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修彦抠住轮椅的手指泛着灰白色,额上落下滴滴冷汗,破裂的嘴唇又一次流出了血,“他们问我要钱,我说没有,他们对我说‘不要给你脸不要脸’,还说哥对我太好了,他的关心总是只给我,而我却把那些他们期盼从哥身上得到的笑容毫不怜惜的践踏在脚下,他们觉得我根本就不配得到哥那样温和的笑容,”他实在是不明白那些人说的话,感觉都怪怪的,楚易手上不停歇脸色却变的很可怕,“我对他们说那也用不着他们管,然后他们就打我,再后来有个人他……他说我的皮肤很好……然后他们笑的都很奇怪。”
“畜生。”楚易将手中的药瓶狠狠地摔在桌子上,白修彦单纯当然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他如果听到现在还不知道那些人的目的那只能说他的IQ下降了,那群混混根本不是想抢劫,恐怕是因为陶砜而迁怒到了白修彦,最后竟然还敢那样,真是色胆包天。
“老师,可不可以只说我被抢劫了,其他的话就不要跟哥说了。”虽然他还没有想到别的方面去,但至少从那些人的话里还是知道了他们是认识陶砜的,如果陶砜知道了肯定会去找他们,万一弄不好打架闹出点事来哥可就完了,清白的学习生涯绝对不能为了这点事而在档案里记了个过。
楚易偏过头并不搭理他,推着轮椅出放射科,到楼下的时候陶砜已经等在走廊上了。
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陶砜直接看向楚易,“严重吗?”
接过护士递过来的药,楚易修长冰冷的手指轻拂过白修彦的额头撩起黑发,“就这里有些血,脚踝扭到了,身上有些被打的瘀伤,其他一切正常。”
“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呆在家?”陶砜质问的声音很轻,可是里面透着不能让人抗拒的压力和冰冷。
白修彦低着头剥手指,还半天才嘟囔着回了句,“就碰到打劫了。”
“为什么不在家呆着?”深呼吸一口气陶砜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怒意不在他面前爆发。
“我就出去逛了逛,反正也没受……”白修彦想打马虎眼带过去,陶砜跟他说过,想要出门必须告诉他,而且要跟他一起出去,现在,他擅自出去了,还带着一身伤回家。
“事不过三,白修彦,我最后问你,为什么不听话在家里呆着?”本来还能压一压的怒气终于在白修彦那敷衍的态度下爆发出来了,陶砜冰凉的声音在半夜空旷的医院走廊里回旋,听起来带着十足的威慑,那样的气势把护士们吓了一跳。
作者有话要说:
☆、第 9 章
轮椅上的人也被震慑住了,陶砜第一次这样生气的对他说话,那让白修彦心里觉得很不是滋味,“我又不是你的囚犯,整天除了做试题还是做试题,即使是在学校我也有课间休息和周末吧!可是暑假两个月我有哪天得到休息了,你天天都丢一大堆试题给我,弄的我根本没有时间下楼,还有几天学校就要开学,可我自从暑期开始到昨天都被关在你家补课,连门都不准出楼也不能下,这就是你帮我补课的态度吗?”要不是楚易一手按住白修彦的肩膀,轮椅上的人恐怕早就已经不顾受伤的脚站起来插着腰对战了。
陶砜的脸瞬间失去了血色,表情不怒反笑地看着跟他怒目相视的白修彦,一心想保护他却换来这样的责备,嘴唇颤抖地开启,“接受不了我这样帮你补课?为什么不早说?前两年你一定熬的很辛苦吧!既然如此,那以后就让叫楚易帮你补课吧!反正他也很乐意,我正好可以丢掉一个包袱,其实,以你的资质就算努力补课了也未必能考到好的大学。”
“陶砜,不要说了。”楚易知道陶砜一旦被气疯了就会带着温欣的笑说出残忍的话。
“包袱?你跟那些人一样觉得我就是你完美人生路上出现的一点丑陋的瑕疵对不对?你对我好,只是怜悯我被别人看不起,你对我好,只是想补偿你的天才头衔让我成为了别人的笑话,你对我好,只是想让别人觉得我更愚笨而凸显出你的温柔和善良是不是?我,就算考不上好的大学也无所谓,因为,我根本就没有想要考什么大学,我没有你那么天才,也没有你那么完美,更没有你那样远大的抱负和深远的目光,你自立自强完全靠自己,你的前途一片光明,而我,前面的路根本就看不清,没有远大的理想,有的只是想不要再把我跟天才哥哥相提并论,你的光芒照不到我,也照不亮我。”白修彦一口气将自己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他从来都不愿意和陶砜攀比,因为输赢早就确定了。
“好,好啊!白修彦,你文科很有进步啊!话讲的那么理直气壮,你这样自暴自弃我反正也管不着,从今天开始我也不自讨苦吃了,你要补课就找楚易帮你,以后在学校的一年里我也不会再照顾你。”陶砜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说根本没有想要考大学,那样的自甘堕落让他觉得特别累,焦急地找了大半夜,跑的人都快脱水了,换来的竟然是他这样的话。
“陶砜,陶砜!”楚易追出了医院,黑夜里的陶砜背影很是落寞,“修彦闹小孩脾气,难道你也跟着他胡闹吗?你是他哥。”
“我胡闹?是他哥又怎样,还不是照样不招他待见,”陶砜转身看着医院明亮的大堂里坐在轮椅上的人,“你照顾他吧!等过段时间我再跟他谈。”
“陶砜!”远去的身影并没有一声呼唤而停下来,楚易直到那个背影被黑暗吞噬掉才向医院大堂走去,那里有个他一心想保护和照顾的人。
从医院回去的白修彦不愿意住在陶砜家,更不可能回家让父母担心,楚易自作主张地把他带回自己家,身上带着伤的白修彦每天都需要人在身边照顾,楚易当然是忙前忙后的很是乐意,开学前两天白修彦身上的瘀痕终于消退掉了很多,即使还没来得及消退掉的也只是些淡淡的青紫痕迹,穿着衣服根本看不出来。
白修彦坐在公交车上不知道已经叹了多少次气,但还是没用,旁边座位上是两只大大的旅行包,昨天刚回家的他被父母通知让他去陶砜那里住一年,原因是父亲将去国外公干一年,而那个喜欢和老公黏糊在一起的他的母亲自然不会愿意留下来,更何况父亲的公司里表明可以带一名亲属同往,他,就成了被抛弃的那一个,用父母的话来说,住陶砜那里一来他们放心毕竟有哥照顾,二来就是陶砜可以在课业上给他帮助,两全其美啊!可他们谁知道他跟陶砜半个月前才闹翻,那次闹过之后到现在他们也没见过一次,现在还让他去,真不知道是尴尬还是难堪,或者说根本没脸见啦!
车子到站还没下车他就看见陶砜和另外一个人站在车牌后面,似乎是在谈着什么,等他下车的时候陶砜已经向这边走过来了,接过他手里的包对方的脸色没有了以往温柔的笑容,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往小区的方向去,白修彦回头看了眼被车牌挡住的人,那人已经走了出来,熟悉的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对他摆了摆手算是打过了招呼,白修彦对他有些好感,也许是他几次三番都帮过自己的关系,钱茗望着两个走远的背影脸色一点点沉下去。
白修彦要住在陶砜那里的消息无疑给了楚易能够兴奋起来的理由,本来还沉浸在他离开后的寂寞里,没想到现在人就住在他楼下,自告奋勇地往楼下跑准备去帮忙,却是在打开门进去后觉得是身处在十二月的寒冬里,两个人各顾各的谁也不理睬谁,白修彦在整理自己的东西热的一头汗,陶砜竟然破天荒的没有帮忙的举动,关了房门在里面将键盘敲的震天响。
靠在房门口的楚易蹙着眉看另一扇门,白修彦在挂衣服,他本来想说要帮忙,不过人家说不需要,而且再三强调自己来就可以,“他还真是,老大不小的人还跟你闹脾气呢!”
挂着衣服的衣架没有挂上衣橱里的横杠直接掉在了地上,白修彦拣起来轻轻地拍了拍,“我那天说的很过分吧!哥他对我一直都很好,甚至护着我的样子就像在护亲弟弟一样,可是我却说了那样的话,他一定很伤心。”
“修彦,那件事情……”楚易压低了声音看了眼仍然关闭着的房门。
“不可以跟哥说,绝对不可以,”紧闭的门内很安静,键盘的敲击声是什么时候停止的没人知道,白修彦不自觉提高的嗓门在意识到这点的时候紧张地盯着那扇门看了一会儿,随后刻意压着声音凑近楚易,“老师,你答应过我的。”
看着白修彦一脸哀求的神情楚易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觉得那件事绝不可能真如修彦说的那么简单,钱茗也不会真那么巧就在那个时候出现了。
高二的生活完全没有了高一的轻松,老师们每天都在提醒他们要为高三做准备,每个学生的神经都绷的紧紧的,教室里也没有了前一个学期那样轻松的氛围。
白修彦坐在窗边的第二个位置,从他的角度可以欣赏到操场上的风景,可以将每一个从车库里出来的人一一审查一遍,同桌左妍已经被调换到了别的地方,现在每个人都有一张自己的桌子,完全属于各自顾各自的形态,自从跟陶砜发声了争执之后他们两再也没好好的说过话,早上出门只有桌子上留着他的早餐,陶砜早早的就进了学校,以前午餐的时候陶砜经常会去跟他挤一张桌子,现在他都是跟他的同学们在一起,甚至连招呼都不曾打过,晚上他回去屋子里又是空空荡荡的,晚餐就在楼上楚易那里解决,等他睡觉的时候也不见陶砜回来,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根本就看不到陶砜的人。
“白修彦,英语课文只有你还没有背了,记得午餐以前到我这里来背掉。”英语课代表尤枚面无表情地敲敲白修彦的桌子,脸上充满了敌意。
周围的同学又凑在一起开始小声议论起来了,有一道不友善的目光始终盯着他的背,白修彦受不了地回过头去,尤枚那鄙视的眼神不闪不躲的和他对视着。
无奈地抄起英语书本走过去,他不明白那个女生为什么就那么敌视他,到底是什么地方得罪过她,专找自己的碴。
将书放在她的桌子上,白修彦闭了闭眼睛向另一边的窗外望去,眼神里没有一丝杂念看着对面的走廊,惊讶地发现一个不该出现在那里的人,微微愣了愣回过神开始背诵课文,林彬望着他的眼神里透出满满的担忧。
尤枚目瞪口呆地抬起头看了看背地流利的那个人,她很难相信以往说个单词都会结巴的人竟然今天像着了魔一样背地这么顺利,这一看不要紧,却发现白修彦望着窗外那空洞的眼睛里印出了一个人影,瞥了眼走廊上的影子一抬手示意白修彦不用再往下背了,后者无所谓地拿起自己的书本回到座位上继续发呆,如果不是楚易昨晚帮他抓补今天未必能背的这么顺,被她找了那么多次麻烦难道还想栽她手里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 章
上午的课很枯燥乏味,终于熬到午餐的时候教室里的人一窝蜂似地往外冲,白修彦单手支着下颚,另一只手完全没有因为铃声而停顿下来,细细的笔尖继续划出一个个单词,感觉到身后传过来的细小动静笔尖停了几秒,眼梢轻轻一带就看见一抹熟悉的影子靠在了自己后面的座位上 。
“怎么还不去吃饭?你要减肥吗?”纤细的手指将书本翻过一页,笔尖在空白的地方一带便划出了一条细长的线。
“没关系,我晚点去吃,你呢?为什么也不去餐厅?”左妍拉过一张椅子在他旁边坐了下来,白修彦还是老样子,手上一旦在做着什么事再有什么急事他也不愿意放开,非要做完手上的事才肯罢休。
“嗯……”揉揉酸痛的手腕白修彦轻吐一口气,将本子夹在书页里,阖上书本放进课桌,“没什么胃口呢!勉强去吃的话反倒会觉得不舒服。”
左妍微微一笑,看着他拿自己的杯子去放水喝,两人各自沉默了几分钟,白修彦往教室门口走去,“你快去吃饭吧!不然好菜都会被打掉哦!”
“你呢?你不去吗?”看他走出去左妍推开椅子跟了上去。
白修彦站在教室门口看着校门口一排排的树惆怅地笑了笑,那些树是去年他参加园艺班时园艺老师带着他们几个同学亲手种的,没想到才半年就长的那么大了,树荫也茂盛了很多。
“怎么了?”站在他身后的人根本就不清楚他在看什么,到底又有什么能让他笑的那么轻松自在?
“没什么,不用管我,你还是快去餐厅吧!”随意地摆摆手移动了下脚步,走到楼梯口的人脚下毫不迟疑地往楼上走去。
左妍一脸的疑问,她不明白他怎么会往楼上走,餐厅在楼下,楼上都是实验教室和综合教室,虽然很想问他去哪里,但明知道问了那也是白问吧!
“白……修彦!”往楼上去的身影转入上一阶楼层即将消失在眼前,左妍抓着楼梯的把手探着脑袋喊了声,白修彦的脸出现在扶手的空隙间,“知道她为什么老针对你吗?”
“他(她)?”白修彦一脸疑惑地看着站在下面的人,她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让他摸不着头脑,他根本就不明白她所说的那个他是谁。
“尤枚”左妍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这个人的神经还真不是一般的大条,班级里任何人都看的出来了英语课代一直视他为眼中钉,“你难道没感觉到她对你的敌意吗?”
白修彦苦笑着摸了摸楼梯光滑的扶手架,手指轻轻一弹,金属发出沉闷地嗡嗡声,“那是她的问题,我不明白她有什么好针对我的,如果是成绩的话,我没她好这是众所周知的,不过除了这个我们似乎没有什么可比的。”
“不是成绩,”下面的声音很低,原本一直抬头望着他的女孩垂下了头,“……为了一个人,她喜欢那个人,所以她才针对你。”
白修彦愣愣地看着下面黑黑的人头,她在说什么?“这不符合逻辑吧!她喜欢那个人是她的事,跟我有关系吗?”
“当然跟你有关系,因为……因为那个人跟你有关系。”左妍双手激动地撑着扶手点起了脚尖,身体往上提起。
“谁?陶砜吗?”白修彦头脑里有些乱,情绪开始也出现了烦躁的现象