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倾斜 by wordla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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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倾斜 by wordlag-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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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力甩开卧房的门,里头的声音嘎然静止。

  冷淡的视线扫过卧室,落在跨坐在男人胯间的女人身上。女人一头波浪卷发微乱,迷蒙的眼在看见站在门口的少年时突然间有些惊慌。

  “Giles、怎么……?”大概是因为亲吻而抹去大半口红的唇惊讶地大张,她看看身下依旧笑得不荒不忙的英俊男人,以及眼神越发冷冽的高瘦少年。

  沈真谦满脸不屑地绕过地上那些明显急躁扯落的衣物,淡淡开口:“干么停下来?”

  女人抹着厚重眼影的眼睁得更大:“你到底──”

  身下的男人懒懒地将手扶上女人的腰,使了腰力往上顶了顶:“是啊,为什么停下来?”

  女人尖叫,不敢置信地跳下床,用力甩了男人几个巴掌之后抓起衣物夺门而出。

  低头看还昂然挺立的性器,男人摇摇头:“Ian,你吓到她了。”

  双唇抿到发白的程度,他恨恨地骂:“无耻。”

  正缓缓起身准备去浴室的男人闻言,回头看了看抽高许多,清秀的脸庞只馀下一两抹稚气脸庞的少年,勾了勾嘴角:“只是做爱,没有这么严重的。”

  “……无耻。”

  男人扬扬眉,摇头叹气地进了浴室。

  听着里头没间断的流水声,沈真谦忍受着满腔的恶心与怒火坐到沙发上等待。自己带来的贝斯靠在一旁,黑色琴袋里头躺着的是第一次看男人表演时,他手上那把蓝色贝斯,不均匀的蓝色上头交错着黑色纹路,彷佛溶在海水里的墨汁一般,随着每一个乐音在深海中聚合与化淡。

  自己当初就是被男人在舞台上自信又优雅的姿态给吸引得离不开目光,漂亮的长指挪动在琴弦间,彷佛拨弄着蓝光一样诱人。

  十六岁生日那一天,男人将最心爱的一把贝斯送给了他。

  而男人最心爱的那把贝斯,是他最爱的人送的。

  即使隐约知道,不过确切晓得男人与可爱的鼓手Ives相爱,是少年已经学贝斯学一段时间以后的事了。Ives是个很温柔的人,若是他不说,没有人会知道他在乐团里面当鼓手,也没有人会知道如此温暖平淡的Ives,打起鼓来的姿态自信耀眼到无法忽视。

  爵士鼓反射的隐隐亮光撒在Ives身上,反耀着微尘。Ives漂亮的大眼半睁,刷着淡淡粉红色的唇浅浅勾着,汗滴从额际滑落,从发间掉落,流过脸颊、湿润的发尾,以及线条纤细美丽的颈项。他微微喘气,缓缓举起右手,在那一瞬间众人的注意力全被高举的纤细手臂拉至顶点,突然右手挥落,大放的乐音爆破屏息的气氛,Ives的鼓技,有引人情绪高昂迷离疯狂的本事。

  少年看过很多次,他美到无法忽视的表演。

  也看过好几次男人与Ives在舞台上眼神时而交错的瞬间,隐晦的情感流动,嘴角乐在其中的笑容参杂着因对方而喜悦的成份。

  少年看过好几次,却也是在某一次目睹男人与Ives在雨中拥吻,才真正确定了这个其实自己一直清楚,却下意识忽略的事实。

  他承认自己对Ives的情感是很复杂的。

  他对Giles不是爱,是一股尊敬的崇拜,甚至有时候Giles代替了在男孩记忆中始终空白的父亲角色──或者说兄长的姿态,宠他、疼他,又时而朋友般的玩闹。也许每个男孩都会对执着的人有股莫名其妙的占有欲……他不知道是不是这样,但他清楚,自己从小就骄傲的性格其实无法接受自己对某个人有如此幼稚不堪的独占欲。

  尤其是男人,他不想让他知道,他不想看到他漂亮的笑里头有嘲笑他的成份,更不想听他宠溺又得意地忍笑着说:“Ian果然是小孩子啊。”

  所以少年有一段时间喜欢调侃男人与Ives的事,彷佛可以藉此遮掩自己自卑的独占情感。

  Ives如此温柔又如此漂亮,少年很清楚男人为什么喜欢他,Ives对人人都好,尤其对少年更是疼爱有加,面对Ives的温柔,少年只能拚命压抑着胸口那鼓叫嚣的恶心跟厌恶,以及随之而来无法压下的自我厌恶。

  男人如何爱他,少年很清楚。

  十六岁生日的前几个月,Ives退出乐团,致力于学业,考上了北爱尔兰的学校,也跟Giles分手。

  十六岁生日那天少年拿到了男人最心爱的蓝色贝斯,那天贝斯的颜色似乎深了点,彷佛深海一般的黑蓝色,在窗外灰雨的推波助澜下,要更深了一些。

  男人用一贯的笑,在蛋糕的烛火摇曳背后低低地对他说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喜欢吗?

  Ian,你会喜欢吗……?

  或是,喜欢我弹贝斯的样子,喜欢我的演奏,喜欢我手指抚在琴身上的模样。

  Ives跟我说过他很喜欢,很喜欢我的演奏,很喜欢我拨弄出来的乐音,也喜欢我弹琴时的姿态。因为很喜欢,所以明明不懂,也硬是听了初期肯定又沉闷又无聊的独自练习,听了Giles刚与人组团时的演奏,然后义无反顾去学了爵士鼓,兴致勃勃地说要当Giles乐团的鼓手。

  因为很喜欢,所以忍不住跟他接吻,然后努力存钱,买了一把不便宜的贝斯给他。

  “但是他不爱我了,所以我把它送给你。”当时Giles这么说,蓝灰色的眼沉沉的,一瞬间又彷佛麻木着没有任何情绪。

  “但是……你还喜欢他吧?”当时少年困难且迟疑地开口,换得男人无奈的笑容。

  “是的,我还喜欢他。”

  “那……你把贝斯给我,是你不要弹贝斯了的意思吗?”

  男人楞了楞,没说话。

  少年抱着琴,紧张又犹豫地看着眼前闪烁着火光的蜡烛,然后鼓起勇气望入男人的眼睛:“可是我也喜欢你弹的贝斯,我也喜欢看你表演,我也……我也不讨厌你,他不喜欢可是我喜欢,这样子不可以吗?”

  “Ian……”

  少年紧张到手指发冷,下意识更用力抱紧贝斯。“这样子不可以吗?”

  这样子不可以吗?

  年幼的崇拜一旦出现裂痕,他发现就很难将之拼回最原始的样子了。

  他可以接受男人喜欢Ives,他可以接受他们相爱,却无法接受男人在Ives离开之后,变得又放荡又没节制的行为。

  他无法忍受男人身边的对象一个换过一个,无法接自己所崇拜的人出现一抹又一抹的裂痕。

  然而那些都是自己的自私,其实少年很明白。

  而少年的骄傲,更无法容许自己的心态变得这么恶心。

  他在也不想喜欢一个会让自己这么失望的男人。

  十六岁那年男人将贝斯给了他,十七岁时他打算将之归还。

  将年幼的崇拜与依赖也一并归还,他在也不想要那些会让自己沉重不堪的情感。

  男人下半身围着一条浴巾步出浴室,深色的发微微沾湿,发尾贴服在漂亮的颈项边,湿湿亮亮的。

  一边擦着短发,他跟着坐入沙发,偏头对紧绷着一张脸的少年扬扬眉:“怎么了?你最近不是不太来找我吗?”

  少年瞥他一眼,冷冷道:“我要上大学了。”

  男人笑:“喔,亲爱的Ian,这我当然知道喔。”

  “……所以,所以我要把贝斯还给你。”

  少年不敢看男人会是怎么样的表情,带点微乎其微的畏惧稍稍往另一旁坐去,一紧张就发冷的手指冰到隐隐刺痛的程度。

  男人笑容敛了敛,随手拿来烟点上:“为什么?”

  “就是还给你。”

  “……真奇怪,”他闷笑:“为什么上了大学就要还给我?”

  “你不要我就摔坏它而已。”

  “……”男人眯起漂亮的蓝色眼珠,随着烟雾吐出,蓝色眼珠混入薄薄的灰色,彷佛隐隐带着怒意。“为什么?”

  指甲紧紧掐入手臂,他紧张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沙发却突然一轻,男人来到他面前,眯着眼低头看他。

  男人轻道:“Ian,你不可能的。”

  “那你试试看吧。”

  随手将烟捻息,还带着淡淡烟味的指画上少年脸庞,又柔又淡的手劲,就像一直以来以温柔对待他的男人。

  就像当初在伦敦街头少年遇上的男人。当时少年其实很害怕,其实很需要有个人来问他:“小弟弟,你为什么在这里呢?”

  现在想想,当初只是想要有个人注意起自己而已。

  男人一直是这么温柔,撑着黑伞,温柔又有礼的询问。

  他想自己其实又胆小又怯弱,只是越是胆小,就非得表现的越强悍不可。

  “Ian,为什么?”

  “都说了没有为什么。”

  男人笑,蓝色的眼眯成一条线:“……昨天我遇见Ives了,也许他回来伦敦,却没有通知我。他跟一群人在一起喝酒,很快乐的样子,跟一群我不知道的人,Ian,你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吗?”

  少年犹豫地抬起眼看他,刚好捕捉到男人眼中近乎痛苦的神情。

  “Ian,你在想什么我都知道哦。”

  “……什……”

  “如果连你都想离开我,那你就把贝斯摔了吧。”

  7

  “呜喔喔喔会冷……”

  沈真谦斜眼看那个抱着手臂发抖的男人,近乎鄙夷地嗤笑。

  “喔,不是不怕冷吗?”

  梁嘉禅搓着手臂,夜里的风混着淡水河的凉意一阵一阵吹来,吹久竟也有点冷了。他瞥一眼穿着薄外套的沈真谦,很疑惑:“你不是英国人吗?”

  “你以为伦敦很冷?”

  “比台湾冷吧?”

  “我怕冷可不可以。”

  梁嘉禅搓搓手臂,摇头晃脑地凑在沈真谦身边走:“可以可以可以啊,可以可以可以啊。”

  “……”沈真谦横他一眼,忍了忍还没继续数落。

  跟梁嘉禅说话,他老是耐心用尽。

  梁嘉禅偷看他一眼,笑:“亲爱的,你的脸色好臭。”

  沈真谦没理他,梁嘉禅迳自说:“我第一次看到你,你脸色也好臭,我还很奇怪你为什么讨厌我,欸,我到现在也不太清楚耶亲爱的。”

  “……清楚什么?”

  “你为什么讨厌我啊。”

  “看到就讨厌而已。”

  “哦,真的吗?”梁嘉禅笑:“我还以为是因为我姓梁咧。”

  “……”沈真谦停下脚步,墨绿色的眼微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伸手轻易从沈真谦口袋中抽出手机,不顾沈真谦的抗议,他硬是打开通讯录,按到其中一个人名:“亲爱的,你真的觉得我一点都不会嫉妒吗?”

  手机清冷的萤幕光映在沈真谦眼底,他缩了缩手指,一把抢过手机,冷淡道:“你有什么好嫉妒的?”

  梁嘉禅点点头,长长叹一口气,嘴角的笑弯得很讽刺:“喔,是啊,我的确是没有资格嫉妒,反正是自找的嘛。”

  反正是自找的哦。

  打从一开始靠近沈真谦,他就明白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是因为自己犯贱。

  就是因为犯贱,才会刻意去靠近一个明显不对自己抱有好感的人,甚至一天到晚对他嘻皮笑脸。

  就是因为犯贱,才会明明就知道对方有个喜欢的人,还自作孽到告诉对方没关系,告诉对方我喜欢你就好了,你只要被我喜欢就好了。

  但是他究竟喜欢沈真谦什么地方呢?

  喜欢他脸臭?长得漂亮?是外国人?带着怪腔的中文?还是很烂很烂的脾气?

  马的,真的是爱丢欸卡惨死。

  沈真谦对梁嘉禅的第一印象很差,觉得这人除了长得还不错之外,态度轻浮讲话低俗穿着还没品味,这种人要想出道,不晓得会让多少想加入演艺圈的少男少女们愤愤不平。

  又谈起梁嘉禅的吉他,说真的除了舞台魅力很足够之外,沈真谦一点都不觉得他的琴技有江宁说的“会让你惊艳”这么夸张。

  对什么惊艳?这家伙邋遢的程度吗?

  背起吉他,梁嘉禅眯起眼看练团室透明窗外的那个阿豆仔,招了招一旁大学生模样的鼓手,对沈真谦的方向抬抬下巴:“欸,肖年欸,你看。”

  宋冠真放下鼓棒,乖乖挨到梁嘉禅身边往他指的方向看,却除了团长特地从英国找来的指导之外,没再看到其它值得让嘉禅哥特别把他招来的事物。眼镜后圆圆的大眼跟着眯了眯:“怎么了吗?”

  “你看那个阿豆仔,有没有看到?”梁嘉禅很没礼貌地伸手指了指沈真谦,也不顾已经跟沈真谦视线对上了,食指还是直直指着对方,一边跟宋冠真说:“你看他,他是不是看我很不爽的样子?”

  宋冠真皱起眉,左看看右看看,还抬抬眼镜看:“你说真谦老师吗?不会啊。”

  梁嘉禅这回换用很怪异的眼神看宋冠真:“你刚刚叫他什么?”

  “嗯?真谦老师啊。”

  “老师?”梁嘉禅额角抽了抽,声音激动地上扬:“啊?为什么?那家伙从一个月前过来一直到现在,教了你什么啊?你说啊?他除了每天吃饱饱装臭脸之外,是做了什么事啊?干,他能做你老师,我都能做你老母了啦!”

  宋冠真白白的瓜子脸上有些许为难的神色:“阿禅哥,这个有比较难啦……”

  梁嘉禅烦躁地挥手:“啊,算了,你回去你回去。”

  一会江宁从外头走进来,捞起靠在一旁的贝斯,低身调音箱,一边问:“嘉禅,你刚刚指着真谦干什么?”

  梁嘉禅恶笑:“怎样?他跟你告状喔?”

  “我只是刚好看到。”试着拨弦,他淡道:“你别惹真谦,他会不高兴。”

  “喔,是喔。”

  他当然会不高兴啊,而且他不高兴还不高兴到怕全世界都不知道咧。

  梁嘉禅越想心中那把火越旺,抬头往玻璃外看,果然看到沈真谦又是那张臭脸,在接触到自己视线时,甚至不屑地别开头。

  梁嘉禅索性挑衅地往他的方向瞪,看他躲视线能躲多久。

  这几年玩地下乐团,团员来来去去,无论待的时间长短,每个人都很尊重团长江宁,因此当江宁说要从英国请个指导来时,他们大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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