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鹏连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繁华过后的安静,那是一种漠然的无视。无视了为琐碎生活忙碌而丢失的爱情;无视了存在的真正意义。方鹏不得不怀疑年龄之间的差距是使他与洪彩之间感情趋冷的真正原因。但是面对蓝鹰对于魏华爱之刻苦铭心又无法确定。算起来,魏华离世已经将近十年。
“生存很容易,吃点苦就能吃饱。生活却太难,吃饱了却这样受苦……明明天很热,却感觉很冷。”
方鹏的嘴唇浅淡苍白,看来他真的冷了。
苗嘉翼起身隔着桌子探近方鹏,等到方鹏从自己深深的思索中回过神来时,一股暖流包围了自己。苗嘉翼的面容被无限放大,那暖流在渐渐升温。
苗嘉翼吻上了他冰冰凉的嘴唇,瞬间感触到另一个温度的存在,心脏停止了跳动。这是多少年不曾有过的可以令时间暂停的永恒。
“你需要用另一个人的身体来感知自己的存在。”
苗嘉翼的声音响彻在耳边,从左耳回想到右耳。方鹏在全体咖啡馆人员全部石化的状态下被苗嘉翼牵着手带走了,中了魔法一般毫无反抗之力的跟着走了。
方鹏迎来了真正的中年危机,陷入了一场灾难般的中年危机。是的,他背着洪彩在外面偷情了,而且是被别人……被侄儿给上了……方鹏蒙头在被子里,现在觉得比刚才还要冷。
苗嘉翼已经穿好了衣服坐在他身边:“我无心伤害你,只是你刚才需要一个人的安慰。如果你希望,我可以保守你我之间的秘密。甚至,甚至如果你希望,我可以忘记刚刚我们身体之间碰触的温度……”
方鹏听得面红耳赤,真想掀开被子把苗嘉翼摁倒在床。可是自己已经清醒了:身旁的人是苗嘉翼,他想要得到的东西别人休想占据一厘;而他要舍弃的东西也会不顾一切代价抽身而去。苗嘉翼之所以被国际刑警组织放长假,其实质是停职反思。因为他令国际刑警组织的执行委员长爱上了自己,却又想让委员长忘记他们曾经的爱情。
但是!方鹏不由自主地、鬼使神差地、战战兢兢地、偷偷摸摸地把小手从被窝里伸出来覆盖了苗嘉翼的手上。是的,哪怕是短暂的温存也要拥有,因为中年危机到来了。
“……你……你现在住在哪?”
“我住在蓝叔叔家……”
“什么!”
方鹏憋得通红的脸终于从被窝里探了出来:“是蓝鹰吗?你住在他那里做什么!”
方鹏把眼镜戴上,两道剑眉变得锋利:“他以前就神经不正常,现在就是个精神病人。听叔叔的话,离他远点。”
“呵呵……”苗嘉翼觉得好笑,看来蓝鹰真的是把这几个人惹毛了。不然,老实巴交的方鹏是不会说别人坏话的。
“我还应该叫你叔叔吗?”
苗嘉翼欠身压住方鹏潮热的身体,再一次轻轻吻住了他的嘴唇。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吻却令一位饱受中年危机之苦的男人感到了生命的意义!
“我在帮蓝叔叔找一样东西,真不明白他为什么那样珍惜。”
苗嘉翼依偎在方鹏的怀里,顺其自然的将话题引出。
“是一副画吧?”
“是一副画,你知道?”
“啊……看来他对魏老师的情谊未减半分。”方鹏的声音柔情似水,似乎在感叹自己情感的淡然:“还是我陪着魏老师去买的那副画,费了好大的周折。”
“哦,魏华吗?我对这位伯伯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苗嘉翼只记得小时候一位病榻上的伯伯,一位文质彬彬的老爷爷。
“画中人是莫奈的第一□子,在莫奈还是名不见经传的画匠时有一位弱小的女子陪在他身边。却在年纪轻轻时因为肺结核离世了。魏华那时候同样身患顽症,他希望把这副画留给蓝鹰作为纪念。”
“哦……寓意真是有些悲凉。死去的人就是有这样的魔力可以牢牢困住活着的人。”
苗嘉翼露出冷漠的笑容,是在嘲笑魏华的用意,还是在嘲笑这样一套生死殊途的牵绊?
“是被人盗走了吗?你可要小心,蓝鹰黑白两道得罪的人不在少数。尤其是魏华离世的这几年。”
方鹏看着起身的苗嘉翼,满腹牢骚说不出,他不想让苗嘉翼与阑珊区扯上瓜葛,因为蓝鹰现在是精神错乱的状态。
苗嘉翼笑笑,没有答话。推开门扉的一刻侧身而望方鹏:“随时都可以找我。”
“你不觉我只是在利用……利用你的身体吗?”
方鹏惭愧的低下头,自己找了个□,不但是上司,还是原上司的儿子。
“不用计较这样清楚,”苗嘉翼留下一个满意的笑容:“我不是也得到了你的爱恋吗?”
笑颜消失在门后,离去时的身影留下一抹淡淡的义无反顾。
“你确定不是大头菜偷的!”蓝鹰并没有因为排除一个嫌疑犯而露出有所希望的表情:“哼,量他一个肾虚患者也不敢偷我的画!”
“我听说,这副画是魏伯伯留给您的?”
“用你管是谁留给我的,你的职责是把画完好无损的给我找回来!而且要快!”
蓝鹰听到魏华的名字,心口都要裂开了。一拍桌子起身要走。
“你,真的能体会这副画的意义吗?”
“我当然能!”
蓝鹰停下脚步:“这是丈夫对妻子的思念,是忠贞不渝的爱情!”
“忠贞不渝只能用来修饰婚姻,你和魏伯伯没有婚姻关系,这幅画对你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你小子!”
蓝鹰上去拽住苗嘉翼的衣领,整个人提溜了起来。山茶花的人倏地涌上来,阎爷亲自动手对付人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啦!
“小子,有些话是绝不能说出口的。你应该学学你爸爸,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他是他,我是我。”
苗嘉翼面对暴怒的蓝鹰毫无惧色,反而因为看清了那一对金色的眼眸而露出得意的笑容:“确切的说是琥珀色,不是金色。”
“什么!”
“你的眼仁,是琥珀色。”
蓝鹰看着苗嘉翼的一双方目,那漆黑的眼仁中是自己暴怒的摸样,还是自己已经被漆黑的深渊吸进去了?
蓝鹰狠狠的把苗嘉翼摔在沙发里。
“哥哥,你这是在做社么!”
一位衣着光鲜的女士从门口冲过来挡在了苗嘉翼的身前:“哥哥,你要知道他不但是苗乔的儿子,也是田哥哥的儿子呀!”
蓝鹰没有理会旅行归来数月不见的妹妹蓝澜,更没有再看苗嘉翼一眼,径自离开:“谁也不许跟来!”
手下们都吞咽了一口唾沫,都被刚才的情景吓坏了。不单单是动起手来的阎爷,还有那位在发脾气的阎爷面前还能笑出来的主儿。
“你们还不去准备开店,这都几点了!”
蓝澜一声令下,手下们四散而去。
“你是苗嘉翼吗?长这么大了呢,姑姑都不认识了呢!”
蓝澜笑着,她知道自己不会认错的。
“姑姑,您一点都没变”
第四章 合作第一
银色灯光摇啊摇,低声细语飘啊飘,冰块酒杯荡啊荡。身在山茶花中的人们,即使不饮酒也会被这里的夜色迷醉。
苗嘉翼和蓝澜坐在角落里,却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我哥哥他把你吓着了吧?”
蓝澜似乎在自言自语:“魏老师的死对他刺激很大,对我也是。”
“斯人已逝,继续投入感情姑姑不觉得有些浪费吗?”
“真是有点不适应。”蓝澜目不转睛的看着苗嘉翼:“明明笑起来的样子像田哥哥一样温柔,说起话却又像苗乔一样冷酷。”
“呵呵,我说的是事实。蓝叔叔对姑姑的关心更少了吧?”
苗嘉翼看着垂下眼帘的蓝澜,扶手上去将那垂在耳边的一缕青丝挽在了她耳后。
蓝澜被轻微的碰触湿润了眼眶,许久都没有被如此的温暖包围了。
“我……好像很容易被人忘记呢……”
淡淡的笑容悲凉的浮现在半老徐娘的蓝澜脸上,是那样的动人。面对这样一位美丽却存在感有些微弱的女子,苗嘉翼不得不动情的用双手捧起她的面容,就在要滥情的一瞬间,苗嘉翼制止了自己的行为,只轻轻的将蓝澜搂在怀中。
山茶花中的小跟班们都快疯掉了,这要是让蓝鹰撞见了,苗嘉翼估计要粉身碎骨了。蓝鹰对蓝澜的过度保护,不得不让蓝澜过着四处巡游的日子,身边总有有莫名其妙的保镖、护卫。
“谢谢,小老虎。”
蓝澜自动推开了苗嘉翼,摸摸苗嘉翼俊朗得有些不是人间所有的面容:“我想,你是不会帮我哥哥找回那副画的。”
苗嘉翼惊讶却没有表现出来。
“女人的直觉很厉害。小老虎,别伤了我哥哥。”
蓝澜起身,没留下一句话。走出山茶花,似乎又要开始一段新的旅程。
苗嘉翼走上阁楼,堂而皇之的走进蓝鹰的办公室。门口的小跟班们拦都没拦。这可是田老大和黑猫警长的公子啊!先不提这两位老子是惹不起的大人物,光是这位少爷就让人胆战心惊了。耗子和猫的儿子,谁敢惹?!
“你就不知道敲敲门吗!”
蓝鹰刚巧换完衣装,再晚一点就春光乍现了。
“形式主义,我不喜欢。敲门与否我都能进来。”
苗嘉翼笑得灿烂。
“你干嘛!”
“带你出去溜溜。”
“啊?”
“出去走走,散散心。”
“你有病吧!”
“有。”
“那就去看医生,找我做什么!”
“你这有药呀。”
“啊?!”
“你得分散我的注意力,不然我怕我不自觉的去骚扰姑姑。”
“你敢!”
“不是我敢不敢的问题,是我有这个魅力。”
苗嘉翼说话就扬起了那魅惑众生的笑容,附带将柔顺的长发撩在肩后。
蓝鹰这个憋气、痛心啊!心想妹妹根本不是这个害虫的对手,只好屈服。
苗嘉翼高高兴兴地拉着蓝鹰的手腕往外走。
“用得着拉拉扯扯吗!”
蓝鹰使劲挣脱,却丝毫没有摆脱苗嘉翼的手掌心,就这么没有任何反抗力的被带走了。
下楼的那一瞬间,山茶花的灯光瞬间明亮闪烁起来。在众人的注目下,两位传说中的美男子翩然而下。虽然蓝鹰的表情不似苗嘉翼那般笑语盈盈暗香去,有些扭曲着嘴脸的他依然是美人依旧、涛声依旧。
蓝鹰被苗嘉翼仍在车上。心想自己就是比他矮了那么点,也就五公分吧,怎么就像小鸡仔一样被他折腾来折腾去呢!咽不下这口气的蓝鹰只能大声嚷嚷了:“你知道路吗!我开!”
“出去散心,用知道路线吗?”
回话的时候,已经加大马力,山茶花被甩在了身后。
“啊!你要带我去哪啊!”
“不用怕,一直向前走总会回来的。”
“什么?!”
苗嘉翼单手帮蓝鹰扎好安全带,秀发在风中舞蹈:“地球是圆的。”
蓝鹰被身边亡命徒一般的人物气得半死,干脆就不说话了。
虽然是凌晨3点,但太阳已经在慢慢的攀爬。天空是灰蓝色的,朦胧淡淡的雾气。一切都很幽静,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也慢慢减弱。
蓝鹰陷在副驾驶的位置里,头靠在车窗上向外看去。
安静。
轻盈。
身无一物的感觉竟是如此美好。
“停在路边,睡一下?”
苗嘉翼对无精打采的蓝鹰说。
“不用……”
声音虽然有气无力,但是听得出来心情很好。
苗嘉翼把车棚打开,风吹来,舒爽着肌肤上每一个毛孔。微凉的、安静的风。
蓝鹰深深的呼吸,金色的眼眸朦胧着露水一般的晶莹。在渴求着阳光的普照。
“真是个好天气……”
蓝鹰放空眼前袭来的安静美景:“我在跟你说话呢。”
原来不是自言自语。
“恩,好天气。”
苗嘉翼的长发在脸颊两侧慢慢轻抚,目视前方。
“啊,游乐场。”
蓝鹰突然从座位上挺起身子,指着虽然很远,但是巨大的摩天轮仿若就在眼前的游乐场。明明伸手就可以触碰,却怎么也够不着。
苗嘉翼加足马力向游乐场驶去,却又突然停了。
“你不会是要去那玩吧?”
蓝鹰看着苗嘉翼以为自己明白了:“是啊,两个大老爷们去游乐场玩有些现眼。”
看着蓝鹰有些失落的眼神,苗嘉翼继续驶向游乐场的方向:“无所谓,只是我从来没去过游乐场,有点……不自在。”
“诶!你竟然没去过游乐场!”
蓝鹰没去过,是情有可原的。自幼失去父母,就想着拼命挣钱糊口哪有心思去玩啊。
“我小时候天天和苗爸爸在一起玩,没去过游乐场。”
“你们俩个做游戏?哈哈……哈哈!”
蓝鹰幻想着苗乔陪着一个小孩做游戏的样子,捂着肚子就笑:“过家家?跳皮筋?弹溜溜?哈哈……”
“不玩这种游戏,”苗嘉翼露出回忆的快乐表情:“阻击、偷袭与反偷袭、枪械组装、爆破、窃听,等等诸如此类的游戏。其实,也不算陪我玩,是和我交手过招。”
蓝鹰笑不出来了,也不敢想象这对父子过招的画面了。田舒以前说过的,苗乔一直占着自己不让苗嘉翼亲近的。这孩子不得不突破层层防线与田爸爸相聚啊!
蓝鹰感慨起来,想当初自己还不是为了留住田舒和苗乔大战三百回合嘛!
“可怜的孩子,原来也没有童年啊!”
蓝鹰心中暗暗的同情起来苗嘉翼了:“走!叔叔带你去玩!”
游乐场七点中营业,刚一开门就迎来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购票入园,不知道该不该算晦气。因为这两位意气风范人物的脸上有点过于认真了。
从那一项开始呢?
苗嘉翼有点心虚了,因为自己是第一次来到游乐场。回忆一下好像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游乐场。
“听说现在游乐场的项目都十分危险,安全起见,咱们去做旋转木马吧!”
“那有什么好玩的,既来之则安之。”
“恩……”
苗嘉翼看着满面笑容的蓝鹰,有些想笑。
“各个击破!”
苗嘉翼伸手指向高入云霄、一眼望不到边的过山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