不然会引起盛安帝的怀疑与担忧,那就不好了。
“苏络啊……”盛安帝突然叹了口气,看向苏络。
苏络的精神立即提了起来,警惕地注意着盛安帝的话,但盛安帝叫了苏络的名字后,又没有说话了,背对着苏络,继续看着那副字帖,直到苏络都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快要放下心中的戒备了,盛安帝才道:“其实算一算,这些孩子也是优秀的,只是这帝王之位只有一个,不是谁优秀就能得到的,你说是不是?”
“这帝王之位尊贵无比,人人都是贪婪的,也都是不知足的,所以都想要这个位置,但是又有谁知道,高处不胜寒呢?”苏络低声接了句。她知道盛安帝同她说完姜寒笙的事情后,又要开始同她说德妃的事情了,所以她这句话接得,也有些巧妙。
盛安帝眯了眯眼,再次感叹道:“你们苏家的女子都是这般聪慧啊!”
所以世间不能再出第二个德妃。
其实准确地来说,也不应该说是再出第二个德妃,以苏络的手段,姜寒笙登基后,她自然是皇后的不二人选。她若是当了皇后,以她的能力,只怕后宫没有多少嫔妃啊!
不能让皇家开枝散叶,这是皇后的大忌,苏络不能当皇后,也不能做第二个德妃,她只能死。
“臣媳不过跟着感叹一声罢了。自从德妃娘娘出了静瑶宫后,父皇就时不时地同臣媳说些心里话,臣媳听得多了,也大致明白了父皇的孤寂,所以这高处不胜寒,不正是父皇如今的写照吗?”苏络一脸的叹息,说完后才惊觉自己说的是什么,一脸惶恐,“臣媳僭越了,请父皇恕罪!”
“你是这姜国中,唯一一个这么同朕说话的人。”盛安帝转过身,似笑非笑,“世间难觅知音,朕如今似乎找到了。”
苏络担忧地看了盛安帝一眼,还是有些担心,“臣媳……臣媳僭越了,这本不该是臣媳能说的话,只是臣媳见着父皇心中确实难过,不自觉就接了几句……”
“你这丫头,才夸了你,怎么胆子瞬间就小了?”盛安帝摇了摇头,眼里有无奈,“你看,纵是你这样的知音,能同朕说的几句心里话,说完也后悔了。这帝王之位啊,真是高处不胜寒啊!”
苏络歪了歪头,没有接话,盛安帝轻笑一声,“丫头,你在想什么?”
“臣媳在想,九皇子若是有朝一日登基了,是不是也像父皇这般,时常感叹这些。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臣媳会心疼的。”
“感叹这种事,是老人家才喜欢做,才会做的事。老九就算要感慨,也是多年之后的事情了,你想那么多做什么?如今还是想想怎么帮老九,一步一步走得更稳吧!”
“那……父皇……”苏络想了想,小心翼翼地看了盛安帝一眼,盛安帝被苏络这眼神看得觉得发笑,“你这丫头,又有什么鬼主意了?说吧说吧,让朕听听看。”
“那您能不能别吃毒药了?”苏络的脸上有着明显的担忧,她的声音说得很轻,轻得像是没有说过,“臣媳不想看见九皇子以后那般寂寥。”
诚然,苏络想了又想,最后还是鼓足了勇气,想要试一试。盛安帝既然已经打到了亲情牌,她必要要借一借这东风的,万一盛安帝感慨着,然后就答应了呢?
第300章 殊途同归吗?
苏络算得没错,这样的可能性,也只能是万一。
盛安帝他眯了眯眼,听见苏络这样的问题,嗤笑一声,“要得到一些东西,自然会失去一些东西。苏络,你不懂吗?”
苏络抿着唇,失落地答道:“臣媳自然明白这个理。可明白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一回事。既然父皇认为九皇子是个帝王之才,他也甘愿成为帝王,臣媳无话可说。”
“既然无话可说,那就好好做你的事情。”盛安帝的话里有不容置疑的肯定,将苏络逼到无路可退。苏络能怎么办呢?她想报仇,也想帮姜寒笙,所以她与盛安帝给她定的路,其实走的原本就是同一条。只是她渐渐动了心,有些替姜寒笙、替自己难过而已。
替姜寒笙难过,难过他的帝王路虽然是他自己一路用血走出来的,最后却不得不被盛安帝摆上一道。
替自己难过,难过于她好像还是走不出前世的命。前世里,她不也是在姜天衡登基的那天,被姜天衡无情地抛弃吗?虽然姜寒笙也许没姜天衡那么无情,至少会留她一个全尸吧?她这一世辛辛苦苦与命运抵抗,最后竟是与前世殊途同归吗?这样未免也太可怕了些。
苏络打了个颤,在这一瞬间对自己的命运感到无力。她几乎可以预见将来,却不能避开,只能迎头撞上去,哪怕头破血流,哪怕粉身碎骨。
因为她要报仇,因为她要姜寒笙好好的。
也不知什么时候起,姜寒笙在她生命里变得那么重要,让她做什么事之前,都会毫不犹豫地想到姜寒笙。想到自己如果这样做,姜寒笙会怎样,如果自己那样做,姜寒笙又会怎样。
如果前世对姜天衡的迷恋让她努力变得坚强。那么她对姜寒笙的爱,就让她由坚强变得有些软弱了,她的心开始变暖,不在是冰冷得让她发疼。平安郡主那次来见她,曾对她说了句话。
平安郡主她说,小姐,你终于没有那么坚强了。
苏络愕然,随即审视自己,确实是这样,她也会扶在一人肩头哭泣,也会在某时某刻羞红了脸,像个真正的女儿家那样。可从前,她不是的。她重生而来后,她没有眼泪,没有迟疑,她做任何事都只看目的,哪怕自己再累再辛苦,都没有一句怨言。那时候的苏络,像是个冰冷的工具,只为复仇。
苏络哭笑一声,还未说话,平安郡主再次感叹道,奴婢真为您感到高兴,小姐。您终于不用一个人苦熬,您终于也会向别人依靠,您也终于知道,其实您只是一个闺阁女子,不用把一切都放在自己肩头。
平安郡主离开后,苏络怔怔然地看着镜子看了一个时辰,她看着镜子里面的女子的瞳孔依然深得像是怎么都看不到边,但在她的眼底有转不开的情思,那个她,真像是前世刚认识姜天衡的时候,还没有被背叛与利用,只有清纯的爱意。
那个时候的她,最美好的她。
盛安帝轻轻地咳了几声,苏络被这咳嗽声惊醒,回过神来,有些迷茫地看着盛安帝,盛安帝也看向她,意外地挑了挑眉,“丫头,想到什么了?”
苏络舔了舔有些干的红唇,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得转移话题,“臣媳在想,露婕妤没了孩子,父皇还请节哀顺变。”
盛安帝身形明显一僵,隔了好一会儿,他才迟缓地点了点头,声音里平添了一丝沧桑,“该来的总会来,不该来的,就算有再多人铺路,他也来不了。”
苏络原本只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到盛安帝会说这样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微微坐正了身子,似疑惑似打探道:“父皇……您知道什么吗?”
“这件事你和老九都不用插手,静观其变吧。”盛安帝并未回答苏络的问题,反而道:“今年姜国许多地方都受了灾,国库有些紧张,再加上朕才痛失孩子,朕与皇后的生辰宴会便不办了,你回去同老九说一声。”
苏络点了点头,却不明白盛安帝为何在这时这样对她说,就听到盛安帝道:“德妃那儿……你以后若没事。也别再去打扰她了,特别是这段时间。朕累了,你退下吧。”
苏络依言退下,刚刚走出御书房,常喜就紧张地看了苏络一眼,偷偷尾随到假山处,才敢上前道:“九皇子妃,怎么样,露婕妤滑胎的事情查出来了吗?奴才会不会被赐死啊?”
苏络摇了摇头,也是一脸的疲惫,她今天与盛安帝的对话,让她原本对盛安帝服毒还有转机的希望一下子破灭,心里也有些烦躁,“你不会有事的。”
常喜听得脸上一喜,还想再说话,却被青素拉了拉袖子,他疑惑地转过身,却听到青素小声让他退下的话,他不敢再多嘴,看了眼四周,小心翼翼地离开了。
常喜离开后,苏络还是站在假山前,没有移动半步。青素以为苏络是在为露婕妤的事烦心,劝道:“九皇子妃,您当初既然料到露婕妤会为了替慕容家报仇,如今又何苦因她伤心失落呢?”
一说到这个,青香就有些不明了了,“九皇子妃,您真的是早就料到露婕妤会为了报仇不择手段背叛您吗?既然如此,您当初为什么要救她?虽然露婕妤说您这样也是为了您自己,可是您完全可以找一个您信得过的人进宫来啊,这样还好拿捏一些,免得因为露婕妤横生这么多事端。”
“猜到是一回事,亲眼见证是另一回事。”苏络看着假山,这假山建得很久了,听说是皇宫里最陈旧的一座假山,但蒙儿当初每次随她进宫时,却是最喜欢在这里玩耍,有时候还会玩着玩着就在这里睡着了。随行的宫女太监不敢打扰,却也担心他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每次都是等她在宫里做完了该做的事,就被被领到这座假山处来,看着蒙儿在这里睡得香甜,她再辛苦再累,都被眼前的景象暖到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将他叫醒,同她一起出宫。
“人性是最经不起考验的东西,特别是心里有仇恨的人。”苏络沉默了良久,才继续道:“我当初救露婕妤回来,是因为我那时人手不够,只能救她。”
那时的她才十岁,为了让自己的力量变得更强,她需要人手。但是她没有银子培养自己的人,只有在死人堆里到处寻找还有一口气的人,将她们救回来。所幸姜国虽然表面繁荣,但背地里的肮脏事却许多,死的人一天多过一天;所幸她学过毒术,便认识很多药材,她通过查阅书卷知道需要哪些药材后,因为没有银子,她便四处采摘,有几次都差点被毒蛇咬了,幸亏她反应快,这条命才留到了如今。
那是她最累最辛苦的日子,每一刻她都不敢浪费。她每救活一个人,都会问同样的问题。如果那人眼中有犹豫,她都会转身就走,不给别人再次选择的机会。
她是要选能毫不犹豫听从自己命令的人,不需要那些畏首畏尾的人。
而慕容露,是毫不犹豫答应的。
苏络在她眼里看到的仇恨,像是自己重生而来时的仇恨,那般浓烈。慕容露是大家闺秀,身上傲气本就重得很,慕容一家都被灭了,她的傲气有多重,她的恨意也就有多重。
但是苏络也知道,慕容露的恨意越重,就越不容易受她控制。毕竟苏络是活了两世的人,虽然恨,却知道该怎么做。慕容露就不一样了,她只是个十多岁的孩子,带着恨意看待整个世界。
可苏络没有犹豫的机会,她只能选择慕容露,因为她需要慕容露。
所以露婕妤说得其实也没错,她就是利用了露婕妤的恨意,即使知道露婕妤会不受控制,却依然将露婕妤送到了盛安帝身边。于是露婕妤的背叛,她也料到了。
只是亲眼看到,确实与自己所想的那样,难过许多。
苏络叹了口气,打起精神,“走吧,露婕妤那里不用担心,依然在我的预料中。”
包括露婕妤的孩子,不会顺利生下来。
露婕妤的身份始终是一个最大的危害,就算她将孩子生下来了,一旦她的身份曝光,她和孩子都不会有活路。而她的身份,势必会被翻出来。
她唯一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